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老板坐在顛簸的馬車上,看著路兩旁的樹木,臉色陰沉。


    雖然方才李賴子並沒有多做就糾纏,但黃文鼎清楚的知道,自此之後東吳鎮就多了一雙眼睛盯著自己,這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


    這一切,都是鬆本浩二的到來多出來的事情,原本以為這次營救任務很簡單,但事實超出了他的想象。


    護送鬆本浩二前來的那個漢子有些奇怪,雖然鬆本浩二說他是地下組織的人,但郇老板對此持懷疑態度。


    為了萬無一失,他派自己的手下去清除這個隱患,算下來手下應該回來了,但一直不見其蹤影。郇老板的心裏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隨之又是鬆本浩二,鬆本的傷勢比他預想的要嚴重,以至於比原計劃的出發時間晚了近二十分鍾。


    時間主要花在如何布置車輛內部,好讓鬆本浩二在路上不至於那麽顛簸。


    接下來,便是該死的李賴子,此人雖然是個無賴,但不是那種完全仗著臉皮厚的出來混的,相反還很聰明。


    從方才李賴子跟自己交涉時的表情來看,自己已經被他懷疑了。


    郇老板非常肯定,李賴子看到了馬車邊緣的血跡,那是鬆本浩二上車時不小心滴落的。


    雖然用鈔票打發了,但終究是個隱患。


    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夠在東吳鎮站穩腳跟,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凡事都要做到萬無一失。


    看來,等將鬆本浩二送走之後,這個李賴子要處置一下才好。


    “距離見麵地點,還有多遠?”密閉的車廂內傳出了鬆本浩二虛弱的聲音。


    黃文鼎眼睛瞪過去,從出門之後已經問了三四次了,可見其也是心急不已。


    郇老板輕輕撩開布簾,濃重的血腥味飄了出來,裏麵很悶,對鬆本浩二的傷勢有影響,但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再有二十幾分鍾就到了。警察在盤查過往人員車輛,我們需要繞道走。”


    此時,郇老板看著那些警察有些討厭了,因為繞路要多出十分鍾的路程。


    若是在往日也就罷了,但鬆本浩二的傷勢不允許。


    “這次給你添麻煩了!”


    郇老板苦笑:“這麽說就見外了!你好好休息,到了我會告訴你!”


    “一定要小心周邊,臨城站的特工可不是吃素的。”


    郇老板嗯了一聲,但心中不悅,他豈能不知此理?


    馬車在坎坷的土路上顛簸前行,每一次的晃動都像是對鬆本浩二傷口的無情撕扯。


    他躺在車廂內,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盡管已經極力忍住疼痛,但時不時還是會傳出幾聲悶哼。


    為了盡量減輕他的痛苦,郇老板已經讓馬車的速度已經放得很慢,但土路上的坑窪和石塊卻無法避免。


    每一次馬車的顛簸,都讓鬆本浩二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動,傷口處的疼痛也隨之加劇。


    他的雙手緊緊握著車廂的邊緣,青筋暴起。


    郇老板鑽進車廂內,盤腿坐在鬆本浩二身旁,不時用濕毛巾輕輕擦拭著鬆本浩二額頭上的汗水。


    在小樹林旁,小野昭明的汽車靜靜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郇老板和鬆本浩二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


    焦慮和不安的情緒開始在空氣中彌漫,仿佛連樹林中的鳥兒都感受到了這股緊張的氣氛,紛紛停止了鳴叫。


    手下小聲嘟囔道:“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小野昭明焦急的情緒瞬間被點燃,怒聲道:“胡說什麽?鬆本君的傷勢很重,這注定他們行進的速度不會太快。而且鎮子裏還有警察在盤查,你以為他們能像咱們一樣開著車來接頭?幹咱們這行的,最緊要的是穩得住心神,都如你一般想,片刻間便會自亂陣腳,等著被中國人一一抓捕不成?”


