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男人的話沒說話, 就抿嘴沉著臉收住口, 臉色更加難看, 卻不是衝著容羽。他再次側目看向容羽，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有幾分銳利：“你現在走還來得及。”眾人的反應都在告訴容羽，這個環節可能有危險。如果真的是來麵試, 她絕對已經走了, 可這是在上節目啊！她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我不走, 能帶我去103號嗎？”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旁邊的年輕女人麵色複雜地加了一句：“那地方沒什麽好去的，我們研究所的東西, 你要是真看見了，可就”“黃麗。”中年男人立刻出口打斷她的話。女人隨機閉上嘴，對著嘴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緘默不言了。周圍的男男女女也縮了縮脖子, 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容羽的目光不滿同情。容羽看著她們的反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誇群演演技好, 還是該說劇本太人：“......”她目光掠過一圈人臉上的神色, 心中愈發忐忑不安。她真的不想走劇情了, 放她離開行麽。直播間彈幕上的觀眾都開始跟著打哆嗦：【ok，研究所，估計裏麵還有實驗室吧？該不會是要把羽寶叫去做實驗吧？】【啊啊啊啊救命，研究所，實驗室，白大褂，我最害怕的東西集齊了。】容羽也害怕，她小時候打針都嫌疼，看見穿白大褂的人就害怕。要不是為了節目任務，為了喚醒連琅笙，她看到這群裏白大褂的第一眼就想拔腿就跑。但此刻已經到了這裏，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進行。容羽深吸口氣，說話的聲音有些發虛：“沒事，帶我去吧。”這次那個被叫做“黃麗”的女人沒再說話，看了眼中年男人。見男人點頭同意，這才對著容羽開口道：“那你跟我來吧。”容羽點了點頭：“謝謝。”周圍紅白報警的光束不知不覺間停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沒再像剛才那麽著急，但還是向著剛才的方向走去。唯有黃麗帶著容羽朝著反方向走。走到最盡頭的一間房子後，黃麗回頭看了眼容羽，深吸口氣打開了房門。現在是早上八點三十五分，樓層中的走廊都是半透明的防窺視玻璃，隻隔絕視線但並不阻擋陽光，可屋內卻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女人開門後，容羽神頭朝屋裏看，卻什麽都瞧不見。隻能看著她伸手摸上旁邊的牆壁，隻聽“啪嗒”一聲，打開了牆上的開關。屋內瞬間亮起燈光，將房屋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容羽這才發現這並不是一間房，而是一處樓梯間。門內兩旁都是純白的牆壁，隻有下方是條棕色的木質樓梯，樓梯一直延伸到下一層，正對著一間看起來就極為厚重的帶著密碼鎖的冷藏庫門。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正常房間。......說直白點，更像是太平間。黃麗顯然察覺到容羽的臉色不太對勁，但就連她自己都咽了口唾沫，說話語氣都僵硬不自然，“呃，這個房間裏有實驗品，為了保證安全，就用了特質的門。既然她邀請你過來了，你下去敲門，她會給你開的。”黃麗深吸口氣補上一句：“她就在裏麵。”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句話說出來的感覺，聽在耳中更像是在說：“你多加保重”。