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葉昌生在和何慧強暗中接頭的時候,方如今再次來到安全屋查看中村的審訊情況。


    紀成林過來報告說火候已經差不多了,最多不超過四五個小時,一定能夠拿下中村的口供。


    “組長,疲勞審訊的方法雖然有效,但是太耗時間了。”紀成林今天經曆過一次疲勞審訊,屬於最有發言權的了,這種審訊方法不僅對受刑者是一種折磨,對審訊人員的意誌要求也非常高。


    也就是他身子強悍無比,換成一般人這麽沒日沒夜的熬下去早就頂不住了。


    方如今道:“疲勞審訊,跟熬鷹差不多,你得有足夠的耐心。”


    熬鷹人不是誰都可以當的,因為熬鷹的過程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在北方草原的牧區裏,一般都會有一個熬鷹人,這些人平時放牧,到了冬季時他們會騎著馬趕著鷹出門打獵。


    他們肩膀上站的鷹並不是家養的,獵人在很小的時候就會隨著大人到野外掏老鷹的窩。


    亞成年的雛鷹最受他們喜歡,因為亞成年的鷹羽翼已經豐滿,但是它們飛行的能力還很差,這個時候的鷹是很容易控製的。


    獵人人把鷹帶回去後,先將它們的翅膀用繩子綁起來,然後將它們放到一個細木棍上,木棍的兩端係著繩子吊在房梁上。


    老鷹為了保持身體平衡不摔下來,兩隻爪子隻能乖乖的抓緊木棍,這個時候熬鷹人就要上場了。


    熬鷹人會搬個小板凳坐在老鷹麵前,沏上一壺茶一坐就是四五天。


    在這四五天的時間裏,人和鷹都睡不好覺,因為這些鷹都是亞成年的個體,它們的野性十足,盡管翅膀被束縛住了,但是它們不會乖乖聽人類的話。


    熬鷹人會把碎羊肉放到老鷹麵前,不過此時的老鷹顯然不會吃這些嗟來之食。


    就這樣過了一整天,老鷹雖然不吃人類給的食物,能夠忍住饑餓,但是它們需要睡覺,原來警惕的眼神慢慢沒了精神,眼皮逐漸的耷拉下來。


    這個時候熬鷹人會拿出樂器,坐在老鷹旁吹拉彈唱。可是人與鷹的情感並不相通,作為一隻鷹,它隻覺得吵鬧。


    過了許久,老鷹實在太困了,再悠揚的琴聲也幹擾不了它了,這時熬鷹人就會拿著一個小棍子戳它,隻要一戳老鷹就立馬變的精神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後,它的眼皮又耷拉了下來,熬鷹人會重複上麵的動作。


    經過兩三天的時間折騰老鷹都困成狗了,它們對棍子也不敏感了。


    這時,熬鷹人就需要加大力度給它來點更刺激的。


    麵對老鷹的躺平和擺爛,熬鷹人會用手不斷的晃動老鷹腳下的細木棍,讓鷹的身體擺來擺去。


    如果它還是睡的那麽沉,就把它的腳捆起來倒掛在房梁上,老鷹不是蝙蝠它不能倒掛著睡覺,所以隻能奮力的掙紮。


    於此同時,熬鷹人還會發出各種嚎叫,模仿草原上野獸的聲音,讓老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個操作熬鷹人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一次,老鷹的脾氣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這個時候人和老鷹都已經達到了極限。


    不過熬鷹人受不了的時候可以換人上,利用車輪戰來讓老鷹馴服。


    過一段時間,熬鷹人會把一塊生羊肉放在手掌心裏伸到老鷹麵前,如果老鷹大口的吃了下去,那麽就表明它已經被人馴服了,如果不吃那隻能說熬的還不夠。


    也可以通過撫摸來判定,如果熬鷹人撫摸老鷹的頭部,老鷹沒有反抗,那麽也表明它被馴服了,經驗老道的熬鷹人能從老鷹的眼神中看出它是不是慫了。


    紀成林覺得方如今的這個比喻非常恰當,連連點頭稱是。


    “現在對付這個小日本中村,一點也不比熬的任務簡單,比拚就是雙方的毅力。老紀,這個時候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就是勝利。這個案子結束了之後,我給你放幾天假,讓你和兄弟們好好的休息一下。”


