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坐在張氏的對麵,傻乎乎地盯著她的肚子笑。 賈璉踢踏小短腿,搖頭晃腦,嘴上哼哼著不知名的調子,拍掌不間斷地哼唱著:“三個,三個,三個……” 母虎的身體遠超人類的強大,剛生完不多久就恢複了幾分行動力,見張氏暈厥,便與白虎叼著崽子來了張氏住處。 因而,它們一大家子亦在屋子裏。 現下,母虎就臥在不遠處床榻上頭,目光柔和地凝視著一白兩黃三隻新生虎寶。白虎愜意地甩動長尾巴,一會子看看母虎,一會兒瞅瞅崽子。 屋內的氣氛可以說非常輕鬆愉悅了,晴朗明媚,始終不見張氏病倒引發的壓抑感。 賈瑚小眼神迷茫,走到張氏麵前,呆呆道:“阿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能有什麽事?”張氏瞪著天空,木著臉道:“不就是三個嗎?完全沒問題,真的!” 張硑滿頭霧水,“什麽三個?不是說妹妹你暈倒了嗎?大夫是怎麽說的?” 回答他的是賈赦的一連竄傻笑,“嘿嘿嘿嘿嘿,三個,真的是三個!” 張氏專心瞪天,賈赦專注傻笑,均好像沒聽見張硑的疑問似的,無人開口。 無奈之下,張硑隻好走到了自唱自樂的賈璉身邊,揉了揉他腦袋,低聲問:“璉哥兒,告訴舅舅你母親為何會暈倒。還有,你母親和父親都怎麽了?” 賈璉伸出三根手指頭,喜滋滋道:“大夫爺爺說,阿娘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聞言,賈瑚與張硑父子同時由憂轉喜。 “三個月身孕,難怪妹夫笑成了個傻子,也難怪你一直哼唱著‘三個’。”張硑頓時如撥雲霧,心中疑團解除。 張父卻是不解地看著張氏,“懷孕是喜事,那為何你母親麵無表情,一眨不眨地瞪天?” 賈瑚打量每個人的表情,心頭一動,忽然福至心靈。 他微微張大眸子,正想詢問事情是否如自己所猜測的一般,下一瞬,便聽得賈璉叫嚷道:“錯了錯了!璉兒唱的‘三個’才不是三個月的意思,是阿娘懷了三個妹妹哦!” 賈赦的傻笑聲應景響起,“嘿嘿,我要有三個閨女了!三個!三個!” 賈璉歡呼道:“三個妹妹!” 張硑與張父目瞪口呆,情不自禁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沒、沒聽錯吧!三個?!!大夫確診了?”因為震驚,他們的聲音不可自控的拔高變尖銳。 賈赦笑眯眯,點頭飛快。“當然,還能有假不成?” 張硑確認真假,機械扭過頭顱,用“妹妹真厲害”眼神瞅著張氏。 張氏嘴角連抽了幾下,“大哥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不是我厲害,是瑚兒厲害。” 出於震驚,張硑腦筋一下子沒轉過彎。“不是,此事怎的又與瑚兒有關了。” 賈瑚不自覺抬手摸了摸自個兒嘴巴,臉頰微紅,低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我……開口說了要三個妹妹。” “當時我本以為不會應驗,後來通過幾次經驗明白自己嘴巴厲害,便以為那日的一句話就算靈驗了,阿娘也隻會一個個生的。誰知道,阿娘竟然一下子懷了三個。” 張氏父子表情卡嚓卡嚓碎裂。 沉默半天,被刺激麻木的張硑這才啞聲開口道:“瑚兒你這張嘴絕對能上達天界,溝通眾神。” 這時候,張氏幽幽看向賈瑚道:“瑚兒,下回超過二的數字,不要再對著我的肚子說了。” 