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醫院裏格外的冷清。


    偶爾能聽到病人在沉睡中發出微弱的呻吟。


    走道裏的燈光昏暗,給醫院增添了一絲陰森森的氛圍。


    夜色中,窗戶上映出微弱的光影,使得空蕩蕩的醫院顯得更加詭異。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讓人感覺仿佛置身於一個異世界。


    在特護病房後方的樹叢中,忽地一個黑影閃過,此人身著醫護人員常穿的白大褂,斑駁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一個大號口罩遮住了大部分臉龐,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在樹叢中穿梭猶如一隻靈巧的狸貓。


    這個黑影正是曹鐵。


    在經過了一天的思想鬥爭之後,他決定走出來調查清楚被劉海陽抓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誌。


    醫院的戒備算不上森嚴,大概是彭浩良和劉海陽不想搞得興師動眾,所以在外圍並沒有安排多少警戒力量。


    曹鐵從後牆翻入醫院,很快在一間醫生辦公室裏順手拿走了一件白大褂,化裝成醫護人員。


    此刻,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敏銳和警覺,不斷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曹鐵自幼就在鄉間長大,攀高爬低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特護病房周圍有一大片樹林,為他掩飾行蹤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曹鐵知道,這次的任務充滿了危險。


    他必須小心翼翼,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最好的時機是在後半夜,那個時候即便是剛剛上崗的看守,也會打瞌睡。


    夜色中,曹鐵的身體在樹叢中快速移動,如同一隻幽靈。


    直到他選定了一個較為隱蔽的位置蹲下身來,密切地關注著對麵的特護病房。


    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放得極慢,整個人仿佛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


    時間在漫長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約莫到了夜裏一點多鍾的時候,一個特務打扮的男子出現在樓門口,他抽出一支煙,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火星一閃一閃的,在夜裏格外引人注目。


    特務抽完了煙,徑直向這邊的小樹林走了過來。


    曹鐵將飛刀緊緊地扣在手心裏,隨時準備出擊。


    還好那特務並不是為他而來,隻是走到樹林邊,解開褲子,毫不顧忌地撒起尿來。


    曹鐵心中一陣緊張,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動作會驚動對方。


    周圍的夜色似乎也在壓迫著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動。


    那特務似乎並沒有發現曹鐵的存在,撒完尿哆嗦了一下,便轉身回到了特護病房所在的小樓。


    這下,曹鐵鬆了一口氣。


    ……


    前方的住院樓,周醫生坐在辦公桌前,頭微微低下,專注地閱讀著病例。


    室內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這是醫院的典型標誌之一。


    桌子上擺放著一部電話機,一隻聽診器和一個手電筒。


    周醫生的手中握著一支鋼筆,在病曆本上快速地記錄著什麽。


    窗戶半開,一陣微風吹來,吹動了窗簾和桌上的紙張。


    周醫生抬起頭,望向窗外,遠處的夜空閃爍著星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低頭繼續寫著病曆。


    這時,病房裏的病人傳來了輕微的呻吟聲,周醫生立刻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推開門向病房走去。


    七八分鍾之後,他回到了值班室。


    今晚的值班醫生臨時家裏有事,便請他替班,周醫生正求之不得,彭浩良受傷的事情已經弄清楚了,但又出現了新情況。


    那就是特護病房中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個受了刑訊傷的病人,此人的身份不祥,但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同誌。


    周醫生接到上級指令,盡快弄清楚其真實身份。


    他推開窗子往外麵看了看,樓前空無一人。


    出了門,跟值班的護士交待了幾句,便轉身下了樓。


    病房內沒幾個病人,他都已經處理好了,短時間內不會有人找他。


    在樓下溜達了一圈之後,他便向後方的特護病房走去。


    除了值班室的燈亮著,整個小樓都是黑洞洞的一片,氣氛陰森,令人不寒而栗。


    周醫生不禁聳聳肩膀。


    在路過那片樹林時,他的心不禁砰砰直跳。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小樹林中,形成了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這些光影照亮了地麵上的落葉和枝幹,讓整個小樹林顯得更加神秘和幽深。


    周醫生往前走了幾步,旋即又停住了腳步。


    越是看似沒有危險,越是有更大的危險在等著他。


    忽然,他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緊張和恐懼,緩緩地轉過頭,試圖尋找那雙眼睛的蹤跡,可裏麵黑洞洞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周醫生猜測樹林裏藏了特務,自己的行跡被對方發現了。


    好在自己隻是往特護病房的方向走,並未接近,即便是遇到盤查也可以解釋。


    見時機不成熟,周醫生果斷地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值班室,打探消息的事情隻能是延後了。


    與此同時,曹鐵也在樹林中發現了周醫生,直覺告訴他深夜這個醫生來到這裏絕對不是為了散步,而是另有目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對方忽然停住了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因為長時間蹲在樹下,曹鐵覺得自己的腿快要麻了。


    就在這時,聽到咚的一聲。


    曹鐵的聽覺很靈敏,聲音發出的位置應該在特護病房後麵,距離他所在的位置得有五六十米。


    這也就是曹鐵,換成一般人肯定聽不到。


    曹鐵的第一反應是有人翻牆進來了,那聲音太像人落地的聲響了。


    深更半夜,還能有什麽人進來呢?


