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聽他的說辭隻覺有趣,不禁笑道:“你是三天大約兩天曬網,我便是日日耕耘麽?你這樣說,未免冤枉了我。”“反正有沒有的,我也無從知道,也沒地方驗,所以咱們兩人還是都——啊,你幹什麽!”胤祥將他摁在桌上,笑著挑開領口,低聲道:“今兒個你既不想出去,那長日無聊,不如做些什麽,來打發辰光罷。”“從前來不及驗的,如今便讓你驗個夠本好了。”賈璉連抗議都來不及,就被胤祥以極快的速度褪了衣裳,剛才心裏的糾結抑鬱,在低啞呻吟的搖晃之中,也漸漸飄出了腦海。大約五六日之後,胤祥便告訴賈璉,置辦莊子的事已經辦妥,叫他放心。賈璉籲了口氣,看著空空如也的兩口箱子,心裏頭卻沒有什麽太大的失落。他既然穿成了賈璉,也在賈府住了這樣久的日子,那為賈府做些事情也是無可厚非。更何況,錢財都是身外物,現在用沒了,再賺回來就是了。而且……如果真的能夠隻是抄家了事,那對於賈府來說,就該求神拜佛了。賈璉如今怕的,便是不能夠這樣簡單,他想到巧姐的那位舅舅,心裏頭更是緊張忐忑起來。隻希望,王家如今也受到牽連,能夠讓那個王仁無暇顧及其他,不會將手伸到巧姐的身上來。他雖然仍舊想回去賈府看看,隻是胤祥同他保證再三,要他隻管安分等著消息就是。賈璉已經托他料理了一樁事情,不好再胡纏,況且賈府如今正等候發落,必定亂的不像樣子,自己也著實不該回去。回去的念頭一旦出現,便被賈璉狠狠壓下,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耐,別因為一時魯莽再釀成大禍。等待的日子往往格外難熬,而消息來時,又總是驚喜交加。賈璉看著胤禩命人遞來的那一張薄紙,心頭感慨萬千,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賈府果真是被抄了家,一應爵位統統削去,家產充公。賈政賈赦二人處流刑,發配寧古塔。賈母在不日前病猝於府中,其餘人等皆要遷出寧、榮兩府,好在賈璉早先托胤禩置辦了那樣一個莊子,否則這些人當真要無處可依了。而相比於賈府,王府卻遭難的更慘些,康熙三日前,下了旨意,廢胤礽太子之位,與他相幹的一應人等,除了賜死便是流刑。王子騰被罷官,及其子王仁一並下放天牢,近期處斬。隻是,讓賈璉心中憂慮的是,胤禩在上寫到,賈府一幹人等皆遷入西郊的莊子,卻唯有寶玉、黛玉二人及賈巧賈芍姐弟未在其列。賈璉曾問道:“什麽叫做未在其列?”胤禩派來的人隻道:“仿佛是這四人不見了蹤跡,爺是差了人特意前去打聽的,隻是卻也尋不著下落。”尋不著下落?不見了蹤跡?賈璉聽完,便覺得腦子一懵,嗡嗡作響。這樣四個大活人,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賈璉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也根本猜不出來,這四個人究竟能往哪兒去。他們四個人,可以說是賈府裏頭心思最單純,最沒有門路的四個人。也許旁人都可出門去,往外尋一條別的路子,但惟獨這四個人,是絕不可能。莫說是他,就算是胤祥,這一次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這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胤禩卻鮮少派人往他這兒來傳話遞信了。想來也是,胤礽二度被廢,那便是再無複起的希望了。如今,這場奪嫡之爭才真正開始愈演愈烈起來。賈璉對這事卻沒有什麽興趣,最後滑落誰家他早就一清二楚,所不知道的隻是胤禛登基的時間而已。此時此刻,他心中想的,全都是巧姐他們的下落。到底會去了哪兒呢?難不成,真的讓那個王仁給得手了?