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撿起地上的斷手,可以肯定這就是阿香的右手,齊腕而斷,看斷麵上齒痕參差,是被巨大的咬頜力,給硬生生咬斷的,隻有身上帶有照明彈,這樣看來她和阿香應該是在一起的,她們一定遇到了什麽凶殘的猛獸,最後退避到死火山的火山口裏求援。


    胖子拖著疲憊不堪的明叔從坡下跟了上來,在與此同時,錐形山的上邊,轉出一隻紅色的火蜥蜴,吐著尺許長的舌頭,它還保留著後冰川時期的古老特征,有數排鋒利的牙齒。


    我和胖子立刻拔槍射擊,一陣亂槍打擊,火蜥蜴被子彈的衝擊力撞得連連後縮,但它的皮肉之堅固,僅次於斑紋蛟,輕武器雖然能射傷它,卻都不足以致命,胖子從包裏摸出三枚一組的拉火式雷管,當做手榴彈朝它扔了出去。


    火蜥蜴被子彈連續擊中,本想後逃,但見彈雨忽止,便又挺身前衝,胖子扔出去的拉火式雷管剛好投在它的頭上,反撞落到了地上,它前衝勢頭不減,正好就撲在了雷管之上。


    由於是在靠近火山口的位置突然遭遇,距離極近,而且拉火式雷管說炸就炸,炸石門的雷管威力很強,這麽近的距離爆炸有可能同歸於盡,我趕緊將明叔按倒,頭頂處一聲巨響,爆炸的氣浪將火蜥蜴端上了半空,很多碎石彈在了我們身上,幸虧有登山頭盔護著頭上的要害,但暴露在外的手臂都被蹭了幾條口子出來。


    刺鼻的硝煙散去,我抬頭看了看那條火蜥蜴,倒翻在十幾米外的地方,被炸的腸穿肚爛,我剛想對胖子說你要是打算學董存瑞不要緊,但是最好離別人遠點,別拉著我們給你墊背。


    但這時候,我現明叔倆眼直,盯著阿香的那隻斷手,我心中黯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他,據我所知,人的肢體斷了,如果在短時間內進行手術,還可以再接上,但在這種與世隔絕的環境中,怎麽可能進行手術再說這斷麵不是切麵,也根本無法再接,甚至還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活著。


    明叔愣了好一會兒才問我:我幹女兒的手也不等我回答,便垂下頭,滿臉頹然的神色,似乎十分心痛,又似乎非常的自責,表情和心情都很複雜。


    胖子也看到了那隻斷手,對我撇了撇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十分為難,明叔怎麽辦我對他擺了擺手,越勸越難過,什麽也別說了,趕緊架著明叔上山。


    於是我和胖子一人一邊,架著明叔的胳膊,跟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錐形山的頂端,山口附近有大量的黑色火山砂。火山岩由灰白變黑,再形成砂狀結晶,至少需要幾百萬年的時間,死火山也可以說是大自然中的一具屍體,踩著它走,切實的接觸著那些恒古的巨變,會使人產生一種莫明其妙的感覺,我甚至對走到火山口的這幾步路有些畏懼了,總是在擔心看到死火山的山腹裏,是她們的屍體。


    不過路再長也有盡頭,到了山頂就要麵對現實,火山口比我想象的要小許多,歲月的侵蝕,使得洞口消磨坍塌了很大一部分,剩餘的洞口大小,也就像個工廠中的大煙囪,難怪那隻火蜥蜴爬不進來,望內一看,底下有些綠色的熒光,那種光線我們很熟悉,是熒光管出的,我對下麵喊了幾聲,等不及有人回答,就爬了下去


    死火山的倒喇叭口裏,有很多石頭與黑木的井式建築,可能是用來讓祭師通行用的,一直從底下碼到頂,雖然木料已朽,但方形巨石還很堅固,我三下兩下躥到山底,隻見正抱著阿香坐在角落中,我見她們還活著,撲咚撲咚的心才稍稍平穩了下來。


