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蔓,確確實實是她往下追這本小說的初心,如果沒有這個人,她最多看完前麵二十章就棄文了。所以,當某一天真真正正地見到這個人,那種雀躍是無語言說的。可內心深處因為某種關係,她又不大想麵對荊蔓,尤其是白月璃也在的場合,會以一種特別的目光看待她,像是敵意,又像是提防,總之,她很忌憚這個人。白月璃驀地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知道我的名字嗎?”荊蔓笑問。季辭忙說:“我聽別人是這麽叫你的。”荊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罷仍舊維持著一彎弧度的雙眼看向季辭旁邊的這位,白月璃也這麽看著她,客套地笑了笑。她們明明都沒怎麽說話,交織的目光間卻向人傳遞了一種她們相識已久的感覺,令身旁的季辭從起初的不足為奇到悶悶不樂。她跟另外一個女生頓時顯得有些多餘。這……難道就是命中注定嗎。如果說季風是因為被劇情照顧到,那麽在荊蔓的篇章裏她才是白月璃的靈魂歸屬,所以打從最開始的見麵開始便擦出了火花?季辭嘴角再次下彎,手心裏不自覺地冒出許多冷汗,她已經無法琢磨自己的情緒了。喑啞出聲打破這一刻的僵直,“學姐,車差不多要來了,我先回去了。”白月璃點點頭,說:“我送你上車。”路上,季辭回眸看了眼荊蔓,發現她和她朋友已經走了,便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學姐,”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覺得剛剛那個女生怎麽樣,就是叫荊蔓的那個,她應該是學姐的學姐呢。”“她?”白月璃喃喃複述,輕笑:“挺好的。”“……”季辭說不上是感到意外還是失落。還是失落吧。雖然她學姐這個人一般是用正麵的詞語形容別人,一般對誰都客客氣氣,說話給自己保留三分餘地,但這人可是荊蔓哎,她說挺好的,那絕對不是客套之詞,是真的覺得挺好的。突然有些嫉妒她女神了,輕而易舉地能夠得到學姐的青睞。季辭懷著一腔憂悶上了車。一回到家奶奶們已經洗漱完準備睡覺了,奶奶從洗手間出來剛好撞見她,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乍以為被誰欺負了,問她也被她擺擺手,隨便應付過去了。躺在床上,正對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歎了一聲又一聲,身旁奶奶的淺鼾聲不斷傳來。她雙手捧了捧臉頰,熱,哦不燙的。剛才腦海中不斷回閃了許多畫麵,從小樹林那晚的標記到和學姐一塊兒去海島,再到給學姐貼抑製貼,到今天更衣室的種種,想到這些的時候,無一不是臉紅心跳地想要快速劃過。她好像為白月璃改變了挺多的。怎麽會那麽在乎她的想法,在乎她理不理自己,又怎麽會大老遠地跑來a市,她在做些什麽啊。盡管很不願意承認,但今天偶然地撞見蔓姐,就像戳破了她心裏那一層似有若無懷的揣著不告人秘密的窗戶紙。──季辭有些不敢麵對白月璃了。因為她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旦背上了某個包袱,便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相處地輕鬆愜意,任何一個舉動沒做好,可能會令白月璃討厭她,而她,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不在乎她的討厭了。白月璃初入學,人緣這塊拿捏的死死的,要把季辭一個非本校的人帶入迎新晚會很容易。季辭坐在前排,對台上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盡管昨晚便已見過學姐穿這身晚禮服的樣子,可遠遠沒有今天這般光彩奪目。五彩的燈光投射在她身上,精致的五官時而乍現在光中,又時而隱匿在黑暗裏,多了幾絲神秘的意味,發型也是經過精心打理,比昨天那個簡單的用卷棒卷一下更為正式莊重。主持人即是最為重要的門麵擔當,要麽美豔絕人,要麽身材傲人,再要麽口才流利,其他三位也各個出色,可白月璃站在他們中間,愣是將細思極微的差距放大,成為全場最為矚目的人。季辭已經聽到身邊有好幾個人在議論她學姐了。初入學校,便鋒芒畢露,不難想到她曾經每一次升學的樣子,是不是都像今天這樣,一出場便留下自己的名字。白月璃,實在是太優秀了。優秀到季辭心裏的那一小隅心思都無地自容。第60章 迎新晚會結束後,季辭的假期額度也不夠了,還向老師多請了半天假,上午坐車到北城後便立馬要趕回學校,a大這天給新生放了一天假,白月璃說什麽也要來送她們上車。季辭一開始是有些抗拒的,她想叫學姐好好休息一下,但實在是拗不過,其實她和白月璃的性子有幾分相似,都很執拗。看小說的時候她還沒那麽覺得,和她朝夕相處之下才漸漸刷新了印象。學姐的執拗和她的執拗說像也不像。她軸起來就是悶悶的鑽牛角尖,不妥協,非要對著幹,學姐的軸就是一個眼神,明明看上去和平時溫婉的樣子別無二致,但就是會叫你忍不住遵從她的意思。季辭便是與這樣的學姐相視一眼,便不再堅持了。