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龍背著老人,後麵跟著白鳳,他們漸漸走上了大道,這時藍龍才問道:“老人家,一直走嘛?”


    藍龍不聞回話,但感右耳一緊,覺出老人在右耳拉了一拉,這才聽他道:“小子,我拉右邊,你就向右走,拉左邊就向左走!假如走兩步又發問,我老人家沒有那個好精神!現在呢?”


    藍龍舉步向右,走上小道,心中暗笑道:“他的脾氣真大!”


    白鳳看到藍龍走起來已不如開始那樣輕鬆了,而且背的姿勢也變了樣,起初,他大步邁進,步履輕快,身子挺直,現在呢,腿遲鈍,腰子躬起,同時他的呼吸之聲亦如牛喘一般,她暗暗奇怪,心忖道:“他的內功實際不弱呀,莫說是個老人兒,就叫他背上五六百斤,走百裏也毫不為難啊?”


    藍龍似未想到什麽,不過他感到這老人的雙手搭在肩上,而是拚命的撐著他的背心,因此他無法把身子豎起,所以才背得特別吃力。


    那老家夥也真搗亂,人家背著他,他應該伏在藍龍背上才是,豈知不但不伏,相反還用雙手撐著,好似生怕藍龍的背心靠痛他的胸膛似的。


    藍龍感到這姿勢實在難背,回頭喘氣道:“老人家,你老雙手不要搭在我肩上怎麽樣?”


    他的話是帶著征求口氣!


    老家夥聞言冷冷的道:“背不動了?”


    藍龍搖頭道:“不是背不動,而是你老的雙掌撐著,使我無法挺身走!”


    老人輕視似的道:“還不到十五裏就灰心了?年青人在外,想充好漢是不容易的,好漢作事是有始有終,苦要咬牙忍遇難要不退縮,逢險不恐懼!救人不是你小子所想像的那樣簡單,算了,快把我老人家放下,你們仍走你們的,以後不要照今天這樣!與其作不到,那又問必冒充呢?”


    藍龍歎聲道:“老人家,我隻求你老勿將手掌使勁撐著啊!”


    他帶出哀求之聲了!


    老人生氣道:“你知道我老人家撐著的原因嘛?難道我撐著就不費力?”


    白鳳在後急問道:“你老有什麽原因?”


    老人道:“妞妞兒,你替這小子擔什麽心?”


    白鳳道:“他走不動,對你老也不利啊!”


    老人道:“你們懂什麽,我老人胸前藏著一包非常珍貴的果子啊,這果子拿來製藥,它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是它最容易破,擠破就不值半文錢了。”


    藍龍這才明白他雙手撐的原因,歎聲道:“你老早又不說,早說時拿出來,叫我鳳兒替你拿著。”


    老人冷笑道:“這年頭,人心不古,不但不可信任別人,有時連自己都不可靠!”


    聽口氣,他仍舊要撐到底了!


    有理不能講,藍龍隻有咬牙苦挺,再也不開口了。


    老家夥在他背上還不斷的發牢騷,這樣也不對,那樣又不好。


    藍龍忽覺右耳被拉了,忖道:“右麵全無路啊,難道他記不得回汶口的方向了?”


    藍龍明知有異,但不敢問,一問必遭叱責,所以隻好向右走。


    此後藍龍真倒黴了,走一會石耳又拉了,總之走不遠又換耳!路是愈走愈難,全是上坡下嶺!


    白鳳在後麵看得清楚,這時叫起來了:“老公公,怎麽了,走得不對啊!”


    老人聞言唔聲道:“真不對嘛!我老人家搞錯啦!”


    藍龍暗暗叫苦道:“累得我筋疲力倦了,多冤枉!”


    忽然遠遠傳來了兩個小童子的聲音!隻聽是一男一女在叫道:“上九代,上九代,你在哪裏……”


    老人聞言,突然高興道:“小子快停,我那下九代來接了!”


    藍龍聽不懂,立住道:“下九代是你什麽人?”


    老人嗨聲道:“你小子竟是這般愚蠢,他們不是叫我‘上九代’嘛?”


    白鳳啊聲道:“你老人家見到九代孫了!”


    老人這卻笑了,隻聽他嗬嗬笑道:“自古至今,聽見九代而不死的,那就隻有張公義和我了!不過張公義不如我,他九代同堂死亡人數多!而我老人家九代俱在,既無死亡,又無災害!”


    說話之間,前麵出現兩個男女童子,年紀不到十四歲!他們在夕陽之下,活活潑潑的跳躍而來!


    藍龍一見,問道:“他們不能背負你老啊!”


    老人嗬嗬笑道:“小子,快把我放下來,他們是得到我那驢兒的回報來迎接的!”


    兩小童一到,女的先叫道:“上九代,老黑回去,說你老被蛇咬?”


    老人嗬嗬笑道:“是的,是的,拿藥來了!”


    男童送上一顆丹丸道:“上九代,快吃下,不害羞,要人家背!”


    老人大笑道:“生生,你們如何知道我老人家住在大汶口的?”


    女童接口道:“小叔叔說的!”


    老人在藍龍放下他時卻不靈出先前那動不得的樣子了,隻見他不是好好的立著嘛?白鳳大感稀奇。


    藍龍見他接過丹丸吞下後,一手拉一個小童就要走!不禁問道:“老人家,你老貴姓大名啊?”


    老人忽然啊聲道:“我差點忘了!”


    說著由身上拿出一顆小小的紅色果子道:“小子,你也累夠了,拿去,算是我老人家答謝!”


    藍龍不動,笑道:“小的不要謝,隻求你老留個姓名兒!”


    老人生氣道:“我老人家一生不受別人的恩德,隻授恩德給別人,拿去!”


    一粒小果子,這拿來答謝人家背幾十裏路,這真是天下第一最會算的買賣,藍龍如不去拿,也許更難看,隻得走過去接了下來,笑道:“多謝了!”


