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身旁的那叫武植的人,目光冷冷的朝著他看了過來,樓槿才微微一笑,收回了視線。 武植的下頷線繃緊,雙唇緊閉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決定來汴京的時候,武植想過他與潘金蓮來了這裏,定然是會遇到謝翎戈他們的,但是武植有些沒有想到,竟然這麽早就遇到了。 謝翎戈對潘金蓮懷有什麽心思,他自然看得出來。事實上,相比於更容易被猜透心思的謝翎戈,在清河縣同謝翎戈一起的另一個男子,才更讓武植在意。 那叫周煜的男子,身份神秘,過於平靜的表情下讓人無法清晰洞察出內心。 這樣的人,往往才是最不好估量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武植有一種直覺,那便是那叫周煜的男子,對潘金蓮所表現出的平靜態度並不源於真實內心。 這麽一想後,武植原本因為付臻紅方才那句糾正而有所緩和的情緒,又再次冷了下來。 他看著謝翎戈,表情冷沉,眼神淩厲。壓著心底深處漸漸上湧的殺意。 這一個個的,是真得礙眼。 付臻紅感覺到武植的情緒變化,他輕輕拍了一下武植垂在身側的手,安撫了他的情緒後,看向謝翎戈道:“你來這裏,是買藥還是看病?” 買藥還是看病。 付臻紅隻給了謝翎戈兩個選擇。 謝翎戈也隱隱明白了,這是潘金蓮此刻並不想與他有除這兩個選擇之外的交集,他壓下心頭的失落,回道:“買藥。” 付臻紅抬眼,像是想到了什麽,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我若是問你買多少,你待如何回答?” 謝翎戈愣了愣,反應過來付臻紅這話裏所蘊含的調侃之後,他的耳根有些泛紅。藥材又不是燒餅,真要回答一句全部,這次不用周煜說,他自己都會覺得傻。第57章 付臻紅見謝翎戈微紅著耳根, 便知曉他是因他的話而回憶起了在清河縣買燒餅之事。 對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窘迫,顯然對於當日之事印象深刻。 而事實上,那日之事於付臻紅來說, 也同樣是記憶深刻。畢竟他第一次賣燒餅, 就遇到了財大氣粗的謝翎戈,一次性包攬下所以燒餅。 見讓自己動心的男子正盯著自己看,謝翎戈的耳根頓時更紅了,甚至大有一種往臉頰處蔓延的趨勢。 謝翎戈也不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相反, 他在同年齡層的世家公子或者是王孫貴族裏, 除開趙子善和周煜, 其實已經算是較為成熟的那一個了。 但是每每在潘金蓮麵前,大抵是因為太在乎這個人、太在乎對方對他的看法,所以他大多數時候就無法保持平日裏的冷靜和穩重。 被潘金蓮的視線凝視時,更會產生幾分輕微的緊張和不自在。 付臻紅見謝翎戈不說話, 便繼續說道:“藥鋪是武植負責, 你要買什麽藥,同他講就行。” 謝翎戈下意識點頭:“…噢…好。” 一旁的樓槿難得見謝翎戈這副有些傻愣愣的模樣,沒忍住笑出了聲。 聽到樓槿的笑聲,有些不悅的朝著樓槿投去一個眼神。 對上謝翎戈的視線,樓槿聳了聳肩, 不僅沒有要收斂笑容的意思, 反而笑得更明顯了。 謝翎戈的臉色瞬間一黑。 這樓槿著實是讓人生厭。 一點也沒有其長兄那般溫厚有禮。 這時, 武植低沉冷然的嗓音打破了謝翎戈和樓槿的眼神交鋒:“買何藥?”他問謝翎戈。 謝翎戈隨口一說:“在夜裏能安穩睡眠的。” 謝翎戈這話一剛說出口, 樓槿就走上前,擺出一副關切的樣子:“子逸兄, 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因為夜裏思人, 所以才來求安神藥?” 謝翎戈冷笑一聲, “樓槿,你可知你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麽?” 樓槿挑眉。 謝翎戈說道:“像一隻被染成粉毛的嘴碎公雞。” 樓槿:“你……” “我什麽我。”謝翎戈直接打斷他,反問了一句:“覺得我說得不對?” 樓槿正欲反駁。 謝翎戈又道:“怎麽,你沒穿粉衫?” 話落,他又緊接著道:“你不是公的?” 不等樓槿開口,他又說:“你不是嘴碎?” 樓槿:“……”所以現在究竟是誰話多嘴碎?! 謝翎戈輕嗤一聲:“我以上說得三點,那一點和你不符合?” 這次換樓槿冷笑了。 正在將藥裝袋的武植,聽著謝翎戈和樓槿的對話,隻覺這兩人實在是聒噪又礙眼。他迅速將抓好的藥包好,然後放到台櫃上,言簡意賅的對謝翎戈說道:“兩貫錢。” 謝翎戈一手拿藥一手付錢。 樓槿道:“怎麽,藥都拿了,你還不走?” 謝翎戈提藥的手微微一緊,說道:“我走與不走,與你樓小公子無關。” 樓槿擺手,不打算再問。 他走到武植麵前,學著謝翎戈方才的話,說道:“我也開一副能在夜裏安穩睡眠的藥。” 謝翎戈:“……” 武植瞥了他一眼,轉身去開藥了。 在等待的空隙,樓槿單手托腮,手肘撐在台櫃上,非常認真的打量著付臻紅。 在付臻紅因為他的目光而抬眼看他時,他眨了眨眼睫,嘴角一勾,對著付臻紅揚起了一抹微笑。 