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上藥吧,這樣的外傷,外頭的大夫還未必有我精通。” 賈代善把人扶到距離最近的外書房,從箱籠裏翻出好幾瓶賈家秘製傷藥,又命人去燒水拿紗布。病號反而是最空閑的那個了,他看著腳邊有些懵的賈小赦,用能動的左手戳戳他的臉,“怎麽呆住了,嚇到了吧?”賈小赦張了張嘴,小臉比他還慘白,腦海裏反複回憶剛剛顏靈筠護住他的樣子,還有從前主人為他受重傷的情形。他年幼貪玩,有一次自己偷溜出門,結果被天帝的人俘獲,主人為了救他,中了天帝的埋伏,受了很重很重的傷。想哭又不敢哭,難過內疚遺憾思念等等感情充斥著小貔貅,他呆了半天,最後小心翼翼地握住顏靈筠的手,“你不要有事。”顏靈筠並不知道他這麽多心路曆程,覺得他說話跟小大人似的,著實是有意思。等賈代善要給顏靈筠拔箭的時候,賈小赦不但不肯出去,還要爬到桌子上仔細地看。“血肉模糊的,別又嚇著。”顏靈筠想叫人把他抱出去。賈代善卻道,“無妨,他出去了也是擔心,就讓他坐著。”說著就下手了。“國公爺真是慈父,嘶!” 箭柄已經被削斷,顏靈筠被他驟然這麽一扯肩頭,眼前一陣陣發黑,疼得差一點立時厥過去。“你話太多,咬好,箭頭有倒刺,你要吃一番苦頭了。”賈代善把賈小赦的小布老虎塞他嘴裏了,用匕首隔開箭頭旁的皮肉,“你還好是遇上我,要是遇到庸醫,說不得把你整塊肉都給挖掉。”顏靈筠渾身都跟水裏撈出來似的,咬著布老虎含含糊糊地道,“你話太多。”媽的,要不是遇上你,老子能中箭嗎!賈代善話雖多,手也快,不多時就把箭頭給搞出來了,十分奔放地撒了一大把止血散下去。顏靈筠本就疼得虛脫了,傷口上這麽刺激地來一下,素來無情也含笑的眼睛往上一翻,死魚一樣地暈過去了。“書生就是脆弱。”賈代善把死魚撈起來擱在書房的軟榻上,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給他用麻沸散了。……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假裝不知道吧。賈小赦小尾巴地跟著顏靈筠,現在正抱著膝蓋坐在他頭邊上,時不時地抹一抹眼淚。“小哭包,不能坐地上。”賈代善刮刮他的鼻子,“爹出去抓壞人,你在這裏守著顏大人好不好?一會兒盯著他喝藥。”“好!”賈小赦用力點頭。小夏一臉凝重地跪在門口請罪,“請國公爺恕罪,讓那人給跑了。”“可查到是何處射出的箭?”賈代善問道。不單單賈家祖宅,鄰近幾戶賈家族人的家裏也都有樓閣,皆是可能的地方。“暫時還沒有,不過箭是西邊而來,已經去挨家查訪了。”小夏道,心中十分懊惱,要是其他幾位大哥今天在就好了,都怪他太沒用。這次下江南,他賈代善帶了約莫兩隊侍衛,三十多個人,小夏是因為投緣賈小赦,從寧府借調來了。因為沒什麽大事,賈代善近期便給侍衛們放了幾天假,叫他們自己安排好輪班就行。賈代善聽罷隻是點點頭,“去尋了其他人回來,拿著我的手令,去江寧大營調人,全城戒嚴,務必找到這個偷襲欽差的賊人。”“是!”小夏領命,匆匆奔出去。賈代善手裏還捏著那枚帶血的箭頭,極其普通,似是獵戶用的,半點標記也沒有。說明偷襲的人十分謹慎。江南既有士族盤踞,又有鹽商巨賈,各大家族說是豢養家仆,其實都是私兵,聚眾鬥毆時有發生,朝廷屢禁不止。賈代化的信比顏靈筠早到幾日,言明陛下要肅清江南風氣,讓賈代善需下猛藥。結果藥還沒下,自己人先傷了一個。不管是不是這些人動的手,現在也都得是他們了。小夏去了半刻鍾,便又回來了,他這回是被哥哥們派來跑腿的,“陳將軍說顏大人尚未宣旨,您還不是江寧將軍,他不能把權柄移交給您,現下張大哥正在和他們的人對峙,連著顏大人帶的人,也都被困住了。”陳將軍是上一任的江寧將軍,德熙帝隻命他返京,並沒有給新差事。欽差在屋裏昏迷,這咋宣旨呢。“你們可有人說是顏大人受傷?”小夏眼睛一亮,激動道,“屬下並未透露這個,隻說是遇襲。”“隻怕是他心中篤定顏大人無法宣旨。”賈代善說著大步往外走,不止射箭的人,周圍方才還埋伏了其他人,去牽馬來。”賈家祖宅的位置其實不算很好,鄰近秦淮河,而江寧將軍府在河對岸,金陵小路又多,賈代善騎術好,不一會兒功夫就把小夏給拋在後頭了。江寧將軍府前,榮國府的十幾個侍衛果然正在和將軍府的守軍對峙,兩邊都崩得緊緊的,感覺一觸即發。侍衛們見了賈代善都鬆了口氣,紛紛行禮道,“國公爺。”賈代善擺擺手,翻身下馬就要進將軍府,不等他走完台階,已經被守軍的銀槍給擋住了,守軍嗬斥道,“什麽人?將軍府也是你能擅闖的?”“榮國公賈代善。”賈代善從腰間解下貼身玉佩,“陛下親賜信物在此,你們誰敢阻攔?”上好的羊脂玉易得,賈代善這一塊卻是舉世罕見,三寸見方的玉牌潔白無瑕,獨正中有一塊墨色,恰好型如虎符。第12章 若是尋常守軍,自然是不敢阻攔賈代善的,但是肯幫著陳將軍擋門的,卻是從京中帶來的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