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主研究了一整天,愣是沒發現自己有中毒的跡象。


    他有些好奇,南星那丫頭究竟給他吃了什麽?


    傍晚,沈南依正在院子裏晃著秋千。今日的事太凶險了,若不是她據理力爭,穀主怕是真的會拿毒體試藥,那她這麽久的努力可就白費了。好在,藥他是吃下去了,現在,隻需要靜待結果了。


    穀主背著手大腳跨進門來,他笑嘻嘻地盯著沈南依,問:“南星,你該不會是誆我的吧?我這研究了一整日,也沒有發現有什麽中毒的跡象。你給我吃的,究竟是什麽?”


    沈南依咽了一口口水,抬頭看著穀主,微微笑道:“穀主,既然是公平比試,我就不方便透露過多。我說過,隻要你能先解開我的毒,我就拜你為師,我說話算話。我身上的毒,我今日已經開始研究了,希望穀主莫要落在我後麵才是。可不要真的被我這麽輕易贏了這穀主之位才是啊。”


    穀主聽得滿腹狐疑,“你當真沒有騙我?”他一向知道這丫頭天資過人,該不會真的製出了什麽連他都看不出的奇毒吧?雖然他不太相信她有這本事,但她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有假。


    雖然他原本也打算把這一身的本事傳給她,但若是真的被她贏了,那也太難看了。


    穀主沒套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卻揣了一肚子疑問回去。


    沈南依看著他出門去的背影,緊緊抓著秋千的繩索,悄悄吐出一口氣。


    對,就是這樣。


    她一定要穩住陣腳。


    穀主給她下的慢性毒藥,她忙活了一天,也沒察覺出來什麽端倪。因為沒有毒發,她無法判斷會有什麽症狀,也就無從得知他用了哪些毒。


    現在,她隻需要慢慢等。


    又過了一日,沈南依坐在屋簷下繼續削她的木頭,穀主又來了。


    這一次,他已經不掩飾他的急切了。


    “丫頭,你跟我說實話,你給我吃的,當真是毒藥?”


    沈南依微笑道:“自然,我哪裏敢欺瞞穀主?”


    “可我昨日研究了一天一夜,根本沒發現什麽中毒的跡象。你若真的用了毒,我又怎會看不出來?”


    沈南依笑道:“我到現在,不也一樣沒有看出穀主的毒?”


    “那怎麽能一樣!”穀主吹了吹胡子。


    沈南依平靜道:“穀主您自己就是最厲害的毒師,您應當知道,這世間總有一些毒,是不那麽容易被察覺的。”


    穀主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這倒也是,但我不信你真的有這等本事。”


    沈南依繼續削手裏的木頭,“那穀主大可以不解毒,等我解了您的毒,你就直接把穀主之位讓給我。”


    穀主彎腰湊近問:“你真的想當這穀主?”


    沈南依微微揚著唇角,沒有答話。


    穀主皺了皺眉,甩袖出去了。


    沈南依手裏的刀,就這樣頓在了那裏。


    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做穀主。她隻是想活著。


    她把簪子拿在手裏看了看,又繼續調整。


    穀主既然想收她,自然不會真的毒死她,所以,她一定還有時間,她不能急,她隻需要慢慢等待即可。


    從未有人能在毒術上勝過江萬壑,沒想到,這次南星那丫頭的毒,竟然困擾了他這麽久。他一想起她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就禁不住焦急起來。已經三天了,三天了!他竟然一點頭緒也沒有,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沒想到,那丫頭竟然真的做到了。且不論她能否解開他的毒,單憑她能用毒困擾他這麽久,就可見她當真是非同一般。


    不愧是他選中的傳人。


    可一想到自己和毒藥打了一輩子交道,這一次卻被這麽個黃毛丫頭難住了,心裏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越想越覺得沒麵子。


    他越是解不出來,就越是想盡快解開這毒。他一次又一次紮破自己的手指,不斷研究自己的血,又忙活了一整夜,卻依舊一點頭緒也沒有。江萬壑怒火中燒,氣血翻湧,氣得一手掀翻了放著各種藥的桌案,瓶瓶罐罐滾了滿地,他又將煎藥的爐子全部踹翻了,炭火和藥汁灑了一地,滋滋啦啦作響。


    第二日一早,沈南依還在睡夢中,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沈南依驀地一驚,但還是好整以暇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和頭發,這才不緊不慢地去開門。


    是冷月。


    冷月盯著她,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穀主……出事了……”


    沈南依歪了歪頭,不明所以:“什麽?”


    冷月拽住她便往穀主的住處去。


    他們進去時,隻有碧茶一個人守著穀主,急得團團轉。


    碧茶一見他們,幾步衝過來,一把抓住沈南依,急道:“穀主從未像這樣過,是不是你給他吃的那個毒發作了?”


    沈南依向床上看去,穀主正躺在床上抽搐著,眼神渙散。沈南依正看著,他忽然開始嘔吐,一邊抽搐一邊嘔吐。


    碧茶聽見聲響,慌忙回去給穀主收拾。


    冷月急促地喘息著,驚疑地盯著沈南依,欲言又止。


    沈南依站在原地,冷靜地看著碧茶收拾,一言不發。


    冷月的額角汗水淌了下來。


    “穀主,穀主!我是碧茶,您能聽見我說話嗎?”碧茶一邊給穀主擦拭嘔吐物,一邊同他說話。他擦著擦著,扭頭對沈南依道:“是你的毒對吧?”


    沈南依看著他,沒吭聲。


    碧茶手裏緊緊攥著巾帕,走到沈南依麵前,伸手道:“解藥拿來!”


    沈南依微微一笑,淡淡道:“沒有解藥。”


    碧茶當即麵色慘白,“你說什麽?不可能!”


    沈南依道:“你若是有這個本事,你自己去做解藥。反正我沒有。”


    碧茶還是不死心,“不對,你不是什麽毒都能解嗎?怎麽可能解不了?這不是你自己的毒嗎?你怎麽會沒有解藥?”


    沈南依萬分冷靜地看著青蒿,“碧茶,你莫不是忘了,我和穀主的比試?”


    “什麽……”碧茶的臉一陣白過一陣,半晌才失魂落魄喃喃道:“不可能,你怎麽可能……你不會真的是想……”他驚忽驚恐萬分地看著沈南依。


    沈南依但笑不語。


    碧茶又看向冷月,“冷月,師父……師父他若是出了事,那我們該怎麽辦?”


    冷月低著頭,沒吭聲。


    碧茶擦了擦臉上和脖子裏的汗,猶豫著問沈南依:“那穀主……他……還會好起來嗎?”


    沈南依看著他,搖搖頭。


    碧茶倏地一屁股蹲坐到地上。


    穀主變成了這樣,那他們以後,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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