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也道:“要不婢子多攢幾件趣事,屆時再說與娘子聽?”“你聽到了有趣的事為何不立刻跟我說?”小郡主的思維卻是很跳躍。“……”阿元求救般看著溫善。也不知是溫善本身便看不下去了,還是看見了阿元的求救目光,溫善敲了敲小郡主的腦門:“嬰之有那等閑心,倒不如用來讀書。”小郡主忽然想到了什麽,問溫善:“溫善你會絲竹管樂嗎?”“你可曾見我書房擺放了這些?”溫善反問。小郡主稍微有些失望,在她心中,溫善可是無所不能的,不管是琴瑟還是簫、笛也都手到擒來才是。不過仔細一想,若溫善連這些都會,那她們的距離便不是一般的大了!“不過柏伶會,嬰之若是想聽,不妨花些心思讓她給你彈奏一番。”溫善又道。柏伶的爹娘是按照女妓的方向來培養她的,為了能讓她賣個好價錢,特意在她頗具幾分姿色的前提下培養她的才學。不過在她十一歲那年,她的爹娘就先後病逝,收養她的伯父不想再花錢培養她便將她賣給了牙儈。恰逢溫善那時的腦袋已經好轉,賀顧考慮到她要去國子監讀書卻沒有書童,便去找與她年紀相仿、又讀過書的婢女。牙儈手上正好有柏伶,柏伶便這麽進了溫家。“近來疏於練習,有些生疏了,婢子怕彈得不堪入耳。”柏伶道。“溫善說你會那你彈得一定好,不必妄自菲薄!”對於柏伶,小郡主也不會端著架子,況且若是能跟溫善身邊的人打好交道,興許日後也便於她跟溫善的關係能更近一步。溫善不知純真的小郡主也耍起了心眼來,見畫舫裏人來人往,已經有一些人將目光落在她們的身上了,而其中他們的目光更多是看向了小郡主。如今的小郡主已經不複曾經的胖乎乎,反而因重心偏移到學習上,和在路上吃了一些苦頭,身上多餘的肉似乎都沒了。倒不是說她消瘦得厲害,隻是在初次見她的人看來,她的肌膚白裏透紅,一點也不像用了胭脂水粉;穿的又是齊腰的襦裙,將她的腰身很好的勾勒出來,那藏在衣衫之下的豐滿,光是看那弧度便讓人移不開眼。溫善瞥了他們一眼,將小郡主拉到了一邊,順便擋住了那些人的目光。小郡主不明所以,溫善道:“既然來了,隻是站在此處看風景未免太可惜了,倒不如也找個閣子坐下來。”就在此時,突然聽見邊上“撲通”一聲,像是有什麽重物墜入了河裏,緊接著響起一些人緊張的叫聲:“有人墜河了!”“救”河裏頭的人還沒能完整地喊出一句話來,就被水嗆得快窒息了,掙紮得也越發厲害。雖說今日天氣回暖,可畢竟還是深秋,更別說河水有多冰冷。不少人並不通水性,也不會鳧水,還有一部分人純屬不想惹麻煩,而且天這麽冷,他們若是救人反而自己得了傷寒便得不償失了。一時之間,畫舫和岸邊都圍了不少人,可卻遲遲沒有人下去救人。小郡主發現的時候,立馬就喊守在岸邊的衛士:“你們誰會鳧水的,快救人!”於是便有兩個衛士立刻躍入了水中。倒是有人提醒小郡主道:“小娘子,我勸你莫要多管閑事了。”小郡主瞪了那人一眼,他們不救人也就算了,憑什麽對她指手畫腳的?那人旁邊的人扯了扯他,低聲道:“你沒看見那些人拿著刀嘛,想必是官戶,她們還怕什麽麻煩?”那人了然,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小郡主的心思放在衛士是否把人救起來那兒,倒沒聽見他們的小聲嘀咕,溫善瞥了他們小會兒,便把視線轉移到墜河的那人身上去了。沒過多久,那人便被衛士救了起來,他躺在岸上還有些生死未卜,在河裏嗆了不少水,又受了寒,這會兒即使別人把他救起來了,也未能緩過來。兩個衛士從水裏上來時,麵色有些僵,不過到底身體強壯,底子好,不至於抖起來。他們把人救上來了,剩下的事也有人幫他們辦了,那從河裏撈起來的年輕男子很快便醒了過來。見他還活著,圍觀的人也鬆了一口氣,畢竟這也是一條人命呀!“怎麽回事呀?”見人醒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落水了。”男子有氣無力地說,在眾人七嘴八舌中,他也慢慢地想起了一些細節,頓時睜大了雙眼想在人群中尋著目標,“我一定是被人推下河的!我感覺到有人撞了我一下!”此言一出,一片嘩然,若是他自個不小心掉下去的倒沒什麽,可如果是有人推他落水的,便是案子了呀!也不知是誰報了官,或是這邊動靜太大,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官府的人很快便到了這兒了解情況。不過男子落了水,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嘴唇也凍得發白,小郡主便讓人將他送去了附近的醫館。