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是中國六大古都之一,可是北京城的建築,比其它五處更雄偉、壯麗,而且格局更嚴謹、方正!


    皇城,又名紫禁城,在北京內城正中央,而且金鑾寶殿,——太和殿的禦座,正在內城子午線的中心點上!


    仰望正南,幾十裏的一條筆直大道!


    由皇城正門——午門出去,有端門、天安門,和內城的正門——正陽門,和外城的正門——永安門,全在一條線上!


    這回朱玉龍他們被召入宮,居然進的是正陽門,然後經天安門、過端門,來到午門!


    這——到了皇上家了!


    皇門官一見他們,立即向裏傳報:“北益鏢局局主,朱玉龍,率總鏢局餘樂水,在午門候旨報進!”


    這話一層一層地往裏傳報,直達金鑾殿!


    皇帝老倌開了金口了:“宣!”


    傳旨官又開始往下傳了:“朱玉龍、餘樂水,檢肅進!”


    二人隨九門提督進了午門,就見一個大廣場,而場子上還有一條山溪,上架五座漢白玉的拱橋!


    九門提督小聲道:“這河叫金水河,橋叫金水橋,中央那座橋,非皇上不得通行,咱門得走最右邊的那座!”


    他們過了金水橋,就見高低不等的連結大廈!


    九門提督仍小聲道:“這一道是太和門,過去之後,就司以見到皇上的金鑾寶殿了!”


    三人過了太和門,就見到一座好大好大的大殿,殿基更大,而且有三層漢白玉的台階!


    上了台階,就見文武百官兩旁肅立,鴉雀無聲!


    這時九門提督,匍匐金階,奏道:“臣,九門提督,卜英,將北益鏢局局主帶到!”


    這時金殿武士喝道:“跪下,叩拜!”


    朱玉龍根本沒把滿朝文武放在眼裏,也大聲道:“我又不是他的臣子,憑什麽叫我跪拜!”


    司禮監道:“大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哈哈哈哈!朱玉龍一陣仰天狂笑!


    這!簡直是渺視皇上嘛!


    這還得了,金瓜武士,禦前侍衛,立即把他二人,團團圍住,就要動手抓人!


    朱玉龍根本沒理他們,大聲道:“你們中國大明皇上該是見過世麵的人,怎麽夜郎自大,竟敢說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來了!”


    司禮監厲喝道:“大膽!”


    這位弘治皇上,還真有點見識,金口玉言道:“別嚇唬他,叫他說下去!”


    他斥退了金殿武士後,又道:“我倒要聽聽,怎麽個夜郎自大法!”


    朱玉龍冷笑道:“明朝永樂年間,三寶太監,鄭和七下西洋,到過很多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他的領土主權,你怎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這不是夜郎自大麽?據我所知,世界上就有很多的國,很多的王!縱然所占有的地方大小各異,隻要他占領的地區內,領土主權是完整的,他就是個王國!依國際公法,你的領土,隻及於管轄區,率土之濱,你的領海也隻有六海裏,憑什麽一杆子打翻了全天下!”


    皇上道:“朕承識你說得有理,你知道天下還有那些國家麽?”


    “我可以把所知道的告訴你!”


    皇上現在客氣多了,道:“請講!”


    “好!緊挨著你們中國的羅刹國,你知道麽?”


    “知道,倭寇經常到我東南沿海擄掠,我曾派少林僧兵往剿!”


    “哈哈哈哈!你要知道,這幫少林和尚要沒我們爺倆,五百僧兵早就死光光了!”


    “啊!有這種事,朕怎麽不知道?”


    “丟人的事,誰會往臉上抹灰!”


    “好!除羅刹、倭奴,還有麽?”


    “多嘍!像法蘭西,他們國王叫路易,還有日耳曼,國王叫戚廉,英格蘭,國王叫喬治,還有什麽,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米蘭、芬蘭、南北愛爾蘭,等等!”


    “啊!天下竟有這麽多國家!”


    “所以我說,隻有你管到的地區,才是你的王土,你的國土之濱,才是你的王臣,以後別再夜郎自大啦!”


    好!他訓上了皇帝,而這位弘治爺竟還真有個耐性,被訓完了,還來了個多承指教,最後問道:“那你們是哪一國的?”


    “我們地方太小,不能稱國,我所占領的地方,叫南皇島,我是島主!”


    “你也是領土主權獨立的麽?”


    “不錯,不信你可以問問你們的兵部,他們曾經派軍艦去打過我們,被我們給轟回來了!”


    “有這種事?朕怎麽不知?”


    “不信,你可以問哪!”


    他還真問了,道:“兵部!”


    兵部尚書,立刻出班跪奏道:“臣在!”


    “他說的可是真的!”


    “啟奏萬歲,臣想起來了,他應該是盜中盜南海一蛟龍,盤聚在南海中一個孤島,因來到內陸,在杭州與東西兩廠發生了衝突,兩廠下令通緝,並要臣派兵掃平其巢穴,故臣曾派水師前往!”


    “結果呢?”


    “因為他們擁有鐵殼洋船,而且船上又有紅衣大炮,所謂船堅、炮利,水師無功而返!”


    “退下!”


    好!這位兵部尚書,起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對朱玉龍道:“你既是南皇島主,來我中華上邦鬧事,所為何來?”


    “我雖不是你大明朝的子民,可是我應該是華裔!”


    “什麽是華裔!”


    “我是華人的血統,但不是明朝的子民!”


    “這倒新鮮,朕還是頭一回聽說!”


    “這是屬於國際公法!”


    “好了、好了,朕不跟你抬杠,說下去!”


    “我來中原之目的,一是找尋師母的下落,二是探尋自己的身世!”


    “怎麽?你連自己的身世全不知道?”


    “我繈褓之時,被人用小棉被釘在一塊木板上,漂流在東海一處小島,為先師所救,教養了一十五年,先恩師仙逝而去,臨終,命我在有生之年,必須找到我師母及查明我的身世!”


    “有頭緒了嗎?”


    “師母如今行方不明,我的身世倒是有了頭緒!”


    “你的出身是……”


    “據我嶽祖父說,我的身世似乎與宮廷有關!”


    “憑什麽?”


    朱玉龍從身上取出早已備好的衣、被,道:“就憑這兩件衣物!”


    內侍忙接過呈上!


    弘治帝接過一看,根本不懂,這時司禮監在旁看了道:


    “啟奏皇上,這兩件是宮錦,出於杭州織造,隻有皇家才可以穿用,看來他真與皇室有關!”


    “你既然知道這些東西的出處,可知他是誰麽?”


    “啟奏皇上,當年先皇在世之時,萬貴妃獨霸後宮,凡是有了身孕的妃子宮娥,她千方百計的墮胎,萬一出生落地,也會被害死。就連萬歲爺您,何嚐不是被換了女裝,偷養在宮中,他很可能是哪位妃嬪所生,被偷送出宮外的!”


    弘治帝轉問在朝上的幾位內監道:“你們誰知道?”


    眾監齊奏道:“臣等年幼,請萬歲爺宣四十歲以上宮監或老宮女,或可知道真情!”


    “不用宣了,你們拿這兩件衣物,速到後宮,遍詢宮監宮女以及請示長春宮的太妃人等,看何人知曉,速奏朕知!”


    好!這一來,後宮內院,立時轟動了,二十多年後,居然又有了皇子出現了!尤其是長春宮中當年生過皇子的老太妃們,全希望是自己偷送出去的皇兒還活著,可是看了證物之後,大多失望了!


    可是其中還真有一位惠太妃,一見兩件衣物,幾乎發了瘋,肯定是她送出去的!


    司禮監得報,親往長春宮求見惠太妃!


    惠太妃道:“遙想當年,在先皇成化十年的時候,本妃懷了龍種,為逃避萬貴妃的逼害,躲在太後宮中,冒充宮女,充任灑掃斯役,直到生下皇子.為怕萬貴妃殺害,交由醜宮女花五姑,偷運出宮,二十多年生死不明,沒想到今天又見這兩件衣物,但不知皇兒現在何處?”


    “啟稟太妃,他正在金殿與皇上分庭抗禮呢!”


    “他……好大的膽子,這可是大罪呀!”


    “啟稟太妃,他說他是南皇島的島主,與皇上應該是同等身份,他還說了很多國際公法什麽的,他也說天底下有好多國家呢!”


    “皇上怎麽說?”


    “皇上好像很同意他的說法呢!”


    “真是怪事!”


    “請示太妃,這位皇子還有別的可資辨認的麽?”


    “有!”


    “是什麽?”


    “我把他的生辰,用眉筆刺在他的右臀部上了!”


    “生辰八字?”


    “不是八字,因他是天幹一氣,我隻刺了四個地支!”


    “好!小臣這就去啟奏皇上!”


    司禮監回到了金殿,皇上問道:“有結果麽?”


    “啟奏萬歲,惠太妃在成化十年,曾誕生一皇子,為避當年萬貴妃的殺害,由醜宮女花五姑私運出宮!”


