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雲母上班去了,雲奶奶在家給她做裏衣,沈外婆買了棉花讓人去給她彈了一床新棉被打算到時候郵寄過去,雲爺爺不知去哪給她弄了兩套綠軍裝還有尋常藥品,雲外公則到處找關係,讓人到時候照顧著點她外孫女。


    雲天明中午神秘兮兮拉著雲洛曦去了她房間。


    “二哥,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雲天明打開包袱,“這是二哥給你弄的糖票點心票,都是全國票,到時候你去了吉市也可以買,你不是最喜歡吃糕點嗎?還有這些奶粉和麥乳精,二哥都給你備著呢,你不用節省,想吃就吃,工分不重要,你就挑最輕鬆的的活計,我們都會養著你。二哥每兩個月就給你寄一次,我還寫信給了大哥,他也會給你寄東西,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必要時候錢和吃食都可以收買人心,這是對付心腸不壞的人,壞人就要徹底遠離。上次對付雲落霞那事二哥看你總算有些長進,記住不要偏聽偏信,不要聽別人說了什麽,要看她做了什麽,做的事對你有沒有好處,沒好處就算她說破了天你都不要信,特別提防雲落霞,可不能再給她騙了。”


    “還有姓周那小子,二哥若說他壞話你肯定不信。那你就記住一句話,喜歡你的會為你付出一切,不喜歡你的,你就算付出一切也沒用。”


    “記住了嗎?”


    雲天明不過比她大兩歲,平日常被雲母罵像長不大的猴子,此時這一字一句不知道反複斟酌過多少次,少年眼眶微微發紅,眼睛卻一眨不眨看著她。


    他疼愛他的妹妹,一點不比其他人少。


    雲洛曦心裏微微泛酸。


    “二哥,你怎麽越來越像大哥了?”


    “你……”


    雲洛曦輕輕抱著他,“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聽你的話,二哥真好,是天底下最好的二哥。”


    雲天明心頭一顫,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你知道就好,二哥有時間會去看你的,你不要怕。”


    他妹妹從小就沒單獨出過遠門,現在竟要一個人遠赴他省,如何讓他不擔驚受怕?晚上起夜時他都會聽見母親在哭,父親安慰得了母親安慰不了自己,無人時,他也瞧見過那個在他眼裏無所不能的父親在偷偷抹眼淚。


    如果早點知道,他會毫不猶豫跟著她一起下鄉,可一切已經太晚,他們已無力改變,隻能給她安排好一切。


    一晃三天結束,雲洛曦坐上了去往吉市的綠皮火車。


    在車站時,雲洛曦再一次見到了雲落霞,她麵容憔悴,身旁隻有她母親幫她提著東西。


    兩家人見麵,大伯母麵色尷尬地給眾人打了個招呼,雲洛曦也叫了一聲大伯母,之後就沒再交流。


    火車鳴笛聲響起,淹沒了離別的聲音。


    雲爺爺托人買了軟臥票,雲洛曦不用應付熟人,打開行李袋,把裏麵重的東西悄摸摸放進了空間,這樣她就不用提那麽多的行李了。


    窗外風景在不斷變化,夜幕很快降臨,窗外漆黑一片,雲洛曦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覺,係統被迫守了一夜。


    太陽升起,火車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交談聲越來越嘈雜,雲洛曦知道,目的地終於到了。


    幸好臥鋪人不多,雲洛曦一手提著一個行李袋,跟著人群下來了。


    雲洛曦還是第一次坐綠皮火車,和大多數知青一樣,剛開始還有些好奇興奮,可車上熱得要死,味道又難聞,興奮勁過去,隻剩滿心疲憊。


    見人下來,負責接知青的人頓時吆喝起來。


    雲洛曦聽到東風大隊,順著聲音走去,就見到了一輛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威風凜凜的老式拖拉機,在一眾牛車驢車的映襯下,它堪比勞斯萊斯。


    負責接知青的青年拿著名單一個個叫喊,再逐一對照,看到雲洛曦時,喊名字的聲音都有些斷斷續續,“你……你就是雲洛曦?”


    “是我。”


    “好……好。”


    青年二話沒說就把她行李放上了拖拉機,“你先上去坐好,等人齊就出發。”


    “顧大年,你幹嘛呢?”


