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二虎將信封接過,但是並沒有馬上下車,抬眼看向劉海陽,語氣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劉隊長,這個小乞丐到底犯了什麽事情,能透個底嗎?”


    他混跡市井多年,到處都是耳目,街麵上的消息非常靈通,很清楚這段時間臨城調查室在屢次行動中都很不順利。


    聽說前幾天,臨城調查室的人從一處民宅當中抬走了幾具屍體,難道要找的小乞丐跟這個案子有關?


    一想到這裏,葉二虎不禁有些心慌,他們這些人雖說是走黑道,平日裏在市井之間不可一世,欺壓尋常百姓,好勇鬥狠,無惡不作,可到底也是知道輕重的。


    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得掂量了之後再做決定。


    隻是為了尋常的案子,給劉海陽提供幫助,尋找線索,甚至抓替罪羊頂罪,都是可以的。


    但是,若是碰到那種殺人不長眼的亡命徒,就犯不上了。


    那些人連臨城調查室的人說殺就殺,要是來尋自己的晦氣,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葉二虎很清楚,他和劉海陽說是合作,其實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若是為了一個小乞丐搭上自己的性命就不值了。


    別看葉二虎之前拍著胸脯答應,但實際上他心裏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該表態的時候就要表態,但至於下來怎麽做,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得根據實際情況而定。


    看著葉二虎遲疑的表情,劉海陽當然清楚他的想法,知道不能將老胡被刺殺的情況如實相告,不然葉二虎肯定不敢接手,於是,故做輕鬆的說道:


    “你放心,危險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做的。這個小乞丐隻是跟一個小案子牽扯到了,此人是目擊者,上麵催得緊,我這才找你。”


    劉海陽的話裏真真假假,讓人無從分辨。


    “二虎,記住,這件事情保密,別漏了風。”


    葉二虎了解了大概,說道:“我做事您就放心吧!”


    劉海陽點頭:“咱們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多著呢,我肯定不會坑你,這點你放心好了。”


    葉二虎尷尬地笑了笑:“劉隊長,咱們是老相識了,您也別笑話我,我葉二虎雖然是混江湖的,但也得為老婆孩子和手底下那幫兄弟們考慮是不是?


    既然您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就再次跟您表個態,人我會全力去找,沒什麽特殊情況,明天一早就能給您準信兒,您看可以嗎?”


    劉海陽哈哈大笑,故意調侃:“怎麽?你不怕惹上禍事被人報複?”


    “怕啊!怎麽能不怕呢?”葉二虎無奈地說,“我又不是什麽三頭六臂,就長了一個腦袋,扒拉下來就沒有吃飯的家夥了。但是您劉隊長交待的事情,前麵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闖一闖啊!”


    “二虎,我就喜歡你這個直爽的性格,要不說咱們能合作到一起呢?”


    葉二虎打了個哈哈,不再多說,向劉海陽拱了拱手,告罪一聲,轉身推開車門,快步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劉海陽將頭往後一仰,倚靠在椅背上,輕歎了一口氣。


    同是特務機構,但臨城調查室這把刀,跟臨城站相比,還不夠犀利,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臨城站控製著軍警憲,而臨城調查室控製的則是黨部。


    從方才葉二虎的表現來看,他猜測出葉二虎肯定打了小九九,未必就會死心塌地替自己賣力。


    想到此,他不禁暗自惆悵,一股莫名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將手伸出窗外招了招,負責警戒的心腹立即小跑飛奔過來,待其上了車,劉海陽這才慢吞吞地說:“派人盯著葉二虎點,別讓他耍滑頭!”


    ……


    郭醫生興衝衝地去打電話,結果回來的時候拉著臉,沒有一點笑臉。


    柳護士試探問道:“怎麽?人不在?”


    郭醫生沒說話,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柳護士道:“別急,今天不在,明天也許就在了嘛,電話再打打看嘛,總會聯係上的!”


    郭醫生低著頭翻病例,電話打了好幾個,但始終是無人接聽。


    與此同時,袁護士被叫走了。


    她在三人當中資曆最淺,有些事情自然需要她多幹一點。


    一間空著的病房裏,方如今問:“郭醫生他們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嗎?”