    阿香的斷腕處已經由做了應急處理,我問有沒有受傷阿香的傷勢是否嚴重


    對我搖了搖頭,她自己倒沒什麽,但阿香的情況不容樂觀,在水底神殿的白胡子魚王紋蛟一場混戰,把殿底撞破,整個風蝕湖裏的水都倒灌進地下被湧動的激流卷到了第一層地下湖,剛露出頭換了口氣,就現阿香從身邊被水衝過,伸手去拉她,結果兩人都被水流帶入了第二層地下湖,不等上岸就遇到了水裏的香被它咬住了手,拖到湖中的火山島上追了上去,在抵近射擊中救下阿香,由於沒有彈藥了,隻好退到山上的火山口裏,這才現阿香的手已經不知什麽時候被咬斷了,便急忙給她包紮,但沒有藥品,不能完全止血,束手無策,等穩定下來,才想起來射信號求援。


    這時明叔和胖子也分別下來,胖子見眾人還活著,便用嘴叼了傘兵刀,重新爬上去,想從火蜥蜴身上割幾塊肉,烤熟了充饑,實在是餓得抗不住了。


    明叔看了阿香的傷勢,臉都嚇白了,對我說:胡老弟啊,你可不能因為阿香少了隻手就不要她了,現在醫學很達,回去按上隻假手,戴隻手套什麽也看不出來,她一定能給你生個兒子


    我對明叔說:她手沒傷的時候,我就沒答應娶她做老婆,我的立場不是已經表明了嗎我堅決反對包辦婚姻,我爹我媽都跟我沒脾氣,您老現在又拿這個說事兒,這倒顯得我好像嫌棄她少了一隻手似的,我再說一次,阿香就是三隻手,我也不能娶她,她有幾隻手我都不在乎。


    明叔說:哎呀,你就不要推脫了,到什麽山砍什麽柴,你們就到香港去戀愛一段時間,那就不屬於包辦婚姻了,既然你不嫌棄她的手,難道你還嫌她長得不夠漂亮嗎


    顯得有點生氣了,微微皺著眉說:什麽時候了還爭執這些事你們怎麽就從來不考慮考慮阿香是怎麽想的在你們看來難道她就是一件談生意的籌碼別忘了她也和你們一樣有獨立的意識,是個有喜怒哀樂的人趕快想辦法給她治傷,再不抑製傷勢惡化,恐怕撐不過今天了。


    我和明叔被訓了一頓,無話可說,雖然知道救人要緊,但在這缺醫少藥的情況下,想控製住這麽嚴重的傷勢,卻又談何容易,阿香的手臂已經被用繩子緊緊紮住了,暫時抑製住血液流通,不過這是不是辦法的辦法,時間長了這條胳膊也別想保住了。


    我苦無良策。急得來回踱步,一眼看見了剛才胖子下來的時候,放在地上的背囊,心中一動,總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這時候胖子也回來了。搞回來幾大片蜥蜴肉,我心想胖子和明叔這倆意大利人,不幫不忙,越幫越忙,於是讓他們倆去給大夥準備點吃的,由我和為阿香施救。


    拆下了阿香手腕上的繃帶,由於沒有酒精,我隻好拆了一子彈,用火藥在創口上燎了一下。然後把胖子包裏那幾塊褪殼龜的龜殼找出來,將其中一部分碾碎了,和以清水,敷在創口處,又用膠帶貼牢,外邊再纏上紗布。


    問我這東西真的能治傷嗎我說反正明叔是這麽說的。能褪殼的老龜都有靈性,而且不會遠離褪下的龜殼,還會經常用唾液去舔,所以這龜殼能入藥,除了解毒化淤,還能生肌止血,他的幹女兒這回是死是活,就看明叔有沒有看走眼了,如果這東西沒有他所講的那種奇效,咱們也就無力回天,雖然不是直接的致命傷,但阿香身子單薄,沒有止疼藥,疼也能把她活活疼死。


    阿香剛剛被火藥燎了一下,已經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疼的嗚嗚直哭,我安慰她道:傷口疼就說明快要愈合了,少了隻手其實也不算什麽,反正人有兩隻手,以前我有幾個戰友踩到反步兵地雷,那些雷很缺德,專門是為了把人炸殘,而不致命,為的就是讓傷兵成為對手的負擔,結果他們受傷了之後,照樣回國參加英模報告會,感動了萬千群眾,也都照樣結婚,什麽也沒見耽誤。