    老人哼聲道:“便宜你了,小子,下次你休想。”


    白風在一邊暗笑道:“這種生意,誰都不想作哩!”


    老人看到藍龍不言,又生氣道:“嫌少呀,哼!”


    藍龍笑道:“不是,你老還沒答複小子的問題哩!”


    那小女童格格笑道:“我上九代是個一毛不拔的人物啊,我們姓古。”


    藍龍笑道:“小妹妹,你們家住哪裏?”


    小女童道:“天外穀!你兩個有時間隻管來玩!”


    白鳳接口道:“天外穀又在什麽地方!”


    小男童立接道:“大原始森林裏!”


    藍龍覺得愈聽愈糊塗,忙向白鳳道:“別耽誤時間了!”


    老人已經拉著兩童走遠了,白鳳笑道:“龍哥哥,你不感冤枉嗎?”


    藍龍笑道:“我從來也沒有遇過這種古怪老頭!”


    白鳳笑道:“龍哥哥,他給你一粒什麽樣的果子,拿給我看看!”


    藍龍笑道:“這種老頑童,哪有什麽重要的東西,當然是野果了!”


    他順手丟給白鳳看!


    白鳳伸手接來,感到沉沉的,低頭一看,不禁噫聲道:“這是什麽果子?亮晶晶,紅通通的!”


    藍龍道:“好像野葡萄!”


    白鳳道:“不是!”她拿到嘴邊就想嚐。


    藍龍立喝道:“慢點,當心有毒!”


    白鳳一驚,馬上停止!


    藍龍走去搶到手,鄭重道:“我先嚐嚐,如果沒有毛病再給你!”


    白鳳笑道:“小小的一粒果子,有什麽吃的,我是好奇啊!”


    藍龍想咬破一點嚐嚐味道,味道如甜,他再交給白鳳,詎料他剛剛咬破點兒,沒想那果子竟嗤的一聲,猶如皮球泄氣,


    裏麵的果汁,好似射水箭,一根線似的衝進藍龍的喉嚨去了,味道確是甜!


    藍龍嚇了一跳,噫聲道:“完了,隻剩一層皮啊!”


    白鳳笑道:“你出了半天苦力,應該是你吃的……”


    正說著,耳邊突然聞到一陣隱隱的喊殺之聲!


    藍龍噫聲道:“哪裏傳來殺聲?”


    白鳳也聽到,鄭重道:“我們循聲去看看?”


    兩人揣摩奔一下方向,雙雙攜手奔去!


    不到四裏,奔出一座深林,抬頭一望,同時噫聲道:“眼前是座高峰!”


    喊殺之聲似在右側,時已黃昏,藍龍輕聲道:“那麵似盡地。”


    白鳳道:“這兒八成就是徂徠山了,那老人怎會把我們帶到這裏來呢?”


    藍龍道:“現在無暇想這些,我先再到打鬥之處去看看。”


    白鳳道:“現在看不清楚了,如在低凹之地,怎能看出雙方麵目?”


    藍龍未答,但突然噫聲道:“鳳兒,你的衣袋有螢光蟲啊!”


    白鳳低頭一看,高興道:“魔光醒來了!”


    藍龍奇怪道:“把它抓出來,它本來在晚上發紅呀!”


    白鳳道:“也許又能發螢光!”


    他還未伸手,螢光更盛了,接著衝出一團碗大的螢光來!


    藍龍大喜道:“它漸漸把光在加強中!”


    魔光鳥一衝入雲光大如鬥,接著又俯衝而下,呼的落在白鳳肩上,霎時二人周圍數丈之內,照得毫發可辨!


    白鳳大喜道:“龍哥哥你叫它變紅光看看!”


    藍龍未開口,突然螢光一變,紅光比螢光更強!


    白鳳喜極而跳道:“龍哥哥,它真聽話,多乖啊!”


    藍龍想到另一方麵,鄭重道:“鳳兒,我們叫它為螢光如何?”


    白鳳道:“那有什麽不可?”


    藍龍道:“如果叫魔光,那武林中就會傳開,說它已被我們得到了,如果叫螢光,武林中以為世上有兩隻異鳥!”


    白鳳道:“那就叫它在夜晚從此不發紅光了,原則豈不有破綻。”


    小鳥真的能懂人語,它又把紅光收起,螢光再發同時還輕叫不停!


    藍龍一聽,大喜道:“它的意思已答應了!”


    白鳳摸摸它,笑道:“小乖乖!你太可愛了!”


    藍龍道:“殺聲似移動了!我們快去。”


    白鳳道:“讓我把螢光先收起……”


    藍龍道:“不必了,它可照著我們走路,現在不怕別人看到了!”


    白鳳領先,真比燈籠還強十倍!如果不近看,別人還以為她肩上放著一顆巨大的夜明珠呢!


    翻過一座山,藍龍猜得不錯,那麵確是有座穀,殺聲非常清晰了,但仍被穀中林木攔住!崖上看不出雙方打鬥情形。


    藍龍忽然道:“我聽出一方的人物了!”


    白鳳道:“是的,那是刀皇的女兒,其聲似鬥久氣急之勢!”


    藍龍道:“另外兩個青年聲音八成是她同伴了,其他都是諷言諷語,顯然是敵方人物!”


    白鳳道:“敵方的人數不少啊!”


    藍龍道:“有十幾個,不知是何許人?”


    白鳳道:“那我們下穀去,如不到鬥地邊緣,那是看不出麵目的。”


    藍龍道:“要接近就得把螢光收藏起來!”


    白鳳道:“這強的光,收到袋裏也瞞不了人!”


    藍龍笑道:“你放心,螢光會把光芒收斂的!”


    他的話一停,小鳥的身上霎時一團黑,倒把二人嚇了一跳!


    白鳳驚喜道:“它真是一寶!”


    藍龍道:“快,齊姑娘似有險!”


    白鳳道:“你要出手?”