    袁護士已經成了他安插在醫護小組的內線,有什麽情況均需要向方如今匯報。


    她搖頭道:“目前還沒有,電話沒有打通,他看上去很沮喪。”


    這些情況,方如今都掌握,並且讓人去查那個電話號碼了。


    方如今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巧的布包,遞給袁護士:“這是一些首飾,不值幾個錢,送給你。”


    袁護士怔住了,麵前的這個年輕長官,身形挺拔,長得一表人才。


    現在送我首飾,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轉念一想,不會!


    他這種身份的,怎麽可能會看上我換個窮護士?


    不會是……、


    想到那些始亂終棄的感情橋段,不由的心生警惕。


    “別誤會,我隻是讓你挑選一些首飾戴著。”


    方如今兩世為人,更加善於把握人的心理。


    袁護士鬆了口氣:“這裏是工作,我戴這些首飾不好吧?”


    “那就挑一件最為素雅的!你應該知道是給誰看的!”


    在方如今的暗示下,袁護士終於明白了,這是要試探郭醫生。


    難道郭醫生真的有問題?


    最終,袁護士選了款玉鐲戴在手腕上。


    “袁護士,你戴上它,越發顯得漂亮了。”


    袁護士臉色一紅,就要離開。


    “等一下!”


    她愕然站住,看向方如今。


    “鑒於你的表現,我們決定在這件案子之後給你一定的獎賞!”


    “獎賞?”


    袁護士聽不懂了,自己差點被日本間諜所利用,不追究責任坐牢就些謝天謝地了,怎敢奢望獎賞呢?


    “至於是什麽,現在我還不方便說,但總之一句話,不會讓你失望的。”


    袁護士狐疑地走出了病房,這個長官怎麽奇奇怪怪的?


    五分鍾後,袁護士端著一杯熱茶遞給郭醫生。


    “謝謝!”


    郭醫生禮貌地接過茶杯,忽然他注意到了袁護士手腕上的玉鐲,眼皮跳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表情落在了袁護士的眼中。


    不多時,方如今便得到了匯報。


    看來,猜測是正確的。


    郭醫生的神秘女友,果然跟咖啡館的老板娘羅采薇有關係。


    偵破方向是對的,令人十分振奮。


    很快,郭醫生打出去的那個電話號碼也查到了。


    那是位於皇誥巷的一處民宅,租戶登記的姓名叫崔璐平。


    但是,據房東講,他有很長時間沒見過崔璐平了。


    主要是房東現在的住址和皇誥巷距離比較遠,平時也沒時間過來。


    而皇誥巷的鄰居們反映,近三天都沒見過崔璐平。


    這個人平時上下班的時間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很少能夠在來回的路上見到她。


    即使她回到家裏,也是閉門不出,不怎麽跟鄰居們打交道。


    方如今聽著手下的匯報不住點頭,崔璐平的行為非常符合一個特工的特點。


    隻是讓他感覺比較為難的是,行動隊員拿著羅采薇的照片讓崔璐平的鄰居和房東辨認,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說不認識照片上的人。


    也就是說,羅采薇不是崔璐平!


    一時的沮喪過去之後,方如今認真地進行複盤。


    羅采薇和崔璐平雖然即便不是同一個人,但兩人之間一定存在某種特殊的聯係。


    隻是,直到現在,他們並未發現這個聯係是什麽。


    不能急,得慢慢來。


    接下來,便是布控了。


    這件事由紀成林親自去安排,不用方如今操心。


    從郭醫生的反應來看,他絲毫沒有戒備心理,在得到可以跟外界聯係的許可後,迫不及待地給女友打了電話。


    這不應該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的做法,這麽做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同伴。


    所以,方如今猜測,郭醫生隻是被對方的美人計所迷惑,陷入感情當中無法自拔。


    對方還沒有做好向郭醫生攤牌的準備。


    方如今的心情不是太好。


    本以為通過三浦和一將臨城的日本間諜組織一網打盡了,但隨著一件件案子的偵破,他才發現特高課安插的特工可遠不止三浦和一掌握的那些人,還有更多潛伏的更深的。


    日方的情報機構,著實是處心積慮。


    挖的越深,越是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方如今喝了口茶水,將發散的思緒收回來。


    抽調特護組是行動組臨時做出的決定,崔璐平肯定還不知道。


    退一步講,即便是崔璐平知道郭醫生被調入了特護組,她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做通郭醫生的思想工作,讓他替自己做事。


    而且,崔璐平一直在培養郭醫生,必定是將來委以重任的,不會讓其踏入勇野健這個死局!


