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關被辟為通商口岸後,長江兩岸的碼頭日益增多,客運貨量大大增加。


    裝卸、搬運、報關、托運等行業迅速興起,帶動了商業、服務業、建築業的相應發展。


    作為南京的水運門戶,從清末開始,下關地區出現的主要碼頭有數十座之多。


    包括招商局碼頭、接官廳碼頭、太古洋行碼頭、日清碼頭、美最時碼頭、飛鴻碼頭、煤炭港碼頭、寶塔橋碼頭、中山碼頭、有恒碼頭、三汊河碼頭等。


    這其中大部分,擔負的是長江航運任務。


    而主要運送人們來往於長江兩岸的輪渡碼頭,主要是飛鴻碼頭、中山碼頭以及對岸的浦口碼頭。


    其中,中山碼頭是長江兩岸規模和設施都堪稱一流的輪渡碼頭,大大方便nj市民和乘坐火車的旅客。


    如今中山碼頭擁有五艘渡輪,日航五十餘班次,每天的載客量多達一萬多人次。


    這天,中山碼頭,熙攘的人群像潮水一樣湧動。


    一個身影悄然混入其中,看上去麵色淡然、步履沉穩,但藏在墨鏡下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


    隨著人流,男人緩緩地走到檢票口,手中緊握著那張船票。


    心跳得砰砰作響,像是戰鼓在胸腔內急促地敲打,


    他微微低下頭,將鼻梁上的墨鏡往上抬了抬,以免別人注意到他眼中的焦慮和不安。


    再輕輕地將船票遞給檢票員,手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檢票員看了過來,男人竭盡所能地控製著麵部表情,他微微揚起嘴角,試圖給出一個看似輕鬆的微笑,以此掩蓋內心的惶恐。


    檢票員隻是低頭看了看船票,確認無誤後,沒有多加留意,便揮手讓他通過。


    男人在順利登上了即將啟航的客輪一刹那,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剛剛上船,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人闖入了他的視線。


    隻見她身著修身旗袍,花紋雅致,盡顯婀娜身姿。


    波浪卷發輕輕搭在肩頭,麵容清秀,眉宇間透出一股不俗的氣質。


    紅唇微翹,眼眸明亮如星辰,步態優雅,舉手投足間洋溢著一股女性特有的魅力。


    那女人好巧不巧地朝著江麵這邊看了一眼,直勾勾地落入了男子的眼中。


    那一瞬間,他的心弦被深深撥動,仿佛一股暖流直抵心扉,讓他心旌蕩漾,幾乎要呆住了。


    然而,現實的喧囂很快打破了這份寧靜。


    “前麵的趕緊走!”


    後麵趕路的人群還在不斷地往前湧動,其中一人不小心推了他一下,這讓他瞬間收起了心中的遐想。


    他迅速轉過頭去,隨著人流繼續前行,但心中那份莫名的情愫卻久久不能平靜。


    但接著,他就發現了兩個乘警正在船艙的門口,逐個查驗核實乘客的證件。


    男人注意到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在甲板上閑逛,心生一計,悄悄走到少年身邊,抓住對方的手,低聲交代了幾句。


    少年眼前一亮,接過錢後便向甲板的另一頭走去。


    不多時,另一側的甲板傳來了吵鬧聲,兩個警察很快聞聲而去,而墨鏡男人則是巧妙地躲過了檢查,悄無聲息地進入了船艙。


    船艙裏人滿為患,但他買的是高價票,是有座位的。


    尋到座位之後,他扭過頭,目光穿過舷窗,落在長江浪濤翻滾的水麵上。


    眾人都以為他會隨波逐流,選擇南下,然而他卻出其不意地選擇了北上。


    沒有人猜到他真正的意圖,這個選擇看似與他的目的南轅北轍,但實際上,這是他精心策劃的一招妙棋。


    這樣的行程雖然耽誤幾天工夫,但勝在安全。


    他剛要為自己的機智得意,突然,一隻大手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先生,這長江的水天天都在看,難道不厭煩嗎?”


