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賈赦刷的一下站起來,大步流星追趕賈瑚而去。 “殿下小心!” 侍衛們護著塗淵剛步入榮國府,便瞧見前方一頭猛虎飛撲而來,登時腦海警鈴大作,紛紛拔出佩刀擋在塗淵麵前嚴陣以待。 塗淵趕忙出聲製止道:“都不許動!不需擔心,那虎救過我與我認識。” “哥哥!小哥哥!”與此同時,賈瑚的身影亦映入了塗淵的眼瞳之中。 小家夥笑若燦陽,臉蛋兒上掛著兩抹紅霞,小短腿敦敦敦衝到塗淵跟前,一個大跳躍起熊抱住了塗淵。 他雙手摟住塗淵的脖子,雙腿環著塗淵的身體,最終完成了猴子掛樹的姿勢,整一個掛在塗淵身上。 塗淵發射抬手托住賈瑚,然而力氣不夠,導致自個兒身體搖搖晃晃的,要倒不倒。 兩名小太監見如此,急忙站到塗淵身後,左右扶穩他。 隨後,母虎亦停在了塗淵麵前,一屁股蹲在地上,張口高興地低吼。 塗淵雖然已經解釋過了,不過一群侍衛的目光仍舊警惕。他們右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雙目如雄鷹緊緊盯著母虎,一旦看見它做出異舉,隨時拔刀。 塗淵含笑摸了下母虎的頭頂,誇讚之言張口就來。“大虎,多日不見,你還是一如往昔的威武。” 母虎挺直胸膛,驕傲地甩了甩尾巴。 賈赦目見塗淵和母虎的友好互動,委委屈屈嘟囔:“瑚兒就算了,憑什麽十三皇子也可以摸,就是不給我摸。明明咱們四個一起共患難的,老爺我也真的不醜好不好?” 老虎耳朵動了動,扭頭朝他吼了一聲。 塗淵身上的賈瑚,聞聲下意識翻譯道:“老?什麽老?” 母虎王之斜視賈赦,又低吼了一聲。 賈瑚撓臉蛋,迷茫道:“老臘肉?大虎你想吃臘肉嗎?行吧,晚上叫阿娘給你準備。” 知道真相的賈赦麵部肌肉狂哆嗦,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臭虎妞,你才老臘肉,以後再看你一眼,老子就不姓賈! 便在此時,收到了十三皇子駕臨消息的史氏和賈政,急急巴巴地趕了過來。王氏則因為腳傷還下不了地,也不敢隨便下地,因而並不能來。 “拜見十三皇子!”史氏和賈政一行人行禮下跪道:“殿下駕臨寒舍,未能及時迎接,還請殿下恕罪。” 塗淵淡淡道:“無妨,起吧。” 在荒山曆險的那段時間,賈赦有時無聊得慌總會叨叨榮國府裏的事情,譬如賈母偏心眼,大房和二房關係不好什麽的。塗淵聽他埋怨多了,自然便了解了一些外人所不知的榮國府真實內幕。 因此,他對史氏和賈政的態度十分之冷淡。 丫鬟攙扶史氏起身,她這才注意到賈瑚掛在塗淵身上。 史氏的臉一瞬間冷了下來,用命令的口氣道:“瑚哥兒!不可對十三皇子不敬,還不快下來!” “不要,小哥哥身上舒服,瑚兒喜歡。”賈瑚搖頭,把臉埋進塗淵脖子裏,聲調軟綿綿的像在撒嬌。 史氏的麵色相當不好,張口還想說什麽,卻讓塗淵搶先一步開口堵了回去。 “行了,我也很喜歡抱著瑚兒,不想他下去。”幾日不見,瑚兒的重量增加了不少,差點兒就抱不動了。 人家十三皇子自己都說了喜歡,你一個外人還能怎麽樣不成? 史氏喉頭一梗,頓時沒話說了。 先前塗淵開口時,史氏還以為他天性冷淡,因而聲音帶著股子淡漠感。 如今有了賈瑚作對比,史氏方明白,塗淵為人並不冷淡,隻是對待她和賈政疏冷而已。 覺察到了塗淵的區別對待,史氏心情當下變得非常糟糕。 真不知道賈瑚走了狗屎運,居然攀上了十三皇子這條高枝。