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和王韋忠從站長的辦公室出來之後,又到對麵劉強的辦公室小坐了一會兒,方才回到行動組。


    王韋忠將辦公室的門關上,道:“如今,老紀提拔的事,我看還是你去告訴他的比較好。”


    誰說師兄不懂得人情世故,人家根本就是內秀。


    “行!”方如今抓起茶杯灌了幾口,方才在站長的辦公室裏雖然也有茶水,但他們誰也沒好意思喝,畢竟在長官麵前還是十分拘束的,“老紀應該就在辦公室等著,我估計他也聽到了風聲。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咱們兩個後知後覺。”


    這幾日他一門心思都用在了辦案上,根本沒有太過注意站裏的情況。


    王韋忠點點頭:“不管怎麽說,這樣的安排對你我都是好的。以後再也不用太過於看吳副站長的眼色了。”


    “師兄,這裏就咱們二人,你可以這麽說。但是,出了這個門,他還是副站長,依舊是咱們的頂頭上司。”方如今估計站長不會輕易將吳劍光分管行動組的差事拿掉。


    王韋忠向後麵的沙發上一靠,使勁地撓著頭皮:“跟他相處太累了,比咱們查案子還頭疼。”


    方如今笑道:“其實,對付老吳這樣的人也簡單,你就捧著他好了。他的業務不行,也有自知之明,如果沒有特別的利益衝突,他是不會過多地幹涉咱們行動組的事務的。”


    “也是!咱們現在勢頭這麽好,在處座那裏都掛上號了,他什麽都不用幹就能白賺幾份功勞,有什麽不好!”王韋忠身子前傾,十指交叉扣在膝蓋上,“這段時間,他確實來行動組轉的時間和頻率都少了,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對於吳劍光,王韋忠沒有上心,但方如今可是一直留意著呢。


    自從上次幾位賓客從陸德生的宴會返回家的途中遭到了暗殺之後,吳劍光就很少外出了,每天基本上就是臨城站和家裏兩點一線。


    “師兄,你的疑問明天見他的時候可以問問!”方如今打趣道。


    “你別拿我打鑔了!”王韋忠直擺手,“我可沒有張組長那份耐心。”


    說起張鑫華,方如今微微皺眉,這幾天也沒聽到張鑫華的消息,按理說他們在趕赴南京赴任之前,自己應該會得到消息,看現在的情況,多半沒走,人還在臨城。


    方如今你不由地想起了劉冠軍的案子,也不知道侯科長查出一點眉目沒有。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方如今便去找紀成林,想著向他宣布好消息。推門進入大辦公室之後,卻發現馬寶立即迎了上來。


    “隊長,您是找老紀吧,他出去跟著石渡慶行了。”


    “這家夥最近有什麽動靜?”


    “神神秘秘的,老紀告訴我他應該是秘密會見過了什麽人,隻是這家夥太過警覺,咱們的人也不敢太過靠近,所以還沒有搞清楚他見了誰。”


    石渡慶行要見的人之一可能是伊藤廣誌。


    經過策劃,方如今已經成功地在石渡慶行的心裏紮了一根刺,石渡慶行和伊藤廣誌之間的裂痕也會越來越大。


    他一直都想給石渡慶行再燒一把火,奈何總是感覺火候還不到,便一直沒有付諸行動。


    “馬寶,我記得今天晚上應該是你去盯人才對吧?”方如今問。


    “沒錯,原來安排的是我!”馬寶說,“老紀主動提出要跟我換一下的,說是到了晚上,日諜的警惕性反而更高,他不太放心我跟著。”


    “你們也該好好地跟老紀學學了,以後他就是咱們行動一隊的副隊長了,不能再事事衝到前麵去了。”


    “老紀,他……隊長,老紀晉升少尉的命令下來了?”馬寶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其餘幾個行動隊員也是紛紛圍攏了過來。


    “批了!明天白天的時候,召集咱們隊裏的兄弟,當中宣布一下!”


    “嘿嘿……”馬寶笑了起來,“這回可得讓老紀好好地請客,咱們兄弟一起熱鬧熱鬧。”


    老紀的提拔是第一行動隊的大喜事,這不僅僅是紀成林一個人的事情,也讓很都士兵身份的行動隊員們看到了希望,備受鼓舞。


    辦公室內頃刻之間就沸騰了起來,歡呼聲幾乎將房頂都要掀開,方如今好不容易才將眾人勸住。


    “好了,這是咱們行動隊的大喜事,等忙過了這陣子,我請客!”方如今的話擲地有聲。


    “好!”