    就這樣又過去了五六分鍾。


    正在曹鐵思考的時候,驀地看到特護病房的二樓靠近樓梯的一間窗戶裏火光一閃。


    幾乎就在同時,唯一亮燈的那間房間燈光一閃,陷入了黑暗中。


    緊接著,就傳來了陣陣驚呼!


    “著火了!特護病房著火了!”


    “什麽!?”


    “啊!?”


    不會兒的工夫,滾滾濃煙從二樓靠樓梯位置溢出在走廊裏,順著窗戶呼呼往外冒,看樣子火勢還不小。


    接著其他幾個房間也著火了,便是連上麵幾層樓也出現了火光。


    “這下麻煩了,快去叫人,快去……”


    “保護主任下樓,保護主任!”


    幾個男人衝出了樓門口,亂哄哄的一片。


    放火、斷電,看來從後牆翻進來的那主兒也是衝著彭浩良他們來的。


    曹鐵沒來由地心裏一陣高興,自己總算是多了一個“戰友”,盡管他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誰。


    不過,有了這場大火,自己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不多時,有幾個特務護著一個人從樓裏跑了出來,曹鐵遠遠地看到那人的胳膊上吊著繃帶,應該就是彭浩良了。


    可惜啊,自己自己這次打算近距離探聽消息沒帶長家夥,不然就趴在遠處用狙擊槍直接把彭浩良解決了。


    有特務大聲喊:“都不要亂,保護主任,保護主任!”


    “汽車呢,趕緊把車開過來!快,快,快!”


    一個特務去開車,其餘的特務慌張地擦擦汗,跟在小頭目後麵急哄哄地找水救火。


    現場混亂,前麵住院樓的人也走了出來。


    而且,有人竟然朝著樹林這邊走了過來,曹鐵也心知事態不妙,急急忙忙繞了一圈混到了醫院的人群裏麵。


    曹鐵清楚,起火原因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但看火勢,助燃物用了汽油,而且量還不少,這可不是一個人就可以辦到的,起碼要提前將汽油藏好。


    事實表明,這是一次有計劃有預謀的縱火。


    曹鐵看到彭浩良被特務們簇擁著鑽進了汽車,汽車發動後一溜煙地開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僅靠幾個特務滅火是不現實的,特務們便開始吆喝起了那些醫院的醫護人員,他們手裏有槍,醫護人員不敢不從,硬著頭皮去滅火。


    曹鐵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混進特護病房所在的小樓的。


    二樓走廊濃煙飄散,嗆得人咳嗽不止,火勢已經蔓延到了三樓。


    那邊已經有幾個特務和醫院人在救火了,一盆盆水潑向燃燒著的樓梯。


    “火太大了,這點水也不夠啊!”


    “先把樓梯上的火滅了!別讓火把樓梯燒斷了!”


    “快!再來幾盆水!不夠用!”


    曹鐵來的路上就抱起一個滅火器,隻是他並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麽用。


    這時一個特務上來,一把從他手裏搶過來,噗噗地往緊關著的大門上噴。


    曹鐵滅了滅火器,就著急著慌人要了個盆,到旁邊衛生間接水跑過來澆。


    “怎麽回事?告訴我怎麽回事?”走廊盡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板著臉大步奔來。


    此人正是行動隊的一個小頭目。


    手拿滅火器的特務又急又亂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著起火來了!”


    他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純屬逃避責任。


    著火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並沒有去救火,而是選擇了跑路。


    特務頭目指著他鼻子道:“別跟我來這套!趕緊去把火都滅了,然後再想想怎麽跟主任和隊長報告。”


    “我,我……”特務不知該怎麽說好了,“主任都已經安全撤離了,這些屋子裏也沒有咱們的人和物品,可……可是早晨……早晨來的那個人還……還在裏麵!”


    “你說什麽!”特務頭目臉色頓時變了,“你再給我說一遍!?”


    特務手裏的滅火器也噴完了,他慌忙道:“火一著起來,我們就去保護主任撤離了,那個人在樓下又有兄弟看著,照顧著,我們想著沒事,所以就沒去支援,誰想到……”


    特務頭目吼道:“混蛋!你既然知道此人住進了特護病房,就應該想到他對我們來說有多麽重要。主任和隊長特意吩咐的,此人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你居然在發生突發情況之後,不去支援,你懂不懂處置程序?你懂不懂?那人出了事,主任和隊長得要了你的腦袋。”


    特務在一旁汗水直流,忙道:“您別急,別急,我馬上帶人把人搶救出來,應該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特務頭目朝著一眾手下道:“先別管二樓的火了,趕緊上三樓,把三樓的人救下來,死也要搶出來!”


