他打量起卡爾萊特和他的伴侶哈迪斯,半天才說道:“原來是遙遠的外邦客人,作為城邦的居民容我提醒您,在狂歡與葡萄酒主人的領地可不能這樣隨意,偉大的酒神狄俄尼索斯的意誌無可匹敵,在這之前上一任國王因為不滿那位偉大的存在,執意迫害追隨他的信徒,最終遭受了神明的懲罰慘死在婦人手下!”這件事卡爾萊特有所耳聞,在隨和的神祗也不容神的意誌被踐踏,不然迎來的隻有神的怒火和懲罰。商人的模樣活像被傳銷洗禮,看得出來狄俄尼索斯的勢力已經鋪蓋到離奧林匹斯山不遠的這裏。卡爾萊特試圖向商人打探些有用的信息:“如你所見,我們來自大洋彼岸,神的意誌不可匹敵,可我似乎從沒聽過酒神這個神祗。”商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開始為卡爾萊特介紹起狄俄尼索斯在這個城邦的事跡。“尊貴的狄俄尼索斯誕生於至高無上的神王身體,天後赫拉將他放逐到大地,他走過之地帶起狂歡的奏曲,葡萄酒的製作已經四處遍及。”商人話語中帶著無比的虔誠,看來狄俄尼索斯在這樣短暫的時間齊身奧林匹斯的座位獨有原因。商人有對卡爾萊特說:“我該怎樣讚歎您的幸運啊,正巧今天是尊貴的狄俄尼索斯的狂歡典禮,我敢保證沒有比這更加瘋狂快樂的一幕,就在城中代表酒神的神殿裏,您有機會看見他本身是怎樣的奇跡。”卡爾萊特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又遞給商人一枚銅幣表達謝意,臨走前還被商人送了一對劣質酒杯。他把其中一隻放到哈迪斯的手裏,自顧自地用自己手中的空酒杯和他手中的空酒杯相撞,薄片似的銀酒杯發出一聲脆響,像厄爾忒斯幼稚的童音。想到厄爾忒斯,他一定又把冥界擾得天翻地覆,但有死神和睡神在他身旁已經足夠。距離赫拉的宴會還有些時間,足夠參加狄俄尼索斯的狂歡典禮,卡爾萊特詢問哈迪斯的意見:“要去狄俄尼索斯的狂歡典禮嗎?”他們已經離狄俄尼索斯的神殿不遠,熱鬧的氛圍已經傳到他倆的耳朵裏。對什麽事都難以產生興趣的哈迪斯少有的點頭同意:“去看看。”畢竟他壯大的速度實在太快,這樣下去可能連神王都會產生危機。狄俄尼索斯的神殿在眾神之中也算不同尋常,他是一名和人走的很近的神祗,但他牢記普羅米修斯的慘痛下場,絕不會把追隨者們平等對待。狂歡的神祗不缺乏狂熱的信徒,卡爾萊特路過許多城邦時已經聽說了他的傳聞,他瘋狂的信徒一路追隨他的足跡,他們走到哪裏哪裏就會響狂歡的舞曲,他們肆無忌憚地狂笑和大口大口地喝酒,但興奮到極致的信徒偶爾也會在狂歡中迷失自我。他的朋友俄耳甫斯就在參加狂歡時被瘋狂到極度興奮的信徒們撕裂手臂。他當時喝的爛醉哪還有什麽戒備,醒來時憤怒的俄耳甫斯對傷害他的信徒們降下懲罰,為此他和狄俄尼索斯剛剛建立的友誼差點就這樣破碎。光憑想象是想不出真正的狂歡典禮,宏偉的神殿已經堪比阿波羅,瘋狂的樂曲已經傳到神殿外的遠處,紫色的汁水被潑灑在神殿的絲綢與石柱上,如醉如癡的信徒們興奮扭動身體,這其中甚至還有不少低階神祗。酒神狄俄尼索斯隨意躺在最中央的葡萄酒噴泉,他的衣袍已經退到了胸膛,泛紅的臉頰和迷離的雙眼是他爛醉的證明。但一聲來自低階神祗的驚呼讓上一刻還在瘋狂的宴會寂靜無聲。“冥王哈迪斯和冥後阿多尼斯!”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暫停,就算在爛醉如泥的人也都想起這兩個名字代表著什麽。沒有人能忘記死亡,沒有人不恐懼死亡。是俄耳甫斯率先打破了沉寂,癲狂的音樂在他指尖再次變得優雅寧靜,他有些跌晃地來到卡爾萊特麵前,還沒接近時卡爾萊特就已經聞到了他身上不散的酒意。