    手下低著頭悻悻的道:“是卑職太過緊張了。但我總覺得事情怪怪的,這心裏總是發慌。”


    小野昭明深吸一口氣:“你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這樣一直等下去最是不妙。我看不如這樣,你開車回去接應一下。”


    手下用力點頭,招呼司機就要調頭往回開。


    小野昭明又將他叫住,叮囑道:“即便見到他們也不要立即相認,以防他們的身後有尾巴。”


    手下心領神會:“卑職明白了。見到他們之後再往前開一段,然後調頭接上他們。”


    “如此甚好!”小野昭明微微點頭。


    鎮子東頭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原本就擁擠的街道上,人群因為前方的盤查而顯得更加騷動不安。


    領頭的警察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漢子,他一邊不耐煩地踮起腳尖,一邊瞪著眼睛朝人群張望,口中罵罵咧咧地嘟囔著什麽。


    他的製服上滿是汗漬和灰塵,顯然已經忙碌了一早,此刻的盤查對他來說無疑是額外的負擔。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街道的沉悶。


    人們紛紛轉頭望去,隻見幾個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朝著警察這邊奔來。


    他們的服裝各異,有的穿著普通的布衣,有的則披著深色的外套,看上去並不像是普通的鎮民。


    警察的直覺告訴他,這幾個人有問題。


    他當即站到路中央,伸開雙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同時大聲喝道:“都給我站住!”


    然而,那幾個男子並未停下腳步,反倒是速度更快了。


    警察頓時火了,拎著警棍招呼其他幾個同伴:“把這幾個家夥給老子抓起來。”


    當對麵的男子到了跟前時,警察和高高舉起了警棍,然而對方卻掏出了手槍,指著他的腦門。


    警棍頓時僵在半空,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兄弟,別開槍,有話好好說。”警察麵帶討好之色。


    對方不止一把槍,而是人手一把。


    為首的冷冷道:“都讓開,耽誤了老子辦事,有你們的好看。”


    說完,他揮手示意同伴們繼續前進。在警察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群男子囂張地穿過了盤查點,一路向東而去。


    為首的警察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一個年輕警察過來道:“吳哥,追不追?”


    話音未落,大簷帽就被打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到了陰溝裏。


    “追你娘個腿兒,沒看到人家身上都有家夥嘛,那是咱們能惹得起的?”


    這些人明目張膽地拎著槍,明顯來者不善。


    另一邊,郇老板趕著馬車已經上了大路,距離接頭地點已經很近了,他看了看身邊的鬆本浩二,卻發現鬆本浩二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無論他怎麽呼喚都沒有反應。


    “鬆本君,醒醒,醒醒啊……”


    趕車的夥計也將頭伸進車廂裏。


    郇老板皺眉道:“專心趕車!注意周圍!”


    那夥計急忙將頭縮回去。


    這時,前方傳出汽車的聲音,郇老板心頭一顫,當即將手槍拔了出來。


    “別理會對方,專心趕車。如果發現可疑,立即衝過去,不要停。”


    郇老板沉聲對趕車的夥計說道,語氣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夥計緊張地點點頭,一隻手緊握著鞭子,另一隻手不自主地伸進了褲兜裏,緊握著裏麵的手槍,手心很快布滿了汗水。


    此時,一輛黑色轎車正快速駛來,打破了路上的寧靜,車上的人影若隱若現。


    隨著轎車與馬車的距離不斷拉近,司機開始減速。尖銳的輪胎摩擦聲在空曠的路上顯得格外刺耳。


    轎車穩穩地擋在了馬車前,兩車之間的距離僅有幾步之遙。


    馬兒因為突如其來的阻擋而揚起前蹄,發出唏律律的嘶鳴聲。


    馬車也因為劇烈的晃動而發出嘎吱吱的響聲,仿佛隨時都可能散架。


    小野昭明一手緊緊拉著鬆本浩二,防止他從車裏掉出去,另一手已經握緊了手槍,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這時,轎車的車門緩緩打開,一個男子下了車,快步走到馬車前,聲音急促地問道:“是東吳鎮來的戴先生嗎?我家主人姓康,是上海來的,就在前麵不遠處等你們。”


    郇老板心中一動,這是之前與康老板約定好的暗號。


    他頓時鬆了一口氣,但手中的手槍依然沒有放下,謹慎地問道:“你家夫人姓什麽?”


