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色被濃厚的雲層遮擋,隻有零星的燈光點綴著寂靜的街道。


    “彭祖”剛剛上床,電話便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聽筒裏傳來了中年男人低沉而謹慎的聲音:“藥效如何?”


    彭祖微微皺眉,沉聲道:“聽說他們也已經下了猛藥,但是那個人身體太虛弱了,我估計現在可能已經支撐不住了。”


    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一會兒,仿佛在權衡著利弊,隨後緩緩開口:“如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希望我們的行動能夠打亂對方的節奏。”


    彭祖道:“老板,這一劑藥的方子應該沒有問題吧?”


    “開方子的是一個老夥計,應該不會出差錯的。不過,你的提醒是對的,此人住在李府街31號或者太平橋南有一處公寓的304房間,有機會的話你可以關注一下,以防萬一。”


    “明白。老板,下一步我們該如何做?”


    “南京這邊也就這樣了,要想把藥材生意做大,還得盯著臨城那邊,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你就去臨城,我會安排好的。”


    “我都聽老板的,老板讓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南京這邊水太深了,頭頭腦腦的也太多,做起事來畏手畏腳的,我早就想去臨城了,可以跟著老板做一番大事。”


    “莫要高興的太早,臨城現在也不是那麽好混的了,形勢一直都在變化,日子不如以前愜意了,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


    彭祖嘿嘿一笑:“跟著老板這麽多年,什麽風浪都闖過來了。我這人就信奉一條,老板叫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辦事的本事沒有多少長進,溜須拍馬的功夫精進了不少。”中年男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老板,我說的都是實話。”


    “好了,我聽說那邊又有所動作了,你趕緊去打聽一下,這次他們是要去哪裏出診?”


    “明白!”


    ……


    方如今抓捕行動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張鑫華辦公室內,煙氣繚繞,朦朧中張鑫華的身影若隱若現。


    他坐在辦公桌前,手中的香煙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就像是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邵輝的事情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張鑫華不禁回想起向科長趙伯鈞匯報時的情景,趙科長又是一番嚴厲的訓斥,但不管怎麽說,人死為大,這件事隨著邵輝的自殺,影響會漸漸減小。


    邵輝也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活下去,處座、科長包括張鑫華等人都很難做,索性自我了斷,犧牲自己保全家人。


    這件事,趙科長會在明天一早向處座匯報。


    估計處座大概率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張鑫華提出向那位被戴了綠帽子的專員補償兩千美金,經費從他們行動組出,趙科長對此並無異議。


    總之,邵輝的事情算是處理的及時,告一段落了。


    張鑫華狠狠地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煙霧在空中彌漫。


    邵輝的事情打亂了原本的他也應該參加的抓捕計劃。


    他理解方如今做出提前行動的決定,如果他是方如今,也會改變策略,先抓住戰機再說,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其中的變數和風險著實不少。


    張鑫華倍感壓力。


    時間在煙霧中緩緩流逝,張鑫華的思緒也逐漸清晰起來。


    掐滅手中的香煙,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深深地吸了口新鮮的空氣。


    這時,電話鈴聲終於響了起來。


    張鑫華一把抓起電話,急聲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紀成林在電話那邊高聲說道:“張組長,我們這邊六個尼姑庵的抓捕行動都已經結束,並未發現疑似梶原千春的女人。眼下隻剩下我們方組長帶著人趕赴雲水庵,情況尚且不是很清楚,我請求帶人前去支援。”


    張鑫華的臉色一沉,他馬上說道:“不要掉以輕心,各個尼姑庵都要安排專人值守,你先去帶人支援你們方組長,我馬上帶人趕到。”


    雖然事情在預料當中,可是當事實擺在麵前的時候,張鑫華還是難以接受。


    畢竟七個目標,隻剩下了最後一個,而且這個也不是很確定。


    但是張鑫華又有些狐疑,雲水庵是最後在納入計劃當中的,但卻是方如今親自帶隊抓捕,一定是方如今嗅到了什麽。


    因為事情緊急,一些情況方如今並未及時向他匯報,兩人之間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信息差。