俄耳甫斯的眼神同樣有些迷離,或者說在場沒有一個人還稱得上清醒。他先向冥界的統治者哈迪斯行禮表達敬意,得到哈迪斯的頷首後才把目光移向卡爾萊特。“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炙熱的太陽與明亮的月亮交替,我已經多久沒有再次和你敘舊,聽說你成為冥後時我簡直要折斷手中的琴弦,是什麽緣分讓我們在這裏相聚,難道狄俄尼索斯的美酒也同樣讓你著迷。”他吟詠久別重逢的詩歌和卡爾萊特淺淺擁抱,看得出來俄耳甫斯有些激動,卡爾萊特救了他妻子的性命,他卻在冥界的土地出賣恩人,這讓他之後很久都活在愧疚裏。香甜的酒氣沁入鼻子裏,還沒品嚐卡爾萊特就已經知道這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佳釀,他無奈的對老朋友說道:“狄俄尼索斯的美酒我還沒有嚐到,但我的老朋友似乎不打算吸取醉酒的教訓。”卡爾萊特拿起俄耳甫斯的胳膊端詳:“看來斷臂已經獲得新生,狄俄尼索斯信徒們給你的教訓還沒讓你學會警惕。”一向穩重的俄耳甫斯眼中湧上些許名為尬尷的情緒,狄俄尼索斯的美酒的確讓他著迷。躺在噴泉上的狄俄尼索斯終於察覺到四周的安靜,他搖搖晃晃的起身高舉手中精致銀酒杯,嚷嚷著:“怎麽這樣安靜,是狄俄尼索斯的美酒招待不周,還是我的朋友和信徒們已經厭倦了這裏?”哪裏還敢有人說話,某種意義上來說比神王還要可怕的存在就站在這裏,多麽濃烈的美酒也該清醒,不然再睜眼時的畫麵可能就會變成塔爾塔洛斯。狄俄尼索斯終於察覺道不對勁,喝的爛醉的俊美神祗睜開他的雙眼。放蕩不羈是伴隨他誕生的賀禮,狄俄尼索斯隻愣了一瞬就回過神來,他一邊變出兩個精致銀酒杯塞進哈迪斯和卡爾萊特的手裏,一邊為他們空的酒杯倒滿香甜的葡萄酒。深紫色的液體緩緩流入杯子裏,伴隨著狄俄尼索斯不太清晰的祝語:“怎樣的榮耀能讓冥府的兩位君主降臨到這裏,我說為什麽報喜的鳥兒在我頭頂盤旋,我說為什麽今日的美酒也要更加濃烈,就連這場狂歡的典禮也奏起歡迎的樂曲,原來這一切都早有暗示。”作者有話說:第47章 酒神酒紅的醇香液體在銀質高腳杯中晃蕩, 還沒到嘴邊就已經聞到它的濃香,仿佛在引誘它的主人喝下去。在酒神狄俄尼索斯沒有誕生之前,大地的人們用茴香的根莖或是香甜蜂蜜來釀酒美酒,入喉是不化的甜膩和誘人的芬香。但這兩種酒太過於平淡了, 就算喝上一條河那麽多也不會醉倒。而狄俄尼索斯誕生後使葡萄發揮了真正用途, 誰能想到飽滿的紫色果實能變得那樣濃烈醉人。卡爾萊特把就酒杯放在鼻子下方輕嗅,一股灼烈的酒氣和不受控製的狂熱直衝他靈魂的深處。他和哈迪斯誰都沒有把它喝下去, 不同無知的人類, 他們清楚的知道狄俄尼索斯的酒會帶來怎樣的效果。它甚至不比阿芙洛狄忒的黃金腰帶差上多少, 液體從喉嚨流下胃中的一瞬間yu火和癡狂匯聚成長河,這正是為什麽新生的神在短短時間內就擁有眾多信徒的原因,由狄俄尼索斯釀造的葡萄酒可不是誰有資格享用的。哈迪斯沒有開口和他這個名義上的侄子寒暄的打算, 其實說起來狄俄尼索斯還和冥界有著一段淵源。那是在他剛誕生不久, 赫拉把撫養他長大的王後姨母和國王一一屠殺,是赫爾墨斯奉宙斯之命把他拯救了出來, 他把狄俄尼索斯送到了大地之母瑞亞的懷抱中。說起來可笑,前些日子還在為赫拉穩住天後位置而出謀劃策的地母蓋亞竟然是躲避赫拉多年偷偷把狄俄尼索斯養大的罪魁禍首。不知道赫拉知道以後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但眾神之間整天掛在嘴邊的親情不過是個玩笑, 妻子反叛丈夫, 兒子反叛父親,親兄弟也反目成仇。