    “嗯!成化十年。到今年已二十四年了!”轉問朱玉龍道:“朕問你今年多大了?”


    朱玉龍道:“我隨先師十五年,在南皇島六年,來往內陸三年,算算大概二十四吧!”


    司禮監又奏道:“啟奏萬歲,惠太妃說,皇子身上她作了刺青!”


    “什麽刺青?”


    “是他的生辰,因為他是天幹一氣,隻刺了四個地支!”


    “朱島主,你身上可有刺青?”


    “刺青?什麽刺青?我不知道!”


    司禮監忙奏道:“啟奏皇上,太妃說在右臀部,刺了子、寅、辰、酉四字,表示他是甲子年、甲寅月、甲辰日、甲酉時所生!”


    “朱島主,你可叫朕驗驗麽?”


    “莫非你要我在這兒脫褲子?”


    “不!請你到側殿由司禮監相驗!”


    老漁翁這時道:“大明皇上,老朽同你那太監一起驗吧!”


    “也好,省得你認為他們弄鬼!”


    老漁翁、朱玉龍和司禮監去至側殿相驗!


    到了側殿,朱玉龍脫了褲子,二人見他右臀上果有四個藍色疤痕,費了半天勁,勉強可分辨出子、辰二字!


    三人回到金殿,司禮監據實奏報!


    皇上英明,立即說道:“這該不錯了,朱玉龍,你該是朕的禦弟!”


    “真的?”


    “事證俱在,沒有什麽可疑的了,你們兩人現在該算大明子民了吧!”


    這兩人才跪了下去,同時道:“皇上萬歲!”


    弘治皇道:“禦弟聽封!”


    “皇上,草民不願為官!”


    “你是先皇之子,朕之禦弟,而且你母是太妃,比其他諸王生母地位俱尊,也該是諸王中,首席王爵,而且你這王爵,也該是與生俱來的!”


    “皇上,草民不願封王,但求皇上準予迎養生母!”


    “你孝心雖佳,但是這違反祖製啊!”


    “祖製!祖製!製度是人定的,你是皇上,不能改麽?”


    “這樣好麽,朕封你為忠孝王,叫內務府在內城給你蓋王府,準你隨時可以進宮會母,這樣行了麽?”


    “為我起造王府?真多謝,不過,我那南皇島,富堪敵國,而且我還知道你那國庫一直在唱空城計,何必又要浪費公帑,為我建造不必要的王府!”


    “那依你之見呢?”


    “請皇上恩準,太妃由臣迎至南皇島奉養!”


    弘治皇上為難了,準,有違祖製;不準,看樣子他這位新認的禦弟,誓不罷休。沒法子,隻好廷議!


    於是下旨道:“諸卿聽真,禦弟欲迎養太妃,朕實兩難,今交付廷議,奏報!”


    這一來,朝上諸大臣,議論紛紜!


    最後禮部尚書奏道:“啟奏皇上,盛朝以孝治天下,太妃當年偷運皇子出宮,實欲為皇室保留宗脈,忠於朝廷,忠於先皇,其心可昭日月!且日受失子之煎熬有二十餘載,聖上何以為慰?今皇子從天而降,而太妃已垂垂老矣,何不破例,令皇弟迎養南疆,以娛太妃之餘年!”


    “這麽說,依你的意思,禦弟可以迎養太妃?”


    “皇上開恩!”


    “好!準卿所奏!”轉對朱玉龍道:“禦弟聽封!”


    朱玉龍道:“臣在!”


    “朕封你為南靖王,世襲罔替,準自建王府;恭養太妃,朕將南皇島,更名南靖島,劃為大明版圖!朕賜你尚方寶劍,代朕掌理南疆,欽此!”


    朱玉龍這時連連叩首,奏道:“謝主隆恩!”之後,又奏道:“臣已遵旨,有關兩廠一衛之事,如何了結?”


    “你如何與他們發生事端,詳細奏來!”


    “遵旨!臣之先嶽父母,本準幫首腦,在揚州本以販私鹽為生,平日遭兩淮鹽運使屠成,多方榨取,販私鹽所得,謹足糊口。誰知這屠成,更好漁色,曾欲對先姑嶽母非禮,如此一來,犯了江湖大忌,鹽梟群起反抗,揚州鹽梟數百人,竟死於非命!如今臣等晉京尋母,又因臣妻之師妹,賣身葬父,與北京八大胡同龍鳳班的老鴇子發生齟齬,屠成為老鴇子找場,才打了起來,臣妻因想起父母叔伯的血海深仇,才殺了屠成。至於東西兩廠,隻不過是為屠成搖旗呐喊,站腳助威罷了,臣才把他們全部生擒了!”


    “屠成仗勢招搖,朕作皇子時早已知之,朕登極後,將他調到錦衣衛,就是要就近考核,今竟如此囂張,雖然已死,須交由刑部戮屍,餘者免究。兩廠人員,立即回廠,嚴整紀律,至於妓女戶居然取名‘龍鳳’,實膽大包天,著由九門提督查抄!”


    大夥齊奏道:“臣等遵旨!”有任務的離開了!


    這時皇上又說了:“禦弟請起,賜坐!”


    朱玉龍起來了,可是老漁翁還跪著呢!


    皇上對他道:“餘卿家,朕知道你們江湖人,不願為宮,今朕封你為布衣侯,免袍服冠帶,協助南靖王管理南疆,持掌江湖中事務!”


    “臣遵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客吧!”


    “謝主隆恩!”


    這邊剛料理完了,內宮總管太監前來奏報,太妃想見見幾十年未見的兒子!


    弘治皇道:“禦弟,後宮會母去吧!”


    他一進幹清門,太監們就往裏傳報:“南靖王奉旨進謁惠太妃!”


    這位惠太妃跟先皇的一般的妃子,早等在長春宮的門口了!


    朱玉龍到長春宮一看,有五六位穿裝打扮一樣的皇太妃,也不知哪位是他的生母!終究母子天性,他見一位福福泰泰的老太妃,有點麵善!而這位老太妃見到他,淚水唰地就流下來了!不用問,這位準是他生身之母,養兒之娘!於是就朝這位老太妃拜了下去,道:“兒臣叩見阿娘!”


    老太妃也顧不得當著那麽多姐妹的麵,一把摟過朱玉龍,含淚哽咽,不住口兒的兒啦、肉啦的叫。別位太妃見這景兒,也陪著垂淚不已!


    最後,還是另一位太妃說了:“惠太妃,母子見麵是大喜事,別再哭啦,娘倆好好進宮談談吧!”他母子這才止淚,大夥進了長春宮!


    老太妃拉著他的手說:“孩子,你生下來,娘知你命大,可能不會死,但難免流落異鄉,娘做夢也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孩子,這些年,你都在哪兒受苦啊?快告訴娘!”


    “阿娘,孩兒已請準了皇上,由孩兒接娘出宮奉養,有關我的經過,等以後慢慢告訴您吧!您還是先替孩兒引見各位太妃娘娘吧!”


    “哈哈哈哈,為娘一見你,高興得糊塗了,連這麽大的事全忘了!來,我給你引見!”然後一位位的介紹!頭一位:德太妃!第二位:仁太妃!第三位:懿太妃!第四位:恭太妃!朱玉龍,也一一大禮參拜!


    德太妃道:“我的兒,說說你這些經過,也讓大家夥聽聽,開開眼界!”


    “德太妃,各位太妃,孩兒繈褓時,被人用棉被釘地一塊木板上,漂流到東海一個小島,為恩師所救,恩養了一十五年,並傳了一身武功。恩師去逝後,我又駕獨木舟,漂流到南皇島,因為我雖年輕,但水陸功夫比他們全強,於是收服了許多海盜。海盜中而且有中國的,也有外國的,他們尊我為頭,我吩咐他們不準打劫過往客商,隻準搶海盜!以致被他們稱為盜中盜,海上一蛟龍,先師臨終時,曾要我無論如何作兩件事情!”


    惠太妃問了:“他要你作什麽?”


    “他要孩兒找尋失散的師母同師姐,以及查明孩兒的身世!”


    懿太妃道:“如今你身世已明,那你師娘、師姐找到了麽?”


    “孩兒為尋師娘,曾去南疆,如今已有了點眉目了!”於是又把南疆之行說了一遍!


    當他說到在白龍洞中毒,大夥全替他捏了一把汗,可是當他說到一娶三婦解毒時,大夥又都喜笑顏開了!


    恭太妃笑道:“你娘有你迎養,母子團圓了,宮中規矩,我們不得隨意出宮,那你奏明皇上,明天把你那幾個王妃帶進宮來,也讓我們瞧瞧,大家高興高興!”


    “是!太妃,兒臣遵旨!”


    見過太妃了,他又去了金鑾寶殿!


    皇上同大臣們正在議論國事,還沒散朝,一見他來了,皇上問道:“禦弟,見過太妃了麽?”


    “啟奏萬歲,見過了,幾位太妃叫臣請旨,明天帶臣妻入宮,她們幾位要看看!”


