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就是他們抓了咱們的人犯。”小分頭特務看到劉海陽過來,腰杆子登時就硬了起來,伸手向方如今一指。


    事實上,劉海陽早就注意到了人群眾多的方如今,他從方如今身上收回目光,瞥了小分頭一眼,卻是一扭頭,問那寸頭:“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寸頭也顧不上同伴對自己的看法了,當即向劉海陽作了簡要的匯報。


    劉海陽點點頭,再看向方如今,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向這邊走來。


    對於這個臨城調查室的行動隊長劉海陽,方如今也是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要麵對的。


    “鄙人是臨城調查室行動隊隊長劉海陽,不知這位小兄弟是……?”劉海陽笑眯眯地向方如今伸過手去。


    別看劉海陽在臨城調查室威風八麵,但麵對臨城軍事情報站的人,也是不敢太過於托大。


    “劉隊長,幸會,幸會!鄙人方如今!”方如今也是換上一副笑容,有些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這也符合特務處和黨務處上層的鬥爭的特點,盡管私下裏都是勾心鬥角,但表麵上看起來依舊是一團和氣。


    “哦,原來是方老弟!我比你癡長幾歲,就托大叫你一聲老弟沒事吧?嗬嗬……”


    簡短的寒暄之後,劉海陽指著程嘉許和那個被抓的男子問道:“方老弟,你們這是……?”


    “哦,這是我們抓的重要人犯!”方如今含糊其辭。


    重要人犯?


    那個戴眼鏡的胖子肯定是,但另一個也是?


    另一個明明是我們要抓的人!


    劉海陽肯定不信,手下已經跟他匯報過了,那個男子十分可疑,雖然現在手裏沒有證據,但是將人拿到刑訊室去,自己手下那些審訊人員有的是手段,不拍他不交待。


    劉海陽微微點點頭,指著那男子道:“方老弟,這個男人是我們盯了很長時間的一個目標,今天發現他被驚動了,所以就提前實施了抓捕,沒想到跟你們的人撞到了一塊兒。你看這事鬧的,我聽手下說了,差點還耽誤你們的大事。真是抱歉啊,你看這樣行不行,等我們各自把人審完了之後,我擺酒給方老弟賠罪。”


    雖然方如今沒有直接表明身份,但劉海陽對臨城軍事情報站還是忌憚幾分的,他認識站在方如今身旁的紀成林,能夠讓行動組第一行動高手緊跟左右的,絕非一般人。


    這時,他很快就聯想到了一個人。


    臨城調查室的情報人員也不是吃幹飯的,最近聽說軍事情報站那裏接連搞了幾個針對日本間諜的大動作,抓捕了不少的日本間諜,就是南京的老頭子也是有所耳聞,並對特務處特別是臨城軍事情報站的工作大加讚賞。


    為這,黨務調查處的頭頭也向臨城調查室表達了不滿,人家軍事情報站幹得風生水起,臨城調查室卻沒什麽動靜,這有點說不過去。


    為此,彭浩良等人對這件事上心了。


    很快,情報組組長杜金星就打聽到了,臨城軍事情報站最近的一些動作似乎是似乎就是由一個年輕軍官主導的。


    這時,劉海陽再次打量方如今。


    這個軍事情報站領頭的年輕人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身上那一股沉穩的氣質,莫不就是此人?


    在臨城調查室,劉海陽也算是個另類,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之內,他向來是說一不二。


    但他深知囂張是要看人看地方的,出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得夾起尾巴來做人。


    正是由於這種能屈能伸的性格,讓他的結交麵很廣,相比杜金星的人緣可就要好多了。


    方如今早就猜到了劉海陽要說什麽,要做什麽,當即笑著回答道:“劉隊長,不瞞你說,這個案子非同小可,在南京本部那邊也是掛了號了。我們正在抓捕的時候,這個男人就朝著我們的目標跑來,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是在示警。得虧我們布置的周密,預案也比較詳細,不然目標就被驚到了。所以,我懷疑那個人就是目標人犯的同夥。”


    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劉海陽,男子是程嘉許的同夥,上麵有人盯著了,必須要帶回去審一審。


    至於你們臨城調查室想把人帶走,就別想了。


    劉海陽雖然碰了個軟釘子,依舊笑眯眯地道:“哎呦,方老弟,你這可是誤會了。我們要抓的人犯是慌不擇路跑到這裏來,這完全就是個誤會,誤會。不存在什麽示警的問題。這一點,我敢打包票!”


