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九皇子便不必說了。於是三皇子與五皇子便格外炙手可熱,他們一來,便有不少大臣自然而然地圍到了他們身邊。這情形,是每日都有的。明蘇並不奇怪,與戶部侍郎閑話了兩句,覺得有些不耐煩了,怎麽還不上朝?她望了眼牆角的滴漏,辰時都過了。漸漸地,不止她不耐,三皇子也道:“時候不早了,陛下還未來嗎?”“別是什麽事耽擱了?”另一大臣也接了一句。五皇子沒說話,老神在在地含著笑,很是沉穩的模樣。又過了一會兒,一名宦官急匆匆地跑了來,道:“陛下有令,今日不朝!”偏殿之中倏然間一靜,接著眾人齊聲道:“是……”那宦官一走,殿中又靜了下來。這已是本月,皇帝第三回不朝了。眾臣麵麵相覷,尤其是幾位老臣,麵上已顯出不滿。可他們什麽都沒說,甚至都未率先出殿,而是在原地等著,隨意與近旁之人低語了幾句,遮掩了麵上的不悅。明蘇環視殿中,笑了一聲,懶洋洋道:“既是不朝,那便走吧,孤還有事,諸位若是怕冷,便再在殿中烤會兒火。”說罷便率先走了。她一走,眾人也就三三兩兩地散了。大冷天裏,白走一趟,明蘇自也不悅,她回了馬車,倚在暖烘烘的車中,抱著暖爐,想著陛下為何又不朝,天這樣冷,各地奏疏必然不少,這時節,怎好偷懶?她想了一會兒,便想起昨日聽那宮女說的,陛下近日寵著喬婕妤。她尋到了緣由,更是不悅。而後,她順著昨日的情形,又想到了宮女口出狂言,編排皇後。皇後性子也太好了些,若是她,早已將那二人拿下,好好教訓一通。性子好在宮中是要受欺負的。明蘇皺眉,有些擔憂。她們既然已在同一陣營,她得尋機向皇後說道說道,有時是不能心軟的。明蘇想得入神,直到馬車停下,她方醒悟,她竟想皇後想了一路。竟想了一路!明蘇的心又是一沉,今早醒來才有的底氣又沒了。她慌極了,難道她竟是這樣壞的一個人,一麵想念著阿宓,一麵惦記著皇後?明蘇害怕起來,她怕得眼眶一熱,又忙用雙手捂住眼睛,心中的恐懼絲毫未減,唯恐自己成了一個朝三暮四的壞人。若是變成了壞人,那阿宓必是更不要她了。明蘇又急又怕。“殿下,到了。”車外玄過喚道。她掀開車門出去,狂風一吹,將她鼻子眼睛還有臉頰都吹得紅紅的。玄過發覺殿下似乎有些凶,忙退至一旁,不敢開口。明蘇沉著臉,下了車,一步一步地朝府中走去。原是要去內書房反省的,然而行至半道,她突然想到了法子。既然是因皇後與阿宓相像,她才會如此牽掛,那便容易了,她府中有許多與阿宓相像之人,隻需將她們都召來跟前看看,是否也能生出親近之意,便知她是不是已經壞到,隻要看到與阿宓相像之人,便動搖的份上了!想出了法子,明蘇卻沒安心多少,她沉著臉,背也微微地佝僂了,邁得步子極為沉重,改道去了後園。此處公主是極少來的,玄過見她竟來了後園,大是吃驚,又聞她竟命人將那些美人都召來跟前,更是驚訝了。鄭宓畢竟是官家小姐,見過她的人不多。能搜到與她相像之人的官員便更少了。五年間,明蘇也隻得了七個。這七人有些是眼睛像,有些是輪廓像,有些是聲音像,有些則是笑起來神似鄭宓。明蘇也隻在她們入府之時瞄上一眼,想著哪一日實在想念得厲害,連看戲都無法紓解,她便令她們到跟前來,排解相思。可五年間,她都未想起這些女子,更未來過後園。後園的景致十分雅致,連雪景都有幾分江南的清雅與韻致。明蘇站在一間用以賞景的殿中,端著熱茶,卻未去飲。不一會兒,後園的管事便來了,那些女子本就是供她取樂之用,白養了幾年都沒派上用場,難得她來了,自然不會讓她久等。管事笑著稟道:“都到了,殿下是要她們都進來,還是一個一個地來?”都進來未免太擠了些。明蘇便道:“一個一個來。”管事得令退下了。明蘇坐到榻上,手中的茶盞則隨意擱到了幾上。殿門開了,走來了一名女子,女子身著鵝黃的襦裙,襦裙飄逸,襯得她既仙又美。明蘇卻蹙了下眉,心道,穿得這樣少,不冷嗎?阿宓便時常勸她多穿些,以免凍壞了身子。想到過往鄭宓待她的關心,明蘇便有些滿足,她打起精神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衝她笑了笑,卻有些緊張,行禮時聲音便有些抖:“殿下……”她的眼睛很像阿宓,都是杏眼,很好看,不似皇後,皇後的眼睛略微有些狹長,是十分有氣勢的鳳目。這樣說來,眼前這女子當是比皇後更像阿宓。明蘇仔細地看著這女子。女子膽怯,垂下頭去,不敢與她對視。“抬頭……”明蘇吩咐道。逼著人家與她對視。眼型相似,可裏頭的神采,卻是天壤之別。明蘇端詳許久,麵無表情道:“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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