賈瑚乖巧點頭,“聽阿娘你的。” 賈赦擺擺手無所謂道:“沒關係,兩個也行。” 賈瑚乖巧點頭,“聽阿爹你的。” 張氏一聽,忙趁人不注意踩了賈赦一腳。“你還敢說,都是你帶的頭,教壞了瑚兒和璉兒。要三個,有你這麽貪心的嗎?” 說罷,剜了賈赦一眼,轉頭再柔聲和賈瑚道:“瑚兒,別聽你這不著調爹的。” “嗯!”賈瑚點頭似小雞啄米。 賈赦委委屈屈,小聲嘟囔:“瑚兒現下已有了一個弟弟,即將擁有三個妹妹,如果再有兩個弟弟,弟弟妹妹的數目就一樣了,那不就更完美了嗎?” “沒毛病啊!”第64章 榮國府剛誕生了三頭虎崽崽,同一天又查出了張氏懷有身孕三月, 並且肚子裏的孩子和新生的虎崽數量一樣多, 榮國府上上下下喜翻了天。 賈赦難能一見的掏出自己暗搓搓藏起來的私房錢, 專門賞賜了家裏頭的每個下人兩月的月錢。 另外,賈瑚和賈璉兄弟, 連帶著塗淵也從他手裏拿到了一個大紅包。 當然了,由於此次如願以償最大功勞在於賈瑚,三人中還屬賈瑚的紅包最大, 乃賈赦命人特製的的。 賈瑚拿到的時候一舉起來, 那紅包能把他整張臉遮擋住。 另一方麵, 通過樂開花的張家人與榮國府下人們的奔走相告,幾天之後, 差不讀文武百官的後宅婦人均知曉了張氏懷了三個娃娃的消息。 震驚之餘, 不少和張氏交情不錯的婦人, 帶著自己的媳婦、女兒登門向張氏取經。 張氏出於一些原因, 又不能直接告訴她們,她一胎懷上仨全賴她兒子的賈瑚一句話, 隻能推脫說是運氣好。 然而, 這仍然無法抵擋熱情上門的人們。 反倒因“運氣”二字, 令那些人把功勞歸置到了榮國府裏養著的,代表著祥瑞之意的白虎和護國寺吉錦鯉身上。 緊跟著,一茬一茬登門拜訪者送給吉錦鯉與白虎的供奉, 堆成了一座小山。 張氏看著真正的功臣賈瑚,想到府裏的熱鬧, 心中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永豐街那邊的賈宅,王氏、賈政和史氏自然亦獲悉了此事。 原本這事兒無關他們,可一想起賈政娶妻納妾以來,十幾年間隻得了賈珠一子,旁的別說是庶出之子了,便是連個庶出女兒也沒有。 相比即將擁有五個孩子的賈赦,這時候三人才意識到,賈政一房的子嗣不是一般的單薄。 說句不好聽的話,賈珠這些年被賈政關在家裏讀書,身子骨越來越弱,倘若他一旦出了什麽事,賈政死後就沒有人傳宗接代,要絕嗣了! 意識到這一點,史氏和賈政都有一些慌了。 前者很快就張羅了起來,做主為賈政新納了兩個年輕看著好生養的姨娘,然後再挑了兩名健康的丫鬟送過去伺候賈政。 賈政當時亦在為子嗣而苦惱,正好史氏雪中送炭緩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當下欣然接受的四人,賣力耕耘播種,爭取超過賈赦。 這可把王氏氣壞了。 她雖然有賈珠傍身,卻不代表不想再多要一個孩子,隻可惜七年來夫妻、婆媳關係被她作的不是一般的惡劣。 王氏軟硬兼施,什麽法子都用過了,賈政就是不肯踏進她房間。 因此,王氏氣出了一場病。 她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到了史氏身上,待到病情稍好一些,立刻和史氏展開了一場新的鬥法較量。 恰好賈敏去了榮國府小住備嫁,史氏完全沒有了後顧之憂,索性放開了全部顧忌跟王氏鬥得昏天暗地,好不熱鬧。 說起子嗣單薄,賈家各房裏其實不止賈政一房。 榮國府隔壁的寧國府一家子一樣子嗣不豐。 