    “隊長敞亮!”


    馬寶轉了轉眼珠,低聲問方如今:“隊長,你剛才說老紀任咱們行動隊的副隊長,那你呢?”


    離得最近的幾個行動隊員也聽到了,急忙製止其他的兄弟。


    方如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最後說了兩個字——“保密”!


    看著方如今揚長離去,行動隊員們傻了眼。


    這也太吊人胃口了。


    一時間,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議論紛紛。


    不過,大家的意見還是比較一致的,那就是方如今中尉、行動隊長是沒跑了。


    方如今回到辦公室,微微平複了一下情緒,便拿起電話打給了崔警長。


    “哎呦,方長官啊,您這麽晚了還沒有休息?”崔警長的聲音中透著激動。


    “張鬆江夫婦現在怎麽樣?”


    “都關著呢,都是我手下信得過的兄弟看著,還有您派來的兩個弟兄,保證萬無一失。”


    這件事,他可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看守的人都是親自挑選的。


    “我手下那兩個兄弟你怎麽跟人家解釋?”


    崔警長早就打好了腹稿:“就說是市局過來支援我們的,您看如何?”


    “可以!”方如今道,“有什麽異常沒有?”


    “沒有,那公母二人吵得是不可開交,張鬆江的老婆又哭又鬧的,我實在是沒轍,就把他們分開關押了。”


    方如今淡淡一笑,自己挑撥離間,給他們夫妻感情人為製造了裂痕。不過,這也都是張鬆江咎由自取,既然知道顧明偷來的公文包非常重要,還想著藏匿,給顧明栽贓,吃點苦頭也不冤枉。


    “以後幾天還得辛苦一下崔警長,把這兩個人看好了,他們對我有大用處!”


    “不敢,不敢!方長官,但有吩咐,在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這種話就不要說了。我隻看結果!”


    “是!卑職一定完成任務。”


    隔著電話都能聽到崔警長立正時鞋跟相碰的聲響。


    “你們魏局長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魏局長心裏有數,還勉勵了我幾句。後來,聽說來了個熟人,他一直跟那人說話,也就沒找我。”


    “哦?熟人?是誰?”


    “市局偵緝科的賈……”


    “知道了!”方如今知道市局偵緝科隻有老賈一個人姓賈。


    老賈就是勞碌命,這麽晚了來到分局來,肯定是為了案子的事情。


    果然,崔警長告訴他,老賈是來催魏局長抓緊查找盜墓案的線索,偵緝科的壓力非常大,


    時間過去這麽久了,方如今是從這個案子中解脫出來了,但周新剛和老賈的壓力還不小。


    他忽然想起自己租住的亭子間裏發現的那枚精致的鑰匙以及神秘的何清水,自己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跟周新剛說說這件事?


    自己要解決的事情,或者是要尋找答案的實在是太多了。


    “鷂子”一案的元凶,還沒有落網,丟失的情報也是毫無線索。


    隱藏在軍警憲中的日本間諜似乎一直處於蟄伏狀態,如果他一直不動,就不會露出狐狸尾巴,給反諜工作造成相當大的難度。


    神秘的日諜“雪塵”雖然露出過幾次行跡,但後來也是消失匿跡。


    三浦和一回到了上海,但吉凶未卜。


    針對伊藤廣誌的行動雖然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但沒到最終落地的那一天就不能說是高枕無憂。


    這些事情交織到一起,有時候就像是一團亂麻一般。


    與熱鬧的行動組相比,情報組這半邊樓都黑著燈,冷冷清清的。


    胡德勝將身體縮在大班椅內,雙眼緊閉,像是一隻睡著了貓一般。


    “組長,行動組那幫家夥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您就真的能沉得住氣?”坐在胡德勝對麵的正是趙旭天,他實在是沉不住氣了。


    兩人在黑暗的辦公室中已經坐了半個多小時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像是兩尊隱匿在黑暗中的雕塑。


    好在眼睛彼此已經適應了這樣黑暗的環境。


    情報組在打探消息方麵還是非常內行的,而且胡德勝從站長的一係列言行上也推斷出了晉升命令和嘉獎令都下來了。


    又是眼巴巴地看著行動組立功受獎晉升,這已經不是第一了。


    饒是一貫沉穩的胡德勝,內心也是泛起波瀾。


    不眼紅,那是騙人的!


