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吧。”賈小赦不太能理解,小腦袋自動撇開了這個理解不了的問題,“你們今天去哪裏了呀。”“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東西。”明夙又逗他,“可惜有些人隻知道看螞蟻,什麽也沒有吃到。”“哦。”賈小赦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低頭揪自己腳腳上的兔耳朵,一下一下的。明夙不用看(雖然本來就看不到),也知道他是個什麽樣子,等他憋得受不了要哭的時候,淡淡道,“都給你帶回來了,舅舅還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龍須糖,剛才進門時候讓人先提回來了,你自己房間裏找找看,我看不見。”賈小赦立馬陰轉多雲,一時高興過頭,按著明夙肩膀,“啪嘰”就是一下。他從前也會舔明夙的臉,用親的還是第一次。明夙捂住臉,有些呆呆的,他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被人親,感覺怪怪的。賈小赦卻已經跑去翻他的吃食了,嘴裏不住念叨,“龍須糖龍須糖,龍須糖在哪裏呢?”“笨死了。”明夙聽見動靜,彎了彎嘴角。史氏落葬的時候,原先不作聲的賈家族人們也都冒頭了,這裏麵就包括賈代善的嫡出妹子,她的夫婿並非長子,夫妻兩個隻管安安生生地過小日子。她過後兩天又來看過一回兩個侄子,同賈代善道,“兄長這裏軍務繁忙,不如把孩子交給我照顧吧?和我那小魔星一道玩,也省得他總跟著大人無趣。”二人一母同胞,最近親不過的血脈。賈代善笑道,“赦兒正跟著顏大人啟蒙,叫他老老實實念書吧,就不去吵你們了。”妹子是好心,但是賈代善經過上次的刺客事件,他隻相信自己人,這麽點大的孩子,一支簪子一盆水,都能致命,他腦子目前還沒毛病。“兄長這是疑我呢。”她妹子就不是很高興。“這裏是金陵府衙,往後你有事叫人傳信給我,不要這樣過來,叫人看去不成樣子。”賈代善沒有安慰她的意思,話裏還隱約帶了指責。她妹子更不高興了,起身就走,“那我就回了。”“回吧。”賈代善也不留她,叫人從後門送出去了。顏靈筠這才從內室出來,出言嘲諷道,“國公爺真是大義滅親。”從張大夫一怒之下開了狠藥之後,賈代善就沒得顏靈筠好言好語好臉色,他也不在意,命人收了桌上的茶具,“可能我父親沒有女兒命,從前看著都挺好的,現在瞧,都不是省心的,過來坐。”顏靈筠隻差在房門口掛賈代善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他抬手接了小鵬重新沏的茶,露出手腕上一道青色指痕。小鵬狠狠瞪了榮國公好幾眼,這才嘟嘟囔囔地下去了。“還疼麽?”“不疼,你別打著給我上藥的主意。”顏靈筠警惕看他,小眼神涼颼颼的,“過兩天自己就好了。”賈代善遺憾地歎了口氣,“你這樣防著我,倒顯得我死乞白賴一樣。”顏靈筠氣笑了,“難道你不死乞白賴?”雖然他也反省過自己欲拒還迎,但是這個王八蛋說話實在是太叫人窩火了。二人照舊白日裏賭氣鬥嘴,到了晚上,還是得按張大夫的吩咐用藥浴,老頭子就蹲在門口呢,話都說巨絕了,顏靈筠再作就隻能他親自上陣,紮癱了再泡了。這紮得千瘡百孔說不得更入味呢。賈小赦和明夙已經換到隔壁睡了,明夙閉著眼,聽賈小赦翻來覆去的,嫌棄道,“你要是睡不著,就出去跑圈。”“我就是擔心老師和我爹,老師今日怎麽沒叫我爹滾。”“大人的情趣,小孩子不要多事。”“我都一百多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屁個不是小孩子,變個幼崽還沒他手臂長,明夙拿被子捂了頭,權當自己又聾又瞎。世間之事,無巧不成書,且說明淨回了客棧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做了幾天正經事,便又想念他的顏小舅舅了,這日用了晚飯之後,借口散步消食,就跑到金陵府衙門來了。他倒沒有傻到真的偽裝身份,拿了隨身的金牌,把大門給叩開了,門子趕緊地迎進去,“小的這就去通報,貴人稍後。”“不必,我自己進去找顏大人就是了。”明淨就這麽獨個兒地往裏走了,他身份貴重,也沒誰敢攔他,還給他指了方向,穿過走多少多少路,右轉第二個門就是。一麵晃悠,一麵他還在心疼顏靈筠,其實也是可以另外擇宅子住的,何必擠在這老舊的衙門小院裏。最巧是何處呢,最巧是榮國府的侍衛們都被老趙清場了。人家說過的,誰敢聽國公爺的動靜,因此顏靈筠的院子附近就沒有人留守了。老張頭壓製了顏靈筠幾天,今日也累了,在門口大聲吼了兩句假裝自己還會蹲著之後,悄無聲息地就撤了。於是明淨就這麽一路直達了顏靈筠的房門口,他想當然地以為唯一還亮著燈的房間,一定是顏靈筠的。他愉快地一推房門,“鬱離,我來找你玩了!”那個場麵別提了。大殿下賈代善是認識的,隻是一時發作起來,也顧不得地方是什麽身份了,見他一雙招子直往顏靈筠身上招呼,隨便扯了衣裳,抬腿就是一腳。明淨隻覺自己一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榮國公,是我!是我啊!”老子他媽打得就是你,賈代善拎雞仔似地把他從房裏丟出來。明淨最後是被抬走的,這還是顏靈筠趕緊披了衣服出來攔著救下的性命。“你先進去,外頭有風。”賈代善把他往裏推,通身殺氣騰騰的,眼神還盯著明淨不放,仿佛要吃人的惡狼似的。“好了,你清醒些,這是做什麽?”顏靈筠拽他的胳膊,他的衣服被身上的水漬沾濕了,哪怕夏日裏的風帶著溫熱,吹在他身上也有些涼意,不免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