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察看看雷歡和司馬闖,隻見二人雖在吃喝,但卻全神末懈,似聽得津津有味。於是又朝老太婆問道:“請問大嫂,大哥現隱於何處?”老太婆望望那個端肅貴婦一眼,接口道:“你不要問,將來必有與你會麵之期。”


    她說完叫來酒保,會過帳,陪著貴婦出店時又道:“博古生,我們先走一步了!”海天察率著兩個青年同時起立道:“大嫂請!”


    雷歡目送二人出店後,坐下問道:“義父,這個姥姥當年名聲很大嗎?”海天察歎聲道:“她與天涯客和海角客齊名,她丈夫是個海上霸王,年輕時號稱五龍公子,橫霸七海,殺人如麻,後來不知因何突然隱去?”


    司馬闖鄭重道:“看情形,那貴婦還是她的主人呢。”海天察點頭道:“該貴婦因何降尊入江湖呀?這其中必有不可思議之事!”他喝完最後一口酒,起身道:“歡兒是赴約的時候了,你要看情形處理,且莫亂傷對方。”


    雷歡答道:“義父放心!歡兒不會亂來的。”三人會帳出店,直朝西街頭行去。他們一動,立即引起一陣騷亂,遠遠地跟上一大群江湖人物。及至街口,聞風而去的更加擁擠,出鎮約五裏地,前麵現出一座高峰,大道似由那高峰腳下繞過。


    海天察一見毫無動靜,手指高峰道:“封百代可能是在那兒等著。”雷歡接口道:“此際如果遇上武林王齊秦威才不好辦。”司馬闖接道:“他還不致與封百代聯手對付你?”海天察接口道:“他不會遵守武林紀律的。”


    雷歡道:“義父,你老和司馬兄落後一點,如真遇上齊秦威和赫連洪二人,你老就別出音,雖然不怕他們,但到底省卻不少口舌。”海天察點頭放緩腳步,立同司馬闖落後數箭之地。


    雷歡奔出之際,忽見前麵岔道上馳出一輛馬車,心頭一動,忖道:“那車內坐的可能是剛才那兩個婦人。”


    車馳奇速,瞬眼轉過前麵山腳而去,及至雷歡趕到峰下時,連車輪之聲都沒有了,他舉目環視四周,一看全無動靜,忖道:“封百代難道怯懼失約不成?”


    他又向前奔行,轉過山腳,隻見前途盡為山區,大道是從彎曲的山穀繞往正西延伸,隨即停步不前。海天察和司馬闖趕到之際,同時問道:“姓封的未現身?”雷歡點頭道:“相信也不是失約,可能遇上什麽急事離去了。”


    海天察沉吟道:“那就繼續前進罷。”三人又奔出五十餘裏,忽見前麵有個獨行人影,揚聲大叫:“葉大哥慢點啊!”他看出那人就是太叔葉,立即加快腳步趕上。


    太叔葉聞言回頭看清後,大喜道:“賢弟,前途有戲看。”繼見海天察和司馬闖趕到,慌忙招呼道:“我是盯著赫連洪父女及廣文華來的,剛才又發現封百代追上去了,兩雄爭雌,前途定有熱鬧可看。”


    司馬闖哈哈笑道:“封百代失約之故,原來在此。但有赫連洪在場,兩雄除了嫉妒暗鬥,明的是打不起來。”雷歡默默不語,他心裏頓起一陣莫名的難受,海天察忽然道:“歡兒獨自趕去盯住,赫連洪可能另使什麽陰謀。”


    雷歡正想單獨行動,應聲道:“你老同葉大哥、司馬兄最好先趕到布喀湖去,那地方隻怕已到達不少武林人物了。”海天察想想後點頭道:“那我們從小道前進了,你要當心!”雷歡長身縱起,他也不是順大道前進,立即逢山過山,遇林超林,其速賽過流星,頓飯之後,即告奔出九十餘裏。


    他耳目並用,恰在一座山被他發現三條人影,認出正是赫連孤潔、廣文華、封百代等三人,不禁忖道:“赫連洪不在,那老鬼難道離開了?”