    方如今眼神一緊,自己之前關注的重點看來已經出現了偏差。


    郭醫生的問題不大,那麽就隻剩下柳護士一個人了。


    柳護士的資料也看過了,平平無奇。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也讓人覺得她就是一個技術不錯、人又耐心的護士。


    如此,卻是將她給忽略了。


    想到此,方如今不禁心悸。


    還好,自己發覺的早,目前沒發生些什麽。


    但是,必須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與此同時,石原熏還不知道,他在臨城的對手,借著敏銳的嗅覺,已經從不同的方向追查過來,


    危機襲來,猶如一枚隱形的炸彈埋藏在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爆發。


    傍晚時分,石原熏在住所裏,正在將這幾天調查了解到的情況進行匯總。


    特護病房位於醫院的獨立小樓裏,而且是兩棟,目前基本上確定“蟋蟀”住在一號樓裏。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畢竟沒有人親自進入病房看到“蟋蟀”。


    因此,對於二號樓也不能放鬆。


    稻葉昌生提供的醫院圖紙,對他的幫助非常大。


    他在圖紙上找到了兩條地下通往特護病房的通道。


    但是,這兩條通道沒有人下去過,無法確定其通過性。


    而且,石原熏認為,隻有行動計劃全部都敲定之後,才能派人去進行實地查看,這樣才能做到最大限度的掩蓋真實目標。


    定時炸彈已經全部都做好了,隨時都可以取用,隻是時機現在還不太好確定。


    昨天,他專門派出了一名資深特工進入了醫院暗中查看。


    醫院裏到處都是便衣,他們都很警覺,那個特工稍微靠的特護病房近了些,就差點被瞄上,幸虧抽身的快。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特護病房當中的警衛等級,隻會更高。


    外麵的人根本就無法接近。


    看著這一大堆的資料,石原熏不禁有些失望。


    想要刺殺一個目標,首先要搞清對方的具體情況。


    像“蟋蟀”這種被眾多特工嚴密保護的,更要找到其薄弱環節,根據這些情況製定對應的行動計劃。


    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保護“蟋蟀”的都是訓練有素的行動特工,身手敏捷不同於常人,如果再提高警惕,時刻防備,想要進行刺殺,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自己安插的棋子卻是不能輕易動用的。


    他不想讓這個棋子成為一次性的死士。


    他手扶額頭,想了想,喃喃自語道:“首先要百分之百的確定他到底在哪棟樓裏,在具體那間病房裏?”


    “這兩棟小樓裏白天都拉著窗簾,隻有到夜晚的時候,抵近了觀察,通過亮燈的情況,才能大致判斷出哪些房間裏住了人,哪些房間是空著的,但是僅僅是一層樓,病房就有七八間,摸清楚需要一些時間,而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兩棟小樓雖然沒有院牆,但是周圍並沒有高大的樹木,隻種植著一些低矮的花草,外麵稍微有個人影,立即就會被樓裏的人發現,他們選擇這個地方是有考慮的。”


    刺殺最好的地點,一是人煙稀少,地處偏僻,這樣的話,既使動靜大一點,也不宜驚動旁人,就算是有人救援,時間上也來不及。


    第二,則是深宅大院,南方的民宅以二層樓為主,院牆也非常的高大,這樣一來,院牆以內,旁人無法知道裏麵的變故,隻要摸進去,動起手來會方便很多,不易引起注意。


    可是特護病房的獨棟小樓兩樣都不占。


    孤零零的一座樓,窗口直接就可以觀察外麵的情況,有點動靜又會驚動旁人,行動難度不小。


    石原熏發現,刺殺行動的第一步就被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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