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裏的水溫被武植調過了,熱度剛剛好。 這浴桶雖有些舊,不過卻十分幹淨。付臻紅用手試了一下水溫,便脫下身上的衣衫,進到了浴桶裏。 坐在桌旁的武植,雖然是背對著屏風的,但是卻能非常清楚的聽到屏風後的聲音。無論潘金蓮脫衣衫的窸窣聲,還是溫水緩緩流動的聲音,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自從他重生之後,身體的五感就加強了。不僅是視覺,聽覺這些變得異常敏銳,就連體格與力氣也比之前翻了好幾倍。 武植還不清楚這其中是不是有他曾作為魂魄在人間飄蕩了幾十年的原因。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可以將那幾十年裏學到的一些技能,用在這身體上。 無論是他的臉,還是他的腿,他都要治好。 想到這,武植伸出左手,攤開自己的掌心看了看,掌心處的三條命格線裏,代表著姻緣和生命的那兩條線都衝中間部分斷裂。 武植用右手食指觸碰了一下這條生命線,隨即又移到了姻緣線。看著這一條線,武植嘴唇勾起了一抹近乎自嘲的冷笑。 片刻後,他放下手,收回目光的同時,掩去了眼中的那一抹狠絕與陰翳。 付臻紅沐浴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洗完之後他身上穿得還是今日穿得那一件。不過他並沒有穿外衫,而是穿得最裏麵的白色裏衣。 這衣衫雖然有些輕薄,但布料還算光滑,用來當寢衣倒也算不錯。 主家那位夫人讓他嫁給武植,目的就是為了羞辱他,自然不可能給他備什麽衣物。所以付臻紅所有的財產,也就那一身紅嫁衣和幾個廉價的發飾。 這若是原本的潘金蓮,定然會感到憤怒和不甘,但付臻紅對此到是不怎麽在意。先不說他有的是方法讓自己穿上最上等的綢緞,就單單隻看他這個夫郎武植,付臻紅知道,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穿著這方麵的事情,武植會幫他弄來。 不過,嫁衣的裏衣是可以穿,但是那紅鞋子配著一襲白衣,看起來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這種詭異且不和諧的色彩搭配,付臻紅自然不可能允許它們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他在有些事情上並不講究,但一旦在自己認定的某個點上,就會格外注重。於是最後,穿著裏衣的付臻紅,是赤|裸著雙腳走出屏風的。 沐浴的時候,付臻紅並未將頭發紮起,所以此刻走出來的時候,他的發絲間還在滴著水。 聽到身後的響動,武植回頭看了過來。 在他的目光觸及到付臻紅之後,他整個人微微一怔。 半濕的發絲披散在男子的身後,純白的裏衣貼著將他的肌膚襯得比白蓮花還要細膩。 瑩潤透亮的水珠從他的下頷滴落,從脖頸滑下,來到了精致小巧的鎖骨,最後再隱沒於遮住胸膛的衣縫之中。 有些輕薄的衣衫為他增添了一種縹緲的朦朧美感,隻到腳踝處的長度,讓他的腳踝和白皙的玉足暴|露在了武植的視線中。 大抵是因為這裏衣是顏色儒雅的純白,比起紅衣時的豔麗風華,此刻的潘金蓮,身上更多的是一種讓人感到有些疏離的清冷。 但他的眼神又是極其散漫的,透著一種慵懶的欲。 兩種矛盾的氣質融合在他一個人的身上,這一刹那間,武植的心跳竟然快了一拍。 下一秒,他猛然收回視線,薄唇緊閉,斂下英挺的眉眼。 付臻紅見狀,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聲。 他走到床榻邊坐下,示意武植過來給他擦幹頭發。 武植什麽話也沒說,默默拿起一條新的臉帕,走到床邊替付臻紅擦拭起來。 這個季節正是初春。 夜裏,晚風吹拂。雙腳露在外麵,還是會有些涼意,若是吹久了,一般人還容易感冒。 但付臻紅並不在意。 而在正在付臻紅擦拭頭發的武植,注意到付臻紅還袒露的雙腳,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他就這麽沉默無言的為付臻紅擦拭發絲,老老實實,任勞任怨,若是不仔細深思,這樣的武植還真與劇情裏那個武植的性格沒有什麽區別。 武植沉默做事,付臻紅也沒打算說話。 時間就在這寂靜無聲的氛圍裏緩緩流逝。 窗外的天色越發黑沉,閃爍的繁星也隱沒到了雲層裏。 直到高掛的玄月被浮雲遮去了一半,這時,武植才開口:“好了。”他說道,然後收回了已經被水潤濕的臉帕。 付臻紅點了點頭,姿勢也從坐在床榻邊,改為了躺在床榻上。 武植見狀,以為他要休息,便準備去收拾屏風後的浴桶,但他的腳步還未挪動,就被付臻紅叫住了:“等等。” 武植看向他。 對上武植的目光,付臻紅並沒有回答,而是拍了拍床榻的邊緣:“你先坐下來。” 武植雖心有疑問,但還是坐了下來。 而武植這邊剛剛坐好,付臻紅就將雙腿放在了武植的大腿上。 武植的身體猛地一僵,一時為這突然的肢體接觸,二是因為沒想到付臻紅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行為。他愣了兩秒,很快反應過來之後,看著付臻紅道:“你這是……” 付臻紅也看著他:“腳太涼了,你用手來幫我捂熱。”第5章 付臻紅也看著他:“腳太涼了,你用手來幫我捂熱。” 