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剛帶著後悔與絕望,淹沒在黑色旋渦之中,四肢劇烈地掙紮揮舞,不過很快就被煉化成了一縷塵埃。


    解決了這個招人煩的刁鑽小人,陸缺又將淩三公子及其扈從的屍體煉化。


    風波迅速平息。


    陸缺搜刮了他們的咫尺空間,走回殘破小院,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劉金剛聲稱是斬馬堂大堂主劉金線之孫,多半是為求活命,信口胡謅。


    但淩三公子卻是實打實修行世家貴公子,地位派頭都很足,萬一淩家長輩真能推衍出是陸缺殺得他,肯定會報複的。


    修行世家,陸缺還沒有見識過,但心想實力或許能頂上一個小宗門,會有金丹境存在。


    那可萬萬抗衡不了。


    陸缺在院門口來回踱步思量。


    半刻鍾後雪初五從入定中醒來,他連忙詢問道:“雪道友,在落日神宮殺了人,會不會被大能修士推衍出來?”


    雪道友見陸缺神色略微慌亂,皺起眉頭道:“闖禍了?”


    “你就說能不能!”


    “據我所知金丹境修士還沒有推衍天機的能力,境界再往上的修士,我在參合宮也沒接觸過幾位,更不清楚他們的神通,但那種境界的大能前輩不至於罔顧身份,親自下場跟你一個煉氣計較。”


    陸缺虛握拳頭敲打手心,思量雪初五此人端莊大氣,秉性也不壞,便跟她說實話道:“我剛把叫一個淩三公子得了殺了,擔憂他背後的家族報複。”


    雪初五遲疑道:“有人看到嗎?”


    “沒有。”


    “那就不算什麽大事!北川郡淩家我略有耳聞,家族中似有兩位金丹,他們絕對推衍不出來這事,不過他們可能在淩三公子的咫尺空間留下了追蹤手段,能憑咫尺空間找到你。”


    “多謝指教。”


    陸缺抓住剛搜刮來的咫尺空間,毫不猶豫地擲進了茂密的樹林裏。


    他知道淩三公子的咫尺空間裏麵,肯定收集了不俗的寶物,但如果要冒險的話,還不如扔了。


    然後又道:“此事你知我知。”


    雪初五含笑斜了斜還在運功養神的杜青青,這姑娘初出茅廬,心機太淺,隻怕是很難管住嘴,的確不適合知道太多的事。


    雪初五道:“明白。”


    三人就留在了殘破院落裏,沒有再外出尋找落日神宮的遺留機緣。


    時間漸漸過去。


    不知多久後。


    天淵劍宗王煉師和兩位同門師兄弟經過了這裏。


    王煉師奉行的原則和陸缺相似,不去搶別人的機緣,但別人盯上了他,就必殺。


    所以兩邊相安無事,還禮貌性地寒暄了兩句。


    到了卯時正。


    從山峰傳來一聲沉悶鍾聲,悠悠地散到每個角落。


    一尊高百丈的金甲巨人被鍾聲喚醒,從某處洞府站起雄偉身姿,那便是守護落日神宮三千載的“鬥兵武神”。


    由於沒有築基期及以上修士闖入,鬥兵武神顯得非常溫和,隻是伸出雙手,在胸前連續掐動了幾個玄妙的法印,向空間射出一道白色的神光。


    空間隨之錯動,扭曲出來一個個空間氣泡,包裹住所有處於落日神宮的修士,將之送了出去。


    伴隨著數百個空間氣泡墜入朔北沙漠,落日神宮驟然消失。


    連綿起伏的沙漠上方僅剩下湛藍夜幕。


    到落日神宮尋找機緣的煉氣修士,去時將近千人,歸來時不足五百。


    死亡超過了半數!


    同階中為人稱道的穆天童和淩三公子也永遠留在了裏麵。


    眾人感慨不已,但更多還是慶幸此次得到了不錯的機緣。


    雪初五在人群裏望了望,沒能看到陸缺的身影,笑歎了一聲,轉身奔赴到宗門蘇長老的跟前。


    蒙著麵紗的蘇長老道:“受傷了?”


    “一點小傷。”


    “那走吧。”


    蘇長老向軒轅百鍛、關守存、劉金線輕點了下頭,便帶著雪初五登風而起,飛入大漠靜謐絢爛的夜空。


    風聲呼嘯,雪初五雙手伸到腦後,用一根紫色發繩紮緊了頭發,很開心道:“這回在落日神宮和穆天童等六人廝殺,以一敵六,還撐了十五回合,得到一尊品質極佳的煉丹爐,總算沒給咱們宗門丟人。”


    “嗯。”


    “不過受得打擊也不小,我是真沒想到同位煉氣十三層,有人能比我強那麽多。”


    蘇長老道:“想來你說的人不是淩三。”


    雪初五撒嬌似的挽住蘇長老手臂,“單獨對上淩三,我還是有幾分贏得自信,但我說的人比淩三高明數倍。”


    “那人戴了一個鬼臉麵具是嗎?”