    “朕準奏,明天你帶幾位王妃在宮中玩一天吧!順帶帶她們見見皇後!另外剛才幾位王弟上了折子,要同你兄弟相見,我看那就後天與他們聚聚吧!你還有事麽?”


    “臣啟萬歲,臣雖蒙聖恩,封賞王爵,但臣終是江湖草莽出身,況且還負找尋師母、師姐之重任,仍得江湖行走,謹先行奏明!”


    “朕不怪你,朕準你便宜行事,你還有事麽?”


    “沒有了!”


    “好!下殿去吧!”


    “萬歲、萬歲、萬萬歲!”他下殿回到了鏢局!


    這時老漁翁早已回來了,大家得知他被封了南靖王,見他回來了,起哄道:“草民等參見南靖王爺!”


    除了老一輩的外,大家全跪了下去!


    隻急得朱玉龍直跺腳,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小慧道:“我們這是參王駕的禮節呀!”


    “起來,起來,我雖受了封,但我已奏明了皇上,我仍是江湖中人,咱們江湖人不講究這一套,你們這樣對我,那爺爺也被封了侯,你們怎麽樣?”


    大夥見老漁翁回來沒提這碼子事,同聲問道:“老爺子您封侯可是真的?”


    老漁翁笑道:“什麽真的、假的,皇上封了我個布衣!”


    小慧道:“布衣,就是平民百姓,也叫白丁,原來啥也沒有哇!”


    朱玉龍笑道:“你放屁啦!皇上封爺爺布衣侯,協助小王辦事,並兼領江湖武林!”


    小慧問道:“真的?”


    “我還會騙你們麽,不信問爺爺!”


    小慧還真不信,問老漁翁道:“爺爺,可是真的?”


    老漁翁但笑而不答!


    好!這等於默認了,這一來好了,晚上大夥熱烈慶賀了一番!


    晚宴過後,朱玉龍對四個老婆道:“明早你們好好打扮,隨我進宮見太妃和皇後吧!”


    四個丫頭一聽,明天要進宮,興奮得一夜全沒闔眼!


    翌日!


    天一亮,四個丫頭就起來梳妝打扮!


    時玉鐲她們三個漢人,仍是一身俠女的勁裝,隻是沒帶兵刃罷了,小苛爾沁則換了苗裝!


    不過四個丫頭有個共同點,就是打扮得全跟花朵兒似的。


    按說那年頭進宮朝覲,服裝有一定的規定:王爺,得著王冠,著蟒袍,王妃也有製式的鳳冠霞帔!一者他們臨時準備不及,再者皇上也曾準他便宜行事,所以這服飾麽?也就將就了!


    夫妻五人,一大早就從東華門進入,直奔長春宮!


    守門的宮監看到了,忙向裏傳報:“南靖王率王妃等覲見惠太妃!”


    傳報,一直傳到長春宮!


    惠太妃一聽,這麽早,兒子媳婦就來了,足見他們有心,於是等在了宮門口!


    朱玉龍夫妻五人一見,老娘親迎至宮門口,忙在院中拜了下去,同時口中稱道:


    “兒臣叩見母親!


    兒媳叩見婆婆!”


    老太妃大樂,忙道:“快起來,快起來!”


    母子們進了長春宮的正宮,另外幾位太妃,這時聞訊也都趕來了,他們夫妻,少不得又一一叩拜!


    這四位老太妃,似是早有準備,每人賞了一件珍寶,剛好人人有份!


    惠太妃問道:“這麽早就來了,吃過飯麽?”


    “兒臣率她們一早來見阿娘,顧不得吃了!”


    恭太妃笑道:“我昨天叫你奏明皇上,今天帶她們姐妹幾個進宮,讓我們幾個老的瞧瞧,也沒叫你們不吃飯哪,這要餓壞了我的兒,那還得了!”


    然後轉對內侍道:“快傳膳!”


    不一會,禦膳來了,雖說是早飯,可是也有幾十樣,擺滿了一大桌子!


    恭太妃道:“我們都用過了,你們快吃吧!”


    這五個人,全是江湖人物,雖在內宮,可是吃起來好不豪邁,一陣狼吞虎咽,看得幾位老太妃,哈哈大笑!


    膳罷,漱口淨手之後,母子們閑話了一段家常,老太妃們問的大多是江湖逸事!她們也一一回答,最後朱玉龍道:“幾位太妃,兒臣昨日曾奉皇上聖諭,叫她們今天順帶晉謁皇後!”


    惠太妃一聽,忙道:“噯呀兒啊,這可是大事,你快帶她們去朝覲皇後,咱們娘幾個回頭再聊!”


    朱玉龍帶著老婆去了坤寧宮!


    這時坤寧宮早有內臣傳報道:“南靖王率王妃覲見皇後!”


    皇後在正座上隻講了一個字:“宣!”


    內臣傳旨道:“皇後有旨,宣,南靖王率王妃檢肅晉見。”


    朱玉龍等,進了坤寧宮,同時行下大禮,道:“臣、朱玉龍!臣妾時玉鐲、程秀玉、苛爾沁、餘慧敏,叩見皇後!”


    皇後一見這幾個王妃,穿的全是勁裝,與別的王妃及貴婦一比,另有一番韻味,慈聲道:“平身!”


    大夥全起來了,仍然低頭檢肅!


    皇後道:“南靖王!”


    “臣在!”


    “哀家與她們姐妹.一見投緣,想留下來陪哀家說會兒話,你先去長春宮陪太妃吧!中午不用等她們,哀家留膳,過後哀家再叫內侍,送她們去長春宮!”


    朱玉龍隻好跪安之後,先走了!


    現在隻剩了四個丫頭陪著皇後!


    皇後道:“賜坐!”


    內侍端過四個錦墩,大夥全坐了下來!


    皇後道:“你們這衣服樣子很好看,是俠女裝吧?我隻是在戲裏麵看過,動作起來是利落!”


    時玉鐲道:“啟奏娘娘,臣妾等奉召急迫,來不及製備禮服,娘娘恕罪!”


    “哀家不是問罪,是看著好看!戲裏頭的俠女,全都使棒弄槍的,又翻跟頭又打滾的,很好玩,你們都有一身好功夫吧!練給哀家看看,叫哀家開開眼!”


    四人同時道:“臣妾遵旨,請娘娘升坐殿口,臣妾等在院子耍弄!”


    大夥來到院中,宮中的宮娥彩女聽說四位王妃要練武,都溜來偷看!


    首先由時玉鐲打了一趟長拳,真是拳出如風,踹步如雷,耍得有聲有色!


    皇後看了,不住的點頭叫好!


    偷看的內侍、宮女們,見皇後點頭叫好,膽子也大了,不停地鼓掌助威!


    時玉鐲一趟長拳打完了,真是麵不紅,氣不喘!


    現在該程秀玉啦!她使出了渾身解數,打了一套地趟拳,就見她身子一矮,在地上翻翻滾滾,比時玉鐲的長拳,要花哨熱鬧,也是皇後叫好,宮娥內侍們鼓掌助威!


    她表演完了,小苛爾沁接著來,她來了一套軟綿綿的陳氏太極!


    皇後看了,她的動作跟棉花團一樣,問時玉鐲道:“她這麽慢吞吞的,也是武功麽?”


    時玉鐲道:“啟奏娘娘,她這叫太極拳,專門以柔克剛,練了以後,不但可以防身克敵,而且能延年益壽!”


    “嘔!真能以柔克剛?”


    “娘娘不信,可以叫金殿武士同她試試!”


    這位皇後還是真不信,對內侍道:“你去叫個錦衣衛的番子來,跟苛爾沁王妃比試比試!”


    不一刻,這位內侍就從幹清門叫來一位錦衣衛!


    皇後道:“你跟王妃比試比試,哀家看看!”


    這位番子是少林俗家弟子,擅長炮拳,一聽,這可是在皇後麵前露臉的機會,於是下了場,朝苛爾沁抱拳道:“請王妃賜教!”


    苛爾沁也道:“放馬過來!”


    炮拳與長拳差不多,講究的是,打、踏、翻、跳!


    而苛爾沁的太極拳,自小跟外公學的,練了十幾年了,根基紮實,哪把他放在眼裏!兩人一交手,別看她的動作慢吞吞、軟綿綿的,番子的那套炮拳,就是施展不開,結果被摔了個鼻青臉腫!


    皇後看了,這才信苛爾沁是俠女,忙斥退了番子!


    最後是小慧的一場抬拳,踢、拍、打、旋,煞是熱鬧!


    皇後看上了癮,問道:“你們平時用啥兵器?”


    好!她要看玩刀弄槍了!


    時玉鐲問道:“臣妾等入宮覲見,豈敢帶兵刃!”


    “你們平時用啥,宮裏有,叫內侍取來!”


    時玉鐲道:“臣妾同程秀玉用匕首,苛爾沁用劍,餘慧敏使的是鴛鴦雙刀!”


    “好!內侍,快到兵器庫取來!”……


    不一刻,內侍把兵器取來了!


    兩把匕首、一把劍,聯鞘的雙刀!


