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裏還回蕩著自己那個,可以傲霜雪也可以充棟梁的、她嘴上不說卻心底始終崇拜著的爸爸的話—— 他前幾天知道女兒在跟一個女人談戀愛之後。 冷漠評價:“你可真會自毀前程。” — 吃完早飯,秦子衿坐著沒動,把自己的托盤往前一推說:“要放到哪個地方看見沒有?再去給我買杯奶茶過來。” 秦源謹端起兩人份的餐盤:“得令。” 他買完奶茶回來,遞給秦子衿。 秦子衿眼也不抬地發消息:“你真是個麻煩精,就會給我惹事情,剛才一起吃飯被我的朋友看見了,她還以為我們在談戀愛呢。” “看就就看見唄,”秦源謹頓時不服氣,“這怎麽能說我是惹事情的麻煩精?再說了,我這麽一個大靚仔被誤會是你男朋友,你該偷著樂!” ”嘖,“秦子衿給傅景發完仔細解釋的消息,捧著手機等回複,不耐煩地喃喃,“怎麽還不回我!” 秦源謹:“您至於那麽著急嗎?!” “她這人不太懂察言觀色,”秦子衿目光緊盯著屏幕,眼前劃過陶嫻的臉和狗血劇裏的情節,“萬一讓她誤會了,可能會無意識間給我造成極大的麻煩。” “這真是你的朋友?”秦源謹覺得不可思議,“怎麽聽著形容挺傻的?” 聞言,秦子衿抬眼瞥了下他。 忽然笑說,“是挺傻的是,我一直說她情商極低,但其實也不是……她隻是願意用善意去理解別人說的話、做的事,哪怕自己會吃點虧。” 秦源謹驚詫:“那種不諳世事的治愈係?” 秦子衿:“嗯,這麽說也沒錯。” “……” 傅景能讓人感覺到,原來這個世界可以特別純粹簡單,充滿善良美好。 所以她永遠願意保護這個小姑娘。 — 最近幾天,傅景發覺秦子衿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她給她帶零食,試圖關懷。 卻被嫌棄奶茶的甜度選錯了。 “誰會點全糖?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買奶茶會點全糖的!沒!有!人!從來沒有!” 秦子衿咆哮完,微揚下巴,再也不肯多看那杯奶茶一眼。 傅景聞言拿過來,“我就愛喝全糖。” 她拆吸管,邊戳開奶茶邊說:“我問半天你有什麽心事又不說,藏藏掖掖的,煩人。” “也不是不肯告訴你……”秦子衿頓了頓。 傅景等著她的後半句。 同時皺眉,硬著頭皮把這口甜到齁的奶茶咽下去。 “然後呢?” 秦子衿沉默半天,輕歎氣說:“因為我覺得還挺丟人的,也沒辦法。所以根本開不了口說。” “……” 她活到那麽大,說心底沒有任何輕飄飄的得意肯定是假的。就算身處名牌大學,被周圍各路的神仙同學不斷地比下去過,可總也能自詡有幾分別人沒有的本事。 最近隻是跟家裏吵架而已。 秦子衿陡然間無比清醒起來,往日的那些驕傲自信,所謂能夠在逆境裏快速爬起的勇氣和力量。其實大半來源於自己有一個強勢的家庭作為安全托底。 道理是十分清楚的。 她隻是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 傅景以前從來沒見過她滿腹憂愁的模樣。 仿佛女媧要召她幫著重新補天似的,沒有經驗,又無法拒絕,時而冷傲自矜又時而失落沮喪…… 努力思忖片刻,聯想到自己的老師江建華臉上也曾出現過類似的表情。 她睜大眼,幾乎是瞪著瞅看秦子衿。 半晌,小心翼翼地問: “你是想去植發,可是錢不夠嗎?” 秦子衿:“………………” 下一秒,傅景微笑著,語氣格外溫柔和理解地說:“沒關係呀,我可以讚助你的,無論你想植多少次都可以。” “……” “哈哈,我跟你開個玩笑……” 傅景被她的眼神嚇得哆嗦,忙舉手投降,改口轉移話題地問:“我爸爸買了輛越野車,咱們開出去,去森林裏野營看星星怎麽樣?” 秦子衿:“怎麽又突然想到去野營了?” “你不是心情不好嗎,你們學文的人不都喜歡在鬱鬱不得誌的時候,去大自然裏遊蕩遊蕩寫寫詩歌文章?” 秦子衿:“……” “而且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我們原始人就是睡在森林裏打獵的,基因代代遺傳,決定著我們這些居住在水泥房子裏,工作也在水泥框框裏的人肯定會向往森林。” 秦子衿語氣無奈:“你就直接說,去郊遊能散散心不就行了?你是怎麽做到把野外露營形容得那麽不浪漫的。” 傅景喝著全糖奶茶皺眉,嘀咕著說:“浪漫並不是理科生的工作。” “給我準確點,浪漫並不是傅景的工作。” “直接說去不去嘛!” “可以,但是隻有我們兩個去沒意思,你把你家公主和陶嫻都叫上吧。” “好的呀,人多熱鬧啊!” 秦子衿忽然摸著下巴,“不過,你家公主會同意去嗎?” 傅景拿出手機:“我問問看。” — 從國外回來之後,顧青瓷又回複了第二份更加客套親近的郵件。 終於等到對麵的人說起事情。 長長的一封郵件,剔除掉大段的廢話,目的居然是為了給別的親戚搭線認識她。 那個親戚好巧不巧。 正是傅景的親媽喬婉婷。 “……” 顧青瓷又驚詫又覺得好笑,不由笑起來,最後她給了一個肯定的回複。 答應下個月去飯局。 顧青瓷投資賺到的錢基本都用於實業方麵了,她開了幾個公司,也投資過不少工廠。傅景的媽媽主要是做外貿的,最近似乎想要轉型了。 這是一筆正經的商業合作。 可惜太小,原本怎麽也不該是她出麵談的。 而且顧青瓷對飯局總是能推則推。 為什麽會應下來……她刻意沒有思忖這個問題。 助理敲她的門提醒說:“馬上要開會了。” 顧青瓷起身,又看見自己的私人號碼還有未讀消息。幾條全是語音。 趕著開會的間隙,她本來不應該再花費時間去聽,卻還是聽了。 正好戴著耳機,剛才的視頻會議結束還沒有摘下來。 “姐姐,下周你有時間嗎?我把我爸爸的新車偷過來了,大大的貴貴的車子,我們去遠點的地方野營怎麽樣?安久姐說你有空她就有空,我和秦子衿都有空,就差你了……拜托拜托拜托……” 她每次故意放柔說話,聲音就奶乎乎的。 下一條還是撒嬌:“可以嗎~可以嗎~” 最後一條,已經是隔了一段時了。 少女嗓音清甜,“夏天快要過掉啦,我出實驗室看見草坪都有點黃了,角落裏還有好多被風掃到一起的葉子。” “姐姐你聽——” 最後兩秒是她跳到了樹葉堆裏去。 踏碎落葉的清脆嚓嚓聲。 “……” 野營嗎?顧青瓷覺得自己整個人分成了兩半,一份理智冷靜地要拒絕,並且瞬間想出一二三四條的理由。 唇角卻不自覺揚著。 竟然還忍不住想再聽一遍語音。 於是她理智的靈魂旁觀自己快速打字:[可以呀] “……” 這個語氣詞發出去,顧青瓷臉上的表情瞬間有點不穩定。 她迅速撤回,然後冷靜地重發:[可以。] — 傅景沒有看見她撤回的消息。 見她答應了,就開始興高采烈地準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