狄俄尼索斯長大後從瑞亞的口中得知自己母親的身份, 可那又能怎樣, 他的母親早就已經渡過了冥河,靈魂已經被冥界收納永遠居住在了愛麗舍。成神的狄俄尼索斯用和一個老者交歡的承諾換來了冥界的入口位置,他想再見見從出生起就離他而去母親, 但他有辦法知道冥界的入口卻沒有辦法得到冥河女神斯堤克斯的通融, 最終隻能止步在了冥河的河畔。眼前狄俄尼索斯頭戴葡萄藤織成的藤蔓花冠, 手中拿和他一樣高的葡萄權杖,這是代表他身份和神權的象征。“祝賀你的誕生狄俄尼索斯,這一路走過來我看見了你的神廟已經遍布在了大地上,就連阿波羅也要為你退讓幾分,我們聞著酒香不請自來。”卡爾萊特簡單把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說了出來,除去這些冗長的華麗讚美,其實剩下的真正含義就隻有短短的一句話。他和哈迪斯來湊熱鬧。狄俄尼索斯的眼神永遠好像帶著一層霧氣,他身體也在輕輕的搖晃著,仿佛是因為喝了烈酒連神智都已經不清醒。但卡爾萊特知道,那些酒都順著他的唇邊流了下去,他根本就沒喝幾口真正的烈酒。狄俄尼索斯搖晃著對卡爾萊特和哈迪斯行了個禮,但這個模樣和他的衣著打扮放在一起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他對哈迪斯和卡爾萊特說:“歡迎你們的到來,沒成想宙斯與凡女生的卑劣的孩子還能得到這樣的殊榮,我以為隻有天後赫拉的宴會才能讓冥界的主人給個麵子呀,來吧!不要拘束,今天無論是人還是神,無論是貧民還是貴族,在這裏沒有規矩,隻有盡情的狂歡。”宴會有回複了最開始熱鬧和激情,神和人們一同跳著舞,喝的爛醉的人不知羞恥的敞開衣衫等待著浴火的降臨。而卡爾萊特和哈迪斯站在這裏格格不入。卡爾萊特心想今天真的讓他開了眼界,他想過是怎樣的糜爛,沒想到等真正見到的時候才發現這遠比想象中還要一言難盡的多。狄俄尼索斯湊到卡爾萊特的身邊直直盯著卡爾萊特,那表情看起來若有所思。卡爾萊特被他探究的目光打探著,他疑惑的問:“怎麽了?狄俄尼索斯,為什麽要這樣看我。”狄俄尼索斯後退兩步攤開手:“恕我直言,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掌管植物權柄的神,那麽你一定也能感受到我身上的並不完整的有關植物權柄的法則。”植物權柄在卡爾萊特成為冥後以後成了沉寂的副神格,但狄俄尼索斯誕生那一刻他已經感受到他有和他相差不多的能力,不過眾神之間神格和能力的相似太過於常見,他沒覺得有什麽。掌管釀造、葡萄酒、狂歡、戲劇、陶醉多個權柄的狄俄尼索斯同時還擁有驅使植物的能力。或者換句話來說,真正的阿多尼斯死後植物神格從狄俄尼索斯身上獲得了重生。卡爾萊特想了想說:“我能感覺到你身上並不完整的植物法則,但神和神之間能力相似是很常見的事情,比如你我。”狄俄尼索斯挑眉,他連搖幾次頭:“不不不,不是這樣,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我本應該擁有完整的植物神格,可現在卻在冥界的王後身上。”他這話說的有些冒犯,連哈迪斯都冷冷看著他,似乎隻要再說一句冥界的君主就會讓新誕生的神嚐嚐他的能力。但狄俄尼索斯毫不在意的笑笑,紅暈湧他的臉頰,似乎是已經喝的爛醉。卡爾萊特雖然不喜歡紛爭,但這絕不代表他軟弱,他眼神中的柔軟消失不見,連說出來的話語都帶著寒意:“我想或許烈酒使你的神智已經不清醒,植物權柄在你還沒誕生之前就早有了主人,我竟不知道宙斯之子野心這樣大,眾多權柄也沒有讓你滿足。”