    藍龍道:“看情形,對方如果不是邪道人物,那就出麵勸解,否則豈能袖手,我雖和她鬥了兩次,但她已言明無怨了!”


    白鳳道:“最好不出麵,如是邪門,我就放螢光出去,將敵方一個個啄退就是了!”


    藍龍笑道:“那由我來指揮!”


    二人飛身躍下崖去,悄悄的奔過一座林子,進了林緣,當前是一塊草木全無的砂地,這時人影如幻,寒光交織,殺聲震耳,勁風四溢,打得如火如荼。


    藍龍發現其中有兩男一女在靠背苦撐,而圍者無一不是非常高手,不由向白鳳道:“這是批什麽人,哪來這麽些武功奇高之人,而且也有女子!”


    白鳳道:“你不能衝進去,看對方的武功,沒有一個不在你之上。”


    藍龍道:“在未搞清對方的來曆之前,我們不能讓螢光出去啊!”


    白鳳道:“你叫它隻傷勿殺就是了!”


    藍龍道:“小東西要是不聽話呢?”


    白鳳道:“那你就出聲向齊姐姐打聽好了,這證明她已打了大半天了,當然已搞清對方是什麽人啊!”


    藍龍道:“我的聲音她一時想不起,隻有你,你一出聲她必定會聽出。”


    白鳳點點頭,立即嬌聲叫道:“齊姐,你與誰打鬥啊!”


    圍內的齊姑娘真個聞聲就知道,隻聽她喘聲叫道:“妹子,快躲開,他們是下十流幫的!”


    白鳳聞言大驚,鄭重向藍龍道:“不得了,對方是下十流的徒弟!”


    藍龍道:“下十流有這麽多徒弟!”


    白鳳道:“這一點?那還不到萬分之一哩,他的收徒與眾不同,凡是壞人他就收,其徒之眾,充塞江湖,每城每鎮甚至每個去處都有!城狐社鼠之流,占山為王之輩,更有打進官府衙門的,還有貪官汙吏的隨從保鏢,土豪劣紳的護院心腹,真是無孔不入,不可勝數。”


    藍龍大驚道:“沒想到這家夥的勢力有如此雄厚!”


    白鳳道:“不過武功也有高低不同,那是因太爛收之故,但是武林中誰都不明他們的等級和運用,隻知他們有個幫,幫主就是下十流!”


    藍龍道:“鬼使和神差也有這大的勢力嘛?”


    白鳳道:“勢力是大,但沒有如此之眾,鬼使的巢穴名‘地獄穀’,他的徒子徒孫都有高深的武功,可就是陰毒絕倫,神差的徒眾與鬼使差不多,人人凶狠透頂。”


    藍龍道:“鳳兒,快放螢光,這就不必顧慮了!”


    白鳳道:“它溜出去了!”


    藍龍道:“那是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話未收口,鬥場已連傳出了慘叫之聲,霎時大亂了。


    藍龍不見有螢光出現,不禁大喜道:“小東西這一下更厲害,它不發光,那是無法可防啊!”


    白鳳歎聲道:“這有點不對了!”


    藍龍道:“鳳兒,殺壞人就是救好人,壞人不除,那就善良遭殃,你想想看,一個壞人要害多少好人啊!”


    白鳳道:“道理是對的,可是我總覺得殺不是辦法。”


    藍龍道:“有很多迷途難返,知過不改的人,你想教化是無用,凡深入歧途,集惡如山之輩,恐怕連佛祖也徒喚奈問?這種人除了不為忍心。”


    白鳳怎麽也覺得殺死是不對的,但她又不願在藍龍麵前太違抗,因此她隻歎氣!不再說話了。


    須臾之間,敵人四散而逃,他們不明其故,但知暗中有人不平,而這個人無影無形,於是隻嚇得驚恐至極!所以不敢再鬥,隻顧逃命!


    白鳳忽覺鳥兒又落到肩上了,她偏頭歎聲道:“螢光,你殺了多少?”


    藍龍笑道:“鳳兒,不要問它,你看看,地麵上不是被月亮照得清楚啊,哪有死人?”


    白鳳抬頭四望,不由大喜道:“它真乖,隻傷不殺!多好啊!”


    藍龍道:“你快去,齊家三人坐在地上!”


    白鳳道:“那是打久之故,疲倦不堪了,讓他們休息罷!”


    藍龍道:“那我們走,見麵話就長了。”


    白鳳道:“讓我在這樹上留幾句說,否則太不禮貌了!”


    她在樹上刻道:“齊姐姐,我不打攪你們休息了!你如見字,看後毀去,白鳳留。”


    刻完,笑道:“恐怕他們看不到吧!”


    二人說說笑笑,隨即出了徂徠山,直向南行而去。


    在天亮時,二人到了一座名叫“羊流”的鎮上。


    落店後吃過早餐,藍龍和白鳳都換過新衣,髒的他們也不要了,除了必須的,他們都給店家了。


    昨晚白鳳背了一夜衣包,這時她又交給藍龍,笑道:“走罷,我要在鎮上多買幾套。”


    藍龍搖頭道:“這座鎮上買不到合適的,走到城市裏再買。”


    白鳳道:“我每天都要換,髒的又沒有時間洗!”


    藍龍道:“不值錢的衣服,送給人家也就是了,除了到西南邊區,在內地有的是城市可買,你還怕沒有衣穿。”


    他們出了店,順著大道而行,直至日當中天時才走到一處十字大道上。


    那十字大道不知南北通何處,東西到哪裏,但卻有十幾家店子,四方客人凡到該處都停下來休息,路程不遠的到亭下避避炎熱烈日,喝喝茶,遠鄉人更須於此吃午餐。


    藍龍一看店子雖不多,可是南北東西的客人卻不少!於是向白鳳道:“你餓不餓?”


    白鳳道:“不但餓,而且渴得要死!”


    藍龍道:“那我們吃一點東西之後,就在茶棚裏休息一個時辰如何?”