    時間不早,天色已近傍晚,他這時反而恐怕赫連孤潔發現自己,仗著目力與人不同,將距離拉得遠遠的。赫連孤潔走在前麵,身後排行著廣文華和封百代,他們二人都裝得一派正經,表麵上似沒有什麽衝突,談吐各盡文雅,顯然在爭取赫連孤潔的芳心。


    雷歡一直盯到天黑,從未聽到赫連孤潔說出半句話。前麵現出一座大鎮市,三個顯有入鎮之意,他判斷三人一定會落店,於是搶先繞往鎮市而去。封百代這時朗聲笑道:“時已不早,咱們就在前麵鎮上落店如何?”他這時已改用一口標準的漢語。


    廣文華殷勤的走到赫連孤潔身邊道:“姑娘意見如何?”赫連孤潔隻僅以點頭示可,連眼睛都沒看他一下。封百代一見,自然內心深處感到舒適莫明,他認為赫連孤潔有偏重自己的趨勢。


    廣文華毫無不愉之色,似在故裝寬宏大量,三人進了鎮後,找到一家規模不小的漢人客棧落店,廣文華向店家開了三個上房,那是一處有東西兩排上房的後院。赫連孤潔一看三房並排,似不高興,要店家再找小院獨住,不許他人入內。


    飯後,她一人提前自去後院,留下廣文華和封百代冷落其處。二人心意互有猜疑,都認為對方阻礙了自己與赫連孤潔的親近。但為了不暴露己方的弱點於意中人眼前,是以強行克製,露頭忿怒。此際一見赫連孤潔回房,醜惡的臉譜全結搬出來了。


    廣文華心頭暗恨,朗朗的笑道:“封兄需要休息嗎?”封百代知其尚有下文,哈哈笑道:“廣兄如果感到疲倦,那就先請罷。”廣文華朗聲道:“在下想出鎮欣賞野外的夜景,封兄可願同往?”他的用意何在,封百代似已知道無遺,接口笑道:“廣兄有心,區區定當奉陪!”


    廣文華故意提高聲音道:“赫連姑娘不知睡了沒有?你我都去,誰人負責警戒?”封百代見他又搶著討好,心中恨得幾乎發出怒吼,接道:“可惜她對你不感興越,否則廣兄留下多妙!”


    廣文華起身招手道:“我們之間,必須去掉一個,不如到野外去分個高低如何?”封百代陰聲道:“區區正有此意!”二人恐怕赫連孤沽知道,立即悄悄出店,於無人處翻上屋麵,雙雙同奔野外,看勢有場為女子而拚的生死搏鬥。


    及至一處亂葬崗上,二人再不開口,腳還未停,廣文華首先采取行動,橫臂偷襲而出。距離之近,出其不意,真是心狠手辣。豈知封百代也非光明之人,竟在同一時間,同一心思出了奇襲,真是半斤八兩,各不吃虧。


    “嘭”聲響處,二人雙雙震退數丈。廣文華冷笑一聲,嚓聲拔出佩劍,他仍存先機之心,翻身急撲。封百代手中銀光一閃,毫未稍緩,二人似有心氣相通之巧,叱聲道:“來得好!”兩劍相擊,發出錚錚一陣聲響,竟在刹那之間互碰三十餘劍,其劍術之快,確實奇絕武林。


    廣文華鬥出火來,大喝一聲:“你的冥王劍術也不過如此!”長身縱起,立從空中俯撲。封百代同時飛拔,陰笑道:“你的血刃劍法又有何奇!”二人身法劍術有其妙,功力心計如出一轍,世上真難找出第三人。


    雙方各出所學,看看將近千招,但誰也搶不到分毫上風。隻鬥得星飛丸擲,光芒四射,破空之聲,嘶嘶奔嘯,隻驚得宿鳥飛鳴,藏獸奔竄,亂葬崗上大有鬼哭神嚎之勢。


    突然自東北方猛發一聲長嘯,緊接著崗下黑影閃動,陸續撲到二十餘個人影,瞬息之間將二人團團困住。廣文華一看來勢不對,大聲道:“住手!”封百代似也覺出有異,收劍躍開,立時四周一看,隻見圍困的共是二十八人,當即厲聲問道:“你們來此為何?”