    特務們都明白,這種緊要關頭若能把樓上的人救出來,那絕對是大功一件。


    隻是,火勢已經蔓延到了木製樓梯上,迅速吞噬著每一級台階。


    熾熱的火焰跳動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彌漫著濃煙和焦味。


    樓梯的木料開始扭曲變形,令人心悸的火光映照在周圍的牆壁上,讓人感到一種無法控製的恐懼。


    特護病房的年代久遠,主要以木製結構為主,一旦著火,便是燎原之勢。


    特務們都猶豫了。


    曹鐵在一旁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喜的是上麵的人還沒有來得及轉移,憂的是這麽大的火勢,想從上麵全身而退怕是不容易。


    特務頭目看到自己的手下都不願意上去,剛好發火,一眼就看到了一旁的曹鐵。


    “你,上去,救人!”


    口氣不容置疑。


    “我……”曹鐵不可思議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沒錯,就是你!”特務頭目聲音冷冽,“你們醫院管理鬆懈,導致發生了大火,你們醫院的人不去誰去!”


    見曹鐵還在猶豫,他一把抓住曹鐵,就往樓梯上推。


    “哢嚓!”


    一段樓梯扶手被燒斷,直直掉了下來,頓時火星四濺,嚇得周圍的人趕緊四散躲避。


    “上去,不然老子斃了你!”特務頭目掏出手槍對準了曹鐵的腦袋。


    也好,反正也要上去,能救下那名同誌最好,救不了的話,自己就陪他一起走。


    特務頭目又看向那名玩忽職守的手下,凶狠地道:“你也跟上去!”


    除了是懲戒,還有監視曹鐵的意思。


    今天的大火著的很蹊蹺,在這種混亂的場麵下,絕對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曹鐵邁步走向樓梯,身後的特務極不情願地跟了過來。


    可曹鐵剛剛走了幾步,一股熱浪就迎麵一撲,帶著濃煙滾滾襲來!


    身後的那個特務點給嚇死,用盡吃奶的力氣慌忙逃竄。


    下麵的特務頭目氣得直罵娘:“快上去啊,再晚了就來不及了。”


    曹鐵可不管那些,冒著身上被燒著的危險疾速上樓。


    樓梯上火勢看著大,可一旦跨過了最初的那一段,上麵的樓梯還沒有完全被點著,隻是濃煙太過嗆人。


    原以為上麵一層樓的火勢不大,可曹鐵到了上麵直接傻眼了。


    這裏的火一點都不比樓下的小,幾個病房全部都燒著了,床鋪被褥、窗簾、桌椅,能燒起來的全著了。


    就在他急急忙忙地尋找自己的同誌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


    曹鐵聽出那聲音不是手雷,也不是手榴彈,而是炸彈。


    樓下的幾個特務也聽到了聲音,但他們更加關心眼前的事情,心有餘悸地看到曹鐵就這麽穿過了火海,不禁唏噓。


    這麽大的火,哪還敢傻乎乎地往裏衝啊,那是送死!


    就是被主任和隊長罵個狗血淋頭,也不能愚蠢到在大火裏送命啊。


    特務頭目見隻有一個醫生被逼著上去了,便讓那特務也上去。


    可是,那特務一個勁兒地往後躲,生怕再有火苗噴出來。


    特務頭目暗罵一句廢物,攥著拳頭想自己往上衝,可猶豫了幾下,還是沒那個膽量。


    一直過了五六分鍾,樓梯徹底被大火吞噬了,劈裏啪啦地掉落。


    看著眼前的慘狀,特務頭子脫力地往牆上一靠,完了,主任和隊長饒不了自己。


    “滅火器來了!”兩個特務從樓下跑來,一人抱著一個滅火器,然後就往樓梯上噴。


    這時,外麵的人過來報告說,樓上也著了,而且火很大。


    剛才,他們對著崔春海所在的房間喊話,但是並沒有人應答。


    其實在場人都清楚,這麽大的火,這樣的木製結構小樓,肯定是救不回來了!


    特務頭目咬牙切齒地指著自己的手下:“你們都是什麽吃的?啊?”


    喘了兩口氣,他發了狠話:“你知道主任對這個人多麽重視嘛,你知道隊長花了多少心思才讓他開口的?這麽點事兒你們綜合辦都幹不好!要你們幹什麽?”


    幾個特務心知已無法補救,垂喪著腦袋不言聲了。


    那個玩忽職守的特務死死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肯定是要追究責任的,先不說彭主任那裏會怎麽說,就衝著劉隊長的火爆脾氣也不會輕饒了他,說不定讓他直接蹲大牢去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份工作對他太重要了,家裏三個孩子,每個月都需要一大筆開銷,要是他蹲了大牢,以後都不知道怎麽過下去!


    可……事已至此,再說什麽也沒用了!


    然而就在這時,樓下一個人連滾帶爬就跑了上來,見到特務頭目的時候還摔了一個跟頭。


    特務頭目正在氣頭上,劈手就扇了那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死人了,還是怎麽了?”


    那人捂著臉,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麽知道?真……真……死人了!”


    “啊……?誰死了,你給老子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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