第33章 張氏娘家原先就有太子做靠山,現下賈瑚又取得了十三皇子這一助力, 形勢對政兒和珠哥兒大為不利啊! 史氏打心底裏更希望賈政獲得此番際遇受利, 為賈政感到不平的同時, 她控製不住生出了幾分埋怨之心, 怨塗淵偏愛大房沒眼光。 她怎麽不想想,塗淵和賈政在今日之前壓根沒見過一次麵, 而賈瑚跟他卻是共過患難之苦的感情。更不想想, 她在對待兩個兒子的問題上,又是有多麽的偏心眼。到底哪裏來的臉怪別人區別對待。 賈瑚小腦袋靠在塗淵的肩膀上, 睜著水潤潤的黑眼眸瞅他,聲音裏充滿了喜悅勁兒。“小哥哥最好啦!” 雖然堵住了史氏的嘴巴,可賈瑚終究還是沒在塗淵身上掛很久。 少頃後,他蹭了兩下塗淵的頸窩,便主動鬆手滑了下地。 “不要抱了嗎?”塗淵彎腰整理賈瑚微亂的衣裳,輕聲問道。 賈瑚搖了搖頭, 和塗淵咬耳朵道:“偷偷告訴你哦,瑚兒最近長了好多肉肉變重了。” 他背著眾人,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肚肚肉給塗淵看。“小哥哥你身體有點弱,瑚兒不想累到你,抱一小會就好。” 賈瑚笑得甜甜, 宛如一顆渾身散發著甜味的蜜糖, 叫人看了忍不住品嚐一口。 塗淵被他的這一笑和貼心甜到了, 心髒爆開了一股暖流, 蔓延到周身, 抵消了空氣中的寒冷。 皇宮雖有千般百般好,但裏頭許多人給塗淵的感覺都是冷冰冰的,充滿了算計。從前唯皇帝、太後和太子能溫暖他的內心,而現下又多了賈瑚一人。 塗淵暖暖一笑,摸著賈瑚的小腦袋道:“瑚兒也是最好的。” 史氏受不了這種無視,出言打斷了賈瑚和塗淵二人的交流。“十三皇子蒞臨寒舍,可是為了探看此虎?”她視線微微右移,定格在了母虎身上。 塗淵微微抿起了唇,看模樣有些不高興讓人打擾到了。 他不鹹不淡地說:“這是其一,除此之外還有三個來意……” 說著,塗淵看向左手側的禦前太監,道:“蘇公公,你先宣讀父皇的口諭,我的事情不急。” 口諭不需要像聖旨那般的嚴肅,因此不必備香案一類的東西。蘇公公麵向塗淵彎身一禮,轉身便對榮國府一眾人等宣讀起了皇帝的口諭。 口諭內容不長,說的是皇帝欽點了賈瑚做塗淵的伴讀,三日之後開始入尚書房隨其一同進學,蘇公公沒幾句話的功夫就宣讀結束了。 榮國府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賈瑚獲此殊榮,聽完皇帝的口諭,整個人都處於震驚的狀態當中。恍恍惚惚的,好半晌後還是沒能緩過神來。 在榮國府這個地方,幾乎九成的人都覺得賈瑚和其父賈赦一樣,生性好玩樂,沒有讀書的天資,在小一輩的人裏唯有賈珠的未來前途光明。 等震驚的餘韻消散,史氏頓感滿嘴苦澀,認為賈瑚根本沒有資格做皇子伴讀,賈珠才是最適合皇帝伴讀身份的人。 這一次不僅僅史氏如是想,就連賈政也是一樣的想法。 “伴讀是什麽?”賈瑚搖晃塗淵手臂,疑惑問道。 塗淵想了想,用最簡潔易懂語言同他解釋說:“就是你以後,每天白天進宮裏和我一起習字讀書。” 賈瑚眼睛亮瑩瑩的,恍若黑珍珠散發光芒。 他小雞啄米般點頭,“好啊好啊,大虎可以一起去嗎?” 塗淵沉吟片刻,捏了捏賈瑚的小肉臉道:“大虎可能無法入宮,不過你可以從家裏騎著它來到宮門前,等黃昏下學了,再叫你父親帶過來接你回家。” 在本朝,皇子伴讀和公主伴讀選拔不同。 公主伴讀是通過類似於選修的方式,挑選女子入宮陪侍,身份上雖比宮娥好一些,但實際地位並不怎麽高,也就名頭比較好聽。 