容羽眼皮一條，下意識就想後退。手摸到一旁冰涼的門框，又猛地清醒過來。這可是連琅笙的意識體，就算再怎麽樣，連琅笙也不會傷害她的。頂多就是......嚇嚇她而已。容羽閉了閉眼，衝著黃麗道完謝，就邁步走了進去。而黃麗幾乎是在她剛踏進樓梯間，就迫不及待關上了房門，壓根不留給她過多思索的時間。容羽回頭看了眼身後緊緊閉上的房門，再看向前方緊閉著的看起來就格外安全的銀色厚重密碼鎖大門，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握緊又鬆開，小心下樓走近房門。站在樓上看的時候，容羽還沒覺得門有多大，等她走到門口，才驚然發現這扇門竟足足有三米高，兩米寬，比正常辦公室的門大了有兩倍不止。她上下看了眼門的寬度，又猜測了番門的厚度，找了半天沒找到門上的門鈴，隻能抬手敲門。就在她手剛要觸碰到房門的瞬間，“哢噠哢噠哢噠”，三聲密碼鎖層層從內轉動，旋轉解鎖的聲音隔著門縫傳來。容羽就看著麵前門上將近一米長款的圓形密碼鎖，隨之盤旋滾動，而後“嘭”的一聲輕響，像是門閂被人從內部推開，猛地彈開一道門縫。容羽隻是站在門邊，就從開啟的門縫中，感覺到一陣徹骨的陰冷。下一刻，一道清麗的聲音從門內傳出。“進來吧。”那聲音不似鶴懷婷的淡漠，沒有林夢星的輕揚，也沒有木水清的遲緩，語速不快不慢剛剛好，每個字都凸顯著說話人的優雅談吐。聽著讓人很舒服。一聽就是賀嬌的聲音。逼仄蒼白的環境最能引發人內心對未知的恐懼，容羽膽子不算小，但看著周圍比醫院還要慘白人，連呼吸聲都能傳蕩許久的空曠空間，卻感到由衷的驚悸。現在聽到賀嬌的聲音，簡直像是久旱逢甘霖，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幾乎不假思索就推門而入。下一秒，就看到了一間擺滿了偌大設備儀器的實驗室。儀器間擺放著各種針管、試劑瓶，跑著福爾馬林的魚的身體，和數不清的文件檔案。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座實驗室背後的牆麵居然是一整麵足足數百平的巨大玻璃，玻璃後方是人造的巨型水族箱，內裏有成群的魚群搖著尾巴遊動，甚至還模擬了深海中的珊瑚和水草，看著格外逼真，就像是一處播放著海底景觀的投影屏。水箱與實驗室完全隔絕開，但玻璃卻不帶絲毫顏色，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氣體隔絕開空氣和水，將房間分割成水陸兩處。直播間觀眾還隻是隔著鏡頭看，就依然被麵前的景象所震驚：【臥槽？！我是真的震驚了】【不是我說，《心動時刻》你有這種舞美的行動力，一天就能做出來這麽棒的場景，你他媽為啥現在才火！！！】【靠，有點美啊......】容羽親眼看著麵前的鏡像，已經驚訝到說不出話。而且......她環視一圈，並沒有看到賀嬌的身影。可方才她明明聽到了賀嬌的聲音。容羽正在思索中，忽然聞到一股濃鬱的潮濕氣息，像是有海風卷積著潮麵上的水汽，衝入了房中。大海的鹹濕味充斥入整個房間。恍惚間容羽像是來到了海邊，耳中甚至能聽到水流撞擊沙灘的輕響。下一刻。就聽“哢噠”一聲。白光刺目的房間倏地墜入黑暗，過大的光線落差讓容羽瞬間什麽都看不見了，視覺的喪失將其他感官挖掘到最大。周圍濕冷的氣息似乎一下子達到了頂峰。容羽下意識後退就想離開，卻一下跌入入一處柔軟的懷抱。賀嬌是她筆下最像連琅笙的角色，自然也是容羽最精心雕琢的人物。和連琅笙一模一樣的身高、一樣的優雅氣質，身形也極為相似。容羽對連琅笙已經熟悉到隻看身形就能清楚辨認，此刻隻是撞到了背後的人，她也能迅速分辨出來人的身份。“賀嬌？”她輕聲開口。可身後的人卻沒說話。一雙手從她背後探出，扣住她的手腕，提起她的手舉向上方。容羽隻聽到兩下上鎖的聲音，手腕就被冰涼的器具扣住。