    西麵有人冷笑著陰陰的接口道:“你們可是血刃幫主和冥王穀主?”廣文華陰聲道:“算你們眼明!”繼而啊聲道:“你們都是赤骨教的爪牙!”他一言出口,五丈外的黑影同時踏進半丈,原先之人又接道:“本教與二位有何過節?竟不擇手段,亂殺本數弟子!”廣文華搶著道:“你們所指之事,有何憑據?”


    那陰魂般的聲音尖叱道:“你就是廣文華?巨鬆上掛著九條屍體,其中即有本教弟子三人,遭的是襲鋼指法,除你血刃幫主之外,還有何人會使?”又指封百代喝道:“黃草坪所殺弟子五人,無一不是冥王指力,還想假借白衣大使之名散播謠言,要想瞞過本教耳目不成!”


    封百代哈哈笑遁:“你們還認為死得不夠嗎?今晚再送來一批補足其數。”那人陡發一聲長嘯,白衣閃動,首先衝進。四周同聲應和,鋒刃映月,全部出手,同時發出幽魂般的叫聲。


    赤骨教這次來了八個白衣級高手,十個青衣級和十個黑衣級弟子,顯出誓非複仇不可之勢。


    廣文華和封百代似也知道對方底細,同時揮劍衝殺。掌腿齊施,顯有不敢輕視之情。一場大鬥展開後,立即進行得如火如荼,這次赤骨教似是按著某種陣法圍攻,每逢有人遇險,兩側必有接應,因此竟無一人失手喪命。相反,廣文華和封百代卻被困得一籌莫展,寸功全無,甚至無隙可乘。


    算他二人功力奇深,一直衝擊兩個多時辰,尚未有疲倦之勢。然而,如今看出久纏隻有對己無益,於是廣文華傳音封百代道:“封兄,咱們隻有突圍之望了。”封百代想一人趁機開溜,但看出赤骨教人配合嚴密,如不兩人合手,單獨行動根本沒有希望,接道:“廣兄如有意合作,咱們背靠背,區區開路。”


    廣文華劍花一挽,掃開五件兵器,大叫道:“動手!”封百代見他已到背後,立即猛叱一聲,左掌右劍,全力猛衝擊進。赤骨教人似是由那答話的白衣弟子為首,一覺出二人有突圍之意,立即揮劍增援,陰笑道:“今夜你們還想逃走嗎?”


    封百代衝開一排刀劍又是一排補上,不時還遭到細如花針的暗器偷襲,不禁怒發如雷。廣文華也不好受,他被四位白衣級強敵迫住,每招出手,最少也要八個招式才能擋開對方的聯手快攻,不時還得慎防兩側的偷襲。


    支持到此,時近破曉,他忽然想得一策,立即傳音封百代道:“封兄注意,咱們來個以進為退,由反麵突圍如何?”封百代聞言大喜,劍勢加緊,答道:“此計甚妙,你準備破敵!”廣文華聽出劍風陡強,突然大喝一聲,連人帶劍滾進四個白衣級高手之間,霎時將其四人隔開。


    封百代覺出他一舉成功,生怕他單獨開溜,一招橫掃千軍,頭朝上仰,逆水行舟緊從廣文華頭頂超過。赤骨教人一見二人脫身,發聲齊喊,仍待圍上,但為時已晚,廣、封二人已到三丈之外,二人恐怕替赫連孤潔引去麻煩,不敢進鎮,雙雙落荒而逃,瞬息失去蹤影。赤骨教人哪能甘心,仍舊死命窮追。


    頃刻去個幹淨。


    這時,十丈處一株古樹之頂縱下一條黑影,隻聽他縱聲哈哈大笑,喃喃自道:“爭寵不成,遺禍未遂,反而惹上大批骷髏圍困,真個妙極了!”他邊言邊行,麵朝西去,看來竟是個醉酒熏熏的糟老頭子。


    行還不到十丈,從側麵突又冒出一條黑影,竟發出朗聲大笑道:“老人家,對月飲酒,高居觀戰,非雅士何能若此,能否賜我一口佳釀?”醉老頭聞聲似覺一震,側首一看,發現是個少年,不禁目射奇光,突然縱聲大笑連連道:“小哥莫非即為白衣大俠?”