    白鳳點點頭,側顧小鳥道:“螢光,你也去找吃的罷!這兒沒有肉店。”


    小鳥輕叫一聲,振翅向林木多的地方飛去。


    藍龍領著白鳳走進一家小吃店,一看委實沒有好的可吃,於是隻好叫了兩碗麵,向白鳳道:“你吃得下嘛?”


    白鳳笑道:“隻怕一碗還不夠啊!不過我怕人家看著笑。”


    藍龍道:“鳳兒,麵食不宜太吃飽,等會要喝茶,提防肚子受不了。”


    二人進店叫了麵,但偶然看到遠處一桌上卻坐著兩個童子!白鳳一見輕叫道:“龍哥哥,那兩個不是昨夜見過的!”


    藍龍回過頭去,一看正是昨夜那老人的下九代孫,點頭道:“他們為何在這裏?”


    白鳳道:“他們低著頭吃,似乎看到我們進來,否則必早打招呼了!”


    藍龍道:“小孩子,我們不管他!當心那老人也在這裏,我真不敢惹他了。”


    白鳳笑道:“那是你自己找的!”


    二人吃過麵,隨即匯賬出門,找了一家比較大的茶棚,擇個雙人坐位,喊一壺雨前來,幾樣點心!二人慢慢的打發時間。


    這家茶棚早已坐了不少人,聽他們談話的口音,八成都是外鄉客!五個一桌,三個一夥,放輕言語的高談闊論的,他們都是旁若無人。


    白鳳忽然用腳一觸藍龍,輕聲道:“你看到一個穿黃衫的人沒有?”


    藍龍道:“看他年紀比我大不多,好似有滿腹心事!”


    白鳳道:“看他桌上所放的寶劍,八成是個新出道的。”


    藍龍笑道:“何以見得?”


    白鳳道:“他放在右邊,但卻劍把向外!”


    藍龍微笑道:“也許他是左手劍!”


    白鳳道:“就是左手罷,那也太自信了。”


    藍龍道:“你的意思說,一旦有突發之事,連右手交與左手應變的時間都沒有了?”


    白鳳道:“我不敢說我對劍術懂得多少,但我爹爹常常這樣說,身為武林人,他要隨時隨地來應付迅雷不及掩耳的變化!稍一大意,他就有性命之憂。”


    藍龍歎聲道:“令尊的話是對的,日前武林,以劍成名的尚無出其右,可見他老人家一生是多麽謹慎。”


    白鳳道:“所以我看出那人是新出道的。”


    藍龍道:“你看出他的來路沒有!”


    白鳳道:“其五官端正,目光正而不邪,八成是名門弟子,而且功力深厚!”


    藍龍道:“這是你另外一套本領了!”


    白鳳道:“他已經有兩個人在監視了!但不知監視他的人究竟為了什麽?”


    藍龍噫聲道:“哪一桌?”


    白鳳道:“我指背靠田坎的那兩人!”


    藍龍啊聲道:“那兩個粗壯輕談之人!鳳兒,你如何知道?”


    白鳳道:“我進來的時候這兩人就鬼鬼祟祟,他們的目光早先不斷向黃衫人打量,當然另外還有破綻可憑。”


    藍龍道:“那就久坐一會,我們在暗中多加注意。”


    藍龍笑道:“你看這兩人是不是那黃衣人的敵手?”


    白鳳道:“我猜這兩人還有大援在後,也許就在某處埋伏了,隻等這黃衫人經過就動手!”


    藍龍忽然道:“黃衣人丟下零錢要走了。”


    白鳳道:“我們走在這兩個後麵,倒要有個水落石出。”


    藍龍笑道:“如何搞清這兩人的路線才好!”


    白鳳道:“那不必,打起來就可聽到了!”


    黃衣青年正起身走出茶棚,他的去向是走東南小路。


    另外兩個真的悄悄盯上了,可是大出意外,兩人後麵竟有人搶到藍、白二人前頭的,那是一個與黃衣人年紀差不多大的白衫青年。


    白鳳一見,輕聲向藍龍道:“有人在我們前麵管事了!”


    藍龍道:“白衫人該不會與黃衫人亦有過節?”


    白鳳道:“不可能,白衫人的目光卻注意兩個粗漢!”


    藍龍丟下零錢,輕聲向白鳳道:“現在輪到我們走了!螢光仍在空中盤圈。”


    白鳳跟在後麵道:“小東西最好不要下來!”


    藍龍道:“那容易,出去時向它揮手示意即可。”


    二人出了菜棚,確見螢光高飛等候,白鳳急急朝它揮揮手。


    小東西通靈,一見就會意,飛得愈高了。


    藍龍輕聲笑道:“它除了不會說人語外,其他比什麽都還通靈性。”


    在前麵的黃衫青年已不能看到,遠雖不遠,但被起伏的地形和樹木遮斷視線了,然而那個粗壯大漢卻距白衫青年並不遠!藍龍回頭一看,後麵再也無人往那條小路上去了,笑向白鳳道:“好在我們還有一定的去處!”


    白鳳道:“現在我認得方位了,不出百裏,要經蒙山,再遠一點就是臨沂城.過了臨沂,如果走直路,那就到東海城了,東海城近海,雲山鷹遊山就在此地。”


    藍龍道:“那我們遊遊雲台山不錯,不過近年來聽說那兒是黃海的重要地盤。”


    白鳳道:“黃海的海盜有兩幫,分北線幫和南線幫,北線幫作黃海以北的海上買賣,南線幫作黃海以南的買賣,此幫大頭領號‘老龍王’陳玉,年已六十開外!南線幫大頭領是個青年,他接的是老子的勢力,號‘金鼇’趙剛!這兩幫各不相犯!但也各不相助,然都以鷹遊山為基地。”


    藍龍道:“聽說這兩幫都有不小的勢力?”


    白鳳點頭道:“在海上來說確是不小!”


    藍龍道:“我早想動他們的腦筋了!”