因出了這事,溫善和小郡主也沒了遊玩的心,便回了驛館。直到晚上通過衛士打聽來的消息才得知,落水的男子叫鍾康盛,是赴京趕考的解舉人。鍾康盛途經濠州,帶著遊玩的心思登上了畫舫,在畫舫上他遇到了不少誌趣相同的文人士子,於是很快大家便玩到了一塊兒。眾人在船頂吃著酒、欣賞著湖光秋色,吟詩作賦好不快哉。不過畢竟都是懷著考取功名去的讀書人,處著處著便因一些時務上的見解不同而鬧了不快。鍾康盛也沒放在心上,豈料他走到邊上打算再醞釀一下情緒,順道打個腹稿好讓自己能做出一首不錯的詩來時,便被人撞了下去。本來畫舫並不是一個人包了的,人多眼雜,走到船頂的人也不少,所以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也說不準。但鍾康盛覺得那人不是無意的,而是故意的,因為那力道很大,況且事後那些文人士子沒有一個來問是怎麽回事的。鍾康盛起了疑,然而很快便沒了追根究底的心思,畢竟那群文人士子中便有濠州的解舉人,而且還是出身豪門大戶的,他一個路過濠州的寒門子弟惹不起。事後沒人關心他,想必那些旁觀的人也是不敢跟他們作對吧!小郡主很是嫉惡如仇,摩拳擦掌準備讓官府把那些人抓起來審問,畢竟鍾康盛若是沒被她派人救起來,那可就是一條人命了呀!不過在她準備付諸行動時,不忘向溫善討主意。溫善剛沐浴完沒多久,在等頭發吹幹的時候依舊捧著一本書看,小郡主跟她說的,她自然是聽了進去。“小郡主莫非忘了聖上是如何要求你的?”小郡主撇撇嘴:“不讓我亮出身份行事,擔心我仗勢欺人,或是因身份而容易被人蒙蔽了雙目。”“那小郡主以何種理由去讓官府抓人呢?那些人是豪門大戶,他們敢這麽做,自然不擔心官府問罪。”小郡主啞然,她顯然沒想這麽多。正如溫善所言,鍾康盛這個受害者都沒有提出報官,她如果因為打抱不平而站出來,必然會牽扯出自己的身份來,屆時若是傳回到女皇的耳中,她這行徑也是仗著身份來行事了吧?當初女皇可是說了要好好磨練他們,讓他們體會民間疾苦,才不讓他們亮出身份的。不過這一路上入住驛館等,自然要核實身份,她是郡主的身份在驛館內並不是什麽秘密,所以驛館才不敢虧待她,可她若是主動亮出身份,這就是兩種不同的含義了。“那也不能就這麽放過那些人呀!”小郡主悶悶不樂。溫善眨了眨眼:“小郡主不能亮出身份,可我們這兒不是有人可以過問此事嗎?”小郡主一開始想到了溫善,不過她發現溫善並不是在指自己,而是那個險些被她忘了的葉明珠。她喜道:“對呀!葉禦史是監察禦史,若是有此等不平事,她若要插手也是名正言順的!”“不過此事還隻是鍾康盛的一麵之言,而且事情處理起來也會有些棘手,還是得查清楚再說。”溫善並不反對小郡主仗義相助,可卻也得讓她明白許多事不是憑她的想法就能辦到的。小郡主也沒介意溫善在此事上的不冷不熱態度,反而為她提出的意見而很是高興,眼睛裏的光芒閃爍:“溫善你考慮得真是周全!”溫善的身形一頓,又把書捧了起來擋住了臉,嘴角揚起的笑容卻是一直沒落下來。作者有話要說: 撇嘴.jpg長城寬帶太差勁了,拉黑了( ̄0 ̄; )ノ第43章 吃醋葉明珠公務繁忙自然沒有空特意幫鍾康盛處理冤情, 不過還是讓身邊的人去查清楚事情的緣由, 而在此期間,養好病的鍾康盛就找到了鄴嬰之向其道謝。鄴嬰之詫異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這兒的?”鍾康盛望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日救我的人身上帶著刀, 但是又沒有穿甲胄或是皂隸服,所以我就想是否是官家的。若是外來的, 必然會住在驛館……”鄴嬰之嘖嘖稱奇:“沒想到你一個讀書人,腦袋還是挺靈活的, 看來不是個死讀書的。”鍾康盛被她稱讚, 因病而還有些發白的臉登時紅潤了起來,俊秀儒雅的臉上也帶了些笑意。溫善走出驛館時, 便看見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心中不悅,麵上卻不顯。將寫下了她近日在濠州的巡視結果的奏報密封好交給驛使,這是她身為“巡省使”的職責所在,奏報無需幾日便能送到進奏院, 被吏部記錄進去。“溫善,你終於肯出來了!”鄴嬰之欣喜, 天知道溫善待在書案前寫公文時,她有多無聊。“這是……”溫善打量了鍾康盛一眼,後者急忙向她行禮, 舉止頗為拘束。其實他不知道鄴嬰之的身份,那些救了他的衛士也沒說,不過能吩咐驛館的驛使辦事的溫善必然是官吏。“就是那日我們救的解舉人鍾康盛, 他來向我們道謝的。”小郡主道。