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畢竟沉穩,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那特務:“長官,我那個姓方的小兄弟到底如何了?”


    “不知道。”特務沒好氣道,“他是生是死,那都是這是上頭一句話的事兒,想知道自己出去問。”


    一個小警察槍殺了行動組的重要目標,吳組長大發脾氣,張副組長也是吊著一張臉,害得他們手下這幫兄弟都得繞道走,在老賈這幫警察麵前沒有好臉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老賈尷尬地笑了笑,又看看蔣進,隻見他眼角還噙著淚,想安慰幾句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沉默地跟在特務身後,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


    “老……老賈,如今不會真的已經……”蔣進嘶啞著嗓音問道。


    “不,不,小方肯定會逢凶化吉……”老賈當初被抓時無比慌亂,特務們也動了手,此時他走路一瘸一拐,對於這件事他也是一頭霧水,不論是生是死,總得給句話啊。


    蔣進心裏一動:“科長一定知道他的消息,也隻有科長說話,他們才能網開一麵。”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被“請”到了臨城站之後,周新剛就一直沒有跟他們在一起,想必正在焦急地為方如今的事上下奔走。


    他激動地道:“老賈,你說是不是?我聽你說過,科長跟這裏的人關係是不錯的。”


    他希望得到老賈肯定的回答。


    “或許吧!”老賈默默點頭,理論上能夠為方如今說話的也隻有周新剛了,可是周新剛的話分量到底能夠有多重呢?怕是局長親自出馬也沒有多少把握。


    “我就知道小方他……他不會死,不會……他肯定……”蔣進已經語無倫次了。


    然而這次,老賈並沒有接茬,他眉頭緊鎖,好像在想心事。


    蔣進看了看老賈,淚水再次湧出了眼眶。


    一間辦公室中,蔣進從一名特務手中接過鋼筆,手指微微顫抖,簽完名字,按了手印,領回了武器和個人物品。


    然而,他的心裏並沒有一絲喜悅的感覺,反而多了一絲愧疚。


    就像是兩人原本約定好了給好朋友過生日,可還沒有等到好朋友的到來,他就先偷吃了蛋糕一樣。


    明明自己已經重獲自由,可他卻有種轉身重新回到禁閉室甚至是監牢的衝動。


    老賈此時看到了一個熟人丁三,湊了過去,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兄弟,我們都放了,難道是事情查清楚了?”


    跟在身後的蔣進立刻看向丁三。


    “應該是吧,不然怎麽把你們都放了呢!老賈,你說你們幹的這叫什麽事,把我們大夥害死了!”丁三抱怨著說道。


    蔣進捅捅老賈的後背,老賈會意,對丁三說道:“是,是,都是兄弟的不是,這樣,等你們這陣子忙過了,我在太白居擺酒賠罪!”


    丁三聽了眉開眼笑,其實這次任務他連邊兒都沒沾上。


    老賈又問:“我還有一個姓方的小兄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丁三本不想多嘴,但想想太白樓的酒菜,心裏權衡了一下,低聲說道:“我聽樓裏的兄弟說了,十幾分鍾之前那個小警察還在組長的辦公室裏。不過,接下來怎麽處置他,我可就不知道了。”


    “多謝,多謝!”老賈笑著拱手。


    蔣進聽了頗為振奮,幾乎是喜極而泣,這說明方如今現在應該還活著。


    不過,丁三的下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窟,歡喜的表情瞬間凝固。


    “老賈啊,聽我一句勸,最好別跟這事兒沾上,這事兒連上麵都盯著的,水深著呢!”


    丁三說著指了指上麵,他隻是一個底層的小特務,所知甚少,可特務這行幹久了,早就精得跟猴兒似的,雖然一切都是基於推測,但卻是八九不離十,“你那位小兄弟,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蔣進示意讓老賈再問問,可老賈知道,不能再問了,這件事他們知道的越少越好。


    這時,又匆匆走來了一個特務,對著丁三耳語幾句,丁三聽了之後麵色大變,也顧不得跟老賈打招呼,隨著那人匆匆離去。


    老賈順手拉起了蔣進的胳膊:“走吧,回去等信兒。”


    ……


    吳劍光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是那些特務們能知道的。


    事實上連周新剛也不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方如今被絡腮胡師兄帶進了吳劍光的辦公室,絡腮胡已經跟他交待過了,裏麵是特務處臨城站行動組的兩位正副組長。


    好在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然見到這兩個凶名赫赫的特務頭子兩腿都得打哆嗦。


    方如今迅速地打量屋裏的兩位特務頭子,吳劍光坐在大班椅上,但目測身高不超過一米六五,臉紅撲撲的,胡子刮得幹幹淨淨,肥肥的下巴,上身幾乎要將白襯衣撐爆。


    身後的衣架上掛著軍裝上衣,領口的領章上兩顆黃色的立體三角星在陽光下格外地顯眼。


    吳劍光的手裏玩弄著一隻精巧的美國打火機,打燃,又關上,再打燃……那雙金魚一般的眼睛,不時斜睨著方如今的麵部表情。


    方如今知道,這才是能夠決定自己生死的那個人!


    不過此時的吳劍光,可沒那麽他表麵上看起來那麽怡然自得。


    雖然他極力維持平靜,但眉梢唇角的肌肉一直緊繃著,方如今一眼就看出來,這位組長正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先開口的卻是一旁的張鑫華,沒做任何寒暄,直接開門見山:“接下來我要問你的,都是事關黨國的頭等機密,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麽說實話,或者回去等死。”


    他留著立式板寸,濃眉大眼,身材高大壯碩,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氣勢。


    方如今一聽,此人正是在自己昏倒的前一刻大聲嗬斥的那個人,怪不得口氣那麽大,原來是行動組的副組長。


    他低頭保持著沉默,知道對方並不需要回答,隻是在確認談話的主導地位。


    張鑫華又道:“方如今,一壺春那一槍是你開的吧?為什麽開槍?你和死者認識嗎?”


    語速很快,就跟連珠炮似的。


    “是……卑職開……開的槍,不過……不過卑職是為了自保……”方如今聲音顫抖,說完之後迅速低頭,一副惶恐、害怕、謙卑的姿態,這是一個小警員見到特務頭子本能的反應。


    可沒想到的是,張鑫華忽然目露凶光,上前幾步掏出配槍頂在了他的腦門上:“說,誰指使你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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