    被喊顧大年的人頓時臉一紅,“叔,我叫顧年。”


    “我管你叫啥,我問你這是在幹嘛?”


    “叔,知青們坐了那麽久火車,肯定累了,讓先到的人先上去坐好休息,等其他人來這樣也能快一點。”


    這時旁邊一個齊耳短發姑娘開口,語氣有些不服氣,“這位顧同誌,明明最先到的是我們倆,怎麽先上的是她?”


    “哦?你們還沒上去嗎?那你還磨磨蹭蹭杵在這裏幹啥?沒瞧見人家同誌還站在這等著你們先嗎?”


    雲洛曦確實還在站著,他們這群人以後還要相處一段時間,她也不想一見麵把人得罪,態度很好地站在一邊。


    “先來後到,你們先吧。”


    那短發姑娘瞧見雲洛曦這模樣,臉一下子有些紅,把行李放上去後,兩人一前一後爬了上去。


    到雲洛曦的時候,那姑娘還不好意思伸出手,“我拉你上來吧。”


    雲洛曦笑著把手放在她手心裏,“謝謝你。”


    “不,不用。”


    雲洛曦剛在角落坐好,就陸陸續續有其他知青往這邊走了過來,雲洛曦一眼就瞧見了那個在人群裏氣質格外出眾的男人,周景淮。


    走在他旁邊的不是雲落霞又是誰?


    陽東大隊這次一共接收了六個知青,三男三女。


    一群人除了雲洛曦好一點,其他人都一臉菜色。


    眾人在拖拉機上大概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雲洛曦隻記住了那個短發姑娘,葉知秋,名字是秋天,性格是夏天,不一會她就跟其他人聊得火熱。


    聽到雲洛曦和雲落霞還有周淮景認識,他們的話題有時候也會帶上她。


    雲洛曦戴了一頂跟這個年代樣式差不多的寬沿遮陽帽,打量著周圍的景色,想著即將見麵的氣運之子,她對自己未來的計劃有了幾分打算。隻是幾道視線總是有意無意落在她身上,她轉頭瞧過去就對上了周淮景探究的目光,差點翻個大白眼,看什麽看?


    前麵開車的大叔和那個叫顧年的小夥子一路給他們介紹村裏的情況。


    聽到知青院是以前地主家的青磚大瓦房,住宿環境不錯,大家都放下心來。


    可十幾個知青一起住,再好的環境能有多好?


    兩個多小時,他們總算到了村裏的知青點。


    陽東大隊分三個村,最大的就是杏花村,知青院就是坐落在杏花村裏。


    拖拉機剛到村裏,坐在村口的大樹下的老人和小孩全部往這邊看過來。


    “那就是新來的知青嗎?”


    “瞧那穿著,還能是誰?隻盼著他們不要拖後腿,其他的也沒其他指望了。”


    大隊長站在知青院門口,瞧見又下來了三個女知青,各個看起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頓時愁眉苦臉。特別是在看到雲洛曦那張臉時,眉心狠狠蹙起。


    其他人也就算了,這女娃子誰家這麽缺心眼讓她下鄉,鄉下是個什麽好地方嗎?也不怕被狼叼了去?


    來都來了,他還能怎麽辦?


    現在知青院裏沒人,大隊長讓他們提著東西先進去。


    “東邊兩間房是男知青住的,西邊那兩間是女知青的屋子,我已經交代她們留出位置了,你們自己去看。”


    雲洛曦有記憶,率先提著東西走了進去,幾米長的大火炕,她把行李放在最邊上的位置,她不喜歡兩邊挨著人。


    顯然雲落霞也是這個心思。


    她提著東西進來就見雲洛曦占了位置,“三妹妹,我們都是新來的,你先占了這個位置不太好吧?”


    “有哪裏不好?”


    “怎麽也該三人商量後再決定啊?”


    “為什麽要商量,先來後到不是最公平的嗎?你想要選為什麽不快點進來?”


    “我……”


    她能說剛剛走錯了房間嗎?


    葉知秋點頭,“先來後到我讚成,這樣才最公平。第二個是我,我選洛曦旁邊。”


    二對一,雲落霞沒法,憋屈地選了中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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