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年到青年,五條悟第一次主動打破了這段虛幻的記憶,沒有等到它自己結束。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要設什麽陷阱……”  最後的最後,五條悟抬起了自己左手,放在了即將和夢境一起消失的‘太宰治’的頭上。  “啊……”  他同樣垂下了眼眸,聲音輕柔而又富有磁性的道——  “我知道的。”第81章 【修】  我知道的。  你的辛苦,你的努力,還有你的那些艱辛與不易……  我全部都知道的,太宰治。  你……  很辛苦。  ……  “五條老師?”  “五條老師!”  “你不會是睡著了吧?”  “犬塚哥哥來叫我們去吃飯了,快點醒醒!”  在耳邊響起的有些稚嫩的聲音,將五條悟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借著繃帶的遮擋,五條悟眨了眨眼,然後抬起右手,精準的落到了跪坐在榻榻米上,正用手輕輕地推攘著他的伏黑惠的頭上,揉了兩下。  “什麽嘛,伏黑惠同學。讓你老師我休息一下怎麽呢,帶你們出來好累的……”  “哈……好困啊~好想睡覺怎麽辦……”  五條悟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收回了放在伏黑惠頭上的手,從被褥上坐起身。  故作困倦的模樣,讓尚未體驗過五條悟的戲弄,仍帶著一份天真的伏黑惠真以為他是因為繁忙的工作而沒有休息好。  “那……老師你好好休息?”  “我一會幫你把晚餐端過來?”  內心莫名生出一種罪惡感的伏黑惠站起身,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隨後,隻見剛坐起身的五條悟立刻又倒回了被褥中,並抓住身下的被子往旁邊一滾,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寶寶。  “那就麻煩你了~惠惠。”  不知什麽時候將纏在眼睛上的繃帶換成睡眠眼罩的五條悟,朝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受騙了的伏黑惠揮了揮手,然後拉好被子,感歎了一句“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一下”之後,迅速陷入了睡眠。  “zzz……”  分不清五條悟到底是真睡還是裝睡的伏黑惠看了一眼把自己裹成蠶寶寶的五條悟,最後還是抿著唇離開。並在關門之際,順手幫五條悟關上了燈。  “晚安,五條老師。”  在橙黃色的燈光被拉門隔絕,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的那一刹那,原本應該已經陷入夢香的五條悟突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白霧嫋嫋的室外,從露天溫泉裏升騰起的熱氣與飄飛的雪花碰撞在一起。  有什麽東西在這片冰天雪地中,緩緩開啟。  東京——  一個人留在家裏的太宰治懶懶地趴在浴缸邊,望著地麵的瓷磚出神。  氤氳的熱氣在他的發梢凝結成水珠,並沿著他濕漉漉的頭發一路往下,滴落到了那猶如小扇子般的睫毛上,為那雙好看的鳶色眼眸添上了一層霧氣。  『人啊……還是要趁著年輕多出去走走逛逛才好。』  『我們都好久沒一起出去過了。而且這次我要出去好幾天,沒有我的陪伴你一個人在家難道就不會寂寞嗎?』  白天五條悟臨走前說過的話,不知為何再次回蕩在了出神的太宰治耳邊。  趴在浴缸邊的太宰治枕著自己的手臂,微闔上眼睛,喃喃道:“誰會寂寞啊……白癡……”  急促的水流從一旁的花灑中嘩嘩而下,不斷地衝刷著一直沿著浴缸邊緣汩汩流到地板上的鮮紅。  太宰治閉上眼睛,任由失血過多的身體往下滑去,直到鼻子被溫熱的水淹沒。  熟悉的眩暈感以及窒息感,同時向他襲來。  那是太宰治最熟悉不過的,死亡的前奏。  太宰治勾起唇角,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受到溫水的影響,腕上的傷口並沒有凝固。但是,在這具非人的身體的強大自我恢複力下,仍在流血的傷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愈合了起來。  幾乎隻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就隻剩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又失敗了啊……  太宰治在水下咕嚕嚕的呼出了幾個泡泡,然後完全睜開眼睛,起身抬腳踏出浴缸,走到了一直打開著的花灑下。  現在是清晨,一天中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的時候。