    男人心中一驚,迅速回過頭,隻見一個小平頭的青年正笑嗬嗬地看著他。


    不僅僅是小平頭一個人,周圍還有兩名身材魁梧的大漢。


    此時,船艙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嘈雜的人聲,似乎是有人在搜查什麽。


    男人心中暗叫不妙,他必須盡快想出脫身之計。


    “我們老板有筆生意想找你談談。”


    小平頭的話讓男人感到一絲不安,他皺了皺眉,疑惑地說道:“我並不認識你們的老板,也沒有什麽生意可談。”


    說著,他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那兩名魁梧的大漢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就像是兩堵牆一樣擋住了他的去路。


    男人立刻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心裏雖然慌亂,但仍舊表現出一副鎮定的模樣,看著小平頭說道:“這是什麽意思?如果你們的老板真的想找我談生意,應該通過正當的途徑,而不是用這種方式來強迫我。”


    小平頭似乎並沒有料到男人會如此鎮定,他愣了一下,然後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名大漢退下,微笑著對男人說道:“抱歉,我們老板隻是想確保能和你見麵。他對你非常感興趣,希望你能賞臉和他談一談。”


    男人看著小平頭,心中暗自權衡。


    他知道,現在自己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願意和你們老板見麵。”


    男人被兩名魁梧的大漢緊緊地“保護”著,這種保護更像是一種監視和限製,讓他感到極度不自在。


    他走出昏暗的船艙,來到了甲板上,映入眼簾的是寬闊的江麵和遠處連綿的山脈。


    江風輕拂,卻無法吹散他心頭的壓抑。


    汽笛長鳴,船即將啟航,這本應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卻因這突如其來的事件變得沉重。


    男人不禁在心中苦笑,自己這次上船真是“倒黴”透了,竟然一開始就被人盯上。


    他望向遠方,心中五味雜陳。


    一方麵,他對自己被卷入這場不明所以的“生意”感到不安和焦慮;


    另一方麵,他也開始思考如何巧妙地應對即將到來的談判,以及如何確保自己的安全。


    男人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麵向小平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緊張地說道:“我能抽根煙嗎?”


    小平頭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


    男人顫抖著手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香煙,好不容易抽出一支,試圖用打火機點燃。


    他的手微微顫抖,幾次都沒能成功點燃香煙。


    終於,在嚐試了幾次之後,煙頭燃起了微弱的火光,男人湊過去深吸一口,仿佛想借此平複內心的慌亂。


    小平頭和兩個魁梧大漢很有經驗,三人呈三角形站位,緊緊地盯著男人,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男人心知自己已被困住,但他不甘就此束手就擒。


    他一邊抽著煙,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暗中觀察周圍的環境,尋找逃脫的機會。


    煙漸漸燃盡,男人心中焦急萬分。


    恰在此時,船艙內忽然響起一句憤怒的罵聲,這讓甲板上的小平頭和兩個魁梧大漢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去。


    就在他們分神的這一刹那,男人感覺機會來臨,他的雙腳瞬間蓄力,仿佛準備有所動作。


    然而,他最終並沒有躍出那一步。


    男人深知,即便此刻有機會逃脫,但在兩名大漢的嚴密監視下,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他選擇了按兵不動,靜待更佳的時機。


    當小平頭和兩個大漢回過頭來時,看到男人仍舊靜靜地站在原地,小平頭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仿佛在說:“我就知道你不敢輕舉妄動。”


    男人深吸一口手中僅剩不多的香煙,然後緩緩吐出煙霧,抬起手。


    “我去扔下煙頭。”


    他平靜地說道,仿佛隻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去吧!”小平頭點了點頭,同意了男人的請求。


    然而,那兩個魁梧大漢卻並沒有放鬆警惕,他們仍舊緊緊地護衛在男人的左右,生怕他有什麽異動。


    男人心中暗自叫苦,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仍舊十分危險。


    但他也明白,此刻絕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他自問也是經曆過不少風浪的人,但那小平頭以及那兩個魁梧大漢的氣質和眼神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悸。


