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市的百貨大樓麵積不小,有三層,每層樓分不同區域,她們到的時候看到了很多同她們一樣隊伍的人,大人帶著年輕人購買不同的物資,邊買邊碎碎念,臉上盡是擔憂之色。


    雲洛曦現代社會商場逛得不少,卻沒有像此刻一樣人頭攢動,幾乎走不動道,聲音又大又雜,她們三人擠一塊也得大聲喊才能聽見。


    這個年代物資匱乏,很多東西光靠錢買不了,還得有專屬票券,雲家人昨晚上至雲爺爺雲奶奶,下至雲二哥全部去找熟人借了個遍。


    雲母早有先見之明,早就把錢券各分一半,雲奶奶帶著雲洛曦擠去了二樓服飾區,給她買適合下地的衣服鞋子,雲洛曦之前日常喜愛穿的布拉吉和的確良襯衫不適合下地。


    雲母則在一樓生活用品區大殺四方。


    暖水壺、搪瓷洗臉盆、搪瓷缸子、牙膏牙刷、毛巾、肥皂、針頭線腦以及各種她認為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她統統買上,甚至還不忘給她買了五雙繡花鞋墊。


    雲洛曦站在二樓服飾區,目光在各式各樣的衣服鞋子上穿梭。這時候的服飾遠沒有後世那麽豐富時尚,充滿了濃濃的年代感,雲洛曦幾乎沒怎麽看過年代劇,親眼看到這一切還有點陌生。


    “乖寶,看看這件衣服怎麽樣?”雲奶奶拿著一件藍色勞動布上衣,在她身上比劃著。


    這個年代的衣服普遍寬大,比在雲洛曦身上幾乎能套進兩個她。


    雲奶奶越看越不滿意,“要是早知道,奶奶就扯布給你做了。”


    “奶奶,這衣服不錯,布料結實耐穿,就買它吧。”


    雲奶奶選的這件在這裏麵款式算不錯的了,雲洛曦也沒什麽好挑的。


    “那行,奶奶回去給你改。”


    拿了兩套顏色不同的衣服,又讓她試了鞋子,雲奶奶速戰速決,又各扯了十尺不同顏色的布,打算回去給她做裏麵的衣服,這才算罷休。


    兩人手裏提著大包小包下去,在一樓和雲母匯合,此時正好是中午時間,三人提著沉甸甸的東西走出百貨大樓,就看到了雲父和雲二哥正好各騎著單車過來了。


    “媽,就買了這麽點東西嗎?”


    旁邊這時有人經過,不屑地瞥了她們一眼,“顯擺啥?知道的是去下鄉,不知道的還以為搬家呢。”


    沈母把手上東西往地上一放,“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聞名九裏巷的成雙娣啊。真是屎殼郎打哈欠,臭氣熏天。你離我們遠點,是不是想把我們熏吐,你好去舔?”


    “沈蘩,你惡心誰呢?”


    “狗狗狗,行了吧?別來沾老娘的邊,老娘現在沒空搭理你!”


    “你!”


    “好了,媽,你少說兩句!還嫌不夠丟人嗎?”成雙娣的兒子在旁邊陰沉著臉,眼神時不時飄向雲洛曦。


    “我說什麽了?還不是她先惡心我?”


    雲天明:“我們一家人好好站在這,就被狗咬了,怎麽不能罵回去?”


    成雙娣被氣得五官擰成一團,鼻孔大張像兩個黑洞,一手叉腰,一隻手指指著雲天明,“臭小子,你說誰是狗?”