    少年確是雷歡.聞言一呆,行近長揖道:“前輩因何認得晚生?”醉老頭得意大笑道:“舉目武林,誰能瞞過我老人家耳目,非你而何!”說著揮手擲出一件奇物,緊接道:“半葫蘆茅台夠飲嗎?”


    雷歡突覺勁風強襲而到,探手接住,隻覺其重如山,忖道:“他在試我功力啦。”心中在想,口頭朗聲道:“晚生量淺,何蒙惠賜,足夠一醉。”


    醉老頭目睹其舉步未頓,臂亦未震,暗歎道:“能接老夫七成內勁如此,非有冠絕武林之功哪能如此,確實名不虛傳。”他迎上大笑道:“小哥誠為人中之龍。”雷歡一飲而盡,雙手遞過葫蘆道:“長者誇獎了,尚請賜教。”醉老頭仰天笑道:“當年五龍公子,今日五龍老人,哥兒看老朽夠不夠老?”


    雷歡再揖道:“原來就是當年橫掃七海的前輩高人,晚輩失敬了,日前會著一個姥姥,前輩猜是何人?”“哈哈,老夫妻複出江湖,真正是老當益壯啦!”醉老頭大聲笑道:“隻怕還有一位貴婦吧?”


    雷歡微笑道:“前輩不說,晚生不敢提及,請問那貴婦是誰?”醉老頭忽然似有所悟,含糊答道:“那是老朽主母,小哥將來定必清楚,恕老朽暫瞞一時。”雷歡料知其中有因,拱手道:“晚生多蒙惠賜,這就告辭了。”


    醉老頭搶先走道:“小哥定必西行,咱們作個伴兒如何?”雷歡大笑道:“那就再好沒有了。”老少二人於天明之際行到一條江邊,雷歡忽然發現廣文華竟已脫出赤骨教人的追蹤,但卻未見封百代同行,眼見其自對岸林角隱沒。醉老頭朝他微微笑道:“哥兒,這青年就是血刃幫的幫主嗎?”


    雷歡點頭道:“老人家有何指教?”醉老頭哈哈笑道:“可惜他一塊上好材料,竟為了一個女娃子打得一塌糊塗,真正沒出息。”雷歡笑道:“這是赫連洪的一條美人妙計啊!”醉老頭搖晃一下腦袋道:“這事老朽知道。”一頓又道:“隻怕父女不同心呢!”


    雷歡不願再提赫連洪父女之事,岔言道:“廣文華隱去了,咱們盯梢一陣如何?”醉老頭道:“他可能發現那赫連姑娘已不在鎮上客店了。”雷歡點頭道:“那女的在他二人拚鬥時獨自走了,這一下夠他兩人尋找的。”


    醉老頭哈哈笑道:“赫連洪隻怕妙計成空呢。”二個橫渡江水,緊緊盯住廣文華身後。及至中午,忽見前途奔出一個少女,恰好與廣文華遇個照麵。雷歡一見,悄聲道:“那是武林王齊秦威的次女。”


    醉老頭歎聲道:“這年頭世風日下,年輕的女娃子越來越不像話,將貞操視如兒戲,嗨!那廣小子似不存好心眼啦!”雷歡微笑道:“此女已有主顧,可能還在後麵未到,馬上就有戲看!”醉老頭似是知道不少武林事故,聞言點頭道:“你說的可是雄獅派的佟小子?”


    雷歡道:“正是!他卻決非廣文華的對手。”他看到齊雲彩對廣文華有說有笑,甚至靠得緊緊的,又道:“齊秦威怎麽都生出些水性楊花的女兒?”醉老頭輕聲笑道:“這就叫報應啊。假使壞人生的是好子女,那世上誰還肯做君子!”