狄俄尼索斯睜開了一直微眯著的眼睛,這位宙斯和凡女所生的孩子樣貌當然並不平凡,狄俄尼索斯舉起手中還剩半杯的紅酒一飲而盡,喉嚨滾動著吞進液體,隨後發出了一聲舒服的歎息:“隻不過是個小小的玩笑,別在意。”卡爾萊特還是那副模樣:“我可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好笑的事情,如果你不歡迎我們的到來大可以直言讓我們離開。”狄俄尼索斯連忙搖頭否認:“狄俄尼索斯歡迎你們的到來還來不及,不要想那麽多,我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在一邊狂歡的俄耳甫斯終於注意到了氣氛不對的三人,他喝的爛醉,昔日溫柔優雅的神也在美酒中沉淪,不過現在他知道不是沉淪的時候。俄耳甫斯走到他們中間,隔開了這不太愉快的目光和氛圍,他悅耳的嗓音好像裏拉彈出的音樂的優美奏章:“在狂歡的慶典中不應該有爭執,也請你們兩位放下僵持的氣氛,享受這場歡快的盛典吧。”他說完選擇站在卡爾萊特的身邊,俄耳甫斯盡管已經被灌醉,但他還是能分清酒肉的朋友和救命的恩人。卡爾萊特無意繼續這場鬧劇,他順著俄耳甫斯的話語對狄俄尼索斯說:“俄耳甫斯說得沒錯。”狄俄尼索斯麵向眾人舉起手中權杖高嗬:“盡情狂歡、盡情歌唱,這裏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讓我們共赴狂歡的盛典。”隨著眾人的歡呼雀躍,氣氛有恢複到最開始的狂熱,狄俄尼索斯向卡爾萊特和哈迪斯介紹他們每一個人。“這些人是我忠誠的追隨者。”他手指指向一個方向:“他們從大洋彼岸跟隨我到這裏。”狄俄尼索斯隨意的說著,不時把杯中的神酒一飲而盡,酒杯不到片刻就又衝滿液體,仿佛無窮無盡。他說起越過大洋在海上發生的奇遇:“他們以為我是個富有的商人,鐵索和鐐銬把我鎖住,這真是前所未有的新奇。”狄俄尼索斯說的是海上被海盜抓住的那件事情,他在海盜麵前施展神的威能,把他們變成了海豚後悠然離開。果然狄俄尼索斯下一秒就說道:“所以我賜給他們永遠在海裏生活的能力。”這是他們為自己冒犯神明而付出的代價。卡爾萊特沒有說什麽,這場酒神的飲酒狂歡他和哈迪斯已經見識到,沒有必要在這裏停留太久,他打算和俄耳甫斯做個告別就離開,但他的朋友現在不知道跑去了哪裏。狄俄尼索斯還在不時的說著,他並不介意卡爾萊特和哈迪斯對他的冷漠:“最後我還是回到了這裏,孕育我母親的土地,狄俄尼索斯決定對城邦中的人們給予神的洗禮。”這裏是狄俄尼索斯母親的出生地,上一任國王彭透斯的母親和狄俄尼索斯的母親是親姐妹,說起來他們倆還是表兄弟。但彭透斯從不承認狄俄尼索斯有神王宙斯的血脈,畢竟他的母親直到死亡的前一刻才清楚宙斯的身份。卡爾萊特靠在哈迪斯的懷裏,輕聲說著:“是的,彭透斯已經再也不能阻撓你,畢竟他被他的母親撕碎。”彭透斯不承認狄俄尼索斯這個強大的神,不滿他的兄弟被城中所有人讚美追隨,他大規模的迫害狄俄尼索斯的追隨者們,把他們關進監獄。但監獄在神的旨意下變得不值一提,鐵鎖脫落,追隨者們又重新走出了牢籠。追隨者們在城邦中如醉如癡的起舞歡唱,被騙到城外的國王彭透斯被他的母親和其他信徒們撕碎。這是對神蔑視的下場,這個時代的人們一生都在遵守一個準則,那就是敬愛神明。狄俄尼索斯目光迷亂,他漫不經心的說著:“哦我那可憐的兄長,我也不想這樣對他降下懲罰,神不容輕蔑。”哈迪斯把卡爾萊特抱在懷中,他俯身湊到卡爾萊特的脖頸,就像雄獅般宣告著自己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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