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武藝是我手把手教的,可惜這孩子的性情溫厚,對騎馬狩獵沒什麽興趣,雖不至於偷懶,卻也沒 有像九哥當年那麽拚命,所以太子的武藝一直處於三人中最末。  李陵沒有誇獎兒子:“欺負太子算什麽本事,衛家小子呢?”  兒子吞吞吐吐:“我……我沒和他比過。”  接下來的幾天,兒子都悶悶不樂,隻是嘴唇紅腫的現象更嚴重了。  就算是比武,也不該每次受傷的都是嘴唇吧?  李陵有所懷疑,上了心,偷偷在暗中觀察。  結果……  忽想起那驚世駭俗的那一幕,手裏的筆杆又斷了。  當他把掛在太子身上狼吻的兒子迅速拎走的時候,他的心裏湧現出無數個把這個以下犯上的小混蛋塞回 妻子肚子裏重生一次的念頭。  嗚嗚,九哥,我李陵對不起你!!  關上家門,暴走的李陵已經憤怒到不想用家法了,他讓兒子跪下:“你們到底在做什麽?! ”  “我們比憋氣啊,上回灌伯父和郭伯父就是這麽做的。”兒子很驕傲地說:“爹,我沒給李家丟臉哦~衛 伉那小子也比不過我~隻是他的舌頭很不老實,總是鑽到我的嘴巴來試圖幹擾我的求勝意誌。我就按你說的以 牙還牙以眼還眼,也用舌頭舔回去,結果每次他都失敗。”  =口=  兒子,別高興了,你其實被姓衛的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不對,這不應該是重點……  “以後不許再這麽做了! ”如果我們李家還有以後的話……  “為什麽不行?”  “男子之間不該這樣。”  兒子露出明顯不信的表情。  李陵訕訕地說:“你灌伯父和郭伯父是特例,張伯父與韓叔父也是例外。”  “可是,東方先生也對陛下這麽做啊……”兒子還嫌不夠亂,大爆料:“捉迷藏的時候我聽到他們商量 ,說要甩開大漢朝這個大包袱,歸隱山林去呢! ”  憤怒震驚到了極致,李陵反而冷靜下來,頭腦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兒子沒有說謊的必要,也就是說,那本《漢宮紀事》裏的故事是真實的了?  李陵動用他所能利用的所有關係,終於和該書作者搭上線。雖然不知道他的名諱,隻是文字交流,卻相 談甚歡相交恨晚,那人建議他寫一封自白書,以為證據。  以上就是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陵想,任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臣子都容不得試圖將天子拐跑的奸佞吧?希望陛下能夠體會到他的一 片苦心,迷途知返。  第八十八章 東方朔番外(二)    “唉,”東方朔聽到劉徹的歎氣,“據兒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太子已經滿十歲了。”東方朔道,他自己一個人擺弄著棋子,左手與右手下,自從上次把這黑白子用 到榻上之後,當今天子就再也不碰圍棋了。  “唉……”劉徹又一聲歎息,“孩子大了由不得朕。”  東方朔不怎麽上心地說:“就算以前,你們父子也不是無話不談。”  “可是這一次不同,他這幅心事重重的模樣已經維持了好幾天。太子宮的奴婢向朕反映,太子的胃口都 變差了。”  “是因為李陵的兒子沒來上學?”東方朔身為太傅,對太子宮的情況了若指掌。  “大概吧……”劉徹發愁地揉了揉眉心。  東方朔拿出圍棋大師新刊印出的棋譜,翻過一頁,照著樣子擺棋子。  “唉……”  又開始了。  “李陵不是第一次對自己的兒子家法伺候,唯獨這次據兒滿腹心事,愁眉不展,朕確定了,太子一定有 事瞞著朕。”  “嗯。”胡亂應了一聲。  東方朔以為劉徹會就此作罷,沒想到他又開始唉聲歎氣。  “又怎麽了?”東方朔無奈地問,將視線從自己把自己困住的棋局上移開。  劉徹看了他一眼,東方朔愣了一下,因為與其說“看”還不如用“瞪”來得恰當。  咦?自己沒說錯什麽呀……  “朕還有要事在身……”  原來不過夜啊,東方朔語氣淡淡的:“臣恭送陛下。”  玄服男子拂袖而去。  東方朔望著他的背影半響,繼續擺弄殺成一片的棋子。  翌日,照常到太子宮上課,他不知不覺地想起皇帝發愁的麵容以及獨自離去的背影,一邊暗罵自己多事 竟然去插手皇家事務,一邊留心觀察太子的神色。  的確如劉徹所言,太子臉色憔悴了一些,雖然課上對答尚可,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都沒什麽精神。  布置了課業後,東方朔沒有像平時那樣瀟灑走人,而是揮退眾人,獨留太子一人。  劉據緊張地捏住自己的袖子,露出明顯不樂意的表情。  你以為我樂意麽?東方朔暗暗撇嘴,那些幼稚愚蠢衝動的少兒心事,他是真的沒有興趣聽。  東方朔本身就是無根的浮萍,一直在江湖上漂著,漂到哪玩到哪,有時候雨打風吹,有時候天晴氣爽,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能活出自己的風采來。