車站外邊有些擺地攤的,其中有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子的攤位上編織了各種各樣的手飾品,無比精美,前邊有兩對情侶看了下便走了,女孩一單都沒賣出去有些失望,季辭恰巧撞見這一幕,同情心使然讓她在這個小攤子上駐足。白月璃眸中蘊藏著笑意,順從著她也一同微彎下腰來,“你喜歡這個?”“還行。”季辭把玩著手飾,卻怎麽也戴不進去。“要把那根繩子拉一下哦。”女孩指點她說。季辭終於戴進去,晃了晃手,手飾上的鈴鐺哐當作響,黑漆漆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亮閃閃的光澤,“好看嗎?”“好看。”白月璃由心說。季辭那個心花怒放呀,儼然一副將它們加入“購物車”的樣子,那女孩子見著即將有一單生意上門,忙不迭還想再攬一單:“小姐姐們要不要試試這一款呀,是情侶的哦,剛好一人一隻。”女孩挑揀起兩條紅絲繩,上麵吊著半塊玉墜,兩隻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個心形。這話一出像是發動了沉默大法,兩人相視一眼,氣氛微妙。“我們不是……”季辭掃碼付過錢,嘀嘀咕咕一聲,忙牽著她學姐走了。她心虛的緊,害怕在那裏多呆一秒便暴露了自己逐漸趨於言表的秘密,如果被學姐發現,她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嗎,她會不會也像對待那一眾追求者那樣對待她?這是不敢深想的事。“季辭,你再走快點,奶奶她們就跟不上了。”白月璃的手腕被攥的生疼,眉頭吃痛地微微皺著,聲音依舊溫柔,悉心提示她。“哦,我……”季辭這才回過神,趕忙鬆開,“對不起。”白月璃點點頭,眉眼微彎,趁著季辭沒留意微微打量著她,似是對剛才她的那番舉動添上自己的分析。不知不覺便到點了,奶奶從親戚那邊提了很多特產回去,著實不輕,這些都交給了季辭,白月璃便幫她扶奶奶上車。到了臨別時刻,鬧騰的季辭反倒沒什麽話了,眼眶裏一種說不出的眷戀憂傷。她最見不得離別,哪怕是在追劇的時候看著屏幕裏虛假的人也會因此而同情,更別說自己親身遭遇,尤其是,那個人還是她在這個世界最最珍視的人。“不懂的東西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手機隨身帶著的,入秋了北城氣候幹冷,有時候呢也不要過於聽他們的話,比如校服不穿也是可以的。”白月璃悉心交代著她,身姿纖長筆挺,緊貼著季辭這一邊,害怕擠到過道上的人。季辭十分走心地嗯嗯哦哦幾聲,時不時地垂簾望向窗外,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車窗外也有一出離別。小女孩被她媽媽抱著,哭得破了相,她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但憑手頭上的動作應該是不想和爸爸分開。季辭莫名受到幾分感觸。十歲那年,她的親生媽媽把她送上車,叫她獨自一人回鄉下和奶奶一塊兒住,說要和她爸爸在大城市掙錢,這樣才能等她初中的時候攢夠錢把她接到城裏來念書,還叫她別想她,說她以後會回來看她的。結果,那次之後,在她爸爸欠下巨額賭債後她就和別的男人跑了,季辭到死都沒見過她媽媽一眼。白月璃說著說著發現這人壓根沒有在仔細聽,便停了下來,觀察她一會兒。季辭還沒發覺她學姐已經沒在說話了,回過神來,剛好撞上她學姐沉思的麵龐。她眼角浮露的紅暈暴露得一覽無餘,趕忙錯開眼,又望向窗外。白月璃輕笑了下,季辭的目光緩緩挪移到她身上,小心翼翼:“學姐…你笑什麽?”“你啊,你這是,”白月璃眉眼微彎,眼睛如兩道彎彎月牙,鄭重地說出來:“想我嗎。”季辭:“?”“不然,你為什麽要做這個表情,這讓我覺得,”白月璃想了想說,“你好像很憂傷。”白月璃看向她的眸子裏快要溢出水來。她像個精美的瓷娃娃,會叫她忍不住把她留在身邊。白月璃不禁有些懊惱了,為什麽要選這麽遠的城市呢,為什麽當初不就在北城念大學。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奇妙,忍不住心生這樣的悔悟,可即便能夠回到過去,大概率也是a大。奶奶複雜又抱著吃瓜的神色看了看她們,白月璃看見了也知道有可能被誤會什麽,她也沒太放在心上,滿心滿眼都是季辭。季辭垂下頭來,靜默片刻,不由自主地由心輕嗯了一聲。是的,會想她。這是意料之外的,不來這一趟還好,來了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釋懷了。白月璃也沒轍了,沉默良久,才故作輕鬆地說:“沒關係,假期我會回來看你的。”我會回來看你的。這句話在季辭腦海中與多年以前的一道聲音重疊,當時,也是這樣一番場景。可她再也沒有回來過。“真的嗎?”季辭抬起頭,孱孱望著她學姐。白月璃遲緩了下,似是沒料到季辭的反應,良久,才點點頭,喂她吃定心丸。車子很快便要發動了,乘務員開始檢票,白月璃正要下車,一直沉默著的季辭忽然叫住了她,“學姐!”白月璃回過頭,在季辭的示意下又折回去,詫異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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