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一開始還真被張鑫華給嚇了一跳,但他瞬間明白了,張鑫華絕對是情報界的老油條,哪怕知道他跟這件事沒多大關係,開口就是挖坑設套、心理施壓。


    方如今當即兩腿一軟,身子往下出溜,嘴裏卻大聲叫著撞天屈:“長官,冤枉啊,我沒殺人……”


    好在吳劍光及時製止了張鑫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這套路方如今很熟悉。


    他很快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兩個家夥沒找到有用的線索,打定主意讓他當替罪羊,現在就是走個形式。


    心夠黑的!


    張鑫華放開方如今,收起手槍:“我親眼看到你開的槍,你以為我眼瞎嗎?”


    “長官,不是您瞎了,是咱們都瞎了!”方如今語出驚人。


    “放肆!”張鑫華額頭上的青筋直冒,如果說剛才他還認為組長的辦法不妥,那麽此時他心中的愧疚感減弱了不少。


    吳劍光也壓住喊人直接把方如今送到審訊室的衝動,身子微微前傾,表情嚴肅:“方如今,你知道這樣會是什麽後果嗎?我提醒你,信口雌黃的話,審訊室裏的刑具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說完猶如充氣般的臉,又堆起褶子,補充道:“不過,你也不要怕,隻要你說實話,我們是不會太為難你的!”


    坐實方如今日諜身份並不難,但這實屬保底的無奈之舉。


    誰能保證以後不出紕漏?


    假的就是假的,若以後東窗事發,一樣的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他還是希望方如今能提供一點有用的線索!


    方如今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既然摸清了兩位長官的套路,接下來便是該進入正題了——廓清迷霧、自我救贖!


    方如今道:“我明白!長官,槍固然是我開的,但殺人的卻不是我!”


    一句話,再次震驚了吳劍光和張鑫華兩個人。


    吳劍光指著方如今怒喝:“胡說八道,來人,把他帶到刑訊室去!”


    “鷂子”眾目睽睽之下被方如今所殺,早已蓋棺定論。一旦被推翻,讓方如今背鍋頂罪的事情勢必無法進行。


    這小子怕是被嚇糊塗了吧,竟然說出這種瘋話。


    張鑫華眼睛卻是微微一亮,揮退了聞聲衝進來的特務,對吳劍光道:“組長,稍安勿躁。”


    在業務上,吳劍光還是很尊重張鑫華的意見的,當下狠狠地瞪了方如今一眼,不再言語。


    張鑫華目光一轉,灼灼地盯著方如今:“說下去。”


    “不瞞兩位長官,我在警校的時候喜歡看些偵探小說!”


    麵對兩個老牌特務,首先要誠實,否則接下來的他要說的事情無法解釋。


    進門之後,方如今不僅觀察了兩位組長,還看到了放在辦公桌上的檔案袋。


    因為字寫得漂亮,三個月前他被教員安排謄寫幾份有問題的學生檔案,是以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檔案袋就是浙警學校特有的。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應該就是他的檔案。


    行動組的辦事效率不可謂不高。


    檔案上寫著他的愛好,其中一項就是喜歡看偵探小說。事實上,他和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都喜歡看偵探類的小說。


    因此,在情緒穩定下來之後,適當地表現出一點推理天分也是正常的,畢竟這事關自己的性命。


    “現場響了兩聲槍響,一槍是那個長衫男人開的,另一槍是我開的,我被他擊中了左臂,而他則被擊中胸口斃命。”


    這是陳述事實,有什麽意義?吳劍光不耐煩地道:“有話快說,賣什麽關子!”


    方如今暗自苦笑,我在話中故意留了提示,就是等著你們兩位組長勘破這個巨大的破綻,但我似乎高估了你們。


    轉念一想,其實也不怪他們,自己何嚐不是一開始就陷入了思維的誤區呢。


    方如今道:“卑職還想問問屍檢的結果?”


    吳劍光不耐煩地道:“有什麽好問的,他身上沒有任何線索!”


    一開始,以為情報就藏在“鷂子”身上,但將屍體翻了個遍,卻一無所獲。但是,必要的屍檢還會要做的,材料也會放入結案報告中,這是程序。


    方如今一聽就知道對方想當然了。


    吳劍光氣哼哼道:“你到底什麽意思?是不是想看看自己的傑作?”


    哪裏是什麽傑作,是為了自救而已,方如今苦笑搖頭:“兩位長官,我想咱們一開始都被騙了,陷入了思維定式。也許從屍體上可以發現一些破綻!”


    張鑫華急迫追問:“什麽破綻?”


    這個案子他和吳劍光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尤其是他當時就在現場,對案發情況了如指掌,但並未察覺出什麽破綻。


    吳劍光盡管心中氣憤,但也擺出了傾聽姿態。


    方如今也知道這兩位長官此刻也是急切弄清真相,否則自己這副教書育人的姿態,早就被人扔進審訊室了。


    “兩位長官,敢問可曾找到擊傷卑職的彈頭?”


    張鑫華臉上肌肉僵硬,吳劍光則幾乎將肥胖的上身全都壓在了辦公桌上。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均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方如今有些無語,呃……思路不在一個頻道上。既然你們認為開了兩槍,傷我的彈頭總應該找到吧,這樣證據鏈才完整啊!


    忽然,張鑫華眼睛轉了兩轉,隱約間想到了什麽,但並未開口。


    方如今再次歎氣,唉……我承認我已經盡力了!


    吳劍光皺眉:“彈頭現在可以派人去找,但是找到之後又能說明什麽?”


    說明你此刻智商並不在線……方如今道:“長官可以多派幾個人去找,也許還能找到我射出的彈頭。”


    “荒謬!荒謬至極!”吳劍光摸著下巴,“你射出的那枚彈頭,此時怕是剛從死者的身體裏取出來,還用得著去找一壺春找嗎?”


    這個小警察越來越不像話了,為了活命已經口不擇言了,簡直是胡說八道。再看向張鑫華,卻見其仿佛陷入了沉思,不禁有些納悶。因為他沒有去過現場,一些意見還是要聽張鑫華的。


    方如今苦著臉解釋:“回長官,卑職覺得子彈可能射穿了那人的身體,嵌入了茶館的牆上或者是廊柱、門窗上也說不準。”


    吳劍光忍著上前扇方如今一巴掌的衝動,吼道:“胡說,你當時用的是一把老掉牙的槍牌擼子,又不是盒子炮,子彈怎麽能打出貫穿傷。警校裏的射擊課你怎麽學的?”


    吳大組長遲遲不按我的劇本來,我隻能是自黑了……方如今道:“哦,對了,那把擼子確實很舊了,而且卑職的槍法不好,會不會一槍打到別的地方去了?”


    人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相信,隻有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可是誰又知道,眼睛其實才是最大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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