    時玉鐲首先取過一把匕首道:“臣妾先練!”


    她到場中,一個抬頭望月的起手式之後,緊接著耍了起來,別看匕首是短兵刃,居然被她舞得虎虎生風!


    按說老偷兒的武功不高啊,人說師父無能弟子拙,今個怎麽,烏鴉窩裏出了鳳凰?


    原來程秀玉認祖歸宗後,賀古寒把她托付給了老漁翁,老漁翁為了使她能報血海深仇。把她所學的招式,全部加以修改!


    因為扯旗門的功夫,全是以自衛逃脫為主,就是有幾招進手攻式,也是以進為退,老漁翁這一修改,不但有攻、有守,而且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把支小小的匕首用到化境!


    老漁翁教程秀玉的時候,叫時玉鐲也跟著一起學,反正她倆是一個路子嘛!所謂一個羊是放,兩個羊也是一樣放啦!


    雖然二人學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名師出高徒,二人已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啦!


    時玉鐲練完之後,程秀玉接著練,兩人同一路子,功力也差不多,她練完之後,苛爾沁用的是劍,練的仍是慢吞吞的太極劍!


    最後,是小慧的鴛鴦雙刀!


    由於剛才苛爾沁的太極劍,動作太慢,大夥看得不過癮,可是一見小慧用起雙刀,潑辣辣的真夠味!


    她一起手,雙手一震,刀發龍吟虎嘯之聲,大夥就精神一振,接著雙刀掄起,虎虎生風!最後竟然成了一道光影,在院中滾來滾去,真是:隻見刀光不見人,潑水不入,真令人歎為觀止!


    正在大家的魂靈兒跟著刀光走的時候,忽然又是一聲龍吟虎嘯,才把大夥的魂靈兒歸了竅,再看小慧,已然含笑地懷抱雙刀,立在當地!


    過了半天,大夥才轟雷也似的,喊起好來!


    皇後道:“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依我看來,餘慧敏似乎最好,你們認為如何?”


    時玉鐲道:“娘娘真是法眼高明,我們三個人加起來,也比不上她呀!”


    皇後不解,問道:“她最小,怎麽武功反而比你們高?”


    “娘娘,練武,一要有天分,二要有名師,三要自己肯苦練,餘妹妹這三樣都占全了,我們當然不如她!”


    “她師父是誰?”


    “啟奏娘娘,她是家傳,從小爺爺教的!”


    “她爺爺是誰?”


    “她爺爺乃當今武林第一高人,人稱東海釣鼇叟餘樂水!”


    “這樣的人才,我得奏明皇上,網羅到朝中來!”


    “啟奏娘娘,您比聖上晚了一步啦!”


    “怎麽?”


    “皇上昨天已然封賞了他為布衣侯,輔佐南靖王,並兼領江湖啦!”


    “這就好,這就好!不過我看你同程王妃的武功是一個路子!”


    “啟奏娘娘,我們是同一個門派出身的麽,功夫當然一樣了!”


    “怎麽?江湖俠女還有門派呀?”


    “江湖中門派可多啦,較大的就有九門、一幫!”


    皇後聽這話都新鮮,追問道:“哪九門一幫?”


    “計有少林、武當、華山、終南、崆峒、峨嵋、青城、衡山和昆侖等九大門派,而一幫自是討飯的丐幫!”


    “那你們姐倆是那一門哪!”


    “我們這門派不入流,是扯旗門!”


    “扯旗門是什麽派別?”


    “請娘娘恕罪,我們這門說俗話就叫小偷!”


    “啊!小偷哇!”


    “啟奏娘娘,我們這小偷,可不是偷雞摸狗的毛賊,而是劫富濟貧的義賊!”


    “哦!小偷還有義賊呀?”


    “啟奏娘娘,扯旗的要不守義,那九大門派不說,就是一般劍俠,也成千上萬,還能容得了我們麽?”


    “那好,你把小偷門說給我聽聽,也叫我們長點見識!”


    “是!臣妾遵旨,我們正式扯旗門中人,是有五不偷的門規!”


    “什麽叫五不偷?”


    “就是在五種情形下,不準偷!”


    “哪五種情形?”


    “吉不偷、凶不偷、清不偷、善不偷,偷過的不再偷!”


    “嘻嘻,有意思,我問你,怎麽叫吉不偷?”


    “回娘娘,人家有喜事,或娶或嫁,或是生子壽誕,起造搬移,他們正在喜慶頭上,偷他們,是觸他們黴頭,這是缺德的事,門規不準幹!”


    “那凶不偷呢?”


    “您想,人家若有顛沛之事,或生病,或居喪,或遭橫禍飛災,正在急難之中,再偷他豈不是雪上加霜!”


    “嗯!有道理,那什麽叫清不偷呢?”


    “所謂清不偷,是清官、廉吏不偷!”


    “哦!你們偷兒們也注意到官吏的清濁啊!”


    “當然!凡清官廉吏,必定愛民如子,再者,他們的俸給,也不過隻夠養家活口,往往兩袖清風的好官,連罷官回籍的路費全沒著落,當然也沒油水好摸!倘若偷了他的府庫,他不但要罷職丟官,還要坐牢,若要再換個貪官汙吏來,那豈不苦了一方百姓!”


    “好!這可真是盜亦有道,那善不偷呢?”


    “我們扯旗門的宗旨,本就是偷富濟貧,善士,他們正在做濟貧的工作,而且是經常做,我們若再偷他,會使他感到行善反遭惡報,要是他從此一狠心,不再行善了,那豈不坑了這一方的窮人,做了大孽了嗎?”


    “嗯!有道理,可是那偷過的為啥不再偷呢?”


    “您想,被偷的人家,是必加強防範,所謂‘賊過關門’,把值錢的東西加意收藏,增加下手困難,何況我們偷他,旨在懲戒他的貪婪跟為富不仁,偷他一次,也就夠了!”


    “沒想到偷兒還有這麽多講究呢!”


    “啟奏娘娘,並不是全部小偷全這樣,隻有我們扯旗門下,才有這些門規戒律,一般小偷,見什麽都偷,所謂賊不走空嘛!我們是江湖中的一個堂堂正正的門派!”


    “哦!你們也算江湖門派?”


    “正是!我爹跟他們各大門派掌門,都平起平坐呢!”


    “你們既然有那麽多不能偷,還有啥好偷?”


    “當然有,像貪官汙吏,為富不仁的土豪劣紳,以及坐地分贓的黑道大亨!”


    “我知道朝中有很多貪官,尤其是先皇在位的時候,朝廷到處都是貪官,皇上登極之後,罷黷了很多啦,可是哀家怎.麽沒聽說他們被偷過呢?”


    “有哦,娘娘不知道就是了,我們偷贓官,全不在他任上下手,要在他卸了任才偷!”


    “為什麽?”


    “您想,小贓官,要在任上失了盜,必定逼著衙役給他破案,同時更加狠心搜括,豈不加深了老百姓的痛苦?要是大贓官,他會逼地方官破案,破不了案,他就會參地方官捕務廢弛,地方要是清官,豈不為這事壞了前程。所以我們對贓官,全在他卸了任的時候偷,地方官就可以不買他的賬,作個懸案了結呀!”


    “噢,幹你們這行的原有那麽大學問呢!啊哈哈哈!”皇後聽了她這番話,高興極啦!接著問道:“你們為啥這麽照顧窮人呢?”


    “娘娘,當年唐太宗李世民在金殿詔對的時候,問臣下,君與民之間,何者為重!賢相對奏日:‘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又引經據典地說:‘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照你這麽說,今後哀家得勸皇上多注意民生啦!”


    “多謝娘娘仁厚!”


    “你們練了半天武,又說了這麽多的話,餓了吧?”


    小慧不管那麽多,接口道:“是有點!”


    “好!傳膳!”


    本來皇後用膳,是由尚膳監帶頭,由小太監們一人捧一道菜,按順序請皇後過目,皇後一點頭,留在案上,一搖頭,這道菜就得撤走,今兒個不同,皇後道:“今天有四位王妃在,菜全上了吧!”


    太監們把菜全擺在大案子上了,四個丫頭也全入了坐!


    皇後問道:“你們會喝酒麽?”


    小慧搶著答道:“會!會!全是酒簍呢!”


    皇後笑道:“賜酒!”


    她們每人麵前放了一隻龍鳳玉杯,斟滿了酒!


    酒一出壺,滿室異香,的確是佳釀,小慧端起來就要往嘴裏倒,幸好她挨著時玉鐲坐,時玉鐲點了她一下,她才又放下了!


    這時,時玉鐲雙手捧杯站了起來,其她三人一見,也照著學樣!


    時玉鐲道:“我等恭祝娘娘千歲,萬壽無疆!”


    其她三個,也照著學樣!


    皇後道:“哀家酒量很淺,你們能喝的,盡量喝吧!”


    小丫頭有了皇後這句話,她一個人就喝了有兩斤!


    皇後看她喝了那麽多酒,居然一點事沒有,十分高興,笑道:“你們這麽能喝,回去的時候,叫內務府給你們送一車去!”