無家無妻無子,恣意妄為,任性薄情。  但是……  他什麽時候竟然淪落到當青春期少年心理谘詢師即知心姐姐的地步了?  “先生有什麽想告訴學生的?”  沒等東方朔發問,劉據就搶先打破了沉默。  東方朔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太子臉上的表情不像是被逼問或者審訊時的樣子,倒像是在質問自己,莫非 ……  壓下心中不祥的預感,東方朔故作隨意地笑笑:“殿下要保重身體。”  “嗯。”劉據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問道:“先生就沒有其他什麽想說的?無論是什麽煩惱,都可以和學 生說哦。”  “倒不是我,而是陛下,他很擔心你。”東方朔不動聲色地說道。  劉據非但沒有因為親爹的關愛而高興起來,反而有違沉穩性子地扭頭,低聲嘟囔:“誰在乎啊,他都打 算拋棄……”  “拋棄?”  “沒什麽。”劉據欲言又止,用同情的視線掃了東方朔一眼。  雖然劉據話沒有說全,但這種突然得不到長輩關注而單方麵決定斷絕父子關係的模樣,足夠東方朔猜到 事情始末了。  “……”不會是要被甩了吧——吧——吧——  東方朔目送太子飛快逃離的背影,喃喃道:“這下麻煩了……”  現在換成東方朔歎氣了。  事情的導火索應該在李府,在秋蟬“孩子都是無辜的孩子做什麽都是對的”基本教育策略下,李陵已經 很少對獨子進行李家傳統家暴了,為什麽好巧不巧,偏偏要在這時候禁足?  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巧合。  東方朔鮮少到朝廷官員府上串門,一來他沒有勾結黨羽穩固地位的必要,二來他很忙,還有很多事情要 做,比如研究棋譜,比如為陛下排憂解難,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  “東方朔,你來做什麽?”李陵充滿敵意的視線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就算他還是個厭次算卦的,這直率的李將軍也會尊稱一聲“東方先生”。  “李將軍還是那麽光彩照人風采依舊啊。”東方朔笑道。  “哪比得上你風光?”兩人在門口對答這麽久,這是十分失禮的事情,東方朔臉上笑意更濃了。  越見李陵根本沒有將自己迎入府中招待的意思,東方朔越要賴著不走。  “你到這裏來究竟有什麽目的?”  “聽聞貴府公子臥病在床,我這個當老師的自然要上心些。”  “先生,先生——”此時應該“臥病在床”的學生很歡樂地奔了出來,麵色紅潤有光澤,一點病痛也看 不出來。  “誰準許你出門的?給我老實在屋裏呆著! ”  李陵拎小雞一樣拎住自己兒子的後衣領,往身後一扔,遠處的家將訓練有素地架起小少爺高速往後退走 。  李陵冷哼:“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犯下的罪孽總有一天要償還! ”同時用看奸 佞的目光斜睨著東方朔。  東方朔笑容不減,無所謂地任他罵。  “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年老色衰的大叔! ”  “……”東方朔背過身去,因為他笑不出來了。  看來等待自己的命運的確難以預測。  按道理說,作為一個攻,應該不需要考慮年老色衰的問題,他隻要保證運動的激烈性、持久性和有效性 就足夠了。  然而,李陵的話再無稽,有一點卻說對了,他與皇帝的確進入了某個瓶頸期。  他們兩人相處了那麽多年,敢摸的地方都摸過了,不該摸的地方也摸過了。他們熟悉彼此的每一處肌膚 每一個眼神每一種聲音,看到對方的表情,就能立刻做出對方想要的動作。不需要任何言語。  然而,默契會心的配合漸漸變成了毫無新鮮感的常規運動。連春宮圖上的所有姿勢都試過了,玩不出 什麽新鮮的花樣。  兩人尋找各自時間的空檔,秘密相約,然後運動,十年來雷打不動地保持著這種模式。  似乎熱情正在隨著時間慢慢消退。  算了,反正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做好最壞的結局的準備就是。  盡人事聽天命罷!  不止太子劉據,李陵父子也知道了,不管他們的信息來源渠道是什麽,這等宮闈陰私最是難以處理,天 子說不定會迫於種種壓力而做出無奈的選擇,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回到屋子裏,他依舊感到身上揮散不去的寒意,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被大網網住的飛蛾,掙紮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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