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卻是沒關。  劉徹暗暗竊喜,連忙追了上去,不料還沒進門,迎頭飛來什麽東西,速度太快看不清楚,劉徹慌忙一接,是一卷鋪蓋。一股子潮濕發黴的氣息,也不知是從那口井裏撈出來的。  “多謝先生。”  劉徹其實也想向劉備童鞋學習三顧茅廬的精神,劉備的起點比他高,至少他和諸葛從沒見過麵,是第一眼全賴皮相的盲目約會,可自己呢?嘲笑東方朔學識令他報國無門在先,汙蔑他與梁王勾結謀反在後,還誤以為他是搶飯碗的穿越者屢屢起殺意……  劉徹自知理虧,抱著又濕又冷的被子到竹榻上將就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餓醒的。  按照昨天的形勢,能留下都不錯了,還想蹭飯?  全身的骨骼就像被拆了重組一樣,動一下發出一個聲響,劉徹揉著肩膀起床。  隔著窗戶,看見東方朔與小司馬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都是手執書卷,埋頭苦讀。  活脫脫一對爺孫。  劉徹惡劣地腦補他們和太傅一塊吃飯三世同堂的場景,頓時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渾身也有勁了。  魯叔叔的精神勝利法果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劉徹也不去打擾,很自覺地尋香去了廚房,鍋裏還熬著粥,米是米水是水的,還沒煮好。  看分量,隻夠爺孫倆吃的。  我忍。  劉徹拿出了絕大多數剩男們的人生意誌:現在好吃好喝地伺候你,等你嫁過來,看我怎麽在床上收拾你!  他在廚房翻找了一陣,食材也有限,隻煮了飯,雙手抹油,捏了幾個簡易的飯團,沾了豆醬和糖吃。劉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自己煮飯了,量估得不準,最後竟還剩下四個,在撐死自己和便宜東方朔之間不情不願地選擇了後者。  那對爺孫倆廢寢忘食,待想起用粥的時候,劉徹已經填飽了肚子。小司馬以為這飯團是東方朔做的,率先嚐了一個,貓眼彎起,津津有味。當不挑食的好寶寶往嘴裏塞第三個的時候,他發現東方朔也動筷了。  劉徹遠遠看著,暗舒一口氣,心中有了計較。  趁著東方朔外出擺攤,劉徹在院子裏架起竹竿,把被子拿出去曬,明擺著來日方長,就是賴上了。  劉徹努力將“田螺姑娘”這個稱謂從腦門上抹去,不去想象若是被半夏等人看到自己這般模樣,臉還能往哪兒擱。  然而,小司馬似乎不這麽想,他秉承父命,一五一十地記錄下了劉徹最不想被別人知道的時刻。  如果說被劉徹拉出去買菜的時候他還覺得太子在糟蹋糧食,現在聞到滿屋子的飯菜香味,小司馬終於明白了一個做人道理:再渣的人,也是有閃光點的。  “去,把這個拿給東方朔。”劉徹將食盒塞到小司馬的手上。  小司馬不怎麽情願跑腿,人家明明是動口不動手的史官不是嗎?  劉徹似自言自語:“如果有魚,可以做魚丸子。”  小司馬飛奔著去了。  劉徹:“……”  難道姓裏有兩個字的就是比隻有一個字的彪悍?  也不知道小司馬是怎麽和東方朔溝通的,到了傍晚,東方朔果然拎著兩條魚回來,放在砧板上,然後……竟然不走了。  背著手看劉徹拿菜刀砍魚頭,好不愜意。  東方朔道:“公子剖腹的動作倒是熟練得很。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這般手藝。”  劉徹將魚放到鍋裏蒸,把臉轉向東方朔:“世上奇能異士數不勝數,東方先生見識廣博,應該不似尋常小民狹隘愚昧。”劉徹不禁回想起張湯和碎屍的激情約會,頓時胃口大減,皺眉把魚骨扔掉:“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請東方先生教我。”  東方朔失笑:“在下可不敢。”  他說的是不敢,而不是不能。  劉徹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如今張騫親友將此案告到了厭次侯那裏,小侯爺親手驗過,張騫已經沒了鼻息,侯爺大怒,說是要將行凶之人繩之以法。現在滿城都是搜捕凶犯的官兵。在下區區一個算卦的,混口飯吃,怎麽也不敢招惹皇親國戚啊。”  劉徹還想說什麽,卻聽東方朔嗅了嗅,道:“魚肉熟了。”  劉徹將魚肉取出,端著盤子轉移至明亮處,拿了雙筷子,開始挑魚肉中的細刺。  東方帶回來的是野生的鯽魚,肉鮮味美,刺也多,需得用筷子夾開魚肉,一點一點地挑。  終日勾心鬥角謀劃江山,這等細致活已經好久沒做過了,一開始還心浮氣躁,詛咒幹脆剩下幾根刺把老是找不自在的大叔和小司馬統統噎死得了,可漸漸地,情緒竟然詭異地平靜下來,所有心思都集中在白嫩的魚肉上。  