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色還未完全放亮,臨城的晨霧似一層輕紗,輕輕覆蓋在這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市之上。


    稻葉昌生站在他那簡陋的住處門前,目光深邃地望著逐漸蘇醒的街道,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這座位於臨城邊緣的小院,在清晨的薄霧中顯得格外寂靜,隻有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這段時間,臨城站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追捕鬆本浩二身上,這使得對本地的情報網絡的偵破工作相對鬆懈,給了他一個難得的喘息之機。


    然而,這種暫時的平靜並未讓稻葉昌生感到輕鬆,反而有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


    他知道石原熏這正在協助小野昭明尋找鬆本浩二的下落,但近期的一係列行動都沒有讓他參與,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和孤立。


    他曾經嚐試聯係自己的老師鬆井直輝,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支持和指導,但鬆井的回複卻是讓他一切聽從石原熏的安排。這讓稻葉昌生的心中充滿了不滿和疑惑。


    此時,遠處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當看到來人時,稻葉昌生陰鬱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


    來人正是他的得力助手柳田有誌。


    二人在門口並未過多寒暄,等柳田有誌進了院子,稻葉昌生將門關上,帶他去了正屋,落座之後,他關切地詢問柳田的傷勢如何,柳田則輕鬆地活動著胳膊和腿,表示自己已經恢複如初。


    自從上次刺殺茅站長和方如今的任務失敗後,柳田有誌因傷暫時退出了“探針”小組的行動。


    作為組長的稻葉昌生,出於關心和謹慎,一直沒有給他分配新的任務,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休養和調整。


    然而,這段時間的休養顯然讓柳田有誌感到無比憋悶,他渴望重新回到行動中,為天皇陛下盡忠。


    “組長,是不是有新的行動了?讓我做什麽?”柳田有誌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


    他日日夜夜都在盼望著能夠重新回到戰場,為帝國的榮耀而戰。


    然而,稻葉昌生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目光深沉地看著柳田有誌,緩緩開口:“柳田君,最近臨城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你都聽說了吧?”


    柳田有誌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是的,組長。我聽說了鬆本君的事情。既然事已至此,我們能夠做的怕是已經不多了。”


    作為探針小組的二號人物,柳田有誌雖然一直都在養傷,但他的消息還算是靈通。


    稻葉昌生微微頷首,表示讚同柳田的看法。


    他倒了兩杯清茶,遞給柳田一杯:“確實,局勢不容樂觀。鬆本君的被捕讓我們的情報工作十分被動,也從另一個側麵證明了我們在臨城建立起來的情報網絡尚未達到以前的水準,還需要經營一段時間。”


    “如果當初有了組長閣下的充分參與,事情一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柳田有誌心中充滿了不滿和疑惑,對於石原熏孤立稻葉昌生的做法,他實在無法理解,“石原先生憑什麽這麽對待組長?”


    “組長為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一直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石原熏趕來臨城才幾天,憑什麽排擠組長?”柳田有誌越想越氣,憤憤不平地繼續說著。


    稻葉昌生抬起頭,看著柳田,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輕輕歎了口氣,“柳田君,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石原先生之所以這麽做,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吧。事已至此,我們無法改變。”


    “可是,組長,您是大日本帝國的忠誠戰士,還是課長閣下最得意的門生您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柳田有誌仍然憤憤不平地說道。


    “不!我並不是老師最得意的門生。”稻葉昌生一本正經地糾正,“算了,不和你說這個了,不過你要記住,我們是大日本帝國的戰士,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完成任務,為天皇陛下盡忠。至於個人的得失,那並不重要。”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在我麵前發發牢騷也就算了,但在外人麵前,千萬不要這麽說。”


    柳田有誌聽後,雖然心中仍有不滿,但他也明白稻葉昌生的意思,點了點頭,“是,組長。我明白了。”


    稻葉昌生道:“這次叫你來,主要是想讓你把咱們小組的人收攏一下。”


    柳田有誌欣喜道:“真的有任務了?太好了,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稻葉昌生的眉頭緊鎖,仿佛在思考著什麽重大的問題,他喝了一口茶,這才說道:“前一段的風聲很緊,小組成員比較分散,你對他們更加熟悉,甚至比我還要熟悉,所以……”


    柳田有誌立即起身:“請組長放心,我一定在最短時間內通知到他們,組長,咱們行動的時間是……”


    “今晚八點!”