    走了將近五裏地,忽聽道旁林內發出一聲厲喝道:“雲彩,給我走開點!”醉老頭看看雷歡道:“好戲登台啦,來的是位公公啊!”雷歡眼看林內衝出一個猛如凶煞的老者,幾乎笑出聲來道:“妙極了,雄獅派掌門人佟昱替兒子吃醋啦!”


    廣文華似正談得開懷之際,聞聲回頭,看清來人後縱聲笑道:“原來是佟掌門,閣下剛才喚誰?”齊雲彩似已得到廣文華什麽承諾,聞喝並未離開,相反的還靠得更近。


    佟昱一見,七竅冒煙,陰陰冷笑道:“廣幫主竟敢調戲老夫兒媳?”廣文華這才立定問道:“佟掌門幾時娶媳來看,廣某卻未接到喜貼,齊姑娘剛才說.還是小姑獨處呢?”佟昱衝至五丈之處一停,陰陰笑道:“老夫家裏有何喜慶,紅貼上絕難有你的姓名。”


    醉老頭這時和雷歡已閃到路旁樹後,距離隻有一箭之地,悄聲道:“咱們接近過去。”二人走還不到三丈,突聽廣文華大聲道:“從今天起,齊姑娘已是我廣文華的義妹,誰敢幹涉她的行動,誰就拿命來抵擋。佟掌門如不服氣,盡可放手施為。”


    佟昱不知他功力到底如何高深,聞言大吼一聲,閃身撲上,兩掌如風劈落。


    廣文華立將齊雲彩推到一旁,嘿嘿笑道:“你能接住百招就是英雄。”言出掌發,硬接硬架,刹那間巨震隆隆,眨眼就是四十餘招。佟昱全仗經驗豐富,論功力他哪是廣文華對手,五十招一過,立感雙臂不靈,但他仍舊咬牙力撐。


    廣文華得意揚揚,哈哈笑道:“佟掌門,今天隻怕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吧,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尚有滾走之機,如若不然,你的掌門繼承恐無法當著子弟麵前遺交了。”這種刻骨之侮,怎叫佟昱下台,隻氣得他目突如鈴,吼聲不絕,似已存不死不休之心,守勢不顧,功勢倍增。


    廣文華陰聲笑道:“不讓你知道厲害,今後難以鎮服他人。”他右臂揮掌,左臂朝天一仲,陡伸兩指飛落!醉老頭似有出手救援之心,但他腳剛離地,突覺眼前一花,雷歡竟如電飛去,同時還哈哈笑道:“閣下的襲鋼指又要丟人了。”


    廣文華看看指勁剛到,突覺被一股強勁彈回,隻嚇得驚叫一聲,翻身倒竄,他知道來的是什麽人物,一刹不停,搶到齊雲彩跟邊,順勢將她撈起,急急奔竄而去。佟昱死裏逃生,轉眼之間,知道是什麽人救了他的老命,環視之餘,他卻大吃一驚,四野那有雷歡的影子。


    在他呆立之刹,雷歡早與醉老頭離去數箭之地了。“唉!英雄出少年!”在一座山頭上發出醉老頭欽佩的歎息。雷歡尷尬的笑道:“前輩何出此言,晚生的輕功還未到火候。”醉老頭哈哈笑道:“你還想長兩翅膀不成?”雷歡哈哈笑道:“如真生長翅膀,那就難看了!”醉老頭似已發了酒癮,拔身縱起道:“不得了,酒蟲造反啦。”


    雷歡緊隨其後,笑道:“你老專喜茅台?”醉老頭道:“不分好壞,隻求葫蘆不空。”奔出四十餘裏,前途尚無鎮市,隻急得老頭抓耳搔腮,大叫大鬧,不可開交,隻引得雷歡肚皮笑痛,勸道:“前輩忍耐點,勿引起路人大驚小怪。”


    醉老頭顯然不是裝作,他不管雷歡是否同意,一股勁往前衝去,形同瘋人一般,雷歡追了一陣,來到一條河邊,遙遙望著醉老頭已隱入對岸林內而去,他猶豫了一下,考慮是否過河再追。豈知在上遊轉角處,恰於此際現出兩個人來,雷歡一見,認出就是葫蘆雙豹兄弟花斑、花縱,立即放棄再追醉老頭,長身拔起,箭似的直奔出去,緊緊追趕,口中大喝道:“葫蘆雙豹,可認得少爺是誰?”