賈璉搖了搖頭,心想不對,王仁不可能有那個膽子連寶玉和黛玉二人一並擄走,更何況他恐怕也沒有那個心思才對。而過了月餘之後,胤禩的人再度前來,卻給賈璉帶來了個十足的意外。“二爺,二爺!竟當真是您……奴婢今生今世都不曾想,也不敢想,竟還能瞧見二爺。倘若奶奶還在,知道二爺活著,那可該有多好啊!”眼前之人雖然女扮男裝化作小廝,可是那眉眼模樣,賈璉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平兒!第82章 慶生厚禮“……說起來,也虧得是奶奶走了,否則那一日的陣仗,她若還在,必定也是要承受不住的。”平兒提起鳳姐,忍不住淚珠漣漣,聲音哽咽起來。賈璉歎了口氣,給二人倒了兩杯茶,讓平兒坐下,這才問出心底藏著的疑惑來,“她究竟是怎麽走的?這事情從沒人詳盡同我說過,先前那一年多,不都好端端的麽?怎麽竟忽然就……”平兒坐在圓桌旁,捏著絹子抹淚道,“先前,都聽說您……自打奶奶生產之後,身子一直不妥,這事也便一直沒敢與她說過。誰知那一日,太太身邊玉釧兒前來送東西,在外頭屋簷下,竟與老媽子說起什麽二爺的身後事來。”她頓了頓,又道:“奶奶聽了後,當下便嘔出口血來,此後身子便不好了。老太太雖也憐惜著,隻是補品流水一樣喂進去,就是不見起色。那日自清早起身,奶奶臉色便差的很,過了午後,便……便撐不住了……”賈璉心裏微微疼痛,輕聲問道:“她走的時候……走的可安詳麽?”“倒是沒有受太大的苦楚,隻是……可憐了巧姐兒和芍哥兒,這樣乖巧的,卻小小年紀便失了娘。倘若不是那個玉釧兒碎嘴,奶奶又何至於此……”平兒說道痛處,又哽咽起來。“玉釧兒不過是個下人,哪裏會有這樣大的膽子,要我說,必定還是有人在後頭調唆的!”平兒恨恨道,“這樣的心腸,死上千百回也不足惜!”賈璉想到往日在府裏時候王夫人那副嘴臉模樣,心裏說不上是憤恨還是什麽,隻覺得這人心當真太過涼薄了些。嫡親嫡親的內侄女,竟能使出這樣的手段來摧殘。他亦不信是玉釧兒自個兒沒緣沒故的提起這些,若不是王夫人授意,他也著實想不出還能有何人。倘若能再讓他見到玉釧兒,那一定要問個清楚,不能護鳳姐周全,好歹也不能讓她枉死之後,凶手還在世間逍遙快活。賈璉捏了捏拳頭,開口問道,“那如今賈府旁人呢?都如何了?”平兒搖頭輕歎道:“從前,怎麽也沒有想過,咱們那樣大的一個宅院,竟說倒就倒了。說起來,倒是多虧了從前府上買下了一處莊子,那一日也不知是怎麽的翻出了契書。倘若沒有那一處莊子,便當真是連個棲身之地都沒了。”“自咱們府被抄了家,老太太去了,老爺和大老爺又別判了流刑,大太太興許是看著沒了依仗,理了包袱便回娘家去了。至於太太……”平兒抬眸看著賈璉,忽然冷笑了一聲,“她也得了福報,寶二爺沒了蹤影之後,她便仿佛瘋魔了一般,成日囈語,神誌不清了。“賈璉愕然,“她瘋了?”平兒點頭道:“自我離開那會兒,神智便已經不對了,應是瘋魔了。”賈璉沒想到,還不待自己去算賬盤問,王夫人竟然已經變成了個傻子。他暫且將這事放下,又問道:“賈府眾人既然都遷去了那個莊子,你如何會到這兒來?”平兒抿了抿唇道:“我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府裏頭的丫鬟婆子,大多都賣了出去。有一位貴人,點了我的名字買下了我。然而便將我帶上個馬車,又讓人替我換了男裝,隻說讓我去照看個人,誰知道竟是二爺……”賈璉眉頭一動,“你可知道貴人的姓名?”平兒搖頭,“不知。”賈璉大概心中有了計較,又問道,“寶玉和黛玉,還有巧姐和芍兒,究竟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四個人,怎麽會忽然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