    “成雙娣,你跟我孫子橫什麽?有氣就回家撒潑,我們雲家可不受你的氣。”雲奶奶可不會慣著她。


    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打量,李世傑臉頰生紅,扭頭大步離開。


    “誒,金寶你跑那麽快小心摔著,等等媽。”


    前麵那道身影恨不能原地消失。


    “哼,我就等著瞧你家丫頭片子下鄉落得什麽好?長成這模樣你們遲早有個鄉下泥腿子做女婿,我們走著瞧好了。”


    雲洛曦:“……”慘了。


    人有逆鱗,雲母的逆鱗就是雲洛曦,見有人這麽詛咒她女兒,瞬間氣得雙眼通紅就要上前撕扯,成雙娣早就做足準備腳下生風一溜煙兒跑了。


    雲母朝著成雙娣的背影呸了一口,“黑心肝的爛貨,敢罵我閨女,你給我等著!”


    雲天明氣得捏緊拳頭,“媽,這事交給我。”


    “你要幹嘛?”


    “放心,我不打女人。”


    雖然那女人說話狠毒,可到底在雲家人心裏紮下一根刺。


    雲奶奶:“我們回去吧,這種人會遭報應的。幸好向紅那丫頭聰明,迅速給自己找了個對象,要不然去北大荒的肯定是她。”


    說到這裏,她又看向站在旁邊亭亭玉立的孫女,向紅那丫頭都能避開了下鄉的命運,怎麽自家這個千嬌百寵的心肝寶貝就這麽倒黴呢?


    心裏歎了口氣,雲落霞這個孫女真的是養廢了。她們也要盡快找關係讓乖寶早點回城。


    雲天明期盼地看向雲洛曦:“妹妹,你坐在前麵,二哥載你回去。”


    “我才不要呢,又曬又坐得不舒服,我要跟奶奶和媽媽坐公交車回去。”


    “就是,那橫杠硌得慌,你們快把東西送回家,順便接你爺爺去國營飯店,我們先去那裏占位置。”


    雲天明有些可惜,早知道在前麵綁個軟墊子,他就可以載著妹妹兜風了。


    六月的天坐沒有空調的公交車,並不比坐敞篷的單車好多少,雲洛曦這個位麵本來不想買冰肌玉骨丸,可身上黏膩的感覺實在是受不了,等下鄉之後安排上吧,免得到時候遇見氣運之子時一身汗。


    她們來到國營飯店時剛好還有一張空桌,雲母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有人不經意看到雲洛曦的臉,瞬間愣在原地,惹得旁邊人紛紛好奇朝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場年輕男同誌頓時從臉紅到了脖子。


    雲家人雖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可到底也不願自家寶貝被人打量。


    “乖寶,你坐這邊,今天想吃點啥?想吃啥就告訴奶,奶全給你買。”


    雲洛曦對這個稱呼從有些別扭到現在已經適應良好,她甜甜笑著,“謝謝奶奶,奶奶對我最好了。”


    “那外婆呢?”


    沈外婆今日突然從別人嘴裏聽到她唯一的外孫女竟然報了名下鄉,和老頭子急急忙忙往雲家趕,恰好在路上就遇上了三人,跟著過來了。


    雲爺爺與沈外公是戰友,關係不錯,以前就口頭上說過結娃娃親,雖然時間久了大家都沒當真,沒想到兩家子女真的走到了一起。


    沈家就沈蘩一個女兒,自然非常寶貝三個外孫,特別是雲洛曦。


    雲洛曦聽見聲音,不假思索道:“外婆當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外婆。”


    雲外婆把雲母擠開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手指輕輕點著雲洛曦的鼻尖,“別以為嘴這麽甜外婆就舍不得罵你。”


    雲洛曦挽著她的手臂一晃一晃的,“外婆,我好想你呀,”斜對麵一個老頭子眼巴巴看著她,“也好想外公呢。”


    沈外婆頓時眉開眼笑,“哎喲,我的小乖乖,外婆也想你。”


    雲洛曦就是在這樣左一句乖寶右一句小乖乖的氣氛裏打卡了七十年代的國營飯店。


    該說不說,味道還不錯,最主要便宜量大,後世半杯奶茶錢可以吃飽一家子。


    雲洛曦揉了揉自己吃飽的肚子,要不是為了氣運之子,這鄉她是真的不想下了。


    這苦,她受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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