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繃緊的弦終於斷了。琴酒想起來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他看到一個打著傘的青年站在碼頭上,衣衫的線條在風雨裏亂舞,蒼白的五指握緊漆黑的傘柄,他對著自己輕輕笑了一下。閃電落在水麵上,血色瞳孔在雨夜裏被閃光照得璀璨發亮,那是閃電的光,映在傘緣下的眸子裏。唯有那隻打著傘的手修長而筋節畢露。“你可以殺了我嗎?”最後記憶裏隻有那隻修長的手和一句沒有理由的話。雨裏的身影顯得那麽蕭條,琴酒記得自己是給了對方一顆子彈的。但是後麵的記憶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自己失去了意識,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什麽都記不清了。而現在這個塵封的記憶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那隻手,那個人就是望月慎,黑色風衣在風雨裏起落的望月慎。琴酒捏著對方的手一把將對方那張臉重新擺正放在自己視野裏,不會錯的,就是他。但琴酒似乎並不滿足這樣,空閑的一隻手猛地扣住後頸,傾身覆下的陰影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好像被鋪天蓋地的煙味覆蓋了。無法掙脫的困境讓望月慎罕見地慌張無措起來,他討厭這種感覺。他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卻被截斷了。一瞬間野獸般壓抑不住的凶惡戾氣陡然從身側爆發。“不是想活著嗎?那天晚上為什麽想去死?”望月慎瞪大眼睛望向對方,他抹了下唇上的血液,然後顫抖地吐出一口氣。為什麽會想去死呢。因為很累啊,因為很累啊,生活在無法說出來的世界裏,想要尖叫卻麻木,想要發瘋卻隻能偽裝平靜,像是溺水的人,傾盡一切去掙紮,可是越掙紮就越深陷下去。他快瘋了。更別說體內還有著那種東西。如果不那麽堅持要活下去,會不會一切就沒那麽麻煩。他迫切地,迫切地想要摧毀一切,最後一點殘存的理智讓他決定選擇自我毀滅。“哈哈哈哈哈……”望月慎用染血的手捂住臉,頗為無所謂地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遇見你我才想活下來呢。”他靠向牆,在新生的朝陽下沒能抬頭挺胸,反而如同被抽掉脊骨那樣,緩緩滑了下去,但是在完全沾染滿是血的地板時,卻被琴酒一把揪了起來,“不是有潔癖嗎?”作者有話說:本文可沒有標簽是甜文啊,【相愛相殺】才是正道!!所以這兩個人感情進展很奇怪是正常的啦。而且共感會讓兩個看不順眼的家夥越來越看不順眼,因為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兩份厭惡疊加後就會產生相性不好的結果。第17章 混亂崩盤【二】這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早上,那句話結束後望月慎就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木著一張臉不言不語地揮開了琴酒的手。喉嚨的幹渴灼燒著理智,望月慎已經在盡力維持自己的意識清明,他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哪怕是迫切地想要毀滅些什麽,最後選擇的也是迫切地毀掉自己。向下融入腐爛腥臭的本質,這才是唯一的歸宿嘛。就像是和這種黑暗世界的家夥完成綁定,然後不得不去因為對方讓自己活下去,更加陰暗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過,比如昨天傍晚的時候,能在眾目睽睽下,像個符合自己印象中英雄那樣的正派人士,為了拯救別人而死去。代價不過是一個和自己綁定了命運的壞人的性命。多麽劃算啊。生命的最後一刻,像是升空的煙火,璀璨奪目,在中途升至最高點,在須臾間就毀掉一切。多好,這樣盛大的死亡,隻有自己一個觀眾,多好。陰暗潮濕的思緒翻滾黏膩,像是黴菌的孢子,在細枝末節處將整個軀體都沾滿,向著皮膚表層下的血肉紮根,活著的隻是一個軀殼,一個矛盾的軀殼。充滿破壞欲的可怕念頭隻是出來,就會名為理智的情緒左右,然後掐滅。隻是現在的理智僅僅是維持住正常的思維就已經是岌岌可危了,他努力推開自己身邊的黑澤,將傷口暴露在流動水下肆意衝洗。那副模樣不像是在處理傷口,反而是在擺弄一塊已經失去生命和價值的肉塊,漠不關心,像塊冰。琴酒皺了皺眉,說實話他很不想費事去管這個人,沒必要不是嗎?而且多管閑事這也不是他的性格。但是因為共感和命運共同體這個身份,望月慎對於傷口的粗糙處理也同樣會反饋在自己身上,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直接揪住對方的衣服,本想反手摔出去。就像是平時和伏特加對練一樣。但是在摔出去的最後一刻還是忍住了。畢竟也會疼在自己身上。雖然可以忍耐,但是沒必要。“望月慎,你腦子還不清醒嗎?”“………”惱人的沉默。琴酒直接按住對方的的頭,然後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原本有些亂糟糟的頭發瞬間被水打濕,涼爽的流動水讓望月慎變成濕漉漉的樣子。