    大夥同音道:“多謝娘娘賞賜!”


    膳罷!皇後要休息了,道:“內侍,送她們去長春宮老太妃那兒吧!”


    四人同時跪安,隨太監走了!


    四人到長春宮,又陪幾位老太妃,玩了半天,晚上又在長春宮用了禦膳,才同夫婿回到了北益鏢局!


    他們進宮了一天,大夥忙問宮中情形!


    小慧搶著把經過向大家說了一遍,然後強調,當我們練完了兵器,皇後還直誇她呢!


    大夥聽完之後,刺玫瑰笑道:“你這可真是土地爺的屁呀!”


    小慧不懂,問道:“師娘,土地爺的屁是啥意思?”


    時玉鐲在旁道:“神氣呀!”


    “啊——師娘你壞,我不來啦!”


    小慧在撒嬌,逗得大夥哄堂大笑!


    朱玉龍這時問老漁翁道:“爺爺,這以後咱們該怎麽辦?”


    老漁翁歎了口氣道:“咳!任重道遠哪!”


    “怎麽會?我這個南靖王隻不過是個虛銜,又不吃糧拿俸,何況您隻不過封了個布衣侯,也是虛銜啊!”


    “隻要你姓朱,尤其是先皇的次子,你的責任同你那王爵,該說是與生俱來的!你能看著大明朝亂了,亡了麽?何況皇上又把江湖武林交給了咱們!”


    “江湖事,那隻不過是皇上隨便說說而矣!”


    “你知道什麽!說說而矣,你知道自古以來,多少改朝換代都與江湖有關!”


    “改朝換代與江湖有關?”


    “哈哈哈哈!你沒聽過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江湖人物,尤其能文能武的江湖人物,可就不同嘍!”


    “有說乎?”


    “當然有,想當年東漢光武帝沒得誌的時候,還不是靠的江湖人物,所謂雲台二十八將,全是當年在白水村起義的江湖人物!大唐太宗李世民當年還不是靠著瓦崗寨結交的那批江湖人物,宋太祖趙匡胤還不是曾經流落江湖,所謂輸打贏要趙匡胤,推車擔擔的郭子明,趙匡胤落泊的時候,連華山都輸了!就拿你的高祖,太祖皇帝洪武爺來說吧,當年還不是江湖人,幼年廁身丐幫,及長又入皇覺寺,不然他哪來的那身武功!”


    朱玉龍被老漁翁這一說,簡直嚇出了一身冷汗!


    接著問道:“爺爺,這可怎麽辦?”


    “這可得從長計議了,不然的話,一步棋走錯,滿盤俱是輸!”


    老偷兒插嘴了,道:“前輩,目前江湖上不是挺平靜的麽!”


    “嘿嘿,老弟,平靜?就拿咱們島上來說,就有衣冠教的滲入,幾乎被他們搗翻了天,大夥信了教,幾乎弄得田不耕,牧不放了!你準知道他們不在內陸橫行?而且咱們在雲貴高原,不還遇上過一元教麽?”


    “你們當知道,一葉落而知秋至!當初,我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而今證實了玉龍是先皇之子,皇親禦弟,而且受了封,拿不拿俸是另外回事,這萬斤重擔是跑不了啦!”


    “這……”老偷兒現在沒轍了!


    酒丐這時忽然道:“老爺子,我倒想起了個笨法子,不知能不能用!”


    “武幫主有何高見,說出來聽聽!”


    酒丐道:“咱們以前不是打算全國開錢莊、鏢局、珠寶銀樓麽?”


    老漁翁道:“不錯!”


    酒丐道:“依我看,這件事要立刻進行,而且要全麵進行!”


    老偷兒道:“老化子,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島上就是有銀子有錢,全國這麽大個地盤,哪找人去?就算全國東、南、西、北四區,每區開十處,光錢莊、鏢局就得二三十口子,加起來得上千人,哪去找哇!”


    “老門主,人不成問題!”


    “噢!人不成問題,可以由全國調要飯的是吧!”


    “老門主,要飯的隻是能替人跑個腿,放個哨,傳個消息,打算盤保鏢,那可沒門!”


    “那人從哪兒來?”


    “貴門哪!”


    “嘿嘿,化子,你真瞧得起我們,我們偷人行,保鏢那得憑真本事!”


    老漁翁這時道:“你們倆別鬥嘴啦,武幫主,說你的辦法吧,人從哪兒來?”


    “老爺子,咱們島上,有三千名陸軍,由統領與三位千夫長率領,本來是防衛朝廷進攻的,如今島主成了大明朝的王爺,咱們的島上指揮中心,馬上得改成南靖王府,島上的陸軍豈不應該改成禁衛軍?咱們防守的對象消失了,幹嘛還要那麽多軍隊?多餘的人豈不正好派上用場!”


    老漁翁道:“咱們島上陸軍就是改製,那裁汰下來的也是小卒啊!小卒豈能當大任?”


    “哈哈哈哈!老爺子,豈不知小兵也能立大功!”


    “我還是不信,一個小兵改成鏢師,保著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的鏢銀,誰敢?”


    “老爺子,這就得要扯旗門的哥兒們配合了!”


    老偷兒斥道:“我們小偷們可沒那麽大本事!”


    “我不說明,您兩位是沒法子明白,等我說明之後,二位就會認為可行啦!”


    老漁翁道:“好!你說!”


    酒丐沒說話,可是從懷中扯出一張大白絹,哦!原來是一張絹畫的地圖!


    老偷兒一看,目射精光道:“唷!你哪偷來的皇輿圖啊!”


    “放你的屁!要飯的可不像你們,動不動就偷!”


    他倆因為年齡相若,身份相當,沒事的時候,經常鬥口磨牙,可是誰怎麽說,對方也不會惱!


    “那你說,哪來的?”


    “哪來的?告訴你,這是丐幫四寶之一,掌門人祖傳的!”


    “豁?丐幫都沿門乞討了,還有寶哇?”


    “你真是狗眼看人低,小看了丐幫啦!”


    “好!那你說說,你們有哪四寶?”


    “那你把耳朵伸長了好好的聽!”


    “把耳朵伸長了,我不成了兔子!”


    “好像是吧!”


    兩人還要往下鬥,老漁翁說了:“幫主,你還是說說你們丐幫四寶吧,大夥全豎著耳朵,等著聽呢!”


    “好!我說,我們丐幫四寶就是青竹杖、沿門缽、竹缽令同配布圖!”


    老偷兒道:“哇!你這是配布圖啊!丐幫豈不席卷了全國?那要飯的要造反,可怎麽得了!”


    “去你的吧!丐幫人人忠義!”


    “好!讓我仔細瞧瞧,嚇!你這紅點是什麽?包子啊?”


    “去你的吧!紅點是總舵,現在已然遷到了島上!”


    “不用問,這黃點是分舵嘍?”


    “你又錯了,黃點是舵,每省一個!”


    “這藍點該是分舵了吧?”


    “不錯,孺子可教也!”


    “好!老化子你占我便宜,哪天會爛舌頭根子!”


    老漁翁道:“二位別鬥啦,武幫主介紹介紹你這圖吧!”


    “各位,我這圖是由各分舵實地照疆域畫的,然後一層層匯整來的,這就是我們丐幫全國分布圖,這圖也就跟大明朝的皇輿圖一樣,分省著色,南七北六十三省,加上西南、西北地區!”


    大夥看了,嘖嘖稱奇!


    老化子接著道:“咱們開錢莊、鏢局,在全國各地設若幹個點!每點錢莊、鏢局人手加起來,以十至十五人為限,再點與點之間連起來成線,然後全線連起來,豈不成了麵麽?”


    “縱然你掌握了全麵,那與鏢局子押鏢有啥關係?”


    “嘿嘿,掌握了麵與押鏢的關係可大了!你想想,咱們要掌握了麵,那鏢銀還用押了麽?”


    “不押,鏢銀它會自己走麽?”


    “你糊塗哇!咱們各處開錢莊不要本錢麽?”


    “廢話,沒本錢你開什麽錢莊?”


    “既然如此,咱們依目前島上的實力,全國開二十家錢莊,每處足可以分配幾百萬兩以上資本吧!”


    “當然,以島上實力,每處絕對可以分配二百萬兩以上,你問這幹啥?”


    “幹啥?我問你,假如有人在揚州南興鏢局托保三十萬兩銀子,運到北京,咱們可不可以在揚州把銀子存入南興錢莊,由錢莊出個條子,由咱們這兒北益錢莊付款?”


    “聯號嘛,當然可也!”


    “這不結了,南興隻要派一位鏢師,帶著提單,到北益提款、交鏢,不就行了麽?既安全,又省事!”


    “那由南興直接開提單給客戶,叫他們到北益提銀子豈不更省事?”


    “你糊塗哇!那要那樣幹,你保鏢的保銀還要不要賺?”


    “嘻嘻,還是你老要飯的精明!”老偷兒是服了,大夥也服了,老化子的確高明!