說完這句話之後,付臻紅就將身體靠在了床頭。 武植見他這一副懶懶散散等著他來做事的樣子,又想到那一句理所當然的言語,差點就沒忍住將這個人扔出去。 他緊了一下後槽牙,忍住了這種衝動。在心裏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伸手將掌心覆蓋到了對方那放在他腿上的雙腳。 付臻紅的體溫本就比尋常人更低,雙腳露在外麵吹了涼風,溫度就更低了。 而武植的手又比尋常人更溫熱。 於是這一冷一熱接觸到一起之後,所帶來的觸覺體驗便來得十分明顯和深刻。 這一刹那間,武植下意識就看向了付臻紅。 付臻紅也抬了抬眼皮,回視了武植。 兩秒之後,武植率先移開了目光。就像是不好意思一般,他垂下眼眸,結束了這場短暫的對視。 武植的手很大,雖有著一層薄薄的繭,但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膚色也是非常健康的小麥色。付臻紅的腳精致無缺,皮膚是如象牙一般的白,細膩又光滑,像是最精致的藝術品。 武植的雙手包裹著付臻紅的雙腳,兩人的膚色形成了一種非常鮮明的反差感,像是野狼禁錮了羔羊,於視覺上平添了幾分微妙的曖|昧來。 付臻紅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看著武植,漫不經心的打量目光,像是要透過武植臉上的麵具看到他內心深處的真實。 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麵具上的視線,武植的身體繃緊了一瞬。 從他上輩子,因臉上的燒傷而將小孩嚇哭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在旁人麵前取下過麵具。他很清楚自己臉上的傷痕有多猙獰醜陋。 因為這一張臉,他忍受了太多人的嘲笑、畏懼和嫌棄。他曾經也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不用在理會旁人的目光,他並不是為他們而活。但是說到底,沒有誰能在旁人每日的視線提醒下,真正忽視掉自己醜陋猙獰的麵容。 說不在意那定然是假的。 “你的臉是幾歲傷到的?”付臻紅突然問出了一句。 聽著這一句熟悉的問話,武植沉默了一瞬,回道:“十歲。” 上一世,潘金蓮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一字不差,然後在他回答完之後,對方好奇的讓他取下臉上的麵具,以他必須要坦誠相待為由。 而當他取 所以下一句,他的這位男新娘,會說出讓他取麵具這話嗎? 武植等著他開口。 但武植等了好幾秒,卻沒等到下文,他薄唇微抿,抬眸看向了當事人。而這一看,便再次和付臻紅的目光對視到了一起。 付臻紅微勾唇角,意味不明的說道:“你看起來好像是在等我說什麽?” “沒有。”武植自然不可能承認。 “是嗎……”付臻紅不置可否,他這個攻略對象,小秘密到是挺多的。 付臻紅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感覺到雙腳已經回暖,他對武植說道:“可以了。” 末了,在武植收回手之後,他也將雙腿放進了被褥中。 武植站起身,“那我去收拾了。” 付臻紅懶洋洋的嗯了一聲,在武植快走到屏風處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特意補了一句:“你也必須要沐浴。” 武植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才回道:“好。” 聽到武植給了肯定的回答之後,付臻紅也不打算多言,躺下床,閉上眼眸開始小憩起來。酒意讓他的整個人有些微醺,躺下來閉著眼睛會好很多。 [小紅,這個武植太不正常了。] [嗯。] [但他又確實是攻略對象。] [嗯。] [你說這性格的不符合,是不是哪裏出現…] [你很吵。]弱雞係統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付臻紅打斷了。 這下,為了避免被付臻紅屏蔽、以至錯過了什麽好戲,弱雞係統識趣的閉上了嘴,乖乖的做回了吉祥物。 屏風後。 武植坐在浴桶裏,任由溫熱的水流緩緩浸沒他的皮膚。他將雙手搭在梧桐邊緣,頭部微微後仰,露出了剛毅硬朗的脖頸線條。 水流從他的下頷流過,隨著他的呼吸,而在胸膛的起伏之間,沿著那肌肉的紋理慢慢滾落到了腰部。 作為野鬼飄蕩了幾十年,再一次擁有實體之後,感受著這溫熱的水流,這個時候武植才真正有了幾分放鬆之感。 銀製的灰色麵具遮住了他半張臉,麵具下的武植,閉上了眼睛,回憶起這兩世的記憶。 然而不知是關於潘金蓮的記憶太過清晰,還是今日,這一世與潘金蓮的初見,太過深刻。想著想著,武植的腦海裏便不自覺的浮現出了潘金蓮的麵容。 更莫名的是,一旦浮現出潘金蓮的麵容,所有的一切就開始變得微妙,他的思緒也不自覺的分散。 他想到了在銅鏡前,用手觸摸潘金蓮的後頸時、對方那被他指腹的薄繭弄得發紅的肌膚。 想到了對方那微紅著眼尾、含著幾分酒意的挑眸斜睨。 想到了對方從屏風後走出來時,那似芙蓉出水般的芳華。 還想到了捂熱對方雙腳時,那溫涼如玉的光滑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