    這也不能怪方如今,要怪就怪邵輝的事,徹底地打亂了節奏。


    張鑫華走出辦公室,直接去了組裏的值班室,對值班人員下令:“馬上集合全部值班人員,另外備一輛車,我要去醫院提審鹽田成晃。”


    張鑫華趕到醫院的時候,負責看守的行動隊員嚇了一跳,鹽田成晃的傷勢其實並不重,但由於他身份特殊,警衛級別都是最高等級的,這些守衛的任務十分辛苦,方如今會不時打電話來抽查,所以一直都是時刻準備不敢懈怠。


    眼下,鹽田成晃早就睡下了,他們原本以為可以休息一下了,沒有想到,已經淩晨四點,張組長還要提審人犯,所有人員趕緊打起精神,有人進入病房將鹽田成晃叫醒,有人負責外圍的警戒。


    張鑫華麵露凶色,怒氣衝衝地盯著躺在床上的鹽田成晃。


    鹽田成晃依舊顯得虛弱無力,但張鑫華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鹽田成晃的頭發,使得鹽田成晃吃痛地呻吟了一聲。


    “說,梶原千春是不是藏在雲水庵?最好給我說實話,不然我會讓你想死都難!”


    鹽田成晃被張鑫華的突然發難嚇得有些發蒙,他瞪大眼睛,看著麵目猙獰的張鑫華,心中一陣恐懼,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張鑫華怒目圓睜,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你以為你能騙得了我?我告訴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梶原千春的下落,否則你會後悔的!”


    鹽田成晃痛得幾乎要哭出聲來,他顫抖著聲音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該說的都說了,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雲水庵。”


    張鑫華見鹽田成晃似乎真的不知情,便鬆開了手,但仍然惡狠狠地盯著他說道:“如果你敢騙我,我絕對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鹽田成晃呼哧呼哧直喘氣,就這麽一會兒的的工夫,他身上的傷口又有一些崩開了,疼得厲害。


    略微緩了緩,鹽田成晃嘴唇顫動了兩下,沙啞的聲音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她雖剪掉了頭發,但我也隻是猜測她會去尼姑庵躲避,至於是哪個,我是真的不知道。”


    忽然,他看著張鑫華:“怎麽,你們沒有找到她,還是……?”


    “放心,她死不了!”張鑫華也知道鹽田成晃極度的暗戀梶原千春。


    鹽田成晃這才鬆了一口氣。


    “再好好想想,你在跟蹤梶原千春的時候,還有什麽特殊的發現?”


    “沒有了!”


    張新華猛的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痛得他身形一窩,發出一聲悶哼。


    “鹽田成晃,這是給你的命令,不是在和你商量。不要以為醫院的條件好,我隨時都可以把你弄回刑訊室去。”


    鹽田成晃頓時焦急地哀求道:“別,別再折磨我了,我一定好好回憶,好好回憶……”


    張鑫華再次喝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然我不能夠保證你能夠活著下來。”


    鹽田成晃嘴裏幾乎帶著哭腔,掙紮著說道:“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就一會,就一會。”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爆炸了。


    張鑫華當即叫來了一名行動隊員低聲耳語了幾句,那人快速離開,很帶回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鹽田成晃被幾個行動隊員強行按在病床上,他的雙臂和雙腿被結實地束縛著,無力掙紮。


    那名醫生拿著注射器,冷酷無情地將針頭紮入鹽田成晃的手臂。


    隨著藥物的緩緩注入,鹽田成晃的身體開始產生劇烈的反應。


    他的皮膚下,青筋如同一條條憤怒的蛇,扭曲、凸起,在他的身體上肆意遊走。


    鹽田成晃的雙眼突然瞪大,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中瞪出來,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他的臉龐也開始扭曲,口中發出無聲的嘶吼,卻被無情的束縛所限製,隻能發出微弱的呻吟。


