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子……他在說什麽?


    白羽溪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他聽著熾蛇的話抬頭去看他,眼睛被蒙了一層霧。


    什麽小瞎子……


    “當初在汙染區一直陪著我的是溫北英是嗎?”白羽溪眼中滑落一滴淚珠,痛的不能呼吸。


    “這個問題您問過溫先生。”熾蛇聽見了海水的呼嘯。


    是主司任死亡前的特殊浪聲。


    熾蛇忽而笑了,臉色蒼白,“您想一想答案。”


    “溫先生還給你寫過信,裏麵都是答案。”


    “你生病的事情瞞著你是因為溫先生知道你接受不了,可能會自己了斷。”


    白羽溪噌聲笑了出來,他說的沒錯,這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


    熾蛇的聲音越來越輕,話漸漸無力,“當初驅逐您去安全區外,是因為林知凡和裴肅雙方施壓,在他心中,他愛您,但他更是主司任,星楠占據很重要的位置。”


    “後來我見到鱗青司任,溫先生給他的命令隻有一條。”


    “在安全區外,保護你的安全。”


    “在星楠將你托付給他之前,你早已有過三次生命危險。”


    白羽溪忽而想到自己被野獸逼迫到角落,差點被咬的時候突然閃過的白光。


    是鱗青,先出手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


    “白少爺。”熾蛇閉眼呼出一口氣,“溫先生要是現在還在,肯定不會允許我對你不敬重。”


    熾蛇的話不快不慢,一句句澆冷白羽溪構建的誰也不能靠近的保護殼。


    熾蛇:“溫先生對你好,沒有想過回報,我和鱗青司任並不希望你對溫先生感恩戴德,隻是希望你不要再恨他。”


    “他什麽都告訴過你,是你自己不肯相信而已。”


    “溫先生說希望你忘了他,但不要再回海裏。”


    熾蛇突然釋懷地勾了勾唇。


    “溫先生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在死之前治好你當初在汙染水源所留下的基因病。”


    白羽溪麵前的視頻正在播放,熾蛇繼續道:“溫先生沒有朋友,我和鱗青司任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做不到輕鬆的看待你。”


    “隻能怪命運吧。”


    “隱秘身份是他的職責,高等級的人魚有共感,倘若你知道了,他對星楠做的一切就都將前功盡棄。”


    熾蛇的語氣早已變得平淡,他甚至不想再開口,苦澀中隻有無解的悲。


    視頻是實驗室內的監控視頻,其實不是什麽重要畫麵,記錄的隻是溫北英多次放歸人魚。


    又或者利用職務之便研發藥劑的記錄。


    溫北英的臉上從未有過笑意。


    冷漠,少言,沒有人可以靠近。


    視頻最後是溫北英在實驗室角落給自己注射針劑的視頻。


    白羽溪眼睜睜看著溫北英疼到昏厥,臉上青筋疼的跳動,臉頰漲紅,甚至在地上翻滾狼狽不堪。


    在白羽溪的印象中,溫北英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可現在他卻這麽不堪地在他麵前喊疼。


    “疼……”


    溫北英的動作太大弄翻了一桌的資料,白色的紙張落在他周身。


    在溫北英疼到吐血的時候鮮紅的格外明顯。


    白羽溪不敢再看,呼吸滾著刀和著針,紮的他的心在流血。


    “疼……”


    白羽溪忽然捂住了耳朵,他不能再聽了。


    這樣的聲音比刀鋒利。


    白羽溪的嗓子啞到話不清醒,到最後隻有哽咽的哭腔,“他騙我……他騙我!”


    “嗚嗚嗚嗚……”白羽溪終是放聲哭了出來,不講究自己如何醜陋美貌,積壓許久的情緒仿佛隻有哭才能緩解。


    “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騙我……他騙我……”白羽溪語言係統變得混亂,哏咽聲越來越大,“…為什麽……”


    溫北英的疼痛持續了太久,久到白羽溪不敢承認。


    白羽溪看著他起身後再次投入工作,太疲勞的時候他以為溫北英會休息。


    但溫北英卻隻是拿起通訊器翻了翻家裏的監控。


    而後給什麽賬號發了幾條消息。


    監控時間顯示8月9日12:20:00


    白羽溪的預感太過強烈,他猛地拿出自己的通訊器,利用溫北英安裝的程序找到被他刪除的賬號,而後找到這個時間點。


    溫北英給他發的消息白羽溪幾乎沒有回過,很快他的猜想就驗證了答案。


    消息界麵顯示,8月9日12:20:00


    溫北英:老婆,我感覺不太舒服,今天不陪你了,早點休息。


    白羽溪難得回了這條:滾。


    溫北英:很想你。


    白羽溪:滾!