    白鳳笑道:“要錢?”


    藍龍道:“聽說他們的金銀珠寶,都沉在某處秘密海底,我如得手,苦人有福了。”


    四批人,一批暗盯一批,時已近申初,前麵仍無動靜,在最後的藍、白兩人不覺得,因為他們有說有笑!可是第三的白衫青年有點不耐煩了,隻見他時而看看天色!時或向兩側看看!但卻一直未回過頭來。


    白鳳忽覺地形不對了,那已漸入了山區,展望前途,滿目都是樹林,路更難走了。她一拉藍龍道:“我們繞到前麵去如何?”


    藍龍笑道:“前途無動靜,何必心急?”


    白鳳道:“與其打起再去看,不如看到他們未打起來!”


    藍龍一聽有理,笑道:“稍偏一點即可,不必繞遠了!”


    白鳳點點頭,領先躍進右麵樹林。


    藍龍在後跟著,他隱隱發現那白衫青年也在利用樹木遮掩!距第二批粗壯大漢隻有十丈之遠。


    未幾,白鳳已看到兩個粗壯大漢了,但就在這時,忽見其中一個揮手擲出一件東西,發出拳大的紅光,直衝半空!


    藍龍輕輕的噫聲道:“他發訊號了,前麵有其大變毫無疑問了!”


    話未收口,前麵已有喝叱之聲!


    突然,那白衫青年尤如疾矢般衝了上去,風快電轉,一下就將兩個粗漢截住道:“少爺早知你們要搗鬼,不要動!”


    兩粗漢一見,同時吼聲道:“你是什麽人,敢管老子們閑事?”


    白衫青年忽聽前麵已打起來了,冷笑道:“少爺馬衝!”


    兩粗漢聞言猛退,同時駭然道:“‘北英’馬衝!”


    馬衝大笑道:“你們想不到!”


    另一大漢道:“馬公子可知前麵是什麽人?”


    馬衝哈哈笑道:“‘南豪’駱仲對吧?”


    兩大漢同聲道:“久聞江湖傳言,北英在找南豪比武,現馬公子為何要救他?”


    馬衝怒叱道:“比武是我的事,你們陰謀暗算,以多為勝,我豈能袖手旁觀?”


    兩大漢同聲嘿嘿道:“馬公子,隻怕今晚你管錯了地方!”


    馬衝大怒道:“你們有靠山,好,先手你們!”


    “鏘”的一聲,拔出長劍,如電衝上!


    兩大漢自知不敵!返身待逃!


    馬衝冷笑一聲,如電又截去路!


    “嚓嚓”不到幾招,接著就發修叫!


    藍龍聞聲!啊聲道:“好快!”


    白鳳道:“今晚我們追的人物原來是名聲鼎盛的北英南豪!”


    藍龍道:“我聽過而未見過!據說他們的出身都是隱士之後。”


    一道白影劃過側麵,白鳳道:“北英火速馳援去了!”


    藍龍道:“我們先看對方的靠山再說。”


    二人亦迅速暗追前去。


    在五裏外的一處土凹裏,這時真打得火烈烈的,地勢是四麵高,當中並不寬,但卻有四十幾個江湖人圍困著兩個青年,一黃一白,白的可能是剛剛衝去的!他們背靠背,有攻有守,並不畏懼,反把四十幾個江湖人殺得團團轉,竟沒有一個能攻進!然而這多數人的武功也人人不弱,四麵困得水泄不通。


    藍龍和白鳳到了打鬥處的高地,一看形勢,就知不必插手!


    白鳳笑道:“所謂靠山也許未到,如說在人多,那在兩個時辰之內就會瓦解!”


    藍龍笑道:“那我們隻好袖手不管了,你的小寶貝是在等指示呢!”


    白鳳輕輕的向空中吹一聲口哨,聲音用內勁發出!


    螢光鳥真靈,而且耳朵尖極了,聞聲就衝了下來,飄然落在白鳳肩上。


    未到黃昏,北英、南豪就傷了敵人十幾個!對方漸漸亂了。


    又半個時辰,部分敵人已向後退,其中一個就發出喊聲!接著邊打邊叫逃。


    黃衫青年南豪死追不舍,白衫青年北英冷笑道:“駱仲兄!殺不光的!”


    黃衫青年聞聲停步,拱手道:“多蒙閣下相助了。”


    白衫青年哈哈笑道:“我雖助你,而是助我自己!”


    黃衫青年噫聲道:“區區不明閣下言中之意!”


    白衫青年道:“這很簡單,如駱兄剛才被敵人圍攻而亡,那就冤枉在下找兄一場了!”


    黃衫青年會意了,隻見他淡然道:“原來閣下也是尋仇之人,請問貴姓,不知在下與兄有何過節?”


    白衫青年大笑道:“一無過節,二非尋仇,在下馬衝!不說事情駱兄也明白。”


    黃衫青年點頭道:“北英馬衝,久仰盛名,可是此際在下還有重要事情待決,兄台要比武,那也得向後延了!”


    馬衝問道:“駱兄有何重大之事,可否見告?”


    駱衝道:“私事耳!”


    白衫青年,冷聲道:“那就等兄事完再見了。”


    他說完揚長而去,豈知他離百丈又在暗中跟上了,這情形隻有藍龍和白鳳看到,黃衫青年毫不知情。


    藍龍笑向白鳳道:“我們也不能半途而廢了!”


    白鳳道:“那要跟到什麽時候?”


    藍龍道:“搞清楚駱仲的‘私事’為止!”


    二人不再追在北英馬衝後麵,也不時時盯著南豪駱仲,他們隻估計方向,避開嫌疑,另走一路。


    天亮時,他們到蒙山下,他們向居民買了吃的,準備繼續趕路。


    事也真巧,二人剛剛走出農家門外,詎料迎麵遇上那白衫青年馬衝,雙方都覺得突然。


    馬衝似覺得在哪兒見過藍、白二人,隻見他拱手道:“在下似在什麽地方見過二位?”


