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秘密公寓中,站長和張鑫華坐在黑色沙發上,對麵的藤椅上坐著的則是特務處行動科的侯副科長。


    站長從侯副科長和張鑫華的口裏得知,這一切都是給日本間諜施的障眼法。


    張鑫華不虧是老特工,早就敏銳地覺察到這些天來,背後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為了不打草驚蛇,張鑫華並沒有采取反跟蹤,而是裝作一無所知。


    侯科長從南京來臨城的行蹤極其隱秘,即便是臨城站當中也是有很多人不知情。可即便是這樣,張鑫華斷定自己被跟蹤,一定是和侯科長有關。


    為了防止臨城站甚至是保衛小組的內部有日本人的眼線,他和侯科長故意地唱了一出要去遊玩的戲碼。


    這麽一來,果然發現了有人在跟蹤他們。


    張鑫華當即和侯科長通了氣,兩人商議一番,都認為日本間諜使用槍械、爆炸物進行刺殺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便是下毒。


    起初,這也正是張鑫華最為擔心的,因為侯科長的口味相對固定,來臨城之後吃的最多的就是狀元樓的飯菜,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豈料,侯科長更是老謀深算。


    他告訴張鑫華自己喜歡所謂的紅燒獅子頭,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將隱藏在暗處的日本間諜釣出來。


    每次由趙凱將飯菜從狀元樓打回去之後,侯科長卻根本不吃,而是秘密地處理掉,這件事一開始即便是張鑫華也是被蒙在鼓裏,隻有侯科長和他的貼身警衛王盛知道。


    最後這一次,趙凱將飯菜取了回來,侯科長自然是跟往常一樣的假吃。


    至於中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被送往醫院進行搶救的那個人則是張鑫華提前找好的替身。


    此人本是一名江洋大盜,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落網之後審結,原本要在這個月月底處決的,卻在做完被張鑫華從大牢裏秘密提了出來。


    那一盤紅燒獅子頭,自然是進了這江洋大盜的腹中。


    這人反正是難逃一死,用在此處倒也是發揮餘熱。


    從安全屋中被抬到了醫院中,又是氫化物中毒,讓從暗中探聽消息的日本間諜根本沒有任何的懷疑,相當然的將中毒之人認定為侯科長。


    要說侯科長做事簡直是滴水不漏,在來臨城之前,便秘密派自己的手下化名為林阿三進入狀元樓的廚房中當學徒。


    駱國建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林阿三的監視當中。


    今天一早,林阿三發現駱國建的異常之後,立即找了個機會將情報送了出去。


    侯科長便知道,對方這是要動手了。


    張鑫華則是派了四名機靈的手下一路尾隨駱國建出城。不過,他們現在還沒有回來。


    站長看著侯科長連連搖頭:“侯科長,你這一盤棋下的好啊,我被你騙的好苦啊!”說罷,又是一轉頭,看向張鑫華,“鑫華,還有你,和侯科長一起演戲給我看。你們啊,你們……”


    侯科長笑笑道:“站長,你這可就是說笑了,我這點小伎倆,豈能瞞過你的法眼,嗬嗬。對了,你是怎麽看出破綻來的?”


    侯科長沒事,一天的雲彩就算是散了,站長自然是心情大好,笑道:“我怎麽能看出你侯科長布下的局。不過,要說這破綻吧,還真有一個。”


    “哦,願聞其詳!”


    站長伸手一指張鑫華:“這破綻就是他。”


    侯科長和張鑫華麵麵相覷,俱是不解。


    “這個說起來也簡單。我對鑫華太了解了,他是不會犯下任由日本間歇在你侯科長的食物中下毒這種低級錯誤的。”


    侯科長聽罷哈哈大笑,道:“鑫華,聽到沒有,這是站長在誇你呢!站長,你是不是因為鑫華被調走的事恨我?”


    站長連連擺手:“侯科長說笑了,我們臨城站才多大的廟,像鑫華這樣的能力,早就該去南京本部,那裏平台大,更加適合他!我感激科長你還來不及呢,怎麽能嫉恨你?”