    老漁翁道:“武幫主真有王佐之材,玉龍那天進宮,向皇上討個封,將來由他協助整頓江湖!”


    “老爺子,島主,您兩位可千萬別這麽幹,老要飯的生無食肉相,可別折了我這副窮骨頭!”


    老漁翁歎了口氣道:“真正的高人,怎麽全都淡泊自甘!”


    朱玉龍這時忽然提出了個問題道:“武前輩,您的構想非常好,可是帶提單的鏢師,要是提單被劫了,豈不全完蛋了?”


    “島主放心吧!絕對不會,咱們用的這提單,得有特別規定,除咱們自己鏢局子的鏢師外,外人持有者,無效!同時這樣一來,真要有人打劫提單,提領時,那不是他自己送上門來了麽?”


    “我還有個問題,由南到北,幾千裏,一趟鏢,隻一個鏢師帶個夥計,豈不是叫人太擔心了?”


    “這好辦,叫他們按站倒啊!咱們揚州鏢局子接了鏢,在錢莊換成提單,送到徐州分局,再由徐州分局,派鏢師送到濟南分局,濟南分局再派鏢師送到北京的鏢局,再由北京鏢局,從錢莊提現,按址交鏢哇!”


    “那鏢局子怎麽會對所有的鏢師全認得?”


    “島主,您這不是瞎操心了麽,鏢師全由島上陸軍改編禁衛軍中,編餘人員充任,他們在島上相處了好幾年,怎麽會不認得?何況咱們分派人手的時候,盡量以同伍、同隊的分配在附近,手足般的同胞兄弟,會不認得?”


    “嘻嘻,武幫主的思考還真周詳!”


    “不過我這法子也有個限製!”


    “什麽限製?”


    “人頭鏢不保,紅鏢——珍寶,專案處理!”


    “人命無價,咱們無法賠鏢。紅鏢——珍寶,咱們每省得安排幾位高手,集中在總局,專門支援保紅鏢!”


    “好!這一來,錢莊、鏢局萬無一失了,我看這樣吧,將來嶽父主持錢莊,您就主持鏢局子吧!”


    既是島主這麽說,老化子也隻好勉任艱巨了!


    老漁翁道:“你這點、線、麵如何安置,講來聽聽,也好讓大家先有個譜!”


    “老爺子,咱們以往不是把內陸分四個區麽?”


    “不錯呀!錢莊名字不已經取好了麽,南興、北益、東輔、西成啊!”


    “對!咱們南興總號在揚州,賀老大做得有聲有色,北益的總號就設在這兒,咱們得加速展開!”


    “怎麽展開法?”


    “趕快設分號啊!”


    “你打算全設在哪兒?”


    “山東濟南府、江蘇徐州府、河南開封府,這樣南北不就全連起來麽?”


    “嗯!好!那東西呢?”


    “咱們島在東南,東輔的總號就設在島上吧!至於分號麽?”


    老偷兒問道:“分號你打算設在哪兒?”


    “分號我打算設在沿海口岸,像寧波、福州、廈門、廣州等處!”


    “行,由你來辦,那西方呢?”


    “西方總號我想設在西安,分號分設太原、寶雞、蘭州、劍閣、成都、昆明、貴陽等處?”


    老漁翁道:“西方幅員太大了!”


    “老爺子,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不如把太原劃歸北益,西成隻包括西安、寶雞同蘭州,而在成都另設一號,管轄劍閣、昆明同貴陽幾處分號如何?”


    大夥一致認為劃得好,於是問道:“那東、南、西、北之外,它該叫啥?”


    幾經研究,最後決定,就叫“西南”吧!


    地點決定了,那細部問題呢?


    老漁翁負責調度資金。


    老偷兒負責錢莊人手。


    老化子負責鏢局,同時負責江湖動態調查以及傳遞消息,這一來扯旗門與化子幫,可算全體動員了!


    這時百花門的刺玫瑰提出了問題,道:“那我幹啥?”


    朱玉龍道:“師娘,您隨我們到島上安養啊!”


    刺玫瑰道:“不!我還年輕,一可以做點事!”


    誰也想不出,叫她幹啥好!


    老漁翁忽然道:“玉龍啊!既然已經知道你師母她們娘倆要進王府,怎麽在金殿沒求皇上下令各王府查報?”


    “爺爺,您有所不知,在當時孫婿也曾有過這種想法的,可是後來一想,這麽做並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


    “您想啊,我師娘當初說進王府走走,是想利用王爺們的身份地位,替先師報仇,可能進王府當下人麽?


    她們苜坡族又沒貞操觀念,可能是以側王妃入府,這麽多年下來,也說不定當了王妃,我要請皇上下旨查,一旦查出來,您叫老王爺的臉,往哪兒放啊!”


    “嗯!你顧慮得很有道理!”於是他又轉對刺玫瑰道:“海棠啊,你想不想找到你們宮主啊?”


    “老爺子,想啊!都快想死嘍!”


    “那你就專門在內城各大玉府中去找吧!”


    “老爺子,我跟他們又不認識,一進門不被人家給打出來才怪呢!”


    “你丫頭笨哪,不會想辦法麽?”


    “有什麽法子好想,我聽他們說,普通百姓,連內城大門都不許進,何況去各王府?”


    “說你笨,你還不認賬,你是南靖王的師娘,九門提督他有幾個膽子,敢不叫你進內城?”


    “老爺子,他們又不認得我,空口無憑啊!”


    “明天叫玉龍傳九門提督帶九門的門官來見,你見見他們不就認識了麽!笨得跟驢似的!”


    “嘻嘻,我哪兒有您老人家聰明,聰明得跟猴子似的!”


    好!她們爺倆鬥上了口啦,弄得大夥哈哈大笑!


    刺玫瑰接著又道:“老爺子,我縱然能夠進入了內城,無因無由的也不能夠亂往王府闖啊!”


    老漁翁想想道:“這倒是麻煩事!”


    時玉鐲插言道:“爺爺,一點也不麻煩!”


    “唷!你丫頭有什麽高見?”


    “爺爺,我哪有什麽高見,不過笨法子倒有一個!”


    “你也別賣關子啦,快點說,說出來大夥也好研究、研究!”


    “爺爺,咱們不是要開珠寶銀樓麽?”


    “是啊!咱們珠寶不全由揚州一帶采購了,帶來了麽?”


    “爺爺,咱們先開珠寶銀樓,由我師娘出任女老板,再由玉龍哥引薦一兩位王爺與王妃,內城不就全搭上線了麽!然後由我師娘帶著珠寶,到各府邸向王妃郡主們去推銷,這麽一來,豈不就可以尋遍內城各府了麽!”


    老漁翁一聽道:“嘻——你丫頭還真有一套啊!好!咱們先在珠寶市,收購一家珠寶店,然後擴大營運,打入內城,好叫海棠替你們去找師母她們娘倆!”


    翌日!


    朱玉龍應他幾位皇弟之邀,作首度的兄弟會!地點雖在順王府,可是主人卻是羅漢請觀音,由他十個弟弟具名!


    當他到了順王府,他這群弟弟們,全都冠帶相迎!


    他今年才二十四歲,最大的弟弟也不過二十,封了順王,最小的才十三歲,也封了王,小小瘦瘦的,居然戴了王冠,披上蟒袍,走起路來跟衣架子一樣,十分滑稽,非常好笑!


    彼此兄弟相認,相互見禮,然後是宮式宴會,十分拘束別扭!


    席間,朱玉龍道:“何幸生為皇子,天生富貴!”


    順王道:“何其不幸生為皇子!”


    朱玉龍聽了一愣,忙問:“三弟有說乎?”


    “二哥,你雖然生下來就漂泊,可是如今你卻可以迎養惠太妃,母子長相廝守!而我們幾個,雖然生在深宮,長在深宮,可是自從呱呱墜地,就離開了母親!直到如今,每個月隻準朔望進宮會母,母子相會還隻準一個時辰,尤其有幾位弟弟,生母未被封妃,連見都不許,直到生母死了,都未再見一麵!”


    “皇上仁德,會這樣麽?”


    “二哥!大哥雖然仁德忠孝,可是在他當皇上以前,她們都死啦!直到大哥繼位之後,才把曾生過皇子的宮娥彩女,晉封太妃的!”


    “那我娘呢?”


    “惠太妃在先皇生前就是妃子,如今是首位太妃,當午比紀妃(皇上生母)地位還高呢!”


    其中一個年齡較小的王爺道:“怪不得二哥一見皇上,就被封了南靖王!”


    朱玉龍問道:“兄弟,你是老幾?”


    “我是小八!”


    “兄弟,你以為我稀罕這南靖王麽?告訴你,我拒絕了皇上任何的賞賜,我這南靖王隻不過是個虛銜而矣!如果我沒這個虛銜,如何能迎養我的生身之母惠太妃?”


    小八道:“對不起二哥,我不會說話!”


    朱玉龍笑道:“八弟,咱們是手足之親,別亂吃醋!”


    “嘻嘻!二哥,你真好!”


    順王借勢道:“二哥,他還是個孩子嘛!”