    我胡亂安慰了阿香幾句,這才坐下休息,順便看了看這裏的地形,死火山是天然的,但在古時候都被人為的修整過的,底下的空間不小,我們所在的中央位置,是一個類似石井的建築,但有石頭門戶,越向四周地勢越窄,底部距離上麵的井口的落差並不大,死火山雖然位於地下湖下邊,但裏麵很幹燥,沒有滲水的跡象。


    胖子升起一堆火來,連筋帶皮肉的翻烤著火蜥蜴,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我看見石壁上刻著很多原始的符號,象是漫天散布的星鬥,其中一片眼睛星雲的圖案,在五爪獸紋的襯托下,正對著東方曾和我說過,聖經地圖上有這個標誌,惡羅海城真正的眼睛祭壇肯定就在離這裏不遠的東麵,世界製敵寶珠大王的說唱詩文中,管這個地方叫做瑪噶慢寧墩意為大黑天擊雷山,大黑天是傳說中控製礦石的一種惡魔。


    我想同確認一下,便問她這裏是不是擊雷山沒想到這句話剛出口,旁邊的明叔突然唉呦了一聲,胖子問他什麽事一驚一乍的


    明叔臉色都變了,看到阿香的斷手時,我都沒見他臉色這麽難看,追問究竟,才知道原來明叔這人不是一般的迷信,尤其對批命八字更是深信不疑,他本名叫做雷顯明,一聽這地名叫做擊雷山,那不是就等於擊他嗎。


    我跟胖子都不以為然,不失時機的諷刺他大驚小怪。明叔卻鄭重其事的說:你們後生仔不要不相信這些,這人的名字啊,往小處說事關吉凶禍福,往大處說生死命運也全在其中了。


    明叔見我們不相信,就說:那落鳳坡的事太遠,遠的咱們就不說了,軍統的頭子戴笠你們都知道吧那也是國民黨內的風雲人物了,他年輕的時候請人算過八字,測為火旺之相,需有水相濟,於是他請人取了個別名叫江漢津,三個字全有水字旁,所以他在仕途上飛黃騰達啊。


    我對明叔說:是啊,飛黃騰達沒飛好,結果坐飛機掉下來摔死了,改名有什麽用您就甭操那份心了。


    明叔說不對不對,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戴笠還取過很多化名,因為他們軍統都是搞特工的,有時需要用化名聯絡,他就曾經用過洪森沈沛霖等等代名,就連代號裏都要有水,你們說是不是見鬼了,唯獨他坐飛機掉下來的那天,鬼使神差的非要用高崇嶽這個名字,見山不見水,犯了大忌了,結果飛機就撞到山上墜毀了,收屍的那些人一打聽,才知道,飛機撞上的這山叫戴山,殘骸掉進去的山溝叫困雨溝,分明就是收他命的鬼門關,所以這些事,真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胖子問道:不是,那什麽您先別侃了,軍統特務頭子的事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你到底是什麽的幹活坦白從寬,抗拒的話我們可就要對你從嚴了。


    明叔趕緊解釋,跟戴笠沒有任何關係,這些都是當年做生意的時候,聽算命先生講的,但後來一查,果不虛言,句句屬實,所以很信這些事,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不行就趕緊撤吧,要不然非把老命留在這不可。


    我對明叔說:一路上你也看見了,這地下哪裏還有別的地方能走咱們隻有摸著死火山東邊的地道過去,寄希望於祭壇附近能有個後門什麽的,不過那也得等到咱們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行動,現在哪都去不了。


    明叔覺得反正這山裏是不能呆了,他坐臥不安,恨不得趕快就走,走到東麵的石門前,從縫隙中探進頭去張望,但剛看了沒幾眼,就象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突然把門關死,用後背緊緊頂上,腦門子上出了一層黃豆大的汗珠,驚聲道:有人門後有人的。書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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