    白羽溪扔掉通訊器呼吸都在抽搐,眼前也變得更加模糊。


    他清晰地認識到溫北英在自己麵前說過的種種。


    一切都給過答案。


    讓熾蛇和鱗青憤恨的點,隻是因為他從沒有信任過溫北英。


    過往的對話擊入腦海。


    他問過溫北英,“我之前瞎的時候有人一直在照顧我,能不能幫我找一下。”


    溫北英親了親他而後告訴他,“沒有別人,隻有我,隻是我。”


    是他不信,是他自己不信!


    他為什麽不信!


    為什麽不信!白羽溪現在連理由都找不到。


    鱗青說的沒錯,他就是愚蠢,他就是愚蠢!


    隻知道自己待在自己構建的世界裏。


    不相信溫北英說的任何話。


    “為什麽給我戴跟蹤器!你是不是怕我跑到海裏去你就找不到了!”


    溫北英抱著他安撫,“因為擔心你,有人想捉你,我很害怕。”


    “你是不是擔心自己養人魚的事情敗露!禍害到自己身上!”


    溫北英說:“不是,你不是禍害,是我的明燈。”


    他問過的還有很多很多,溫北英沒有撒過謊。


    “汙染水的排放字是你簽的對不對?”


    溫北英疑惑地看著他,眼神很淡,那天他們甚至吵了架,溫北英第一次和他吵架。


    白羽溪記得很清楚。


    白羽溪腦海驟然變得清晰,連溫北英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為什麽你總是相信別人的一麵之詞,我說沒有,你不信,在大街上聽見任何人的談論,你都深信不疑。”


    “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堪。”


    溫北英告訴他:“別人怎麽說我不在意,我最不想你誤解我。”


    那天溫北英甚至沒有回家。


    畫麵再次波動旋轉。


    “你不就是想用我做實驗嗎?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溫北英回答他:“不是實驗。”


    “隻是看看你的身體。”


    一切當初自以為是將其嗤之以鼻的話,都是真的。


    “我可以離開嗎?”


    “可以,隻要你不回海裏。”


    “你是不是又殺人魚了?”


    “我沒有殺過人魚。”


    “你想困住我一輩子嗎?”


    “大概還能困住你1年。”


    “你什麽意思。”


    “我會死,到時候想葬在海裏。”溫北英的話在回憶中重擊白羽溪。


    溫北英什麽都告訴過他。


    隻是他自己不信!


    溫北英是人魚族的主司任……是一百年前他最視唯一目標的高山。


    是在那場大戰中將他從漩渦區帶出來的主司任。


    是在他眼瞎耳聾的無助到多次想到死亡的時候一直陪著他的陌生人。


    是他從沒有相信過的溫北英。


    是早就喜歡卻沒有承認過的愛人。


    白羽溪捂住胸口,伴侶的死亡預兆將他的心挑的高高掛起,白羽溪淚眼婆娑地站起身。


    鱗青已經離開了。


    他發瘋似的追了上去!


    白羽溪趕到海岸線之前,被強勢的力量震飛,心口揪著疼痛。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麽。


    主司任死亡帶來的壓製磁場,還有獨屬於伴侶死亡的極致共感。


    白羽溪撐著身子,周遭是被風吹落的落葉,他顫著手抓起落葉自暴自棄地瘋狂扔開。


    “啊…!”白羽溪所有疼痛都化作嘶喊,喉腔隱隱作痛,音破的黏糯,悲徹天際。


    “混蛋混蛋!我讓你死了嗎!我許你死了嗎!!”


    “不許死不許死……”


    白羽溪眼淚擦不盡了,心口痛的發麻,“混蛋混蛋……”


    白羽溪是溫北英的伴侶,可以弱化磁場帶來的傷害,他起身再次往海邊跑去。


    一路追尋著溫北英的氣息。


    聞到的隻有越來越深的血腥味。


    他看見了溫北英。


    溫北英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畫麵刺目,白羽溪的速度更快了。


    他趕到的時候,聽見星楠問他有沒有什麽話留給自己。


    溫北英嘴角冒著血,留給他的隻有兩個字,“……沒有。”


    白羽溪什麽都沒有等到。


    他沒有話留給自己。


    半個字都沒有。


    白羽溪瘋狂地往前,到溫北英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氣息。


    溫北英的手滑落倒地的時候被半扶在地上的白羽溪雙手捧住。


    白羽溪感受到的是在一秒內下降至寒冷的體溫。


    白羽溪抽泣著抬手捂住溫北英心口的傷口。


    “血止住了你就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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