賈敬和辛夫人成婚的時間比賈政、賈赦夫妻還長久,多年來卻也隻得了賈珍一個孩子。 盡管說那賈珍前一年十五娶了發妻,今年年初就生下了一孩子賈蓉,可是寧國府主子階層的人口還是十分的稀少。 辛夫人曆來和張氏關係好,雖不是第一時間就得知張氏懷三胎的喜訊,可也是緊接著賈瑚、張硑之後的那一批。 當時她就心念一動,琢磨著自己固然大了張氏幾歲,但也沒到三十,張氏能生她也能。 隻不過,那段時間絡繹不絕的訪客登門拜訪,張氏不得空,她就沒好意思過去說明目的。 於是,辛夫人便打算等一段時間,熱潮退下了以後,她再去請教張氏不遲。 這一天,張氏在為肚子裏的三個閨女繡小衣裳,賈敏坐在她身邊縫製娃娃的小鞋子,賈瑚就帶著賈璉和三隻毛絨絨、全身奶味的小老虎在榻上玩耍。 三隻虎崽子早已能睜開了眼睛,眼下小鼻子一動一動的嗅著氣味,動作有點笨拙地往賈瑚身上爬動。 很快,白色的那隻就攀到了賈瑚頭上,四隻貓咪似的肉爪抱住賈瑚的腦袋,粉紅色的小舌頭一下一下舔動賈瑚臉頰。 另外兩隻則是一左一右抱住賈瑚的大腿,仰著下巴看著姐姐的動作,用軟綿綿的小奶音嗷嗚嗷嗚的叫著,偶然還用小虎頭蹭一蹭賈瑚。 可以說是非常可愛了! 人見了,一準邁不動腿離開! 這不,屋子裏的丫鬟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小老虎們,雙目如星子閃閃發亮,恨不得變成賈瑚的大腿,被虎寶寶抱一抱蹭一蹭。 賈瑚小心拖住虎團子的小屁股,抱著它坐了起來。 憨頭憨腦的小家夥嗚嗚奶叫著舔了兩下爪子,賈瑚心棉花一樣的軟,當下親了親小白虎的腦袋,低頭與它用鼻子互蹭。 一邊賈璉看到了如此一幕,忙不迭從賈瑚腿部抱走一隻蹭臉頰。 等了十餘日,終於忍不住的辛夫人,就是在此種境況之下走了進來。 “還是你這裏熱鬧。”辛夫人注視著全身散發母性光輝的張氏,豔羨道。 張氏放下東西,忙拉了辛夫人過來坐下,笑問道:“嫂嫂怎麽來了?” 賈敏接過丫鬟端來的茶盞,放到了辛夫人麵前。“嫂子喝茶!” 辛夫人頷首一笑,抿了一小口鬆緩心情。 放下杯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張氏說道:“不瞞你說,我此次前來其實有事相求。” 張氏握住她的手,真誠地說道:“有什麽事你盡管說,隻要是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幫你。” 辛夫人掃了眼張氏的肚子,臉頰微紅,沉吟了一會子,方啟唇言語。 “是這樣的,我府裏孩子太少,平日裏委實冷清,不如榮國府熱鬧。我……我尋思著再要幾個孩子,所以來請教一下你,可懂得一胎多生這方麵的秘法。” “或者說,和你們家的白虎、吉錦鯉祈願當真有用否?” 話罷,辛夫人羞赧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簾,不好意思看張氏是什麽表情。 張氏哭笑不得,視線下意識瞟向榻上逗弄虎寶寶的賈瑚,扶額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原是為了這個。” 本以為三胎引發的風波已經過去了,不成想還有一個在這兒等著。 瑚兒真是招來了一個好大的麻煩。 聞言,辛夫人霍然抬頭,滿眼希冀地凝視著張氏。“這話的意思是,你這裏確實有經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