    這話說的夠漂亮,侯科長連連點頭:“看來,我剛才那句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道歉,道歉……”


    站長自然知道人家隻是擺擺樣子而已,趕緊話鋒一轉,道:“侯科長,這次派人去跟駱國建,萬一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方如今設計發展三浦和一為鼴鼠的事,是絕密,即便侯科長也無權知悉。


    站長擔心,一旦侯科長和張鑫華順藤摸瓜,找到了這個神秘的情報小組,一旦鬆井直輝追根溯源,會給三浦和一回歸上海帶來麻煩。


    這本就是一招險棋,現在又遇到了這種突然事件,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侯科長似有深意地看了站長一眼,都是老特工了,對方問這些一定不是表麵上聽起來這麽簡單。


    “我們準備放長線釣大魚!”侯科長幹脆地說道,“你放心,絕對不會對你們站裏的工作產生幹擾的。”


    都是明白人,話用不著點破。


    “那就好,那就好……”站長道。


    侯科長道:“說起來,這次之所以能夠漫天過海,也有你們站裏方如今的功勞。除了我早早在狀元樓安插林阿三這件事之外,其餘都被他想到了,了不起啊,了不起……”


    聽侯科長開口讚揚方如今,站長也是心中大喜,可嘴上卻道:“侯科長謬讚了。他”


    不多時,兩名手下來到了秘密公寓中向侯科長和張鑫華匯報。


    “另外兩人呢?”張鑫華眉梢輕輕一挑。


    “兩個人都受了傷,不過沒什麽大事,先去醫院了。”


    侯科長等人俱是一驚,這四名手下都是一等一的行動好手,可和對方的較量當中還是受了傷,足以說明對方的強悍。


    “科長,對方一共有四個人,除了那個司機的身手稍弱一點之外,其餘的三人是目前我們見過的最難對付的家夥,尤其是那個領頭的,好在我們有心算無備,這才僥幸占了上風。不過,對方根本就沒有投降的意思,我們無奈之下隻得將其擊斃!”


    他說的雖然輕描淡寫,但侯科長等人都知道當時的情形一定是萬分凶險,四人中隻有兩人受了輕傷也是萬幸之事。


    “此事我們也是大意了,若是知道對方如此的強悍,便應該再多派一下人手。”


    侯科長此言完全是為了安撫這兩人,其實他比誰都清楚,若是再多派幾個人,被對方發覺暴露的幾率將大大的增加。


    張鑫華問:“那駱國建和他的家人呢?”


    手下道:“子彈不長眼,這小子也中了一槍,打在大腿上,不過沒什麽大事,一塊兒送醫院了,有咱們的人看著。”


    張鑫華道:“還好你們趕去的及時,不然駱國建和他的家人就要死在日本人的手裏了。”


    手下麵帶愧色,將裝錢的小皮箱打開,道:“我們差一點就沒趕上,日本人早就把他們一家子推到坑裏,已經開始埋了。事後我們了解到,駱國建也是被逼著才去下毒的,不過這小子多少有點良心,雖然不知道日本人下的是什麽毒,不過他將小瓷瓶裏的陳醋倒出來一部分,兌了些水進去。”


    難怪那江洋大盜吃了紅燒獅子頭,沒有立即死亡。


    侯科長和張鑫華當時還納悶來著,日本人既然已經鎖定了目標,肯定會下死手,不可能對侯科長仁慈。


    手下繼續道:“駱國建是個廚子,對氣味十分的敏感,而昨晚去家裏找他的那個領頭的日本人身上有一股糕點味道。於是,駱國建當即斷定對方在不久前肯定吃過一個叫作張記糕點鋪裏的老婆餅。而這個糕點鋪就在臘梅路附近。”


    “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他在昨天夜裏找到自己一名好友馬保國,告訴對方,如果自己在次日下午兩點還沒有打電話報平安的話,就讓朋友拿著給他的紙條去警察局偵緝科報警。”


    “也正是駱國建用了這一招,才暫時救了他和家人的性命。為我們的營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這駱國建還真是個人物!


    在人為刀俎的情況下,還能想出這個辦法來拖延時間活命。


    當然,這當中也有一定的運氣在,偏偏日本間諜的藏身之所就在臘梅路上,被他給猜中了。


    張鑫華急問:“馬保國那裏派人去了嗎?”


    手下搖頭道:“還沒有,我們一回來就趕緊回來匯報,還沒來得及……”


    現在已經是一點五十分了,張鑫華瞪了他一眼,二話沒說就去安排了。


    侯科長和站長都知道這張紙條的重要性,一旦紙條到了偵緝科的手裏,知密範圍就要擴大了,甚至以後會發生不可控的現象。


    接下來要安排的事情還很多,駱國建腿上的子彈一旦取出來,要立即把他從醫院帶走,他的家人也要秘密安置好。


    另外,四個日本間諜被擊斃,這件事必須要找到一個令人信服的說法,不能讓其他的日本間諜懷疑此事是中國特工作為。


    侯科長思慮一番,他的勢力畢竟主要在南京,臨城地界上,站長的力量更強,便道:“站長,這件事你怎麽看?接下來諸事還要仰仗老弟你啊!”


    站長淡淡一笑:“侯科長客氣了,但又吩咐,安敢不從!”


    真是圓滑,將皮球又踢了回來。


    “安置駱國建和他的家人,麻煩老弟找個合適的地方。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那四個日本人的死,很快就瞞不住了,不知老弟你有什麽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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