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小赦領著孔風南到湯圓攤的後麵,眨眨眼道,“你有話就說吧。”你要是揭穿我,我就打死你。“小公子是不是有什麽事不開心?”孔風南天外飛來一句,“從前雖隻有兩麵之緣,卻能看出小公子無憂無慮,隻是今日再看,您似乎很是悶悶不樂。”賈小赦聞著湯圓攤的豆沙甜香,手攏著拂塵道,“我開心不開心,和你有什麽關係?”孔風南臉漲得通紅,給一個洞大概可以當場鑽走,“我掛念小公子,自然擔心您的喜樂。”賈小赦不太明白,一歪頭道,“你掛念我做什麽?”掛念我爹還差不多。孔風南實在說不出那等畜生話,隻彎著腰和蝦米似地道,“權當是長輩關心小輩吧。”“哦。”賈小赦先點頭,又搖頭,“多謝關心,可你我交淺言深,未免不好,我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你的話說完了嗎?我要回去了。”話說到這份上,孔風南還是想留點臉的,隻能訕訕地把他送回賈敬身邊,灰溜溜地告辭,“家祖父還在等,就不多留了。”賈敬兄弟倆隻當他透明,先後和張道長揮揮手,“道長好走。”“別理他,什麽東西。”賈敬耳力好,雖聲音輕些也聽得一清二楚,扯了寶貝弟弟道,“不和他說是對的,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不高興?”賈小赦扁著嘴不說話,賈敬揉揉他的頭,“和我也不能說嗎?”“我們走遠一點說。”賈小赦拉著他的手,掃了一眼那些個護衛。“我在呢,不會有事的,你們吃個湯圓歇歇,我請客。”賈敬會意,撇了護衛,帶著他往前走了一段,“說吧。”賈小赦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小小聲道,“我喜歡哥哥,可是哥哥說他是要娶妻生子的,最近還讓我從他屋裏搬出去了。”賈敬才聽這兩句,已經覺得自己腿要被賈代化打斷了,奈何賈家的弟控是寫在基因裏的,他一麵拍著賈小赦的背,一麵道,“你還小呢,知道什麽是喜歡?”“還有不一樣嗎?”“當然不一樣,你喜歡我嗎?”“喜歡。”“你看,這就不一樣。”賈敬緩緩道,“我知道你打小和忠義親王在一處,你又喜歡膩著人,一時離了他不習慣,難免誤以為這就是喜歡。”賈小赦不說話了,靠在他身上吸鼻子。賈敬心疼得不行,也顧不得被他爹打斷腿的恐懼了,“你要是真不習慣,就隻管照舊纏著他,他會心軟的。”誰又能拒絕這樣甜膩膩的小東西呢。要是賈小赦長大了發現自己不是真喜歡忠義親王,咱們再踹掉就是了!怕個毛線!賈小赦點頭,又遲疑道,“那萬一他還是不讓我黏著呢?”賈敬低頭和他對視,眼裏滿是認真,“那咱們就換一個,這萬裏江山,難不成還找不見一個和你心意的人?”“可是……”“哪有什麽可是,功課做了嗎?劍法練好了嗎?自己賺錢了嗎?什麽都沒有,拿什麽喜歡人家?跟著你喝西北風?”賈敬化生成一個嚴厲的家長,“走了,回家家。”話分兩頭,宮裏頭明夙也正在接受心理輔導,他舅舅坐在對麵,拎一把碧玉壺給兩個杯子斟滿了,開口第一句便是,“你可真是個廢物。”“我已經很煩了,舅舅閉嘴吧。”“活該。”顏靈筠會閉嘴就不是他了,“我竟不知道咱們家裏還能出一個聖人。”明夙飲下滿杯桂花釀,也有些力氣與他爭辯,“這世上尚且有萬千風物他不曾看過,我怕他長大了怪我。”“慫貨。”顏靈筠似是罵上癮了,“怕一個未知的結果,早早把人推出去。我若是你,既有這樣的害怕,更該好生把人圈在身邊。你連帝位都誌在必得,傾天下供養一人還怕他跑了不成?”“太小了。”“你不像我外甥,倒像賈代善的,年紀輕輕裝老成。”顏靈筠笑起來,“你也還小呢,想這麽多做什麽。”“說些別的吧。”明夙打定了主意就不會再改變,他實在是做不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就算真要考慮,也得等人大些。顏靈筠成心不把孔風南的事告訴他,心說希望等赦兒大了給他來個妻妾成群,風流不羈,氣死這慫貨。這天晚上,賈小赦到底還是回了宮,一進門就見許多小貔貅的光影,隨著鈴聲轉來轉去,他有些驚訝地問桃兒道,“這是什麽?”“殿下送給您的。”桃兒笑道,“可還喜歡?”賈小赦一向手腳快,進了屋便把靴子踩外衣脫了,聽桃兒說完,趿著鞋子就往正屋跑。他雖然輕手輕腳,明夙卻睡得淺,睜開眼等了一會兒,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之後,就感覺渾身冰涼的小東西貼了上來。“哥哥。”“不叫殿下了?”明夙握了他的手,“不氣了,怪我不好,你不喜歡我娶妻,不娶就是了。”左右這世上也隻有他一個牽掛。“嗯。”賈小赦把額頭貼在他背上,撒嬌道,“冷。”“活該,叫你賭氣。”明夙又拉了一床被子,“好好聽話,我總等著你長大。”說得自己都心酸了,本尊居然有這樣高尚的情懷,時時等著自己養的貔貅長大了拋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