    藍龍笑道:“莫非是昨天那茶棚裏?”


    馬衝朗聲笑道:“對了,請問二位貴姓大名?”


    藍龍指著白鳳道:“她是在下師妹,姓白,區區藍龍,台端姓馬嗎?”


    馬衝啊聲道:“武林稱藍兄為‘八荒浪子’,苦人則尊為‘救星’,原來就是閣下,真是久仰了,但奇怪,藍兄怎知在下之姓呢!”


    藍龍不說昨夜之事笑道:“北英馬衝!江湖知者太多,小可何嚐不然!”


    馬衝笑道:“藍兄意欲何往?”


    他不再深究,藍龍亦信口道:“雲台鷹遊,武林人視為必遊之處,小可師兄妹亦欲冒充斯文!”


    馬衝哈哈笑道:“那太妙啦,在下也是同好啊!”


    藍龍笑道:“如馬兄不棄粗俗,小可兄妹多一良伴耳!”


    “藍兄太客氣了,那就請!”


    “請”字才出他忽然覺得白鳳肩上小鳥與眾不同,訝然問道:“白姑娘肩上這小鳥真是罕見啊!”


    白鳳含笑道:“此鳥很乖但世間不多!我龍哥哥取名螢光!”


    馬衝噫聲道:“這名字更奇,藍兄替其取名有何深意否?”


    藍龍笑道:“此鳥之奇,奇在它的羽毛,每到夜晚,其羽發出螢光,小可故而信口命名啊!”


    馬衝鄭重道:“這可見世上珍禽異鳥太多了,近聞武林轟傳出了一隻什麽‘魔光電嘴’,其厲害竟非人所能敵哩!”


    藍龍笑道:“馬兄莫非由泰山來?”


    馬衝點頭道:“在下本來也存僥幸之心,但一去毫無所見,卻意外看到一場空前武林大鬥!”


    白鳳嫣然笑道:“馬公子看到什麽?”


    馬衝見她美極了,但不由他不肅然作答,隻見他拱手道:“姑娘,‘公子’兩字不敢當,在下年紀比藍弟還大,以後請姑娘叫聲馬大哥就榮幸了……”


    他稍頓,笑著接道:“那一場大鬥,雖未看到結果,但後來聽說無人占到上風,結果不了了之,那是三奇三邪動手啊!”


    藍龍笑道:“可惜小可兄妹未逢其盛!”


    他們說著轉上大道,這時陽光已快當頂了。


    藍龍向馬衝笑道:“這兒距鎮市還遠,馬兄,咱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如何?”


    馬衝笑道:“老弟不說吃的,在下倒給忘了,身上未帶幹糧呢!”


    藍龍笑道:“小弟會到馬兄時,那正是向民家買了吃的,剛出來,準備不少,三人恐怕吃不完哩,咱們出門人,何必分彼此,誰有就行了!”


    馬衝哈哈笑道:“老弟真是一位快人,好,咱們就到前林中去!”


    三人進入林中,找塊非常陰涼的地方,藍龍打開食物包,那是兩隻煮好的雞,切得碎碎的,另外就是十幾隻大饅頭來,他笑道:“在山東民家,能買到這樣的白饅頭,那真是不太容易!”


    馬衝哈哈笑道:“不瞞藍老弟,咱的老家連素食都沒有哩!”


    白鳳含笑道:“這樣說,馬大哥府上是遊牧了。”


    馬衝大笑道:“白姑娘真聰明!”


    他們席地而坐,白鳳側著半身,依在藍龍身邊,有客當麵,她吃起來斯斯文文“


    正當談著吃著之際,忽聽有人大聲而蒼老的問道:“裏麵有誰在吃午餐?”


    一聽聲音,白鳳嚇聲道:“龍哥哥,聽到嘛!”


    藍龍噗嗤一聲笑道:“麻煩來了,是上九代!”


    馬衝跳起道:“我得躲一躲!”_


    藍龍笑道:“原來馬兄也遇見過此老,但為什麽要躲?”


    馬衝道:“他倚老賣老,脾氣可大哩,我吃的冤枉何止一次!”


    說著待走,但已來不及,隻見古盤老人大叫道:“啊呀,原來都是熟人!”


    馬衝不敢動了,立起的身子本來準備避他,但這時硬裝相迎道:“老人家,來得真是時俟,快請!”


    古盤老大冷笑道:“看樣子,你小子是嘴巴塗石灰,‘白吃’!”


    馬衝哈哈笑道:“晚生是借花獻佛啊!”


    老人走近就坐下,真是毫不客氣!又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最好勿開口,你好幾次聽到我老人家的聲音就想逃走!”


    馬衝真不敢再開口了,很奇怪,他為何怕一個毫無武功的老家夥,難道因是白道人物,被尊老敬賢的帽子給壓住了?


    藍龍一看馬衝苦著臉,於是笑接道:“老人家,蛇咬沒事了?”


    古盤老人一手抓雞肉,一手抓饅頭,一個勁兒向胡子縫裏塞,含糊應道:“小子,沒事了!”


    白鳳輕笑道:“這次到什麽地方采藥?”


    老人道:“雲台和鷹遊!”


    白鳳嚇聲道:“路遠哩,你老真不怕苦?”


    老人嗬嗬笑道:“妞妞,你還不知我老人家有匹舉世無雙的毛驢嘛?這東西除了使性子,不聽話,可是跑起路來可真是管用,有一次我老人家和一個江湖奇士比腳程,他運他什麽‘狂風腿’輕功,我就仗我的毛驢,咱們由天山百草穀開始,講好的巫山為止,結果我走一天半,嗨嗨,他卻走三天才到!”


    三人聞言大驚,同聲道:“竟有這樣的神驢!”


    馬衝道:“老人家,普天之下,良禽異獸可多哩,那就看誰有緣了,比方這妞妞肩上的小鳥兒,那又不是絕無僅有嘛!”