    兩個老家夥本來有過河的趨勢,聞聲猛一回頭,花斑首先認出,他似還不知道雷歡就是白衣人,立住陰笑記:“齊秦威尚且不敢直呼老夫兄弟字號,你是他的手下之人,竟敢如此無禮?”


    雷歡轉瞬間已縱到,直迫兩丈之近,立住冷笑道:“你們兄弟無恥,長到這麽大的年紀,竟毫無半點正義之感,我問你們,白衣人雷歡與你兄弟有何仇?”


    花縱陰聲喝道:“其父雷聲厲乃老夫兄弟敵對之人,其子將來亦為老夫兄弟之患。”雷歡冷笑道:“你兄弟自知沒有力量,因之與齊秦威等無恥聯手圍攻?”花斑大怒,踏出一步問道:“你小子與雷歡有何關係?”


    雷歡冷笑一聲,順手一掌揮出,勁如排山倒海,喝叱道:“少爺就是雷歡!”雙豹兄弟見勢太猛,雙雙朝兩側閃開數丈,似還未加深信,花縱厲聲喝道:“老夫念你是齊秦威手下,不願傷了兩方和氣,否則非要你小命不可。還不給老夫快滾,真想找死不成?”


    雷歡忽然大笑道:“齊秦威的太叔夜,早被赫連洪打入火坑死掉了!”花家兩個老家夥聞言一怔,花縱側顧其兄,愕然問道:“老大,這小子如何未死?”花斑似亦想起當初之事,雙目射出驚疑之光,麵對雷歡問道:“你小子如何逃脫火坑大難?”


    雷歡大笑道:“閻王爺說我大仇未報,不肯收留,還說邪魔橫行人間太多,要我替他一一收拾後才準歸位。”花家兄弟似已覺出問題嚴重,雙雙提功戒備,花縱跨開五尺道:“你胡亂瞎說什麽?如真是貿歡,有何為憑?”


    雷歡冷聲道:“憑據雖有,對你們沒有拿出必要,如想死得明白,看少爺的功夫便可。”花斑冷笑道:“老夫清楚了,齊秦威明與老夫兄弟講交情,私下裏派出你們敵視異己人物,哈哈!可惜他沒有得力助手。”


    雷歡將計就計,冷笑道:“你們既已看出堡主之心,那就休想再活下去,接招!”他雙掌齊揮,兩麵進攻,相反的隻用了幾成功力.顯有不殺他們之心了。花家兄弟似有測探對方功力深淺之意,同時聯手搶攻,花縱使拳,著著施出全攻。花斑連掌,其速無倫,一左一右,確有一派宗師之威。


    在對方誤會之後,雷歡改了主意要讓他倆去找齊秦威麻煩,他本有殺一個少一個之心,但此時卻願讓對方無損而退。


    雙方搶攻百招之後,花家兄弟似覺出對方內功精深無比,被迫得各拔家夥拚命,雙劍同時出鞘,銀光四射,破空嘶嘶。震舞穿插,動作美妙,掌勁如雷,使雙豹既感功力難抗,又覺眼花繚亂,真是欲罷不能,驚駭至極,大有配合不成招勢之感。雷歡這時已將他兄弟迫到河邊,似已不願久戰,立加兩成內勁,雙掌一揮,大喝一聲道:“滾下去!”


    花家兄弟陡覺劍招難展,胸前巨勁如山壓到,閃已不及,同時朝後猛躍,卟通!卟通竟是提功無力,雙雙沉入河底,無疑是受了內傷。雷歡收掌立於河岸,目注水中,隻見二人一沉即浮,雙雙朝對岸遊去,似已失去踏波之力,便揚聲叫道:“朋友,前途再會!”