    “八點?”


    柳田有誌覺得時間有些長了,畢竟到晚上八點還有十幾個小時,他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稻葉昌生看著柳田有誌的眼睛:“柳田君,這項任務,與以往的任務有些不同……”


    柳田有誌激動地道:“組長,您放心,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都會堅決執行您的命令,為天皇陛下盡忠!”


    稻葉昌生端坐在桌前,嘴唇微微張開,仿佛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眼神深邃而複雜,讓一旁的柳田有誌捉摸不透。


    柳田有誌看著稻葉昌生的表情,心中不禁開始揣測,片刻後慨然說道:“組長,我已經做好了隨時為帝國大業獻出生命的準備!無論這次行動有多麽危險,我都不會退縮!”


    稻葉昌生聽到柳田有誌的話,微微一愣,然後露出了一絲苦笑:“柳田君,你的勇氣和忠誠讓我非常欣慰。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每一個帝國勇士的生命都是寶貴的,我們也要盡可能地保護好自己,留著自己的性命更好為帝國做事。”


    柳田有誌看著稻葉昌生,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疑惑。


    組長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勁,那種欲言又止、複雜深沉的眼神,讓他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


    “組長,您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柳田有誌試探性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如果您有什麽困難或者計劃,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全力協助您的。”


    稻葉昌生看著柳田有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柳田君,這次的任務並不在臨城!”


    “太好了,我早就想去南京了。”


    雖然沒有得到正式的通報,但柳田有誌大概猜到了鬆本浩二會被押解回南京。


    “不,任務的地點不在南京,而在上海!”


    “納尼?”


    ……


    關於晚報女記者孫玉淑的各種信息正在匯集到方如今這裏,在追查線索中,張鑫華給予了他極大的支持,不僅僅是葉勇這這種得力幹將,張鑫華還秘密派了四個心腹。


    這一點,他就比王韋忠強多了,到了南京之後短短一段時間就打開了局麵,站住了腳跟,並且有了一些心腹。


    雲裳旗袍店、清雅軒茶館以及靜海寺的搜查和走訪已經初步結束了,收獲甚微。


    這三個地方的人都說見過孫玉淑本人,但至於孫玉淑到了那裏跟誰接觸,是否有什麽異常就不得而知了。


    為了追查日本女間諜孫玉淑的行蹤,方如今帶著戴氏兄弟來到了她的住處,準備再進行搜查。


    前後腳一進門,落在後麵的戴建業就小聲跟哥哥戴雷平說:“哥,這裏不是上次已經搜查過了嗎,而且還挺仔細的,再來一趟能發現什麽?”


    戴雷平瞪了過去:“慎言,組長的想法也是你我能夠質疑的?”


    方如今仿佛沒有聽到戴建業的抱怨,他神情專注地打量著這個已經熟悉的環境。房間內的擺設依舊,但方如今知道,有時候,細節就隱藏在看似平常的事物之中。


    他輕輕打開抽屜,逐一檢查裏麵的物品。每一本書、每一張紙,甚至每一支筆,都可能成為破解孫玉淑行蹤的關鍵。


    戴氏兄弟見狀,也收斂了心神,開始仔細地協助搜查。


    方如今在搜查床鋪的每一個角落時,手指輕輕掠過床單,突然,他的指尖觸碰到了幾根細微的頭發。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這些頭發,放在眼前仔細端詳。


    戴建業看了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幾根頭發而已,能有什麽用?”