    藍龍笑道:“老人家,小子沒有帶水在此,你老慢慢吃,當心噎住啊!”


    藍龍說的卻是真心話,但就不應帶出笑聲,老人一聽就冒火,呼的把手中雞肉饅頭都給擲了,罵道:“小子,有錢開館子,哪怕大肚皮,我老人家半飽還沒有,你就下逐客令了,好,這家不行,另找別家!”


    藍龍來不及道歉,他竟跳起來,氣衝衝,大步問林外去了!


    白鳳搖搖頭,她也覺得這老人難應付!


    老人去了,詎料馬衝籲口氣道:“藍老弟,你這一於真到家了!”


    藍龍苦笑道:“小弟不是打趣啊!”


    馬衝道:“不管怎樣,能使他走了就是幸運!”


    白鳳笑道:“馬大哥,你為何這樣怕,挨挨罵,小事啊,他是老人家呀!”


    林外忽然傳出一聲咳嗽,要答話的馬衝突然一縮頭,硬把話兒咽下去了。


    白鳳一見,忍之不住,格格笑起來了!


    藍土猜想馬衝怕得必有原因,問道:“馬兄,他去遠了!”


    馬衝歎口氣道:“還是多等一會再告訴你們,在下對此老真是驚弓之鳥了。”


    白鳳立起道:“那我們走著說!”


    藍龍笑道:“有這老人去雲台,一路撞上的機會可多了,沒想到這樣巧。”


    三人走上路,馬衝向左右前後望了望,籲口氣道:“真的走了!可是還得注意,他那兩個小東西才是我怕的原因。”


    白鳳失聲問道:“馬大哥說的是他下九代一雙童男童女?”


    “唉!”馬衝唉聲歎氣道:“誰說不是,那是一雙搗亂絕倫的小靈精,曾經幾次把我搞慘了!”


    藍龍輕笑道:“聰明的小孩子,沒有不搗蛋的,但也不致將馬兄難倒?”


    馬衝道:“老弟,你認為他們是普通的頑童?”


    白鳳道:“難道有武功?”


    馬衝道:“旁的我不清楚,但兩童的輕功使我談虎變色,因為我就是被其輕功搗苦的!”


    藍龍鄭重道:“這樣說,古老兒竟是一位非常的異人!”


    馬衝搖頭道:“憑我的謹慎而深入的觀察,現已確定十之八九,這老古董竟沒有武功,不過我猜想這老兒二代至八代中必有武功絕倫之人,因為那兩個頑童的輕功竟高到令我望塵莫及之境。”


    藍龍笑道:“馬兄可不可以說說經過。”


    馬衝道:“老弟,這是你們兩位了,別人我可不願丟自己的人……”


    他勉為其難的歎聲再接道:“事情發生在我遇到古老家夥第三次起,那一次這老兒可能因采藥不慎,在什麽崖上摔下來,八成是摔傷了什麽地方……”


    白鳳打岔笑道:“你聽到呼救的聲音?”


    馬衝搖頭道:“不,那是我經一處山道,發現他躺在路旁,二位,誰叫我們有頂正派人物的帽子,所以看到不能無動於衷呀!”


    藍龍笑道:“你就將他背上!”


    馬衝這下點頭道:“我見其縮作一團,哼哼喲喲的,問又不說話,樣子非常可憐,於是我就把他背起來,意欲找到有鎮市的地方停下,準備好好替他檢查一下傷處!”


    白鳳格格笑道:“這老頭可背不得!”


    馬衝驚訝道:“對呀,姑娘怎麽知道?”


    藍龍笑道:“我也就是這樣吃了虧,差點累死了。”


    馬衝哈哈笑道:“他的雙掌使勁撐住你的背心!”


    白鳳嬌笑道:“是啊!”


    馬衝道:“可憐我背了他七八裏,怎麽說他也不肯放輕手,問原因他又不理,因此我一氣,硬給他放下來不管了。”


    藍龍大笑道:“那他就氣大了!”


    馬仲道:“一點不錯,他竟破口大罵,而且說要報複我!”


    白鳳道:“他有什麽能力報複呢?”


    馬衝道:“當時我一聽,認為那老兒神經不正常。”不禁笑道:“老兒,你就是退回去八十年也不應說這種話!”


    白鳳道:“結果真有事了?”


    馬衝道:“就在我第二天落店時,尚未吃晚餐,恰在房中洗漱時,忽聽房門呼的一聲震動,猛的被人推開!”


    藍龍道:“有人找麻煩來了?”


    馬衝道:“可不是,我回頭一看,見是兩個怒氣衝衝的男女童子!”


    白鳳啊聲道:“古老人定是把經過告訴了他們。”


    馬衝道:“當時怎麽知道,我看是兩個小童,毫不在意,且帶笑問道:“孩子們,找錯了房門吧?’”


    藍龍笑道:“是我也會這樣說。”


    馬衝道:“‘嗨嗨,’那男童哼聲道:“一點不錯,你可是北英馬衝!’”


    白鳳道:“他們竟知道你的字號和姓名?”


    馬衝道:“是啊,當時我就知道不簡單了。於是仍笑問道:“二位怎知我的來曆呢,有什麽事?’”


    藍龍笑道:“他們竟像大人一樣!”


    馬衝道:“老練極了,我看出他們絕非普通孩子,因之留了神,深知江湖上有‘僧、道、尼、老、小’不可輕視的五字誡條,於是我低聲下氣聽他們如何回答。”


    藍龍道:“他們如何回答?”


    馬衝道:“那女童也哼聲道:“查出來的,姓馬的,你竟敢違反正派武淋道義,居然欺侮老人’,我一聽會意,知道他們所說的老人了。”


    藍龍笑道:“下文如何?”


    馬衝苦笑道:“我問有何不對?詎料那男童和女童一唱一和的又接道:“我上九代被你摔在山裏,幾乎被狼吃了!’”