全部浸透後,琴酒又不留情地揪著頭發讓望月慎抬起來,那雙空洞無物的灰色眼眸在被水打濕後,終於呈現出特別的模樣。又濕又亮,掙紮著要擺脫的眼眸在垂下的濕發下熠熠生輝,硬要說的話,是灰色霧氣裏顯露出的星子。或者更偏向於初見那天透著閃電光亮的眼睛。終於不像個人偶了。比起這種麻木的同行者,琴酒果然還是覺得能正常交流的望月慎比較好。他想著回敬道:“比起你之前囂張跋扈的樣子,這麽安靜的狀態我更喜歡點呢。”這句話是為了回敬對方之前說更喜歡黑貓狀態的自己。望月慎被這句話刺激地眼瞳放大,然後麵目有些扭曲,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閉嘴。”隨後他揮手一巴掌拍掉抓著自己頭發的男人,望月慎覺得哪怕是現在自己也沒辦法和麵前這個男人好好相處。“不會處理傷口可以不用亂動,你以為你的命是你一個人的?”琴酒冷笑一聲,將人揪著帶去桌子附近坐好,這其中望月慎幾次想要反抗,但是都被琴酒給按回去了,正常狀態下就不可能在體術方麵占優勢的望月慎,在這種受傷的情況下更是不可能。望月慎的理智用來克製異常的饑餓已經是極限了,更不可能分出來做其他的。他隻能忍耐,忍耐這種被人擺布的意味。喉嚨像是有蟲子爬過那樣在蠕動,喉結微微滾動下,眼神竭力避開血肉翻湧出來的模樣,但是鼻尖卻忍不住顫動。被水流衝淡的血腥味又再次濃重起來。被壓下去的欲望重新出現,口舌幹結,形容難以忍受的欲望深入骨髓這種詞,望月慎忍不住舔了下唇瓣,那上麵殘存著被衝淡的血味。像是野獸一樣。他深深厭惡這樣的自己。琴酒瞥了對方一眼,無感情地問道:“你是有什麽飲血的特殊癖好?”常年遊走在地下世界的他不是沒見過有這種特殊愛好的家夥,比如有些人是人體器官收藏家,又或者某些喜歡將人當成寵物奴隸來養,變態的癖好多重多樣,他自己沒有,但是見的也不少。喜歡飲血在其中也隻是很普通的一種。望月慎張了下嘴,本想嗆回去,但是現在黑澤在給自己處理傷口,他猶豫了下,還是抿著唇回答:“不,沒有。”“說謊。”琴酒想也不想地反駁。他擅長觀察各種細微的變化,很明顯,這家夥在隱瞞很重要的事,這些事都是未知的因素,很容易從自己掌控中掙脫,琴酒不喜歡這種崩盤的變化。望月慎眼神警覺地避開,縮了一瞬間,又強調著:“沒有飲血的愛好。”“那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你剛才那樣子就像是癮.君子見了毒.品,賭徒見到賭場,被欲望完全控製了,這種人我見多了。”“夠了,你不需要過問我的事,我也不過問你的事。”望月慎一把將手臂從對方控製下奪回來,自己在胡亂下纏繞著繃帶,“我的事你解決不了,你也不是多管閑事的家夥,不用偽裝成和善的模樣來試圖掌控我,很感謝你替我處理傷口,就這樣,和你毀掉我手機這件事扯平了。”手機被毀一件事背後還有讓望月慎更加恐懼,那就是那個讓自己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app,如果沒了是不是真的就沒辦法了呢。望月慎甩下這麽一句話,草草換了身衣服,拔腿出門了,他沒忘記再晚一點就是去咖啡廳打工遲到了。琴酒盯著對方離開的背影眉心緊皺,他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伏特加,已經過去快24小時,如果還沒查出來些什麽,那自己的小弟可以蠢到下崗了。“伏特加,查到多少了?”“……大哥…那個,就是那個,你讓我查的望月慎,在日本戶籍係統裏同名同姓排除掉不符合要求的,那麽,這個人是個死人,或者說這個身份應該是死的,官方記錄裏他應該在四年前的一場火災事故裏死了,所以大哥你讓我查的身份應該是偽造的。”伏特加的聲音帶著點拘謹和顫抖,畢竟大哥的心情應該不好。琴酒盯著自己胳膊上有些滲血的紗布,眼神晦暗,“繼續說。”“有問題的地方出現這裏,我查到的這個望月慎和大哥你說的也有點……不一樣,他就算沒死在年齡上也有問題,他不可能超過20歲,四年前火災事故發生時,‘望月慎’才15歲,另外那場火災事故是自焚,一家四口人全死了,大哥,你讓我查的這個人就是這樣了。”琴酒越聽臉色越難看,如果是以前,他考慮的可能隻會有捏造身份,這也是最符合常理的,但是現在多了另外的可能性。借屍還魂。亡者複蘇。一旦加入這種靈異的猜測,一切都會很麻煩,對於望月慎這個人的推理也就更加混亂。琴酒沒去理會小弟語氣裏的奇怪,他繼續發問:“還有一件事,波本的行蹤。”伏特加感覺腦門上的汗又多了點,一天之內排查消息少的可憐的人就算了,現在還問自己……組織裏的神秘主義者波本,他要是能打聽到這種情報大師的消息,也不會被大哥天天挑刺了。琴酒一聽到那邊僵硬的語氣詞,就知道這個要求為難伏特加了。但是瞄準鏡裏出現的金發黑皮的男人,還是讓多疑的琴酒心裏有個難解的疑問,更重要的是這家夥是朗姆的人,很危險。“我知道了,大哥,不過等等,大哥你別掛電話,你的任務……大概什麽時候能結束啊?”伏特加懷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問了出來。不能怪他嘛,大哥不回來,他參加組織會議的時候心裏都慌的很,朗姆他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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