    “夫人娘家姓呂。”男子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郇老板點了點頭,這下就沒錯了。


    在雙方緊密的配合下,昏迷的鬆本浩二被小心翼翼地抬進了轎車裏。


    郇老板讓夥計趕著車往前走,自己則上了轎車。


    轎車迅速啟動,轉眼間便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他們剛離開不久,另一輛轎車飛馳而來。


    車內,紀成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雙眼緊盯著前方,手中緊握著手槍。


    方如今和戴建業則坐在後排,兩人中間則是在鎮裏抓到的李禿子。。


    “組長,你看那輛馬車!”紀成林突然伸手一指前方,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興奮。


    方如今順著紀成林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輛馬車,當即將一旁的李禿子拉過來:“是這輛馬車嗎?”


    李禿子眯著眼睛仔細辨認了一番,然後肯定地點了點頭:“是……就是這輛,沒錯!”


    “追上去!”方如今毫不猶豫地下令道。轎車立刻加速向前追去。


    紀成林迅速將子彈上膛,然後對戴建業說道:“建業,你保護好組長,我先上。”


    方如今道:“別急,人手多一點總是好的。建業,你協助老紀!”


    戴建業點了點頭,也掏出了手槍做好準備。


    轎車在顛簸的道路上疾馳,發出轟鳴的響聲,距離前方的馬車越來越近。


    趕馬車的夥計察覺到了不對勁,回過頭,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


    後麵的轎車顯然是為他而來。


    夥計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馬兒吃痛,發出嘶鳴聲,撒開四蹄狂奔起來。


    然而,盡管馬車已經全力加速,但終究無法與轎車相比。


    很快,轎車便追了上來,眼看著再有七八米就要超越馬車。


    夥計恰好歪頭一看,正好透過前檔玻璃中看到了坐在後排中間的李禿子,瞬間明白了這一切的緣由。


    他抬起手,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槍響,子彈朝著轎車飛去。


    “啊……”


    坐在中間的李禿子嚇不自覺地大叫起來。


    由於馬車的顛簸和夥計的緊張,這一槍並未擊中目標,而是打在了轎車的車頭上。


    夥計很清楚,他已經陷入了絕境。


    當下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投降,要麽死戰到底。


    他選擇了後者,然而就在他回頭開第二槍的時候,後方的槍先響了,一發子彈準確地擊中了夥計的手臂。


    夥計慘叫一聲,手中的槍也脫手飛出。


    夥計忍著著痛,臉上露出決絕之色。


    他深知自己已無法逃脫,於是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手摸出匕首,狠狠地插在了馬的後臀上。


    馬兒發出淒厲的哀鳴,前蹄揚起,馬車瞬間劇烈晃動。


    與此同時,轎車內的紀成林瞄準了馬車上的夥計,扣動了扳機。


    夥計慘叫一聲,再次中槍,身體失去平衡,從馬車上滾落。


    戴建業推開車門就跳了下去,很快將夥計牢牢控製住。


    轎車並未因此停下,繼續追趕馬車。


    紀成林瞄準了前方狂奔的馬,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砰!”子彈準確地擊中了馬的前腿。


    馬兒發出淒厲的嘶鳴聲,前蹄瞬間失力,整個身體向前傾斜。


    巨大的衝擊力使得馬車瞬間失去平衡,車駕開始翻滾,木塊和雜物在空中四散飛濺。


    隨著一陣轟鳴聲和馬兒的哀鳴聲,馬車最終轟然倒下,揚起一片塵土。


    紀成林迅速靠近,隻見馬車已經嚴重損毀,車上的東西散落一地。


    然而,除了馬車的殘骸和揚起的塵土外,周圍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這時夥計被戴建業拖了過來,為了防止他自殺,嘴裏被堵上了一雙黑襪子。


    方如今看著被製服的夥計,冷冷地說道:“說!郇老板和鬆本浩二在哪裏?”


    “啊……”夥計嘴裏的襪子被戴建業取下,他第二槍被打中了小腹,傷口血流不止,痛得臉色蒼白,他顫抖著聲音說道:“不……不知道……”


    “不說實話是吧?好!我就讓你嚐嚐苦頭!”紀成林說著,將槍口戳在了他的傷口上。


    “啊……!”夥計痛得大叫起來,顫抖著聲音說,“我……不知道………”


    方如今知道短時間內無法讓其開口,腦子裏迅速盤算。


    郇老板和鬆本浩二都不在馬車上,而馬車繼續向東而不是回到鎮子裏,說明他要找的兩個人很可能去了前麵,當即下令留下司機看守夥計,戴建業開車,他和紀成林乘車,三人繼續向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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