    紀成林訕訕一笑說:“組長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現在咱們組裏的案子都堆了一大堆了,沒有幾個能夠徹徹底底的辦利索的,中村的口供拿到之後,還有其他的案子在等著我們。弟兄們都已經私下合計過了,怕是得有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不能好好休息了。”


    方如今的到來,行動組這些行動人員們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


    每個人的工作量以往相比至少增加了一倍。


    可即便如此,所有人仍舊是樂此不疲。


    方如今治軍森嚴,獎優罰劣,沒幾個人能夠說得出閑話的。


    兄弟們每個月拿到手的薪水,至少是以往的五倍以上,任誰也不會燒壞了腦子去胡說八道。


    如果有有,根本不需要方如今說什麽,其他的人早就不答應了。


    “老紀,你這麽說倒是提醒我了,咱們辦案的速度應該加快了,這麽一直拖下去可不行。你接著去審訊中村,我要把最近手頭上的案子好好的梳理一下。需要盡快找到每個案子的突破口。”方如今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就要走。


    “組長看你這話說的!我可沒有逼著你辦案子的意思。我在行動組待的時間也不短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案子的數量和之前三四年的數量都有的比。隻是,兄弟們確實一時很難適應。”


    吳劍光、王韋忠主政行動組的時候,案子雖然也不少,但遠遠沒有達到現在壓差推進的程度。


    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說,現在的案子多的猶如井噴一般。


    紀成林一把將方如今拉住:“組長,反正案子已經這麽多了,也不差這四五個小時。你就在百忙之中陪我在這聊一會兒好了。我這幾天天天都對著中村那張臭臉,看得我都快要吐了。”


    方如今淡淡一笑。


    紀成林接著又說:“現在已經過了最佳的審訊時間,稻葉昌生他們應該做好了以防萬一的應對措施,即便我們拿下中村的口供,怕是收獲也不會很大。”


    稻葉昌生等日本特工經曆過幾次重創,早就已經是草木皆兵。


    這次中村等人被捕,稻葉昌生比兔子還精,不可能不早做準備。


    方如今道:“這一點我也早就想到了。但是你看到沒有?中村這個家夥骨頭硬的很,稻葉昌生多半不會相信他會開口交代問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隻要把這個機會抓住了,就一定會有收獲。”


    紀成林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連忙點頭:“我明白了!請組長放心,對於中村的審訊,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方如今滿意的點點頭,正在這時,一名行動隊員愁眉苦臉的走了過來。


    “組長,隊長,那個家夥又開始大吵大鬧了,兄弟們幾個都被他快要煩死了!”


    方如今微微感到詫異,便問道:“中村這個家夥不是已經被折磨的困倦的不行了嗎?怎麽還有精力大吵大鬧的?”


    紀成林揮手讓行動隊員退下,然後解釋說道:“他說的不是中村,而是另有其人。是上次兄弟們抓的一個人,這個家夥也關在安全屋當中。”


    “此人什麽身份?”


    紀成林搖頭:“具體還不太清楚,不過這個人骨頭也硬的很。”


    “怎麽?你們已經對他動刑了嗎?”


    “還沒有,這段時間也沒顧得上。而且我看這個人不太像是特高課那邊的人。”


    “這件事倒是有意思了,人在什麽地方?讓我見一見!”


    “人就在後院的地下室裏,我這就帶你過去!”


    方如今跟著紀成林進入了後院的地下室,這裏的規模和正房下的地下室不能比,隻有兩間不大的牢房,並沒有刑訊室。


    設計的初衷是為了為內部人員關禁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剛到地下,就聽到牢房裏傳來了憤怒的吼聲。


    因為是在地下,當時施工的時候考慮到了這種因素,所以即便下麵喊破了喉嚨,上麵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因為是在地下的緣故,聽著有些回音,方如今蹙眉,因為這聲音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竟然有幾分熟悉。


    紀成林臉色一沉,指著那牢房道:“就是那小子,自打來了之後,一會兒都不肯安生,若不是幾個兄弟脾氣還不錯,早就上手揍他了。”


    “牢門打開看看!”