溫善看了她一眼,道:“他謝的隻是你吧?”鍾康盛忙道:“學生的命全賴兩位女官人相救,不敢忘記任何一位女官人的恩情。”小郡主笑嘻嘻地說道:“我可不是女官人,你要謝就謝溫善吧,若非她,我們之間便不會有此緣分了。”“緣分?”鍾康盛喃喃自語,麵上有些羞意。溫善問小郡主:“這與我何幹?”下令救人的是小郡主,下河救人的是衛士,怎麽也不會道謝到她的身上來。“若非我要跟你來此,又怎會有此事發生?”小郡主想得卻很遠,“如果我沒跟你來,你興許不會去淮河,不會到那畫舫裏去,救他的人也就不是我,甚至沒人能救他。”溫善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般說來,你的目的不是為了遊曆,而是因為貪玩、想跟著我?”“……”小郡主玩著手指,“遊曆是主要目的,你看我這一路上也在增長見聞不是!”那頭的鍾康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小心翼翼地看了溫善一眼,觸及他好奇的目光,小郡主嘟嘴問道:“你看她做甚?”鍾康盛忙收回目光,相較於之前的拘謹,如今可以說是謹慎了:“學生鬥膽,女官人是巡省使溫使?”“你知道?”小郡主問。“略有耳聞……”鍾康盛一個埋頭苦讀的書生本不至於認識洛陽的一個小小京官的,不過因他通曉時務,對朝廷的一些時務也很敏感,故而在朝廷的一番大動作後,那些巡省使的名字也都紛紛進了他的耳中。“溫善你這算不算聞名天下了?”小郡主好奇地問溫善,心裏卻想著溫善這麽耀眼、備受矚目,她若是不加倍努力,怕是真的追不上了。“關心這些做甚?”溫善對此並不是很在乎。“為何不關心?”小郡主反問,見溫善沒回答上來,她又問鍾康盛,“你還沒說你是如何知道溫善是巡省使的呢?”隻要不是跟溫善對話,鍾康盛的神情便很是輕鬆,聞言,眉毛都自然地舒展:“小娘子若是願意聽,不如先尋個茶館,我仔細說來。”小郡主略加思考,考慮到溫善和葉明珠即將要結束在濠州的巡視,所以公務一下子多了起來,也不想打擾到溫善了,便應允了。“溫善,我去了,你回去忙吧!”小郡主領著趙鈴與阿元等人離去前,向溫善揮了揮手。溫善沒說什麽,隻吩咐衛士跟上,待小郡主的身影沒入人群中後,她才轉身回了驛館。忽然她又停下腳步問柏伶:“她到底是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還是想他知道我是巡省使的事?”這問題很複雜,也很拗口,不過柏伶很快就捋順了,這問題的重點無非在於小郡主關心的點在於鍾康盛還是溫善。還沒來得及回答,便響起了珠玉流蘇的碰撞聲。抬眼看去,卻是溫善已經大步流星地離去,而聲音的來源正是她腰間掛著的禁步。朝廷每年派到各道的監察禦史的名字都會流傳到民間,讀書人也並非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對於一些官員的名諱、經曆也還是有所耳聞的。至於今年忽然多出來的“巡省使”引起了各地官府的緊張,這些巡省使的名諱自然也被人打聽了出來。監察禦史和巡省使一共有四十餘人,不過監察禦史隻要沒有升貶,那多數還是去年的那些人,他們的關注度便不及另外二十幾名巡省使。在朝廷公布這二十餘人成為巡省使時,消息也很快就傳到了各道,百姓對此也聽見了一些風聲,卻隻聞巡省使其名,不知其人。而鍾康盛知道溫善的名諱,還主要因為他參加文會時聽人提及巡省使的名單。不過他能知道的也僅限於溫善的名諱、官職以及性別,所以在第一眼看見溫善時,他還為這麽年輕的麵孔而感到詫異。“你就不許天底下有跟溫善同名同姓之人?”小郡主問。鍾康盛無奈地笑了:“天底下擁有相同姓名的人多了去了,可能住進驛館,又恰巧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濠州的,也隻有溫使了。”從巡省使們出發至今,仔細算日子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小郡主道:“你是我見過的排行第三十五聰明的人。”鍾康盛一噎:“我不問前三十四個人是誰,能否問一下前三是誰?”“溫善、阿姊和我。”鍾康盛也不好判斷這些,不過還是附和地笑著點了點頭。小郡主眼睛骨碌一轉:“那你知道我是誰嗎?”“能否告知小娘子的表字?”鍾康盛趁機問道,名諱他自然是不能隨便問的,但是如果是表字的話,那就有很大的機會問到。豈料小郡主不打算告訴他:“不告訴你,你能猜出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