    事實再清楚不過了,人犯就是被自己的兩個手下追急了,這才趕巧跑到了這裏。


    “劉隊長,你可別讓兄弟為難。要是漏了一個日本間諜,這可是掉腦袋的事,不能含糊!”


    乳臭未乾幹的毛孩子,竟然還教訓起我來了,劉海陽強忍著心中的怒氣:“方老弟,你看這事咱們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方如今搖搖頭,道:“不是小弟不給劉隊長你這個麵子,實在是上麵催的緊,時間上耽誤不起,兄弟這邊還要趕緊回去複命。如果劉隊長沒什麽事的話,那兄弟就先告辭了。”


    這手太極工夫可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能打得出來的,劉海陽嘴角一抽,自己已經夠低三下四了,可對方竟然絲毫的麵子都不給。


    他有心想說幾句狠話,但思來想去,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劉海陽可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況且方如今身上還背著熊永俊的人命呢,該說的都說完了,多留一刻便多一分風險,方如今當即微微點頭,一揮手:“撤!”


    “方老弟,你看這事是不是還能商量商量?”劉海陽緊追幾步,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在追查火車上殺死投誠者的疑犯,卻是毫無建樹。


    這次好不容易盯上一個紅黨可疑分子,又被軍事情報站的人半路截胡了,心裏別提多麽鬱悶了。


    可讓他硬剛方如今等人,卻也沒有那個膽氣和實力。


    別說是他了,就是主任彭浩良在臨城軍事情報站茅站長那裏也是氣勢弱上三分。沒辦法,這幾年特務處在老頭子麵前出了不少的風頭,不僅早就具備了和黨務調查處這個一處老大哥分庭抗禮的實力,甚至還要強上一些。


    “劉隊長,方才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這是要犯,必須馬上帶回站裏審訊。請恕在下公務在身,難以奉陪了。”方如今一字一頓地說道。


    說罷,率領眾人押解兩名人犯延長而去。


    望著方如今的背影,劉海陽恨得牙根直癢癢,偏偏那沒有眼色的小分頭上來煽風點火道:“隊長,不能就這麽讓他們把人帶走啊……”


    這句話換來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劉海陽指著他的鼻子凶狠地罵道:“不讓人家走,你有辦法攔住人家?咱們幾個人幾把槍,再看看人家多少人,你能攔得住嗎?”


    真當老子跟你一樣白癡啊,老子要是能攔住早就攔了,還用得著你在這裏嘰嘰歪歪的。


    他詢問了小分頭,又沒好氣地看向那寸頭:“人犯什麽情況?”


    “最近兄弟們一直都跟著他,昨天晚上的時候發現他去了一趟電影院,我們懷疑他是去接頭了,便安排人近距離盯梢,發現他在電影院裏接觸了好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女人非常值得懷疑。”


    “那女人呢?”劉海陽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寸頭臉色一苦:“電影院裏太黑了,等我們的人靠過去的時候,人早就不見了。在門口蹲守的兄弟也沒有見到此人。”


    人平白無故不見了,這更加能夠說明情況了。


    “後門有什麽發現嗎?”劉海陽又問。


    寸頭搖頭:“後門我也安排了兄弟蹲守,沒有發現那女人走後門。”


    劉海陽摸摸下巴:“她肯定是換了衣服,混在人群裏走出的電影院。”


    “卑職當時也是這麽認為的。”寸頭連連點頭,“我們後來在電影院的廁所裏發現了那個女人留下的衣物。”


    “衣服現在在哪裏?”