    隨著藥物的進一步作用,鹽田成晃的整個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每一次顫抖都像是被重錘擊打,使得他的身軀不自主地亂顫,仿佛要散架一般。


    那種無法形容的極致痛苦,像是一股黑暗的洪流,摧殘著他全身的大小神經。


    這種痛苦不僅浸透進他的血管,更浸透進他的骨髓。


    他感到自己的骨骼仿佛被萬蟻噬咬,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全身不由自主地痙攣著,從內部髒腑到四肢五官百骸,無一幸免。


    鹽田成晃徹底崩潰了。


    他的意識在無盡的痛苦中逐漸模糊,淚水與汗水交織在一起,浸濕了他的臉龐。


    他感到自己仿佛跌入了無盡的深淵,周圍是冰冷的黑暗和無盡的折磨。


    這一刻,他不住的高聲求饒,隻想逃離這個地獄般的世界,哪怕隻是片刻的安寧。


    過了幾分鍾之後,鹽田成晃的身體這才停止了顫動,人像是已經死去的屍體,僵硬硬的一動不動。


    張鑫華再次來到他的麵前,沉聲問道:“說出來吧,我想你不會願意再經受一次這樣的折磨,不然我會無數次地重複,直到把你變成一個白癡。”


    鹽田成晃的眼睛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細縫,他的嘴唇幹裂,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張了張嘴,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我一時半刻實在是想不起來,求求你,別再折磨我了,我已經受不了了……”


    張鑫華聽到這話,心中不禁一震,看著鹽田成晃那扭曲而痛苦的臉龐,意識到在這種極度的折磨下,鹽田成晃可能真的無法提供更多信息。


    “我再給你最後十分鍾,”張鑫華沉聲說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轉身走向一旁,背對著鹽田成晃,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使用這種極端手段並非他所願,但抓捕梶原千春的任務又讓他不得不這麽做。


    但他也很清楚,對鹽田成晃的逼問必須適可而止,否則可能適得其反。


    希望在這最後的十分鍾裏,鹽田成晃能夠回憶起更多有價值的線索,為抓捕行動提供有力支持。


    鹽田成晃躺在床上,身體仍在不自覺地顫抖。


    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努力集中精神,試圖在記憶的深處搜尋那些可能已經被遺忘的線索。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也是減輕痛苦的唯一途徑。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鹽田成晃身上汗出如漿,浸濕了床單。


    在極度的痛苦和壓力下,他的記憶終於被喚醒。


    “我想起來了。”鹽田成晃艱難地開口。


    張鑫華今立刻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盯著鹽田成晃,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鹽田成晃吧嗒吧嗒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加清晰:“我記得一個多月前,她曾經看到梶原千春去了一家專門售賣古籍的書店,好像跟老板買了一副地圖。”


    鹽田成晃的聲音雖然依舊微弱,但這句話卻像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張鑫華混沌的思緒。


    張鑫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恍然道:“雲水庵!那副地圖,很可能就是標有雲水庵具體位置的舊地圖!”


    雲水庵雖已年久失修,但在幾十年前,也是一處小有名氣的古刹。


    像這樣的地方,在老地圖上說不定就會有所標注,


    “還記得是具體時間嗎?”張鑫華眉頭緊鎖,目光如炬地盯著鹽田成晃。


    鹽田成晃微微閉眼,似乎在努力回憶,“應該是12號。”


    “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張鑫華好奇地追問,人的記憶往往與某些特定的事件或情感相關聯。


    鹽田成晃苦澀地笑了笑,“那天是我領薪水的日子。”


    張鑫華點頭,心中的喜悅難以言表,他終於得到了這條關鍵的線索。


    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家古籍書店,然後核實當天售賣出的地圖是不是標注有雲水庵,如果是的話,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梶原千春就藏匿在雲水庵。


    當然了,像這種老地圖,古籍店也未必還有貨,隻能盡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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