    方如今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笑著說:“可別小看了他,也許這用處可大多了。”


    戴建業不信。


    方如今並未作過多的解釋,起身走到梳妝台前,目光在孫玉淑的化妝物品上流轉。


    那些化妝品琳琅滿目,方如今輕輕拿起一支清純的口紅,又放下,轉而拿起一盒玫瑰膏,仔細端詳。


    這些化妝品,就像是孫玉淑的另一張麵孔。


    “這些化妝品,或許能告訴我們更多關於孫玉淑的信息。”方如今緩緩說道,微微扭過頭,“建業,你仔細看看這梳妝台,有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戴建業一愣,隨即苦著臉走上前去,眉頭緊鎖,奮力尋找著重要線索。


    然而,眼前的梳妝台看似平平無奇,整潔的台麵、精致的鏡框,還有那擺放整齊的化妝品,一切都顯得那麽正常。


    戴建業忍不住直撓頭,心中暗自嘀咕:“這梳妝台到底有什麽特別的啊?”


    就在這時,戴雷平走了過來,看到戴建業一臉困惑,便明白了他的窘境。


    戴建業趁機向他暗中打眼色求救。


    戴雷平微微一笑,替弟弟解圍道:“組長,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個人的性格就如同這梳妝台上的化妝品一樣,複雜多變,令人難以琢磨。”


    方如今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除了這些呢?”


    還有什麽,戴建業和戴雷平麵麵相覷。


    方如今所追求的不僅僅是表麵的觀察。


    這些都是一個合格特工應具備的基本判斷力,但方如今顯然在尋求更多。


    不想讓兄弟二人太過尷尬,方如今換了一種方式引導:“你們看看缺了什麽?”


    戴建業再次盯著化妝台,這次他更加仔細地審視每一個細節。


    然而,他的眉頭緊鎖,腦袋撓的更厲害了,顯然還是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相比之下,戴雷平要沉穩很多,目不轉睛地盯著化妝台,仿佛要將每一個細節都刻入腦海。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似乎有所發現。


    “組長,這裏原本應該有個東西。”戴雷平指著化妝台上一個稍顯空曠的角落說道。


    方如今聞言,立刻走到戴雷平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那個角落裏,與其他地方相比,略微顯得有些空曠。


    “很好,雷平。你覺得會是個什麽東西?”方如今讚許地問道,“說說看!”


    “這裏原本應該有個化妝品或者擺件之類的,但現在卻不見了。”戴雷平分析道,“可能是被孫玉淑帶走了,或者被她藏了起來。”


    方如今點點頭,表示同意戴雷平的看法,他心中暗自讚歎戴雷平的細心和敏銳。


    這個發現雖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卻可能是解開孫玉淑行蹤的關鍵線索。


    戴建業彎著腰,將腦袋湊近,仔細一看,那裏果然有一個空位置,大小恰好能容納一個花露水瓶子。


    他心中暗自懊惱自己怎麽沒有早點發現這個細節。


    這時,方如今望著戴建業,語氣溫和地說:“建業,在眼力方麵,你還真得跟你哥多學學。”


    戴建業聽後,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戴雷平看著方如今,眼中閃爍著探尋的光芒:“組長,你心裏是不是已經有答案了?”


    方如今淡淡一笑:“沒錯,確實有了初步的想法。”他頓了一頓,接著說,“不過,任何結論都需要進一步的驗證。我們不能僅憑直覺就下定論,必須要有確鑿的證據。”


    戴雷平和戴建業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敬佩。


    組長的推斷一向十分準確,在臨城已經經過多次驗證。


    方如今道:“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兩兄弟同時轉頭看過來。


    “你們兩個看看化妝品的類型,缺了什麽?”


    戴建業聞言腰彎的更低了,幾乎是把鼻子都貼到了那些化妝品上,差點被香粉熏得打噴嚏。


    戴雷平表現出了一貫的沉穩,終於在三十秒之後,他抬起頭,看向方如今。


    “雷平,有發現了?”


    “哥,你看出來了?”戴建業猛地抓住哥哥的手,“你看出缺了什麽?”


    戴雷平點頭,語氣平緩地道:“是關於頭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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