    “就在咱們隊的證物室裏。不過,卑職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什麽問題。”


    “回去之後,立即將衣服從證物室取出來,交給我。”


    “這……”寸頭心想,一件衣服而已,難道還能從上麵找到證據。


    劉海陽眼睛一瞪:“這什麽這?讓你拿你就趕緊去拿。”


    “是!”寸頭嚇得一縮脖子。


    人是一時半會要不回來了,隻能是從那件衣服上著手尋找線索了。


    方如今在中途忽然改變了主意,並沒有將程嘉許二人押回臨城站,而是去了就近的一個安全屋。


    至於其中的緣由,也很簡單。


    他不想讓更多人的知道被臨城調查室特務追捕的那個男子的事情。


    對於方如今的這種安排,紀成林自然是不敢多問,一切命令都聽從方如今的。


    本以為安全屋中審訊的器械沒有,會對程嘉許的審訊造成一定的困難。


    可到了後來,方如今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將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紀成林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程嘉許便再也熬不住開口了。


    這一幕倒是讓方如今大喜過望,特高課派出的情報人員也是參差不齊,程嘉許的意誌力幾乎還是他見過的日本間諜中意誌力最差的那一個。


    程嘉許,原名北野重政,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名特工,完全是因為在電信方麵有著不錯的天分,這才被特高課招了進來,後來量才使用,被安插到了臨城電話公司,接受木村義拓的領導。


    他憑借過硬的技術贏得了電話公司領導的信任,進入了核心技術部門。


    於是,便利用值班的機會偷偷竊聽一些黨政官員的電話。


    至於軍方,電話線都是相對獨立的,一時半會兒倒也沒有染指。


    根據北野重政交待,目前被他監聽過的黨政官員有三十餘個。


    北野重政深知一旦被發現就得放棄現在的身份,因此選擇監聽對象的時候也是非常的謹慎,沒有選擇那些黨政要員,而是將一些中層的幹部納入了自己的監聽範圍之內。


    這些中國人在電話裏除了商量如何內鬥,就是偷偷地撈錢,毫無任何保密意識。


    這更加讓北野重政如魚得水。


    在這段時間裏,他掌握了這部分人相當多的秘密,並且將其一一記錄了下來,其內容十分的詳細,除了這些人的基本情況之外,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而臨城市委員會秘書處的工作人員劉振華,正是被他竊聽電話之後,才發現劉振華簽了不少的賭債。


    北野重政一出手就拿住了劉振華的七寸,後麵的拉攏腐蝕計劃環環相扣,一步步地將他發展為自己的下線。


    劉振華原本是中文係畢業的,在學校裏就愛寫一些詩歌、散文之類的,有一些小名氣。


    畢業之後通過家裏的關係輾轉調到了臨城市委員會秘書處,在一幫市政官員身邊工作,主要是從事一些會議紀錄、文稿的起草等工作。


    由於筆杆子耍的不錯,很快得到了市委員會幾位領導的青睞,接觸情報的機會還是比較多的。


    於是,劉振華利用職務的便利,為北野重政提供了一些政府方麵的情報。


    隻不過,這個劉振華始終對於北野重政留著一手,提供的情報也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或者是稍微有些過時的。


    總之,北野重政在分析了之後,感覺這些情報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價值,故而並未通過木村義拓上報。


    這也是木村義拓為什麽對劉振華提供的情報並不掌握的原因。


    北野重政對劉振華這一番陽奉陰違的行為也是怒不可遏,正準備找個機會好好地敲打劉振華一番呢,結果輕舟小組出事了,他所在的清水小組被上架要求立即蟄伏,隨後又奉命加入了調查。


    這一來二去的,也暫時顧不上劉振華了。


    北野重政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之所以暴露,完全就是因為被他最敬重和信任的組長木村義拓給出賣了。


    方如今微微點頭,別管劉振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對北野重政虛與委蛇,總歸是件好事情。


    幾乎可以斷定,這次的泄密事件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好在自己及時發現了程嘉許,也就是北野重政,不然任其發展下去,劉振華將會越走越遠,永遠沒有回頭的那一天。


    “北野君,你最好還是好好想一想,還有什麽沒有交代的?”方如今覺得自己應該再繼續挖一挖。


    北野重政如今就像是一直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耷拉腦袋。


    紀成林不由分說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北野重政當即從空中噴出一口鮮血。


    “我說,我說……”


    方如今看著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的北野重政,猜測他肯定還有偷偷監聽的電話沒有交代。


    可他並沒有想到,接下來,北野重政又供出了一個令人無比驚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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