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付臻紅的目光,武植眨了眨眼睫,眼神無辜。 下一秒,他微微俯身,低頭用鼻尖嗅了嗅付臻紅發絲間散發出的香息,然後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聲音喊出了付臻紅的名字。低低緩緩的語氣裏,是一種意味不明的親昵。 付臻紅微微挑眉:“不裝了嗎?” 付臻紅這話其實問得沒有任何征兆。 但他知道武植聽懂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武植的唇角微勾,他凝了付臻紅兩秒,回了幾個字:“不裝了。” 武植不傻,他能感覺得出來,與其在這個男子麵前,做著早就被看出來的性格偽裝,不如直接袒露更真實的自己。 武植看著付臻紅的眼睛:“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付臻紅懶洋洋的開口道:“你說。” 武植:“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麽關係?” 付臻紅回得隨意:“沒什麽關係。” “但是你那時與他的舉止,看起來很親密。”武植陳訴著這個事實,當時所看到的畫麵,即便他現在想起,也依舊會感到煩躁。尤其是,那個男人還是西門慶。 “我那時不過是在威脅他。”付臻紅如實說。 “威脅他?” “嗯。”付臻紅道:“我戴著麵具出現,便是不想被認出。” 聽到這,武植將腦海裏獲得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 此番,他已經能確定潘金蓮對西門慶沒有上一世潘金蓮對西門慶的喜歡。 也確定事情應該並不是他最開始想得那般。 因為若是那樣,潘金蓮完全沒必要在西門慶麵前戴麵具。 而且還有一點,這個西門慶,給他的感覺和上一世的西門慶有些不太一樣。但是具體是哪裏不太一樣,由於接觸的時間太短,武植暫時也說不出來。 想到這,武植把這問題放在一邊,問出了另一個他關心的問題:“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付臻紅回了一句:“偶然認識的。” 武植聞言,靜默了一瞬,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付臻紅的眼睛看著,似乎要借此洞察出付臻紅的內心,來確認他到底有沒有說謊。 付臻紅見狀,抬了抬眼皮,不疾不徐的反問道:“你覺得我會騙你?” 武植並沒有回答付臻紅的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知道的,我想了解的是你與他認識的經過。” 付臻紅聞言,輕笑一聲,看向武植的眼睛裏浮現一抹意味深長來。 他坐起身,背靠著床頭,伸手輕輕捏住武植的下頷,紅唇微張,慢條斯理的說道:“你也該知道的,你若想從我這裏了解些什麽,就該拿相應的信息,同我等價交換。” 話落,付臻紅將唇湊到了武植的耳畔,緩緩道:“關於這一點,我以為現在的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 武植未說話,他目光閃了閃,麵具下的眼眸裏流轉著一抹思量。 付臻紅輕輕笑了笑,微微偏頭,在武植的下頷處印上一吻:“我有些餓了,你去做飯吧。” 他的聲音還有些啞,輕飄飄的這一句話,用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卻並不會讓人覺得是被命令了。 也不會有人拒絕。 事實上,他這樣的男子,不需要任何命令,也會有前仆後繼的人,等著聽他的差遣。 武植低低的嗯了一聲,輕輕摩挲了一下付臻紅的臉,回道:“我去給你弄點清淡的吃食。” 至於方才的話題,就在兩人的默許裏,暫時被放在了一邊。 武植很清楚,有些事,不能急於一時。 而他與潘金蓮之間的相處方式,也必須要換一種了。 武植收斂眉目,從床榻起身,然後整理著衣衫。 等他將外衣穿好之後,付臻紅也從床榻上走了下來。 武植見狀,很自然的半跪下,為付臻紅穿起了鞋。 與他自己給自己穿鞋的速度相比,武植給付臻紅穿鞋的速度就顯得很慢。他的掌心貼著付臻紅的腳,小麥色的皮膚和付臻紅白皙的皮膚形成了一種視覺差。 他似乎是很享受著將付臻紅的腳握在手心的感覺。那有著薄繭的指腹摩挲著付臻紅光潔的腳背。 付臻紅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他,任由武植動作。第42章 明明是幾十秒就能完成的事, 武植卻花了一分多鍾。 為付臻紅穿好鞋之後,武植站起身。付臻紅也跟著站起來,他的衣衫穿得隨意, 鬆鬆散散的披在身上,領口的位置敞開, 露出了精致的鎖骨和肩頸。 墨色的發絲垂落,有幾縷落在垂落在前, 隱隱遮住了一些那原本白皙的皮膚上, 深淺不一的曖|昧紅痕。 武植看到這一幕,眼神微微一暗。 他嘴唇輕抿, 很快替付臻紅整理起衣衫。 