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從周科長手裏接過來的,是兩個巡警先發現了胡全忠行跡可疑,將其抓捕歸案之後,遇到了劉海陽的人截胡,我是接到了蔣進的電話後才趕到的。”


    “周科長和蔣進也與此事有關?”


    紀成林點點頭:“他們也是碰巧遇上的。隻不過劉海陽的人先行查抄了胡全忠的一處住處,聽說弄到了不少的金條和現金鈔票。”


    方如今一聽不禁大為惋惜,趕緊問道:“大概多少?”


    錢這個東西誰都不會嫌少,尤其是這種外財來的極是容易,不拿白不拿,如此白白地落入了劉海陽的手裏,方如今自然是不甘心的。


    紀成林也是十分可惜地說:“劉海陽的人口風太嚴,具體的數額我沒有打聽到,但是可以肯定地說,數額肯定不少。”


    方如今道:“先不說這些了,線索呢?”


    “胡全忠雖然是老胡的侄子,但骨頭看可不算硬,我們還沒有動刑,他就開口了。老胡嚴令他不要跟日本人做生意,胡全忠雖然在其他方不太聽招呼,但唯獨這一點一直都在遵照執行,不敢有任何的違拗。我打聽過了,老胡的妻子以及兄嫂都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手裏,胡家和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既然如此,咱們拿胡全忠可要編個理由。我看不如這樣,就說胡全忠被人蒙騙,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武器售賣給了日本人,這樣即便是劉海陽來問,也完全可以解釋。”


    紀成林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既可以保全老胡一家的名節,又可以應付劉海陽。


    兩人正說著,劉海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態度很客氣,但是提出要人。


    方如今也不慣著他,冷嘲熱諷地說他們把胡全忠的家底都給掏空了,現在還想從臨城站要人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劉海陽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畢竟他們也沒有發現胡全忠和紅黨之間有任何的勾連。


    方如今放下電話,冷聲說道:“這個劉海陽真是貪心,還想著把人從咱們這裏要回去。咱們臨城站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行動組組長的正式任命下來之後,方如今說話較之以往也硬氣了許多,並不會將劉海陽放在眼裏。


    而且,這個劉海陽手上沾滿了革命者的鮮血,將來找個機會得除掉此人。


    紀成林道:“不過,這個胡全忠也交代了一條線索,他叔叔老胡最近賣給了一個買家一些梯恩梯炸藥。”


    “梯恩梯炸藥?”


    在任何一個時代,這都是一個相當敏感的詞。


    在一戰前夕,德意俄美等國家用它代替了早期的苦味酸炸藥作為標準炸藥。這種炸藥化學性質非常穩定,吸濕性很小,貯存時不需要密封包裝。


    有人叫它“老牛炸藥”,形容它沒脾氣,但它發起怒來,簡直就是驚天動地,


    “據說,買家是個年輕男子,但是經過了化裝,又是在晚上進行的交易,所以其容貌沒有被看清。”


    “老紀,最近有沒有什麽大型的集會活動?”


    紀成林想了想說:“民國十八年,民國第四屆全國運動會在臨城舉辦,與博覽會共辦而相互增輝,成為全城的盛會。但是這些年一直都沒有舉辦什麽大型的集會。”


    方如今當即換了一個思路:“那小型的集會呢?”


    紀成林想了想說:“這個就比較難了,一些有錢人經常會舉行酒會、舞會什麽的,說是隔三差五也沒錯,確實很難搞清楚。組長的意思是有人購買炸藥,想要在公眾場合引爆?”


    “從黑市上偷偷購買梯恩梯炸藥,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這件事還是要引起重視,你讓兄弟們以及令輝的人幫著打聽一下,有情況隨時報告。”


    “是!”