    但是,這些負麵情緒他隻能是憋在肚子裏。


    燈是關著的,但他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臉色是多麽的陰鬱。


    吳劍光這個草包真是好命!


    “組長,您倒是說句話啊……?”趙旭天使勁地攥著拳頭。


    胡德勝猛然睜開雙眼:“我能說什麽?他們去了站長辦公室,晉職晉銜的事情肯定已經宣布了,明天就該走馬上任了。這個時候,你覺得我能說什麽才能挽回咱們情報組的顏麵!”


    胡德勝輕輕拍了一下桌子:“到了嘴邊的肥肉,你竟然都能讓他給溜了,讓我說你什麽才好?他張老三的眼睛裏隻有利益,這樣的人能靠得住嗎?”


    他在站長和袁副處長麵前雖然沒有拍過胸脯,但當時說話的語氣也是相當的肯定。


    趙旭天耷拉著腦袋,是他給梁瑞和張國璽之間牽的線。


    而事實證明,張國璽的辦事效率,遠遠不如羅茂雲。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怪趙旭天一個人。


    趙旭天之前也是一直想著籠絡羅茂雲來著,但一來二去的,他發現張老三這個人更好擺布,便有意開始扶持張國璽,而張國璽在一些事情上也的確是出過力。


    現在羅茂雲已經倒向了行動組一邊,再要將其拉到自己的陣營,幾乎等於虎口奪食。


    “你跟我說實話,這次張國璽沒少打點你吧?”


    “什麽都瞞不過組長啊!”趙旭天麵露尷尬之色,從口袋裏掏出兩根小黃魚,“組長,這是您的那一份兒!”


    找幫會的人辦事,幫會反倒是上趕著送禮,有此殊榮的怕是隻有情報組一家了。


    胡德勝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我早就提醒過你,把錢看得淡一些。尤其是張國璽這樣的人,他賺來的錢沒有一塊是幹淨的!這樣的錢,你拿到手裏安心嗎?”


    趙旭天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


    “還有,這個張國璽跟日本人走的很近,為他們做了不少的事情。雖然現在並未查到他為日本人搞情報,但你不要忘記咱們是幹什麽的。一旦讓站長知道了,咱們私下裏跟這種人來往密切,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明白嗎?”


    “明白!”


    “梁瑞怎麽樣?”


    “是個搞情報的好手,不過對臨城還需要進一步的熟悉。”


    胡德勝肯定地說:“用不了太長時間,他就會把臨城摸透的。”


    趙旭天感覺自己的前途就跟這個房間裏的光線一樣,一片黯淡。


    胡德勝話鋒一轉:“鄉下要派人盯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旭天點點頭。


    胡德勝沒有說出具體是哪裏,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彼此心照不宣。


    “行了,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待會!”胡德勝說。


    “組長,那我走了!”趙旭天轉身要走。


    忽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這麽晚了還有誰會打到辦公室來?


    多半隻有南京方麵或者是站長了,胡德勝一把抓起電話。


    趙旭天也是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走近前支棱著耳朵聽著。


    辦公室內極為寂靜,對方興奮中略帶幾分焦急的聲音從聽筒中清晰地傳來:“報告組長,之前咱們在旅社裏跟丟的那個人找到了!就在泥沙街一帶!”


    “身份確定無誤嗎?”


    電話那頭的人篤定道:“絕對錯不了。這家夥化成灰我都認得他!”


    “好,千萬不要驚動他,我馬上派人過去支援!”


    胡德勝掛上電話,望著對麵猶如惡狼一樣的趙旭天:“心裏不服的話,就給我做出個樣子來,也讓他們好好看看,到底誰才是這臨城站的第一部門!”


    “請組長放心,卑職一定完成任務!”趙旭天已經迫不及待了。


    趙旭天興衝衝地走出去招呼人手,胡德勝臉上難掩激動和欣喜,他走到窗邊,一把扯開窗簾,朦朧的月光透過玻璃照在他那張三分笑意、七分陰鬱的臉上。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九點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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