    藍龍鄭重道:“這倒是很危險的事情。”


    馬衝道:“當時聞言,我也有點後悔!確是不應該,怎麽樣也得把老兒背到有人住的地方,所以我語塞了,半晌才道:“二位,我錯了,改日向九代前輩當麵道歉!’”


    白鳳笑笑道:“馬大哥婉言得當,他們該氣消了!”


    馬衝搖頭道:“沒有,那女童接口了,聽她冷笑道:“假設真個被狼吃了呢,道歉來得及嗎?哼哼,沒有這樣便宜,是你這種冒充正人,結果又無始終,那非接受教訓不可,免得日後不謹慎!’”


    藍龍道:“那兩孩子的口氣也太過分了!”


    馬衝道:“是啊,我又氣了,順口大笑道:“二位要怎樣教訓在下呢?’詎料兩童同時道:“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


    藍龍笑道:“他們走了?”


    馬衝點頭道:“走了,可是我第二天起床時,竟發覺我的行李,及脫下的衣服、寶劍,唉!所有一切都不異而飛了,窗門未動,房裏毫無跡象,手腳作得幹淨極了,如果這下手之人要害我的性命,那有十條也完了。”


    藍龍鄭重道:“馬兄確定是兩童所為?”


    馬衝道:“後來證實了,可是當天使我丟人丟到底了,沒衣穿,沒錢開房飯錢,而且在房中出不了門!”


    白鳳格格笑道:“這真是糟透了,結果怎辦啊!”


    馬衝道:“我在房中呆了半天,始終想不出解決的辦法,結果小二送早餐來了,他一看情形,就知我昨晚出事情,當然,幹客棧這一行有的是經驗,所以一看就明白,店家生怕我告官!他自動取消房飯錢,最後還送我一套衣服出門。”


    白鳳噗哧笑道:“兩童的報複手段真絕!”


    馬衝氣道:“以當時的情形來說,早晚他們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


    藍龍大笑道:“好在外麵未曾傳出去?”


    馬衝跺腳道:“在客店出了事,那就是傳播消息最好之處啊!”


    藍龍啊聲道:“消息走漏了?”


    馬衝道:“不但走漏,而且因那晚之事,竟給我帶來了另一次麻煩。”


    白鳳格格笑道:“那又是什麽?”


    馬衝道:“就在十日前,我在一家館子裏吃飯,耳聽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與人高談闊論,嗨嗨,他們談的嘛……唉,這就是我丟人的事情,結果那少年說一句真氣人,也太使我難堪了,因為該座已有道上朋友認得我在座呀!”


    藍龍道:“什麽話?”


    馬衝道:“那少年說我北英馬衝徒負虛名,居然栽在兩個童子手裏!”


    白鳳道:“馬大哥又不能下台了?”


    馬衝道:“我看他比我小四五歲,明知他的武功不錯,但我如何能以大責小呢?可是我不找點理,我又下不了台,於是我就走過去問他門深,問他是誰人的弟子。”


    藍龍道:“找他大人。”


    馬衝道:“在背地說人長短,其人必失家教,最低限度也是姑息放縱慣了,其大人不能不管。”


    藍龍笑道:“他如何答?”


    馬衝道:“那小子眼高於人,見問竟要和我動手!”


    藍龍道:“馬兄當然不會動手啊!”


    馬衝道:“說真的,他年紀如果與你老弟這樣,那我是忍無可忍了,因你老弟與在下隻差一兩歲,個子也高,動起手來不怕江湖異議,所以當時我仍忍耐,隻問出他的師兄來。”


    白鳳道:“他師兄定有名氣!”


    馬衝道:“就是南豪駱仲,相信二位有所耳聞!”


    藍龍忖道:“原來他要找南豪比武!”笑接道:“原來他師兄竟與馬兄齊名啊!”


    馬衝笑道:“昨夜見過了!相約後會才散!”


    白鳳又轉到原題笑道:“那兩個童子幸好隻搗一次就算了!”


    馬衝歎聲道:“那就是姑娘想錯了,這一次我不在乎,所以過去就算了,詎料我不理也不行,他們不放手,接著第二次、第三次如出一轍,使我連接丟人,最恨的是他們一次比一次更壞!”


    藍龍道:“竟有這種事!”


    馬衝道:“那還有假,所以我決心找他們教訓一次!”


    白鳳道:“找到了?”


    馬衝道:“找是找到了,可是不找還好,找到了反使我更泄氣!”


    藍龍道:“那是為何?”


    馬衝道:“有次早上,我與他們相遇,我就想抓一個打屁股!詎料他們心眼比我多,馬上采取分而複合,合而複分計,使我追男,女的在後罵,追女的,男的在後諷刺,尤其是追追追,追到後來追得人都不見了,是以男的不見,女的出現,女的隱去,男的又來叫罵,結果我醒悟了,發現我自己的輕功竟不及其一半之故。”


    藍龍鄭重道:“馬兄,輕功是出於內功啊!無高深的內功其輕功能持多久呢?”


    馬衝道:“是啊,那一次我幾乎追得頭暈目眩,氣得差點吐血,到現在我還談虎變色,此後決心以避為策!”


    白鳳道:“這次以後才未再來?”


    馬衝道:“誰能料?”


    藍龍笑道:“難怪馬兄怕古老兒怕得那樣厲害!”


    馬衝道:“連老頭的九世孫都不是對手,其他大人更不要多問了。”


    白鳳忽然笑道:“我們說話反而走得快哩,太陽當頂了!”


    藍龍道:“走了不少路,前麵已可看到沂州了。”


    他們一見有城,更加使了勁,不一會進了城。


    “我們落店嘛?”馬衝在一家客棧向藍龍問。


    藍龍道:“入館子吃一頓,休息一刻再動身!”


    馬衝道:“好,我請客!”


    白鳳笑道:“馬大哥的失銀也許被兩小退來了?”


    馬衝尷尬笑道:“他們如有這樣好,那我也消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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