同時,也是最適合嚐試自殺的時間。  隻可惜,不管嚐試多少次,結果都如他所預料的那樣。  真是糟糕啊……  太宰治抬起頭,任由從花灑中噴出的冷水打在了他的臉上,洗去溫水暫時給這具沒有體溫的身體帶來的溫度。  “叮鈴鈴——叮鈴鈴——”  而就在這個時候,安靜的客廳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  站在花灑下的太宰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停頓了幾秒之後,才抬手關掉了花灑。  他有自己的手機,平日裏與五條悟之間的聯絡,也都是通過手機而非家裏的固定電話。而五條悟就更不用說了,幾乎沒有人會用這個固定電話號碼找他,除了賣保險的。  要不是今天突然響起的鈴聲,太宰治都快忘記家裏原來還有一個沒人用的座機。  他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條浴巾,不慌不忙的擦幹淨身上的水,然後穿好浴衣,拉開衛浴間的門走了出去。  這期間,電話鈴聲一直響個不停。看起來似乎並不是打錯電話,而是真的有事要找這家的什麽人。  太宰治走過去,一邊拿著毛巾擦拭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接起了電話。  “喂……”  >>>  北海道,劄幌。  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直到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才停下。  伏黑惠站在木質的廊道上,望著遠方白皚皚的雪山,忍不住用力地攥緊了自己的手,然後轉過頭,看向了身後同樣坐立難安的犬塚鳴鳥還有剛從外麵回來的南裏千秋,問道:“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回答伏黑惠的,是剛從外麵回來的南裏千秋。  隻見紮著馬尾辮的少女背靠著糊紙的拉木隔扇門,疲憊的說道:“我已經打過電話給夜蛾校長了,他讓我們原地待命哪都不要去,接下來會有其他咒術師過來接手。”  “伊川剛剛已經去接來支援的咒術師了,想來一會就會把他們帶過來。”  南裏千秋說完,靠著拉木隔扇門滑坐到了地上,把頭埋在了膝蓋上。  昨天夜裏,由於山裏突然爆發出一股龐大的咒力,導致附近的‘咒靈’大量增加。他們幾人忙活了幾個小時,才將逼近市區的詛咒全部祓除幹淨。  然而,仍有許多‘咒靈’違背他們的認知,不斷從山中湧出。  為了保護劄幌的居民,五條悟決心隻身前往了山中咒力爆發的地方,一次性解決掉導致這些‘咒靈’出現的源頭。  臨行前,他把伏黑惠還有學生三人組留在了旅館,讓他們清理那些漏網之魚。可當幾人將漏網的‘咒靈’全部祓除完畢之後,他們的老師也不見了。  “可惡……”  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的犬塚鳴鳥用力地捶了一下地麵,然後扶著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我要去找五條老師。”  犬塚鳴鳥拖著受傷的身體,越過南裏千秋打算出去。  可惜,還不等他走出房間,便被從外麵拉開門的一個高大身影抓住後衣領,像拎小雞仔一樣,提溜回了房間。  “小孩子還是給我乖乖的留在這裏,不要到處添亂。”  一個梳著過肩大背頭,留著兩撇長胡子的男人進入了房間。緊跟他進來的,是南裏千秋口中出去接支援咒術師過來的伊川元倉。  “你是——”  原本背靠著另一邊拉門而坐的南裏千秋立刻站起身,警惕的看著來人。  不過,男人顯然沒有將她和剛剛被他提溜進來丟到一邊的犬塚鳴鳥放在眼裏,而是慈祥的看著站在廊道上的伏黑惠,摸著胡須笑道:“好久不見啊,惠。”  聞訊趕來的咒術師不是別人,正是禪院家的現任家主——禪院直毘人。  聽說五條悟出事,這老家夥來得比誰都快。  當然,目的是什麽,也十分顯而易見。  伏黑惠往後退了半步,微垂著眼眸,語氣滿是疏離的道:“好久見,禪院家主”  “不要叫得這麽生疏嘛。”  禪院直毘人沒有將伏黑惠疏遠放在心中,大步走到了房間中間的坐墊旁,盤腿坐下,並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對伏黑惠道:“過來坐。”  “來和我說說,現在什麽情況。”  屋內的其他三人,被禪院直毘人無視了個徹底。  伏黑惠看了一眼被禪院直毘人拎著衣領提溜進房間丟到角落的犬塚鳴鳥一眼,然後走到了禪院直毘人對麵的位置坐下。  “我坐這裏就好。”  他腰背挺直的跪坐在坐墊上,不卑不亢的模樣,深得禪院直毘人的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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