    “老紀,站長又交給我一個任務,因為你在忙其他的案子,我就沒跟你說,正好你來了,我簡單跟你通報一下……”


    方如今將李明軍前期偵察情況向紀成林做了簡單的通報。


    紀成林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老李可是跟蹤高手,什麽人還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跟蹤他而不被發現,你這麽一說,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了。”


    方如今亦是如此,都想監視一下這個行動高手。


    “老紀,你跟我走一趟,咱們到目標的住處附近去看看,說不定還能遇到這個高手!”


    “好,那我得先去準備一下。”


    不多時,就看見紀成林拎著一個包裹正等在門口。


    方如今知道這是準備喬裝打扮的衣服了。


    果然,紀成林從包裹裏裏取出兩身粗布的衣服。


    方如今笑著說:“老紀,還是你考慮事情仔細!”


    紀成林笑著說道:“我觀察了一下,這附近的住戶,大多是幹粗活兒的人家,咱們原來的那身衣服實在是太過顯眼,還是穿粗布的更好一些。”


    兩個人換好了衣服,向蹲守的行動隊員交待了幾句,便出了茶室。


    走了一段距離後,紀成林就示意方如今,說道:“組長,前麵那個不起眼的拐彎小巷口,應該就是目標住處所在地了吧?這個地方的確選擇的很好,周圍四通八達,但是又鬧中取靜。”


    紀成林以往在軍中經常幹偵察,對於觀察地形最是在行。


    方如今和他走進了小巷子中,站長給出的具體位置是第六戶人家,這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但院中是兩層的樓房,較之其他戶人家,都要高上不少。


    “組長,你注意看周圍的建築,隻有這裏的視野是最好的,站在陽台上可以看到東、西、南三個方向,隻要是有陌生人走進巷子,都會被目標在第一時間發現。”


    方如今暗自點頭,這戶人家的位置的確是最好的,陽台完全就是一個兩百七十度無死角的了望哨。


    陽台上種植著各色各樣的花卉,但有幾株已經很蔫了,顯然是最近幾天沒有澆水的緣故。


    也就是說人一直沒有回家。


    但方如今並不想就此放棄,人沒有回家,並不代表著人沒有在附近。


    兩人徑直從那戶人家的門前走過,並未多作停留,巷子的另一端就是大街,穿過大街還有一條河,撤離的時候可以走水路。


    一直走出去小一裏地之後,直到再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兩個人將附近的地形摸清楚後,這才遠遠的找了一個角落,就像兩個閑漢靠著牆根蹲了下來。


    “組長,剛才咱們過來的時候,身後沒有跟著咱們,老李說的那個人應該是已經離開了。”紀成林叼著一根草棍,嘴裏低聲說道。


    方如今眼睛不時的掃向那個巷口的位置,輕聲說道:“這個地方果然如老李所說的那樣是經過精心選擇的。站長讓咱們找的人,應該是個日本人。但老李說跟蹤他的那個人,並非隻有日本人一種可能,也有可能是紅黨分子和臨城調查室的人。”


    紀成林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如今:“嗯,老李說的沒錯。情報網絡錯綜複雜,滲透著各種勢力。不過,咱們這麽多人出現在這裏,肯定是要打草驚蛇的。組長,我看也不要再等了,直接破門而入,對那個宅子進行搜查,那人也許走的匆忙,宅子內還有東西沒有來得及轉移。”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方如今,站長雖然給了他一個地址,但最終目的並不是這個地址,而是住在這裏的人。


    李明軍在化裝偵察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可疑人員,雖然此人的身份暫時尚未確定,但不能有僥幸心理。留給方如今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要當機立斷。


    對於搜查一事,紀成林更加熟悉,方如今便跟他商量,除去搜查的人,還要留一部分便衣在附近,萬一有目標恰好就在附近,自己的住處被人搜查,他可能會在附近觀望。


    兩人在牆角下商量著,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半個小時,方如今也沒有什麽重要的發現,於是和紀成林起身往回走。