    “三弟,我不是怪他,是希望他不要有不正當的觀念,曆史上有許多兄弟鬩牆之爭,那都是起於貪念!我如今當著兄弟的麵,把話說在前頭,大哥是個好皇上,今後你們誰要敢生異誌,別怪二哥我不念手足之情!”


    他說時,聲色俱厲!


    順王爺打圓場道:“二哥,他們全是孩子嘛!童言無忌,你何必認真!親手足,相愛相親還來不及呢,怎麽會鬩牆!”


    “那就好,京裏的事,全看你啦!”


    “二哥放心吧,我會照顧他們的!”


    這一來,大家也就無心吃喝了,於是散了場!當然,朱玉龍是主客,他先走了,剩下的小家夥們,全在嘀咕,這二哥怎麽比皇上大哥還凶!


    第二天,一大早順王府的請帖又來了,朱玉龍一看,道:“怎麽?請客請上了癮哪!”


    來人忙回稟道:“稟王爺,昨天是諸親王的公宴,今天是順王爺的家宴,專請王爺同王妃敘敘家常!”


    “好吧!說我們準時赴宴!”


    時間差不多了,四個丫頭打扮得花枝招展,隨朱玉龍盛裝赴宴!


    夫婦五個人,全是武人,騎馬方便,於是五騎高頭大馬進了前門!


    門官得報新封的南靖王爺要進內城,忙得屁滾尿流,率隊出城迎接,爾後一直護送到順王府!


    順王爺早已在大門外迎候,一見麵他就吃上了豆腐!


    他道:“呀唷!二哥,沒想到四位二嫂全是女俠呢,你看,她們又英挺,又漂亮!”


    程秀玉這丫頭以前裝假小子多年,臉皮厚,見這小叔子,一見麵就吃豆腐,也毫不含糊地回道:


    “你是兄弟吧!怎麽一見麵就吃起嫂子的豆腐來啦,小心我跟弟妹講,到時候她會擰你的嘴!”


    他們逗了幾句之後,大夥進了王府!


    今天是家宴,王妃也參加了!


    席間,程秀玉問道:“三王爺,你隻有王妃一人麽?”


    “二嫂,我哪有二哥那麽好的福氣,有你們四美!”


    “你要羨慕他,過兩天我給你介紹幾位,可是就怕王妃打翻了醋缸!”


    “二嫂你錯了,她是塊軟麵,性子柔得不得了,怎麽會吃醋?”


    “那你為啥在我們一進門時,對你二哥羨慕得不得了?”


    “二嫂有所不知,皇上至今沒封妃!”


    朱玉龍道:“皇上真是個好皇上,用情真專!”


    順王笑道:“日本人吃高糧米,沒法子啊!”


    “為啥?”


    “皇後醋勁大呀,他怕重蹈先皇覆轍呀!”


    “有這種事?我們見皇後的時候,看她人很好嘛!”


    “對人是不錯,可就是醋勁大!”


    程秀玉道:“我們姐四個去見她,不但沒見她不悅,而且她還看我們練武呢!”


    “那是因為你們的對象是二哥,不是皇上!”


    “嘻嘻,真是怪人!”


    酒菜擺上之後,真是山珍海味雜陳,陳年貢酒羅列,按說她們中間,除小苛爾沁外,全是見過世麵的,可也從沒見過這麽豪華的飲饌!


    不過好是好,對她們而言,這酒盅子似乎小了點!


    小慧卻不管三七二十一領頭提出了抗議,道:“老三,怕我們喝酒麽?”


    順王爺笑道:“小二嫂,你能喝盡量喝啊!”


    “你叫我什麽?”


    “小二嫂啊!”


    “放屁!我們姐妹一般高,憑什麽叫我小二嫂!”


    哇!這丫頭還真厲害呢!


    可是順王爺雖然被罵,可是麵不改色,哈哈大笑道:“一般高,姐妹副,打麻將還多一番胡呢!”


    朱玉龍“唷”了一聲道:“老三,你也好這個?”


    “二哥,北京城裏,除皇上之外,哪個王公大臣不好這個?怎麽?二哥也好?”


    “我倒不好,不過你有兩個嫂子倒是科班出身,家傳絕活!”


    “二哥,哪兩位嫂子是科班出身,教教我們麽?”


    “老三,你幹嘛學這下九流的東西?”


    順王妃這時接口了,道:“二哥,您不知道,這順王府快被他輸垮啦!”


    “怎麽會,多大賭能輸垮了王府?”


    “二哥,平常人誇富,常說富比王侯,可知王爺是富貴人家,可是我們這順王府,已寅支卯糧到戊辰年啦!”


    “老三,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二哥,在京城裏,除了皇上之外,王公大臣,沒有不好賭的,可是這麽多年,我的賭道已算很精了,可是一下場,總是輸多贏少。慢慢的,家當輸光了,隻好借支了,好在內務府知道皇上對手足兄弟仁厚友愛,我透支點,他們倒沒打過回票!”


    “你這順王府的年俸是多少?”


    “我這順王府的年俸是三十萬兩!”


    “今年是甲子年,到戊辰是五年,你透支了一百五十萬兩啦?”


    “正是,萬一內務府要不再透支,以後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


    “老三,十賭九詐,你的錢不是輸啦,是被人家騙啦!”


    “二哥,我賭得很精啊,那怎麽會?”


    “你不信?你兩個嫂子全是扯旗門出身的,問問她倆吧!”


    “二哥,扯旗門是啥門派?”


    “老三,扯旗門,說難聽點,就是小偷門!”


    “小偷與賭,有啥關係?”


    “有啥關係?扯旗門的三寶,就是‘偷’、‘賭’、‘騙’!”說完,一指時玉鐲道:“你這二嫂,就是扯旗門主的獨生女!”又一指程秀玉道:“她——就是扯旗門大弟子賀古寒的養女!”


    “二哥,她倆應該是師姑、侄啦,怎麽……”


    他意思是姑、侄倆怎能同事一夫?


    “老二,這裏麵另有機緣,你就別刨根究底啦!”


    順王妃,一見機不可失,忙道:“王爺,您還不快拜師!”


    時玉鐲笑道:“三弟妹,自己兄妹,何必如此,但不知三王爺是在什麽地方輸的?”


    “北京城有名的大賭窟,‘福華賭場’!”


    “不要緊,過兩天我們同三王爺去,把它們贏垮!”


    “二嫂,不瞞你說,想贏人,我已沒那麽大的本錢啦!”


    朱玉龍道:“老三,放心吧,明天我叫北益錢莊給你送個折子來,三百萬、兩百萬的,你隻管提!”


    “二哥,你哪來那麽多錢?”


    “老三,你放心吧,二哥我富堪敵國!”


    “二哥,我是問你的錢是怎麽來的?”


    “怎麽來的?實告訴你,是搶來的!”


    “搶來的?”


    “不錯,我這搶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搶良民百姓,我是從強盜手中搶回來的!”


    “二哥,你能從老虎口中拔牙,搶強盜?”


    “當然,不然他們怎麽會稱我為‘盜中盜,海上一蛟龍!’呢!”


    “啊?二哥,你就是盜中盜海上一蛟龍?”


    “怎麽?你在京城也聽說過?”


    “豈止聽說過,簡直如雷貫耳呢!”


    “怎麽會?”


    “那問你自己啊!你不是在杭州殺過兩廠的人麽?他們曾添油加醋地奏請皇上,派水師剿你的老家,誰知被你的紅衣大炮,打得屁滾尿流,夾著尾巴大敗而回,朝廷都震驚了呢!”


    “那皇上怎麽說不知道呢?”


    “都兄弟相認了,你還會反他麽?何必再提!”


    “皇上仁厚,今後我得對付反他的人!”


    “二哥,別提這個了,還是談談賭吧!”


    “其實我在杭州殺兩廠的人,也是為了賭,因為我發覺,各賭場的後台老板,全是兩廠之人!”


    “啊!那北京福華呢?”


    “九成九也是!”


    “啊!那兒的賭客,全是有身份地位的,他們居然敢吃?”


    “是不是,等明天咱們去賭過,不就知道了麽?”


    小慧看他們麵對滿桌子上好酒菜不吃,光談賭,火啦,她斥道:“你們哥倆賭嘴皮子,還吃不吃啦!”


    “吃!吃!來人,快給大二嫂換酒鬥!”


    下人送上了大杯,小慧這一來,可得其所哉啦!


    在酒酣耳熱之際,順王爺拍了拍手,忽然由兩廊走出了一班歌妓,檀板輕敲,輕歌漫舞起來!


    朱玉龍道:“唷!老三,你好這個調調?”


    “嘿嘿,二哥,不瞞你說,在京裏,除皇上之外,哪個府邸沒有?這還不算好,好的在外城呢!”


    “外城?哪兒?”


    順王爺在他耳邊小聲道:“八大胡同!等明兒個賭完了,我帶你去逛逛,那才夠意思呢!”


    翌日!


    朱玉龍叫北益錢莊送了一個無限量支取的折子,送給了順王爺!沒多久,就見順王爺輕車簡從,前來致謝!


