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從懷裏摸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嚴敬山,“今年山西大豐收,糧價便宜,我墊了銀子,另外采購了一批糧草,有備無患,賬本在此處。”這還是動用了江子瑜的關係,才這麽短的時間裏調取了這麽多的糧草過來。“你這個墊的銀子可不好拿回來,若是下一季又豐收,糧價可能還要跌,你倒舍得?”嚴敬山眯起眼看了一回,“敗家子,我要是你爹,得抽你一頓。”“我爹不舍得打我。”賈赦知道賈敬無事,一路崩得死緊的神經也放鬆了些,見嚴敬山與他開玩笑,不由笑得眉眼彎彎,“無事的,不行讓陛下與我做主便是,要是糧價漲了,我可就賺了。”“小滑頭。”嚴敬山讓主簿將賬冊抄錄一份留底,“這些糧食另外存放,你們心中要做到有數。”“一會兒還我就行,我去看我哥哥啦?”賈赦眨眨眼,“嚴帥您找個人給我帶路嘛,好不好?”“寧國公竟舍得放你出來。”嚴敬山被他萌得不行,起身道,“我正要也要去探望敬兒,走吧。”賈敬左腿上中了一箭,雖未傷到骨頭,傷勢也不輕,被軍醫勒令躺在床上休息,他們在草原裏兜兜轉轉困了好幾日,連著草根都啃過,養了幾日還是臉色蠟黃的憔悴樣子“敬大哥!”賈赦激動地撲到他床邊,小母雞上線,“哥哥哥哥!哥你怎麽樣啊哥!”抬頭看見賈敬的臉,心疼得眼圈又紅了。賈敬正無聊得發黴,見了賈赦,眼中迸發出驚喜,然後一把捏住他的嘴,“不許哭啊,我還沒死。”賈赦被他捏成小鴨子嘴,哭唧唧地不知道在說什麽,為了報複,還揪了賈敬的被子擤鼻涕。作者有話要說:啊,我來了以後就改成晚上更新吧第92章 賈敬未曾想賈赦如今的年紀還做這等勾當,被惡心得夠嗆,揪著他道,“這條被子就讓給你睡了,你當你三歲呢。”說完又有些怕賈赦這個小哭包,頗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他。賈赦從小一不高興就扯著嗓子嗚哇哇,是誰都知道的。“你才三歲。”賈赦努力把眼淚憋回去,“你自己養傷,我有正事要做。”“去給陛下寫信啊?”賈敬覺得自己肯定猜對了,結果賈赦沒好氣地戳了一下他的傷腿,“人家真的是去做正事。”他下手很輕,賈敬不痛不癢地仔細想了想,覺得給陛下寫信可能算是賈赦人生裏的正事了,因此非常坦然地道,“難道寫信算不得正事?這麽大人了,別老人家人家的,聽著跟女孩子一樣,再說就給你套條裙子。”“你才穿裙子。”賈赦被他戳中痛腳,氣鼓鼓地站起來,“那我走了,哼。”嚴敬山常年駐守邊關,家中兒孫都離得遠,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可愛的小朋友,揉了揉賈赦的頭,“要不要歇一歇?”“不啦,我約了人談生意。”賈赦眨眨眼,強調道,“是真的。”“嗯,真的。我看你帶的人不多,要不要派幾個人給你?要是哪裏不習慣,隻管和我說,隻怕軍中的吃食都不對你胃口。”嚴敬山與他說話多是詢問句,脾氣好得叫賈敬看得眼熱,何曾見過這鐵麵將軍有過這等和顏悅色的模樣。“我吃什麽都可以,不挑食的。”賈赦不但任由嚴敬山摸頭,還蹭了蹭他的掌心,“在您的地盤上,我那幾個人就夠了,而且我身手挺好的,那我先走啦。”他說話尾音還是習慣性上揚地拖一拖,聽在耳朵裏奶聲奶氣的。