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辭抿著唇, 漾起淺淺的笑, 掖了下耳邊的碎發。果然,人的欲望就是這樣無窮無盡。江棲辭上完上午的一節課,收拾書本,房間外出現了一道身影,微微探身:“棲辭,一起吃午飯麽?”江棲辭看向她,這是她大學時的學妹,也是她們考研機構的一名數學老師,叫岑慕。雖然她和沈照認識了有二十六年之久,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業,如今和她相處時間更長的,反而是岑慕。見到好友,江棲辭唇邊帶了點笑:“嗯,等我一下。”她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和岑慕出去吃點東西,卻在教學樓門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讓她的心頓時沉下去。就像幾天前,看見她的父親那樣。隻可惜,這次她不可能像上次一般直接走掉。因為這是……沈照。江棲辭咬了咬唇:“阿照。”沈照還是那副溫和模樣:“要不要一起吃飯?”江棲辭看了看岑慕:“你先去吧,我和我朋友一起。”岑慕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種不同尋常的氣流在湧動,雖然好奇,但還是點點頭,快步離開了。江棲辭帶沈照去了家她常去的麵館,點了兩份拉麵後,略有些拘謹地坐著。沈照話家常一般:“我們也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吧。”江棲辭輕輕點頭:“嗯,我記得你從小就喜歡吃麵。”沈照彎唇笑著,意味深長地說:“難得你還記著我喜歡什麽。”故意在喜歡二字加重讀音。江棲辭一聽這話,臉色一僵,頓時有種停滯在空中的失重感。她是在暗示什麽麽?麵很快來了,沈照垂著眼,輕車熟路地加醋加辣椒油。然後說:“翟星眠回來了,你怎麽不告訴我?”時間靜止了一般,兩人靜默地對峙,空氣中仿佛有暗潮湧動。好一會兒。沈照笑了聲,似是有些受傷:“我以為……你會告訴我的。”一句話撕碎了所有天下太平的假象。江棲辭垂著頭,咬了下唇,羞恥感席卷了全身。她不想讓沈照知道那過於讓她難以啟齒的事實,或許曾經的沈照知道,但現在已經過了七年……沒有人會喜歡一個連麵都見不到的人,整整七年。江棲辭穩定心神,這樣想。勉強打起精神,說:“對不起,我隻是覺得,這是她的隱私。”那日見到沈照時的失落和辛酸再度卷土重來,她們是不是要複合了?睫毛輕輕地顫動。“但是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麽?”江棲辭說:“她也是我的朋友。”沈照垂著眼笑了笑,她不想在這裏過多糾纏,讓江棲辭承認喜歡翟星眠,對她有什麽好處?“好吧,知道你最講義氣。”她略埋怨地看了江棲辭一眼:“但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公平,你就不能對我特別那麽一點點麽?”江棲辭動了動唇,不知道該說什麽。沈照夾著店家贈送的小菜,百無聊賴地問:“最近我怎麽沒看見她?”江棲辭一愣。翟星眠沒有告訴沈照麽?她的心小小聲多跳了一下。抿唇:“她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了。”“怪不得。”沈照揚起了個笑,隨後直直地看著江棲辭:“我最近在追她,在公司門口沒等到她,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江棲辭頓時攥緊了拳,心頭的小雀躍被壓下,熟悉的酸脹感再度襲來,鴉羽般的睫毛在臉上打下陰影,掩飾住眼底流動的情緒。她知道沈照在追求翟星眠,隻是沒想到,她會說的這麽直截了當。又忍不住地氣悶,同樣都是喜歡一個人,沈照就可以承認地毫無負擔,她卻連表露情緒的資格都沒有。她的喉嚨動了動,平靜地說:“這樣啊。”“我覺得她可能還有些氣當年的事。”沈照陷入回憶一般,半真半假地說:“前些天她特別淘氣,和我提了個要求,說我做到了,就給我個機會。”“結果我做到了,她又惡劣地揚了下眉,說不可以呢,26歲的人,怎麽還可以這麽可愛。”沈照喝了口水,輕哼笑了一聲。江棲辭勉強地笑笑,心髒條件反射似的,一遍一遍地抽痛,應和著她:“是挺可愛的。”看見她的臉色,沈照微不可察地揚了個笑,這才說出她此行的目的。“對了,你能把她聯係方式給我麽?我想給她個驚喜。”江棲辭沉默了好幾秒。就在沈照暗喜,以為她會答應下來的時候。“對不起,我沒有她的聯係方式。”沈照:!!!騙鬼呢!可事實上就是如此,雖然關係很好,但兩個人都按照節目的規定,沒有加對方的聯係方式。不然江棲辭也不會連翟星眠什麽時候回來都不知道。沈照皺著眉:“棲辭,你為什麽不能幫我一下。”……翟星眠從機場出來已經是晚上12點,事先和節目組的人說好,讓他們派人開車來接她。夜晚城市車輛寥寥,人跡罕至,一路暢通無阻,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別墅。此時翟星眠已經困得幾乎睜不開眼,她已經超過24小時沒有在床上睡覺了。有些苦中作樂地想,正好不用倒時差了。別墅內一片寂靜,翟星眠怕吵醒別人,就提著行李箱放在了客廳裏,裏麵隻是幾件衣服而已,沒有什麽今晚必須要用的。隨後輕手輕腳地上了樓。她拿出房門鑰匙,插進去,慢慢轉動,門開時,卻有一絲光亮泄出。翟星眠一愣。橘黃色的燈光映在江棲辭的臉上,臉上的小絨毛變成金色,江棲辭側著身睡,修長漂亮的手放在枕頭上,唇輕輕嘟著,褪去了白日的清冷,有種意外的恬靜乖巧。定是看書看困了,忘記關燈了。翟星眠頓時就感覺心裏滿滿漲漲的,心上被弄破了的洞,像是被漸漸地填補好。說實在的,她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有過四任女友,沒有人像江棲辭這樣,僅僅看著她,心上就有一種安定感,好像時間都慢下來。翟星眠勾起了個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打量著心上人的睡顏。好……可愛。想親一下怎麽辦。但她連用手指戳江棲辭一下都沒有。眼裏緩緩流淌著溫柔。隨後打了個哈欠。衛生間水流聲響,如果她洗漱,保不準江棲辭會被吵醒。她坐這麽晚的飛機回來,可不是為了打擾心上人睡覺的。想了想,幫江棲辭關了燈,直接在床上躺下了。沒多時,呼吸漸漸勻稱。翟星眠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很熟悉的香味,包裹著她的身體,後來那股氣味漸漸匯聚。變成了一個人。翟星眠看不清她的臉,但就是知道,這個人是江棲辭。對她微微淺笑,然後用她仿若清泉的嗓音慢條斯理地說話。可是忽然,畫麵一轉。那個女子突然小聲啜泣了起來,有種說不出的害怕。她想安慰對方,可還不等走過去,不知哪裏來的光耀花了她的眼。翟星眠醒了。眼睛有種輕微的不適感,又是一片橘黃色。那種啜泣聲好像也成了真。翟星眠半眯著眼,看過去,隻見江棲辭支著腿坐在床上,躲在窗簾後,把臉埋在腿裏,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她的小夜燈還亮著。“棲辭?”江棲辭頓時渾身一抖,哭聲戛然而止,眼睛發紅又有些濕潤。和平日裏的沉穩清冷截然不同,像是受了驚的小鹿,臉上的淚還沒幹,整個人有種脆弱的易碎感。“星……星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翟星眠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好想去抱一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