待檢查幾遍之後,將手洗淨,把魚肉捏成泥。  扭頭去取麵粉,劉徹看到東方朔竟然還在,這個發現令他有些錯愕。  去魚刺的過程少說也有小半個時辰,他居然……  劉徹喉嚨有些幹澀。  居然……一聲不吭地光看著==  你丫不會把菜洗了把米淘了嗎?!  不就是太子下廚麽?看你個毛線啊?!  本太子忙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木有!木有!!  被劉徹盯著,東方朔一點也沒有感到不自在,他看看天色,催促:“再愣下去,可要錯過哺食了。”  劉徹:“……”  食案上風卷殘雲,三人都有些懶意。剛才被魚丸湯燙著,小司馬吐著舌頭,正呼呼吹氣。兔王趴在地上,啃著一片菜葉。  劉徹失笑。  月朗星稀,竹影晃動,倒真讓人生出幾下身處濁世之外的感慨來。  “先生神機妙算,料到我有此劫,好心出言提醒,我卻……”劉徹搖頭,略帶著自嘲,似乎在反省自己的荒唐舉止。  “投桃報李,不如在下帶公子出去走走?”  昏暗中劉徹看不清東方朔臉上的表情,隻隱隱覺得應該是笑著的。  “求之不得。”  劉徹目瞪口呆地瞪著頭頂的招牌:海棠春。  樓裏傳來“客官不可以”的嬌嗔,他想,他知道他和東方朔散步散到什麽地方了。  飽暖思淫欲,古人誠不吾欺!  劉徹看東方朔的表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請老板吃飯不如請老板洗澡,很上道嘛……  在東方朔的帶領下,他們直接從大門進去,要了最好的位置,點了最貴的姑娘。  “念奴嬌?”老鴇有些為難,“她呀,她可不同這些姑娘。不瞞客官,所有客人來這都想點她,可她有個怪脾氣。這一來呢,客人得出得起茶資,但是她若是選不上客人呐,您就是抬座金山來也是白搭。這二來呢,我們這說出來,也是個笑話,她呀,隻賣藝不賣身,不是讓您起急嘛……”  東方朔故意將老鴇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老鴇一掃臉上的為難,滿口答應:“我這就去。”臨走前還朝劉徹拋了個媚眼:“公子請稍等。”  “東方先生。”  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劉徹停下把玩酒杯的手,沒想到是當日和東方朔互相拋銀子的女子,暗笑東方豔福不淺。  如果把這女子綁會長安,東方朔會不會乖乖跟上來呢?  算計著東方朔的劉徹壓根就沒發現自己才是被賣的那一個。  東方朔道:“人既已帶到,在下的卦金呢?”  念奴嬌笑答:“多謝先生。”  短短一個錯身,兩人就完成了錢貨兩訖的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有錯別字,來不及改了  乍一看,東方渣了  實際上,他沒有渣……吧?  來日方長嘛~  第三十九章 牢獄之災   劉徹詫異地發現東方朔竟然走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自己和念奴嬌兩人。  “聽說念姑娘是不輕易見客的,既然願意出來相見,在下還是沾了東方先生的光,謝姑娘多少給我留點麵子。”  “公子說笑了,請。”  念奴嬌坐於劉徹身邊,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身體端正,毫無尋常脂粉的嬌柔造作。  “冒昧問一句,觀姑娘舉止,當是大家出身,不知如何淪落此地?”  念奴嬌欲語還休,笑容有些勉強,似有難言之隱,幽幽歎道:“天意難測。”  “是否與上次卦象有關?果真如東方先生所說,姑娘身負血海深仇?”  念奴嬌臉上血色褪盡,沉默地點了點頭。  “公子果真敏銳,不愧人中龍鳳。今日找東方先生算卦,先生說公子人在厭次,便想今生若是有緣得見,也死而無憾。”  加起來總共才見了兩麵,難道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從此茶不思飯不想要死要活非君不嫁的好事終於落到自己頭上了?  信你才有鬼!  劉徹就算再遲鈍,也該意識到自己被那個猥瑣大叔賣了。  “這麽說,你知道我的身份?”劉徹目光閃爍。  一閃:東方朔你死定了!  二閃: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一定要榨幹他!  三閃:啊啊啊為什麽還是想直接把他丟給張湯呢?不行,皇帝要忍辱負重!  “民女參見太子。”念奴嬌跪倒在地。  還不待劉徹說什麽,外麵就傳來一陣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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