    朱玉龍為他引見了幾位老人家!


    這順王爺會做人,均以晚輩禮拜見,嚇的這班老的,忙叫:“不敢當!”


    大家聊了一會之後,順王道:“二哥,該上場了!”


    四個丫頭,早準備好了,隨同他們兄弟倆,去了福華賭場!


    福華,真不愧是京師首屈一指的大賭窟。


    光看這氣派,就足夠唬人的。


    這賭場,原先本是一位大官的府邸,因得罪了兩廠,被抄了家,不知怎麽轉來轉去,變成了賭場。


    門前有一溜四棵龍爪槐。


    門旁一對石獅子,還有上馬石、下馬石。


    門對麵是八字雪白影壁,兩旁全是係馬樁。


    門口台階,足有十多級,朱紅大門,黃銅獸環,擦得雪亮,光門口的這種氣勢,就足夠嚇人的了。


    何況門口還站著四個彪形大漢,手中雖沒拿著兵刃,可是個個緊身短打,露胳膊,網袖子,跟門神一樣!


    再看這宅子!


    中間是住宅,足足七間正麵,但不知深幾許?


    左邊是同樣深的花園,由牆外看,花園中還有樓呢!


    右邊是大車門,原來是車庫同馬廄,想當年,這兒住嘲大官,必是位武將。


    朱玉龍他們來到門前,因有順王爺帶頭,看門的打手們全都恭身行禮。


    帶頭的還道:“二爺,今兒個帶了新朋友來玩啊!”


    順王爺問道:“都有誰來啦?”


    “二爺,大多數爺全來了,就等您哪!”


    這位王爺,出手就是一百兩寶通的票子,打賞了下去,看門的忙謝賞不迭。


    他們往裏走,小慧問道:“老三,他們怎麽管你叫二爺?”


    “大二嫂,二哥沒認祖歸宗前,我不是老二麽!”


    “那他們怎麽叫二爺,不叫二王爺呢?”


    “噢!那是我們大夥的共同默契,稱爺,而不稱爵位,不然的話,官大一級壓死人,誰還敢要賭賬?”


    “嘻嘻!真有意思!”


    他們進到裏邊一看!


    哇塞!更氣派!


    門洞兩旁是門房,裏麵還有幾名保鏢大漢呢!


    再往兩邊看,一麵是賬房,一邊是住處。


    二進前麵還砌了道牆,開了個重門,內外遍植花草。


    原來二進大廳,就是賭場。


    他們一進來,有個漂亮的小丫頭眼尖,忙過來對順王襝衽為禮道:“二爺,他們幾位爺全來了,在後庭等您呢,奴婢給您帶路!”


    “我天天來,比你路都熟,還用你獻殷勤!”說完哈哈大笑後,又是一張五十兩的寶通鐵票,打賞下去,道:“拿去買花吧!”


    小婢千謝萬謝的走了。


    順王爺就要直往後走,時玉鐲叫道:“三爺!”


    “二嫂有何見教?”


    “咱們先別慌著往後跑,一層層,一桌桌地看看。”


    “幹什麽?”


    “咱們不是要摸摸賭場的底麽?不仔細瞧瞧怎麽行?”


    “好!就依二嫂,咱們一桌桌地來。”


    頭一桌是大牌九,莊家是個生意人打扮,四十來歲,白淨淨的,兩手指還留了長長指甲,推起莊來,斯斯文文的,這一桌輸贏不大。


    順王爺問道:“二嫂,這桌如何?”


    時玉鐲道:“大牌九在賭中稱文場,四張牌配兩副,前一副,後一副,有一副贏,就彼此不賭!”


    “二嫂,我是問這當莊的如何?”


    “在一般賭客眼中,允稱高手,真行家看他還沒入流!”


    接著他們又看第二桌,是小牌九!


    當莊的是個雙十年華的少女,可是打扮得卻十分樸素,不過袖口高高的,露出半截粉臂,人長得清清秀秀的,可是不苟言笑,手底下洗牌、砌牌,交待得幹淨利落!


    順王爺又問道:“二嫂,這桌如何?”


    時玉鐲道:“小牌九稱武場,一翻兩瞪眼,把把見輸贏,莊家比那位大牌九強,允稱高手!”


    “二嫂,她每把全輸兩門啊!”


    “對!每把輸兩門,吃一門。可是吃一門,賠兩門之後,還有剩的,所以我說她允稱高手!”


    “噢!我明白啦,她吃一賠二還把把贏!”


    “嗯!孺子可教!”


    “二嫂,你怎麽損我呀!”


    逗得同來諸人,哈哈大笑!


    下一桌是四門寶,做寶的在另外一間房子裏,彼此說話能聽見,有簾子遮著,看不見臉,台子上有個看案子的,豁,比剛才推小牌九的那位,可養眼多啦,雪白的皮膚,一身紫,花信年華,有股子媚勁!


    就因這,很多賭客,到這兒就走不動啦!


    不過還有個十來歲的小童做保官,負責來往傳遞。


    小慧問道:“時姐姐,這桌是啥?”


    “黑紅寶,分一、二、三、四,一四是紅,二三是白,但也叫黑,分孤丁、拐和堂。孤丁,一贏三,拐與堂全是一贏一。”


    “那為啥拐同堂全一贏一呢?”


    “拐是押兩門,那門中全贏,堂是押乙門,可是鄰接兩門不賭!”


    “那咱們要押,這把押那門?”


    “押三!”


    “為什麽?”


    “賭場押寶,這叫闖三,十九闖上!”


    女莊家一聽,就是一愣,她真是行家呀,可是賭徒們對她們的談論,根本沒放在心上。


    結果寶開出來,一看,果然是三!


    順王爺道:“二嫂,你真有一套!”


    做寶的很快又把寶盒子甩上來了,順王爺問道:“二嫂,這把押幾?”


    “還是三!”


    這時有個老賭徒說了:“緊改,慢坐窩,官倌一進去就出來了,這寶不可能是三。”


    押寶的賭客,聽她猜的真準,很多人都想押三,可是這位一說,大家聽著也有道理,結果沒一個押三的。


    莊家聽時姑娘說三,心都提到嗓子眼啦,這人一打岔,心又放下啦!


    寶一開,果然又是三!


    很多人氣得一跺腳,本來想押三,被這東西一說,意誌動搖了,結果莊家通吃。


    第三寶,很久才做好,保倌送上來了。


    賭客全望著時姑娘!


    可是時姑娘隻是望著莊家笑,不講話。


    莊家趕緊催大家下注道:“快、快,船開不等客!”


    大家沒聽時姑娘講話,隻好紛紛下注。


    等大家注下好了,順王爺問道:“二嫂,你猜了兩把紅,這把還敢猜麽?”


    “三爺,這把是‘二’!”


    “為什麽?”


    “做寶的是高人,這叫黑虎下山!”


    這時賭客們就在嘀咕:“她猜了兩把紅,這把也許沒準,既押了,就不動了。”


    也有押黑拐的,心說,二也贏,三也贏,當然更不會動了。


    當然,也有些人抱著試試的心態,把押在別門的,挪到二上。


    莊家看看,輸贏不大,也就開了。


    果然是“二”,大夥這才知道,姑娘果是高眼。


    第四寶上來之後,大夥全不押,望著時姑娘,等她開口,誰知,她隻衝莊家一笑,扭頭走啦!


    莊家這顆心哪,簡直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到了下一桌,是骰子,十八啦。


    一個大海碗,三顆猴骨頭!


    順王爺道:“這擲骰子十八啦,趕老羊,有啥看頭?”


    時玉鐲笑道:“三爺,怪不得你一輸就是幾年的俸祿,原來你連賭道中的基本常識都沒有一點啊!”


    “二嫂,這骰子難道是賭道中的基礎?”


    “可不麽?除了四門寶,什麽賭能不用骰子?”


    順王爺想了想,也對,什麽都得打骰子,大小牌九,得打骰子分牌,麻將,得打骰子抓牌,搖缸與十八啦,更不用說,全靠那幾個猴骨頭!


    時玉鐲又給他上課了,道:“賭錢,一者要靠記憶力強,二者要手法精,這骰子就是全靠手法精,要幾出幾,牌九把牌砌好了之後,全靠骰子控製輸贏,不然把大牌全派給了別家,莊家有多少錢能夠輸的?”


    “二嫂,洗牌的時候,牌麵向下,牌背向上,認不出來呀?”


    “你認不出來,職業賭徒還有認不出來的麽?”


    “二嫂,你行麽?”


    “別說牌九,隻三十二張,就是麻將,一百三十二張,我也不會錯一張!”


    “那擲骰子呢?”


    “那是我看家本事,一個骰子我可以擲出七個點來!”


    “嘻嘻,二嫂,你真能吹,一顆骰子最大隻有六點,你怎麽能擲出七個點來?吹牛也不打草稿!”


    “不信,等下咱們可以試試啊!”


    “二嫂,咱們這就到後堂去,那兒賭得大,咱們贏他們幾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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