而皇子的伴讀均是從高官勳貴子弟中挑選,不居住於宮內,每日早晨進宮陪皇子讀書,薄暮時分則下學出宮。 因此,皇子伴讀每日出進門通常是由家人或仆從負責接送。 橫豎賈赦整日閑著沒事幹,塗淵覺得讓他去接孩子上下學沒毛病! 賈政擺出一副喜氣洋洋的表情,問道:“十三皇子適才說您來意有四,不知另外兩個是……” 他心中所有的情緒統統和“喜悅”相反,然而在塗淵和蘇公公等人麵前,無論他心裏怎麽不痛快,都不能表現出來,甚至不得不裝作很高興、很榮幸。 “剩下的兩件事,是我與瑚兒還有賈將軍的私事,不方便告知你們。”塗淵直言直語,不考慮這句話說出去之後,賈政與史氏的心情又會如何糟糕。 果不其然,賈政母子聽罷,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扭曲。 賈政心裏很不舒服,史氏同樣不是滋味極了,而賈赦卻是嘿嘿笑了起來。“一直站著,想必殿下您也也累了。不如去下官院子坐坐,一邊歇息一邊聊。” “好。”塗淵點頭同意了賈赦的提議,後看向賈政和史氏再道:“你們就不用跟過來了。” 兩人應了聲是,強顏歡笑帶著丫鬟退下。 看他們走遠了,塗淵低頭輕聲問賈瑚,“瑚兒高興嗎?” 沉迷於捏發丸子的賈瑚茫然抬頭,“啊?” 誤以為塗淵問他伴讀的事,他忙不迭又點頭,笑容甜甜。“和小哥哥一起讀書嗎?瑚兒當然高興啦!” 塗淵扶額,心中歎了一口氣。 他剛才其實是故意對賈政和史氏那般說話的,不為別的,隻是出於對賈瑚的維護,想為飽受他們冷待的賈瑚出一口氣。 隻可惜,賈瑚思想純白若雪,還看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賈赦喜滋滋插話道:“殿下,您不用問我家傻小子了,他不懂的。問我就很好,我就很高興,現在全身舒爽的不得了。 塗淵睨了他一眼,冷漠臉。“哦,可以走了嗎?” 賈赦點頭連連,完全忘了母虎帶來的鬱悶,歡歡喜喜地帶路塗淵行去大房住處。 抵達了地方,塗淵見過了張氏,簡單聊了幾句,便打發了一眾外人,留翡心、劉奶娘、賈赦夫妻等幾人在房中說話。 “在座的諸位想必均清楚瑚兒乃身懷巨福之人。護國寺那邊父皇已經封口了,他特命我來告知爾等,此後不可外傳瑚兒麵相之事,以免引來心懷不軌之人覬覦。” 幾人紛紛點頭保證管好自己的嘴巴。 張氏話鋒一轉又道:“前些時日,臣婦娘家因瑚兒出現了一件奇事。麵相有關之事臣婦從翡心二人口中聽來後,雖未說予家父等人知曉,但因著那奇事,他們心中恐怕也猜出了幾分瑚兒的奇特。殿下您看……” 瑚兒都叫她父親起“死”回生了,何止是猜出幾分,她娘家一家子都認定了瑚兒是大有來曆的福娃娃。 塗淵好奇問:“是何奇事?” 張氏微微一笑,說明道:“前一陣家父入獄病重,出獄歸府後昏迷不醒。誰知瑚兒碰了碰他老人家,他就睜眼醒了過來。” 起“死”回生之事,父親一開始就勒令了他們這些知情人保密,就算死了也不能說出嘴,是以張氏隻字不提賈瑚的福氣能令人起“死”回生,而是說了幾人提前商量好的借口。 塗淵搖頭道:“無妨,夫人明日去信提醒一下張大人即可。” “臣婦省得了。”張氏點頭回應。 裏頭剛談完,門外就飄進來了一陣人用嘴巴模仿而成的敲門聲。 “叩叩叩,你們說完了咩?咩咩咩?”賈瑚坐在蘇公公的臂彎上,向著緊閉的大門咩咩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