直到賈赦蹦蹦(嚴敬山眼裏)地出來了,嚴敬山還在和賈敬感慨,“未曾想榮公這等凶神惡煞,竟然還能生出這樣乖巧可人的孫子。”賈敬用被子蒙住頭,大將軍你很快就會對乖巧有不一樣理解的。而乖巧的賈赦正在小林和江子瑜陪伴下,於關內和人接頭。居庸關的內關城也算是個繁華的城鎮了,酒肆商鋪一應俱全,賈赦換了一身尋常錦緞進了生意最好的那家蟲二酒肆。蟲二意為風月無邊,不單單隻作酒的生意,後院還有些鶯鶯燕燕的,供人消磨取樂,有些居庸關士兵休沐時候也會來此。“我們找木公子。”賈赦賞了小二兩粒碎銀子,“他可到了?”“木爺已經到了,正在樓上雅間候著,敢問一聲,您可是江公子?”小二偷看了一眼掌櫃的,手掌一翻就把碎銀子揣懷裏了。賈赦假托了江子瑜侄兒的身份,笑了笑,“是我,帶路吧。”邊關小酒肆的雅間自然無法和京城相比,隻是還算幹淨,又擺放了些草原的裝飾,別有一番風味。“這是韃靼的織毯,上麵編織的是韃靼最喜歡的太陽圖紋。”那位木爺見賈赦多看了兩眼牆上的掛飾,開口解釋了一二,“我方才也覺得新鮮,問過掌櫃的了。”他約莫四十多歲,說句難聽的,就是尖耳猴腮,倒是他身邊站著的兩個護衛稱得上英武彪悍。“原來如此。”賈赦坐了空著的首位,掃一眼那兩個護衛,“你說了個來曆與我聽,我說個故事給木爺,當作謝禮了。”木爺似是回敬他,也掃了一眼坐在他下手的江子瑜。賈赦端了茶,笑眯眯地道,“從前三國的時候,曹操命崔琰假冒他接見匈奴使者,他自己則扮作護衛,提刀侍立一邊。結果匈奴使臣說,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木爺,還不坐下嗎?”“江小公子果然不俗,隻是你可知道那個使臣後來的下場?”左側的護衛一笑,坐在被讓出來的位置上,“你有十五歲嗎?”賈赦搖搖頭,“我今年十八了,那個使臣的下場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並非出使異國,木爺也並非魏王,不過說個故事罷了。”木爺顯然不太相信賈赦的年齡,不過也沒有就此多說什麽,“我還有一點想不通,榮國公世子前腳運送糧草抵達居庸關,江小公子後腳就與我有生意要談,這麽巧嗎?這糧食別是有問題吧?”“噓。”賈赦比了個噤聲手勢,“木爺既如此謹慎,我不妨告訴你實話,這一次大軍的糧草,除去戶部撥的,榮國公世子還另外從我江家買了大批的糧食囤積,我這次也是為了此事才來的居庸關,不然就約木爺在山西本地碰頭了。”“今日糧草出關,我也瞧了會兒熱鬧,小公子分明是押送糧食之人,莫不是也學了那魏王?”“你瞧見的自然是我,榮國公世子嬌生慣養的,在後頭車裏呆著,麵都沒露就進將軍府休息了。”賈赦拚命地糟踐自己名聲,見木爺似笑非笑,當即以仿佛真的遺傳了江子瑜的暴躁脾氣,丟下茶盞怒道,“你既無心和我做生意,大可不必浪費時間。榮國公世子小小年紀,一事無成,我倒還不放在眼睛裏。”木爺起身一把拽住他,好聲好氣猶如在哄孩子,“不過閑話而已,你怎麽倒惱了,真是個孩子。”賈赦嗖地就把手縮回來了,愈發惱了,一雙杏眼要冒出來火來,眉宇間升騰起難言的豔麗。江子瑜這時候才跳出來,淡淡道,“我這個侄兒年紀雖小,卻已經幫著打理家業了,難免有幾分脾氣,還請木爺多擔待了,木爺既不想買我們的糧,我們就先告辭了。今年豐收,雖然糧難出手,可屯上幾年,照舊能賺得盆滿缽滿,不缺你這幾兩散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