    花家兄弟登到彼岸之後,似已無力答話,同時朝雷歡惡毒地望了一眼,如落湯雞似的淋漓而去。雷歡暗笑一聲,自認做了一件有趣之事,舉步順河岸朝上遊急行,忖道:“最低限度,雙豹必找齊秦威理論一場。”晚風送爽,日近黃昏,他緩緩地進了一條沿河村鎮,在一家小小的客店裏略為休息一陣,吃了一點東西,準備再向西行。


    身剛出店,迎麵撞上一個少女,他對她印象深刻,那就是赫連孤潔。在避無可避之下,隻迫得呆立店前,赫連孤潔行到他麵前時,隻見她淒涼的輕歎一聲,平靜的說道:“太叔夜,咱們可不可同行?”


    雷歡見她不叫自己真名,點頭道:“你吃過飯嗎?”赫連孤潔搖頭道:“我不想吃。”雷歡沉吟一下,於是領先出鎮,赫連孤潔輕聲道:“我的近況你都知道了?”雷歡平靜一陣胸頭的激動,淡淡地道:“令尊替你擇人不壞,都是一派之主,人品武功,莫不是武林精華,人中佼佼者。”


    赫連孤潔見他心平氣和,再無冷峭嚴厲之聲,似是感到意料之外,接口道:“你有什麽觀感?”雷歡道:“你有意破壞令尊的計劃。”赫連孤潔歎道:“說起來是不應該,但我心已給了另一個人。”


    雷歡當然懂得她言中之意,內心難過已極,不由自主的歎聲道:“那隻能算是夢境,永遠也難以實現的!”赫連孤潔道:“夢雖空虛,但很甜密。”雷歡道:“人生並非寄托空虛。”赫連孤潔輕聲歎道:“縱能獲得百年行屍走肉,哪及精神獲得真正一時寄托。”


    雷歡勸道:“孤潔,心境並非永恒不變,何苦自找煩惱。”赫連孤潔從未聽他叫過自己的名字,這刹聽得“孤潔”兩字入耳,如聞天籟,尤如驟飲醇酒,既醉且甜,激動無比,淚水奪眶而出,毫無克製之力,咽聲道:“歡,但願靈魂真有歸宿,哪怕軀體受折磨。”


    雷歡見她鍾情至此,激動得默然難言,二個漸漸進入山區,回身立定道:“前麵似有動靜。”赫連孤潔道:“你先走罷,有人現時對你不利。”雷歡道:“你走大道,我從山中繞過去。”他說完舉步朝林前行去,回頭道:“布喀湖非常危險,你千萬勿冒險試探。”


    赫連孤潔含著淚水道:“你不要顧慮我,齊秦威已知你的底細,慎防他施暗算。”雷歡點頭縱起,登高一望,隻見正西山上人影閃動,在落日餘暉下,看出竟有三人,立即掩蔽追去。


    一頓飯的時間,三條黑影已奔到一處陰森森的叢林內,雷歡剛好追到林緣,自前麵的語音中聽出,那竟是蓋世劍餘龍祖和兩個非常陌生的蒼老聲音。他目力奇強,在黑暗的林隙中仍如白日無異,雖隔甚遠,依被其一覺無餘。


    隻見前行的餘龍祖忽然回頭道:“大長老看清那小子的麵貌了?”走在他左後麵的老者答道:“他與赫連洪的次女在一家客店門口,幫主,那是不會看錯的。”雷歡聞言一震,暗道:“他們說的是我,這老兒的功力非常驚人,竟能逃出我的眼下。嗯,原來是三魁幫的長老。”


    餘龍祖似在考慮什麽問題,轉過頭去又往前行。他右後麵那個老者陡然插嘴道:“本座現有一計,不知能否實行,尚請幫主參詳。”餘龍祖霍然停身扭轉道:“二老計劃怎樣?”


    那老者道:“長老堂已到七人,會齊後裝著各方隱士,一個個向那小子接近,看時機成熟時,不惜采取各種手段,哪怕他是神人也難逃出掌握。”雷歡聞言大驚,忖道:“好在我事先知道,否則豈不要糟。”


    他心中在想,耳目不離對方,隻見餘龍祖沉吟一會道:“本幫勢力,全在十二長老,倘若此計不成,本幫必遭瓦解。”


    左後麵那個老者道:“以幫主之意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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