容羽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聽賀嬌的聲音從她腦後傳來，呼出的氣息都透著刺骨的冷意，聲音卻是溫柔的：“剛從外麵進來，需要給你消毒檢查。”容羽跟連琅笙上學的時候也一起做過實驗，進入實驗室時，確實需要洗手消毒，但被吊起來雙手消毒還是第一次見。她心中砰砰直跳，不知道這回到底是個什麽劇本，隻能在黑暗中用力看向前方，努力適應周圍漆黑的光線。身後已經傳來文件夾被翻開，紙頁摩擦翻動的聲音。這種看不見周圍情景的狀態讓人渾身都忍不住緊繃，尤其她明知道身後就是賀嬌，那個和連琅笙有六七分相似的以身體。自己正被心上人的一部分意識體吊起雙手將要檢查消毒。這個想法剛從腦中冒出，就讓她渾身緊繃，心跳加速。身後的賀嬌不知是不是發現了她的異樣，開始放輕聲音緩聲道：“放鬆，隻是例行檢查。”溫和得像是真的在秉公辦事。......如果不是容羽正被高高吊起雙手的話，她恐怕會真的相信。身後書頁反動的聲音停了，女人似乎找到了要看的頁碼，開始轉身走到了容羽身前，但奇怪的，容羽並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隻是清楚聽到一陣隱約的、軟.物在地上拖行的聲音，感到那股潮濕冰冷的氣息在逐漸靠近。“這是消毒噴霧。”賀嬌輕聲道。容羽下一秒就聽到有類似噴霧噴灑東西的聲音，緊接著開始有微涼的水霧落在她身上，濃鬱的消毒水味道迅速覆蓋全身，甚至連那股海上般的鹹腥味都被衝散了許多。接著她看到麵前亮起一盞極其微小的紅光，不過一顆紅豆大小，微弱的紅光照亮了緊挨著的物體，那是個四十公分長的類似於安檢儀般的東西。握著儀器的手修長白皙，骨節不過分凸出，指甲圓潤頎長，關節處沒有絲毫薄繭，一看便是隻被細心嗬護的手。儀器上的紅光並不能完整照出整隻手，隻隱約覆蓋到大半個手背，輪廓清晰的手背上青色血管脈絡清晰可見。那隻手隻是單純握住儀器，容羽卻瞬間腦補出，剛才對方就是用這隻手，反扣住自己手腕，吊著她的手扣上鐵鎖的場麵。心跳聲幾乎要漫過耳膜，血流湧過耳畔激起輕微的嗡鳴，呼吸聲都不禁開始急促。隨著儀器被舉過她頭頂，發出“滴”的一聲輕響，女人握住儀器從上自下開始巡檢她的身體。容羽沒有被冰涼的儀器觸碰到分毫，卻像被人用放大鏡看遍全身，全身上下都無處遁形。容羽聽不見賀嬌的呼吸聲，隻能聽到自己局促的喘息和心跳，隨著儀器滑過肩膀移向胸口，心跳愈發加速躍動。跳動的心髒帶動全身都開始震蕩，血脈澎湧的熱度讓她指尖發麻，她像被赤道的驕陽烤炙著，可身前女人的溫度卻依舊冷徹逼人。除了那隻手外，她什麽都看不見。讓容羽有種未知的惶恐。下意識又叫了遍對方的名字：“賀嬌！”已經被推移到腰部的儀器卻剛好在此時發出警報。女人的手按停了儀器，伸手在她腰間摸索，從她衣兜中掏出手機。沒什麽電量的手機維持著低電量模式，但仍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照出對方矜貴端麗的五官。賀嬌的長相比成年後的連琅笙少了幾分戾氣，又多了幾分澄淨的優雅，這股優雅嫻靜是融於骨子裏的。就像現在，她當著容羽的麵翻出她的手機，顯示屏檢測到人臉立刻亮起屏幕，將那張瑰麗秀美的麵容徹底暴露在微弱的光束下。金發藍眼的賀嬌正處於少女與女人的年齡交界處，在黑暗中褪去了稚嫩，嬌豔的五官豔麗奪目。昏暗的手機屏幕光線為她撒上一層朦朧的藍影，與背後折射著水光的玻璃融為一體。像條不經意間被月華照耀到的鮫人，在暗夜中彰顯出明珠般的美貌。容羽一時間都看得出了神。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開口。直播間的觀眾們卻隻能用力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屏幕，恨不得跳進去看裏麵發生了什麽。她們用的是攝像頭，比不上人眼。屏幕中朦朦朧朧能看到賀嬌的臉上出現一層微弱的光，卻完全看不清她的臉和周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