    那小平頭,看似平靜卻眼神銳利如鷹,而那兩個魁梧大漢更是如同鐵塔一般,站在那裏就散發出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勢。


    他們絕對不是那些隻會討嫌的活鬧鬼,而是訓練有素、真正見過血的狠角色。


    男人深知,自己這次惹上的麻煩不小。


    於是,他故作鎮定地走向位於甲板邊緣的垃圾桶,心中默默計算著距離和時機。


    之後,將煙頭扔進去,然後轉身……


    就在兩名大漢以為他要走回來的時候,他突然轉身發力,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入了波濤滾滾的江水中。


    小平頭和兩個大漢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他們迅速衝到船邊,卻隻見江麵上濺起一片水花,男人已消失在水中。


    其中一名大漢衝動地拔出手槍,對準波濤洶湧的水麵就要射擊,但小平頭迅速而果斷地壓下了他的手腕,冷靜地提醒:“咱們要的是活口!”


    “他媽的,讓他跑掉了!”


    大漢瞪著眼睛,滿臉怒氣,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槍。


    旁邊的旅客們驚訝地看著有人突然從船邊跳水,一時間議論聲四起,有的人指指點點,麵露驚恐。


    小平頭三人則繼續盯著水麵,期待著男人能重新浮出水麵。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著輪渡已經開出了一段距離,但江麵上依舊平靜,那個男人的身影始終沒有浮出水麵。


    小平頭皺著眉,情報顯示,這個男人的水性極佳,從小在江邊長大的經曆讓他如同魚兒般在水中自如遊弋。


    但是水性再好,憋氣的時間也是有限的,總得露頭。


    他相信男人一定會再次出現,於是耐心地等待著。


    大約過了兩分多鍾,江麵上終於有了動靜。


    “快看!在那邊!”


    其中一個魁梧大漢指著江麵急聲說道。


    渡輪左側,也就是下遊大約六七十米的水麵緩緩破開,一個黑乎乎的腦袋露了出來,正是方才跳入江中的那個男人。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江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挑釁。


    甚至還十分從容地調換了一個仰泳的姿勢,朝著渡輪的方向揮揮手,似乎在嘲笑小平頭的不自量力。


    然而小平頭卻並未動怒,而是立即轉身,沉穩地吩咐其中一個魁梧大漢道:“去發信號,按預定方案執行!”


    那名魁梧大漢答應了一聲,旋即登上了輪渡客艙的頂部。


    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兩個彩色小旗子,在船頂對著下遊的方向打起了旗語。


    小平頭看著江中越來越遠的男人,低聲道:“先別高興太早!一會兒再好好和你聊聊。”


    此時,江水中的男子並未察覺到輪渡上的旗語,他更換了蛙泳姿勢,他全神貫注地應對著湍急江水的挑戰,順著江水漂流而下,身姿矯健而靈活。


    身處長江的波濤洶湧之中,男人的思緒忽然飄回了遙遠的童年。


    他清晰地記得,那時候的自己膽小怯懦,不敢跳進家鄉的河流。


    是哥哥,一腳將他踹入河中。


    那一刻的恐懼與無助,他曾深埋心底,對哥哥的嚴厲頗有怨言。


    然而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突然間明白了哥哥的良苦用心,深感哥哥當年的做法簡直是英明無比,


    正是那一腳,讓他學會了遊泳,也讓他在麵對眼前的困境時多了幾分從容和自信。


    但是,長江畢竟不是那些小河流,它的浪頭很大大,還卷著白沫。


    男子在洶湧的江水中起伏不定,不時被浪頭淹沒,又奮力掙紮著浮出水麵,狼狽不堪。


    他抹去臉上的江水,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怒罵道:“呸……想抓住老子,白日做夢!”


    話雖如此,連續灌了幾口水後,他心中也不禁開始有些慌亂。


    體力透支很大,但他仍然倔強地堅持著,不願屈服於這肆虐的江水,堅定地朝著江北岸遊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靜和體力,隻有這樣,他才能成功地遊到岸邊,脫離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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