直到付臻紅的衣衫都整齊的穿在身上後,武植才收了收。隨即他又走到桌前給付臻紅倒了一杯水,“先潤潤嗓。”他對付臻紅說道。 付臻紅走過去, 接過武植倒的水, 拿著杯壁的手輕輕晃了晃, 喝下了這杯潤喉的水。 武植見付臻紅喝完水,輕輕用手抹掉了付臻紅嘴唇的水漬,接著又撫了撫付臻紅因為喝水的動作而垂落在額前的碎發。將這些碎發別到付臻紅腦後之後,他滿意的才走出房間,下樓去了。 武植下到一樓, 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放著的信封。他目光閃了閃,不動聲色的走過去,拿起信封。 在他看信封裏武鬆寫給的道別時,付臻紅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付臻紅走到武植身邊:“武鬆寫的?” 武植點頭:“他已經出發去汴京了。”他看向付臻紅,直視著付臻紅的眼睛, 似乎是想要看看付臻紅會如何反應。 而付臻紅麵對武植的目光凝視, 隻是抬了抬眼眸, 淡淡的嗯了一聲。 武植說道:“他應該聽到了。” 付臻紅聽到這句話,好整以暇的看了武植一眼:“聽到便聽到了。”他不甚在意的回道。 武植聞言,眼中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他重複著付臻紅這句話:“嗯,聽到便聽到了。” 話落之後,武植將信封折起,重新放進了信封裏。他掃了一眼四周,地上還殘留著酒壺的碎片,“你先回房間,我做好膳食給你端上來。” 付臻紅也沒推遲,點了點頭,轉身上樓了。 沒用多長時間,武植便做好了飯菜,口味做得很清淡,但是味道十分不錯。 吃過膳食,武植說道:“我仔細考慮了,打算也提前動身去汴京。” 付臻紅聞言,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他看著坐在對麵的武植道:“改成什麽時候?” 武植回道:“就這個月中旬。”他問付臻紅:“你覺得如何?” 付臻紅沒什麽意見:“你決定就行。” 這個月的中旬,是武鬆最開始決定離開的時間,現在武鬆提前去了汴京。武植原本確定的時間是月末,眼下將動身的時間提前了近半月,算下來便還有七天的時間。 付臻紅道:“這房子的事你待如何安置?” 武植道:“明日一早我便將房契那些都拿出來,該賣的賣,該換的換。” 聽到武植這麽說以後,付臻紅也沒再多言。 現階段,他在意的氣運之子是武植。 雖然按照他與武植現在的關係,武植待在哪裏,他就會待在哪裏。但是一直在清河縣這個地方,到底還是有些無趣的。 能提前去汴京,付臻紅自然是願意的。 ………… 武植是個行動派,確定好日期之後,第二日一大早,武植便開始行動起來。 付臻紅能感覺得出來武植之所以會將離開的日程提上來,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西門慶。剩下的一部分,大抵是與武植自身有關。 而另一邊。 巳時時分,西簡林準時來到了南坊後方的樹林。 看著空無一人的樹林,西簡林雖然早就已經有了猜測,但是當他看到那熟悉的樹幹上,並沒有坐著那個男子之後,他的心裏依舊有一種發堵的煩悶感。 果然……沒來呢…… 西簡林薄唇微抿,俊逸的眉宇之間浮現出一抹冷色。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隨即一個飛身,熟練的上了樹。 他坐在前幾日每日都會坐的位置上,以往在休息的時候,他會和那個男人一起坐著。他說著話,那個人吃著他摘的果子。 西簡林其實很喜歡那種氛圍。 沒有喧囂的聲音,沒有俗事的幹擾。 一切都似乎變得非常的簡單。 那個人教,他學。 有時候他也會和那個人一起吃果子。他喜歡一陣風吹來時,光暈漫灑、落葉紛飛的感覺。 他很享受這種氣氛。 即便大多數時候那人都沒怎麽說話,身上也總是透著一種漫不經心的疏離,但是對於西簡林來說,兩人短暫的相處,是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非常特別的記憶。 想到這,西簡林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 他現在已經能確定,潘金蓮是不會來了。不止是今日,每日,再往後,應該都不會再來了。 他和潘金蓮這場短暫的師徒關係,似乎在他昨日點出對方身份的時候,就結束了。 明明一開始他認為自己和那個男子不過是各有所需的交易關係,然而現在,胸口那種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的悶脹感,卻讓西簡林意識到他的內心其實並不是那樣想的。 西簡林從衣袖裏拿出準備好的金葉子,這原本是今日的“學費”,但是作為他老師的那個人,卻不會再來了。 盯著這金葉子看了許久,西簡林突然抬起眼眸,用手摘下了一片樹葉。 他回憶著潘金蓮之前用一片樹葉所吹奏出的曲調,然後調整著呼吸,憑借著超強記憶,將曲調吹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