    “蘇長老料事如神,神機妙算,貌若天仙。”


    “少諂媚!”


    雪初五故作乖巧道:“弟子說的可都是實話,宗門金丹長老眾多,可讓我最仰慕隻有蘇長老,我覺得天上真仙中的女仙子也不會有您好看。”


    蘇長老眉頭低了一下,“閉嘴。”


    “謹遵蘇長老法旨,不過您怎麽知道我說的人是誰?”


    “那小家夥的影子裏有一位我妖族的大妖藏身。走,去見見他,我也得去拜會妖族前輩。”


    蘇長老傾斜雲頭,不疾不徐地落到一座高大沙丘上。


    不遠處陸缺正疾速奔來。


    他在落日神宮得到了五十多滴“地靈漿”,彌足珍貴,就想著盡快脫離這片是非之地,眨眼間就疾行三十多裏。


    可看見雪初五和參合宮蘇姓女長老落在前麵,似衝自己而來,立刻就停住了腳步,“雪道友不是來打劫我的吧?”


    雪初五很無語拉著臉道:“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旁邊那位是?”


    “我們參合宮蘇長老。”


    陸缺此時不想和實力高深莫測的人牽扯上關係,恭敬地拱手道:“見過參合宮蘇前輩,蘇前輩沒什麽吩咐,在下就告辭了。”


    蘇長老視線斜向陸缺腳下的影子,見影子中潛藏的大妖沒有要現身的意思,先問陸缺道:“你叫什麽?”


    “許遠。”


    雪初五猛瞪眼睛。


    蘇長老看出來陸缺的戒備,撣了撣衣袖道:“你不必緊張,我對你沒有敵意,隻是想要拜會蟄伏在你影子中的前輩。”


    蟄伏在影子裏的前輩?


    這話陸缺聽得一頭霧水,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但這時卻有略微沙啞的女聲從影子上傳出。


    “蘇丫頭好眼力!”


    陸缺嚇了一跳,猛然從地上彈起。


    那沙啞女聲咯咯笑道:“陸公子莫要驚慌,我是狼祖旁支苗裔影狼部杏四娘,咱們曾在天淵山見過的。”


    “您……您……”


    “擔憂陸公子在返歸家鄉的途中遭遇不測,我特意向狼祖請命,留了一縷分身化為影子護送陸公子,當然了,我做此事也是想要賣個人情,以便於以後和狼祖討教分身化影的神通。”杏四娘不想讓陸缺起疑,就把話說的非常明白。


    陸缺望著地上影子,心裏驀然一暖,原來沾了白湛的光,從天淵山出來以後都有人護送。


    他呢喃道:“多謝,謝謝。”


    杏四娘的聲音又道:“蘇丫頭,我們影狼向來忌諱以真身示人,不現身相見了,等你回了青丘狐墳,替我問你祖母好。”


    蘇長老作揖道:“晚輩一定記得。”


    而聽著兩人的對話,陸缺就感覺煞是奇妙,目光指向臉上蒙著麵紗的蘇長老,“前輩是青丘狐墳的?”


    “沒錯。”


    “那你肯定認識蘇萱。”


    蘇長老眨了眨好看眼眸,“我是蘇萱表姐,不過你怎麽知道青丘狐墳的事情?你見過蘇萱?”


    “我從前住在鎖龍鎮,修行還是多蒙蘇萱指點。”


    “她竟有好心指點別人修行?”


    這句不經意的話,透露出蘇萱在親戚中的口碑很不怎麽地,陸缺咧了咧嘴,“確實指點我了,冒昧問一句蘇前輩姓名。”


    “蘇寒衣。”


    “原來是大表姐……”


    陸缺深受青丘狐墳恩澤,不想隱瞞,就把羅刹鬼麵麵具摘了下來,並告知蘇寒衣真實姓名。


    蘇寒衣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白色令牌丟過來,“你若誠心修行,可拜入我參合宮。”


    青丘狐墳大表姐拋過來橄欖枝,這麵子委實不小,不能不接著。


    陸缺略作思量,麵色誠懇道:“我從前是出生在鎖龍鎮的罪民,剛恢複身份,還有許多事關雙親的事情要處理,為人子者,需擔父母之事,可不可以等我把事情做完,再到參合宮拜見?”


    蘇寒衣望了望陸缺眉心,“你的性命根基很厚,但是資質平庸,沒人指教,想築基都不會太容易。”


    “我知道。”


    “你耽擱的越久,築基也會越難。”


    “修行可能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但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我也不是為了修行而修行。”


    見陸缺固執己見,蘇寒衣也不再廢話,點了下頭道:“那你好自為之。”


    然後便帶著雪初五登雲而起。


    一直沒能插上的話雪初五這時才道:“你真叫陸缺?”


    “這回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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