樓槿的長相和西簡林的長相,有著類似的氣質,都有一種風流臻美之感。不過西簡林的麵容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雅俊居多,而樓槿則是倜儻張揚居多。 粉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與他那一雙靈動的桃花眼相輝映,顯得他整個人無不透著調的肆意與多情。 謝翎戈看了一眼含笑的樓槿,隨即又看了一眼潘金蓮,接著又看了一眼含笑的樓槿,如此往複了幾次之後,他才忍住了想將手中的藥糊到樓槿身上的衝動。 樓槿這招蜂引蝶的花蝴蝶,這舞到潘金蓮麵前來了! 若不是沒有足夠的立場,謝翎戈是真得想立刻上前,將對著潘金蓮亂放掉的樓槿給隔開。省得汙了潘金蓮的眼睛。 樓槿自然感覺到了來自於謝翎戈的怨氣,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眼下,他更願意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麵前這個漂亮夫郎身上。 他微微抿唇,在心裏斟酌了一下語言,出聲問道:“你們是從清河縣來的?”他這句話裏用得是你們,而非是單獨的一個你字。 雖然是在問付臻紅,但是非常巧妙的把武植也算了進來,這樣一來,至少在表麵上,不會讓人覺得太刻意。 付臻紅語氣淡淡的回了一聲:“嗯。” 樓槿又道:“冒昧的問一句,你們二人成婚多久了?” 樓槿這話一說完,空氣有一瞬間的沉寂。 這時,包好藥的武植說道:“私人問題,不便奉告。” 樓槿聞言,也沒再這個問題上多問。 他接過藥,“兩貫錢?” 武植道:“三貫。” 樓槿詫異,下意識問道:“你給我開得藥不是和謝翎戈的一樣?” 武植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你這藥裏,我還加了一種潤喉的藥材。” 樓槿聞言,眉頭微蹙:“潤喉的藥材?” 謝翎戈笑道:“這都不懂嗎,人開這藥,是怕你話太多,會喉嚨幹燥。” 樓槿:“……” 謝翎戈又道:“你既然已拿了藥,你我今日遇上又算是有緣,不如一起去喝上一杯?” 樓槿眯了眯眼,對上謝翎戈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回道:“這邀約,甚好。” 隨後,樓槿又看了付臻紅一眼,和謝翎戈一人提著一包藥,抬腳邁出了藥鋪的門檻。 看著兩人提著藥走出去的背影,付臻紅和武植對視了一眼,隨即沒忍住輕笑出聲。 並非是他有意想笑,而是謝翎戈和樓槿這兩人的這般舉動,實在是有一種莫名惹人發笑的傻氣感。 明明都沒有病,卻一人提著一包藥,在對彼此互看不順眼的情況下,相攜去正店酒樓。 武植輕歎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捏了捏付臻紅的耳垂:“有時候,我真想把你藏起來。” 武植這話說完沒多久,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相比於純粹隻是為了看付臻紅的謝翎戈和樓槿,後麵進來的人,是真得身體有恙,抱著新店開張的心態,看這位年齡不大的年輕大夫,是否能開出讓他們身體盡快好轉的藥方。 武植話不多,他靜靜的把完脈,又按照這些人描述的症狀綜合後,開出了相應的藥方。 而武植在號診的時候,付臻紅就坐在台櫃右側的屏風後麵,看著武植買給他的畫本。 兩人互不幹擾,也沒有太多的交流,然而卻自有一種靜雅的和諧感在兩人之間流淌。 午膳兩人是在藥鋪吃的,由閑漢送來。 點的菜是汴京城的特色招牌。 用過午膳之後,武植和付臻紅一起,坐在了屏風後的躺椅上。付臻紅繼續看著畫本,武植則是看著醫書。 然而,這閑雅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兩道邁進藥鋪的腳步聲打破了。 “公子,怎麽突然想著來這家藥鋪?”穿著深色藍衣的小廝,一臉疑惑的問著自家主子:“夫人之前所用藥材都是錦安堂提供的。”他小聲說道,言語之間滿是詫異。 事實上,他有些不明白,為何自家主子會隨他一起來抓藥。畢竟以往定期去藥鋪替夫人開安神藥這種小事,從來都是他獨身前來的,用不著公子親自過問。 趙凜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貼身小廝,輕輕一笑,解釋道:“我聽聞今日一早,子逸和樓家小公子便來這裏抓了一副安神藥,想來這藥鋪的掌櫃,定是一位醫術不錯的大夫。” 趙凜的語氣溫潤,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急不緩的語氣落在人的耳裏,會讓聽者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小廝聞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嗎……” 趙凜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