    隨著嘩啦啦的一陣開鎖聲,沉重的鐵門被打開,方如今看到角落裏蜷縮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方如今。


    這一看不要緊,兩人均是一怔。


    “是你?”


    “呃……是你?”


    紀成林見狀,忙問:“組長,你認識他?”


    方如今點頭:“不僅認識,他還想要我的性命。”


    紀成林一聽就急了,想要方如今性命的人大概率是日本特工啊,當即就要吩咐手下用刑審問。


    方如今一擺手說道:“慢著!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此人雖然企圖對我下手,但應該跟日本人沒有關係,多半是私人恩怨。”


    他說到這裏,角落裏的曹戈忽然咆哮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當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他萬萬沒有想到和方如今這個仇人的見麵會是在這樣的地點,並且以這樣的方式。


    自從稀裏糊塗被人抓進來之後,曹戈似乎便被遺忘了,除了每天有人給他送水送飯之外,更多的時間都是關在地下室的牢房當中,24小時都沒有任何變化昏黃燈光,已經讓他徹底地喪失了時間的概念。


    他隻知道自己落入了特務們的手中,但如果是臨城調查室的特務,應該早早就展開審訊才對,何至於一直對他不聞不問。


    這幾天,每時每刻都在煎熬中度日。


    曹戈想著與其這樣被當作豬狗一般圈養著,不如早點死了解脫,於是便大吵大鬧起來,沒想到把自己的大仇人給招來了。


    直到見到方如今,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被臨城調查室的人抓了,而是落入了另一個特務機構臨城站的手裏。


    行動隊員見曹戈當著組長的麵如此囂張,直接扇了他兩個耳光,將他打得嘴角鮮血直流。


    “把人提到地麵上來,我有話要說。”


    方如今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你啊你,誰讓你打人的?”紀成林伸手指指那個手快的行動隊員,轉身跟上方如今。


    隻留下那個行動隊員不知所措,組長到底是什麽意思?


    很快,曹戈便被提到了地麵上,長時間的地下生活讓他對陽光很不適應,一直眯著眼睛。


    麵對行動隊員端來的茶水和點心,他照單全收,吃得狼吞虎咽,幾次差點噎到,還是猛灌茶水才壓下去的。


    既然落入了仇人的手裏,自知斷無逃脫的可能,不如吃飽喝足了跟他拚個魚死網破。


    方如今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品著茶,似乎對對麵這個粗魯的漢子視而不見。


    紀成林則是直勾勾地看著曹戈,方才聽組長講述了那個雨天從錢莊出來之後遭遇曹戈偷襲的經過,他自己也有了大致的判斷。


    如果曹戈是日本特工,彼時方如今的性命早就沒了。


    曹戈風卷殘雲吃完抹嘴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的事情了,這時方如今才輕輕地放下茶杯,看著對麵的漢子:“上次我放了一條生路,過去了這麽多天,看來你還是沒有想明白,是不是?”


    曹戈將頭一昂:“你我之仇,不共戴天,今日落到了你的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子要是吭一聲就是婊子養的。”


    還跟當初一樣硬氣,方如今笑了:“其實,應該是我救了你兩次,若不是我的手下在關鍵時刻救了你,你此刻怕是已經落入了劉海陽的手中?難道你是……”


    “呸!”曹戈硬氣回應,“老子是什麽人不用你操心。”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和曹鐵扯上關係,不然就把堂弟等人害了。


    在曹戈的眼裏,特務都是一樣的。


    “也好,你領情也罷,不領情也罷,你的命都是我給的。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


    “我……?”曹戈被噎住了。


    盡管他不願意承認,可這就是事實。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既然你欠我兩條命,就要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便是不準將這裏看到的聽到的說給其他人,甚至把這個地方和這段不愉快的經曆徹底忘掉。”


    “我……”曹戈一怔,這算是哪門子的條件。


    “這第二個條件嘛。”方如今根本就不給對方思考的時間,“你要幫我辦一件事,這件事可能會十分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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