    紀成林輕聲道:“還有一件事要向你匯報,之前那一對開西藥店的夫婦有動靜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女人打暈了自己的男人,說有重要情報要交待,但她必須要見到組長你才肯開口。”


    方如今欣喜萬分,這夫婦二人的地位雖然不高,但沒準可以提供他正好需要的線索,不過現在自己重任在身,倒是無暇去見那女人。


    “老紀,這事回頭再說,咱們先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這個女人隻要想通了,晚幾天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方如今的手裏,所以他並不擔心。


    站長親自交待的事情,是必須要辦好的,萬一眼前的差事出個差池,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兩個人邊說著話邊往回走,走出很遠一段距離,剛剛走到大街上,就看到轉過彎僻靜之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這條大街在臨城雖然不算是最為繁華的,但也是車水馬龍,臨城高官富商雲集,這樣的街道邊有幾輛轎車也是平常事,方如今和紀成林原本沒有在意。


    可就在他們快要走過這輛轎車的時候,轎車的後門忽然打開了,從裏麵鑽出了一個和他們一樣同樣穿著粗布衣服的男子。


    這男子剛要走,轎車裏又探出一個腦袋,將他叫住了,兩人低語幾句。


    方如今和紀成林頓時覺得不對,兩個人互視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色,便走到不遠處,尋了個隱蔽所在站著,眼中的餘光不時掃向這輛轎車旁交頭接耳的兩人。


    都是老情報人員了,一看就知道遇到同行了。


    不然一個穿著粗布的男子怎麽會從一輛轎車裏走出來,這根本不符合他的身份特點。


    車裏的那個人隻是露了個側臉,但還是被紀成林認了出來。


    紀成林低聲說:“好像是劉海陽的人!”


    方如今微微點頭:“咱們跟劉海陽還真是有緣分。”


    “不像是為了咱們而來的,應該是發現了紅黨分子。”


    方如今當然知道劉海陽的人出動一定是有目標的,而這個目標也是特定的。


    不多時,那個穿粗布衣裳的男子便離開轎車,鑽進了巷子。


    “老紀,你跟著那人,我守在這裏,摸清他們的底細,別讓他們壞了咱們的事情。”


    紀成林點頭離開,劉海陽的人具體幹什麽他不想管,但不管怎樣,不當幹擾臨城站的行動。


    走了幾步,他發現方如今隻是一個人在,有些不放心,微微遲疑便要回來,卻看到方如今向他招手,意思是讓他趕緊跟上那個男子,紀成林隻得轉身繼續前行。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從那個小巷子裏又快步出來一個身上穿著褐色的短褂,一副店鋪夥計打扮的青壯男子。


    這人站在巷口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注意,便徑直走向停在街角的轎車,打開後車門直接鑽了進去。


    方如今覺得這個青壯男子有些眼熟,難道是自己認識的人,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個男子的容貌。


    方如今的記憶力非常好,遠遠超過常人,他越來越覺得此人的容貌有些印象,隻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麽。


    就在不久前,他和紀成林路過一個米麵鋪子,無意中的一瞥,看到了裏麵正在幹活的夥計。


    對,這就是剛才的那個夥計!


    從時間上來推斷,像是一個人從車上下來,緊接著從巷子裏走出一個人上車,應該是兩個盯梢的人在換班,被換下來的人向負責人匯報盯梢情況。


    方如今的心裏頓時一緊,這個假冒的夥計隱藏的很深,如果不是自己碰巧見過他的臉,又在之後發現他上了停在街角的汽車,很難發現其真實身份。


    他在腦海裏迅速回憶當時的地形,米麵鋪所在的小街道兩側一層都是店鋪,二層以上才是住戶。


    特務選擇米麵鋪作為藏身之地,顯然是經過考慮的。


    也就是說,在米麵鋪內應該可以非常方便地,甚至是實時觀察到目標所在地。


    他正在努力地回憶,紀成林走了過來。


    “組長,有重要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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