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風雨也籠罩著白色的教皇宮。


    身披紅色法袍的老人站在教皇宮的六座鍾樓中的一座上,向著台伯河的方向眺望。留聲機播放著凝重又悠揚的《騎士舞曲》,身穿黑衣的秘書們排成一隊站在他身後,望向同一個方向。


    身穿黑色軍服的男孩緩步登上鍾樓,站在史賓賽廳長的背後,他的白色長發被雨水淋濕了,黏在瘦削蒼白的麵孔上。


    “您召喚我麽?史賓賽廳長。”男孩的聲音古雅端莊,但是寒冷。


    “不敢說召喚,隻是邀請你來教皇宮,很感謝你接受了邀請,龍德施泰特中校。”史賓賽廳長轉過身來,麵對這個代號“黑龍”的男孩,“教皇廳想對你表達謝意,但我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謝意的話就不用了,我不是為了教皇或者教皇廳而這麽做的。”龍德施泰特在這位德高望重的紅衣主教麵前保持著立正的姿勢。


    “放走西澤爾,你背後的人肯定會懷疑你的忠誠,你將來的發展也會受到影響。如果你需要,教皇廳很願意給你支持,扶你成為熾天騎士團的團長。”史賓賽廳長淡淡地說,“想必你也知道,這件事的結果無論如何,紅龍已經沒法用了。”


    “史賓賽廳長,恕我直言,我是絕對不會和教皇廳合作的。”龍德施泰特的聲音不高,但是毅然決然。


    “能讓我聽聽你的理由麽?”史賓賽廳長倒也並不生氣。


    “因為在這個國家的諸多勢力中,教皇廳是最激進的戰爭派,誰都知道聖座渴望著一場席卷世界的戰爭,通過那場戰爭他才能掌握越來越多的權力。”龍德施泰特微微昂起頭,“但熾天使不該是為了戰爭而存在的。”


    “你在對錫蘭的戰爭中不也是英雄麽?沒有你的支援,紅龍不可能攻下錫蘭王宮。”


    “作為騎士,我必須服從命令,在戰場上爭取讓盡可能多的戰友活下來。但那並不代表我讚成那場戰爭。”


    “真是孩子氣的話啊,”史賓賽廳長輕聲說,“你怎麽知道你背後的支持者就不渴望戰爭呢?也許他很渴望,但不想表現得很明顯。你是他看中要領袖熾天使的男孩,紅龍是聖座看中要領袖熾天使的男孩,熾天使能幹什麽用?那是究極的武力,究極的武力是用來守護和平的麽?孩子,那隻是政客們虛偽的說辭,究極的武裝隻能是用來發動戰爭的,正如劍最初被發明出來就是用來傷人的。你和西澤爾都是劍。”


    “我不知道我背後的人怎麽想,我隻遵守我的騎士道。我的騎士道讓我放西澤爾通過我防守的路口,我願意為此承擔任何後果。”


    “紅龍是你競爭者,他第一次穿上甲胄的時候幾乎置你於死地。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磨練戰技以勝過他,是什麽促使你幫助你的敵人呢?”


    “您說的是紅龍,紅龍確實是我的競爭者。而我幫助的那個人名叫西澤爾·博爾吉亞,我曾經兩次見過他爆發出惡魔般的力量,但促使他那麽做的理由從來都不是戰爭。”龍德施泰特望向遠方,“這場戰爭才是他真正想打的吧?為了家人搏上生命,這是他的騎士道,那是崇高的東西,不容侵犯。”


    史賓賽廳長沉默了片刻,“你可真是一個古板的孩子,也是個幼稚的孩子,就像西澤爾。世界哪是你們想的那樣呢?被各種崇高的‘道’充斥著,驕傲光榮,堂堂正正……”


    “99lib&#8226不過,”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聽到小孩子們的理想真好,我也很希望世界是你們所期待的模樣。”


    衝天的火光在台伯河上燃起,片刻之後萬炮轟鳴般的巨響傳來。


    “他們開始了,”史賓賽廳長輕聲說,“那條紅色的龍,就要突破他的牢籠!”


    槍火和炮火吞沒了白色的長橋,其中既有小型的直射炮,也有焚城炮,更多的是重型的破甲用槍械。


    所有人都瞄準那個蒼紅色的巨大身影,它衝鋒的態勢簡直像是太古的巨神,麵前有座山都被它衝碎。


    橋麵上也設置了堅固的鋼鐵路障,路障後成排的熾天使待命——調來截擊西澤爾的熾天使中,除了黑龍從錫蘭帶回來的那些選擇了中途撤退,再有部分在半路上被紅龍變成了廢鐵,剩下的都集中在這裏。


    以熾天使騎士們的驕傲,本該由他們正麵阻擊紅龍,但“超重武裝·紅龍改型”一路碾壓著來到這裏,藏在幕後的上位者們已經沒有足夠的把握純用熾天使部隊留下它,而是想用炮火把整座橋連同紅龍一起轟碎。


    如此密集的炮火,簡直就是滅世的火流,不亞於黑龍使用的那支聖槍,就算是巨神也該化為一堆融化的金屬了吧?


    但未必所有人都這麽想,遠處的另一座鍾樓上,佛朗哥和他的工程師們也在遙望這邊的火光。


    “教授……紅龍的裝甲真的能對抗那種程度的炮擊麽?”有人低聲問。


    “當然對抗不了,就算是究極金屬,在那種炮火裏也熔毀了。”佛朗哥隨口說。


    “那……”工程師愣住了。


    “可我們造出來的又不是炮擊的靶子,”佛朗哥大口喝著烈酒,“紅龍最大的優勢可不是那身裝甲板,雖說是超重武裝,可再怎麽它都是熾天使,熾天使最強的地方,在於它是超機動的!”


    紅龍在炮火中舞蹈起來!


    當年岡紮羅不相信西澤爾能重複地使用腿擊,質疑說如果熾天使的靈活性跟人接近,那豈不是連跳舞都可以了?如果此時此刻他親眼看見這一幕,就會明白自己對熾天使的理解簡直太淺薄了,就像是孩童仰望星空。


    熾熱的火流中隻有少數武器能透過紅龍改型的裝甲板造成致命傷,譬如焚城炮,再譬如迎麵被直射炮命中。西澤爾閃避著最致命的攻擊,同時用那麵究極之盾擋開彈幕,他跳躍著、旋轉著,真就像在雷電的縫隙中跳舞。


    “瞄準射擊!”炮兵長官在咆哮,“他的速度……怎麽會這麽快?”


    精英炮兵們也有點不知所措,長橋完全被籠罩在火光中,他們使勁瞪大眼睛才能看清紅龍的影子,他們瞄準的速度追不上紅龍移動的速度。


    “它……它是超機動的!”終於有人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紅龍改型,都認為它是超厚裝甲板武裝起來的“堡壘型”騎士,堡壘型騎士必然笨重,行動緩慢,容易成為射擊目標。


    但在快要踏上橋麵的時候,紅龍改型那厚重的裝甲板全部脫落,那一幕發生在爆炸的火光中,隻有極少數人看清了。那一刻傷痕累累的裝甲板全部崩散,各種增強型的武器如羽翼般在紅龍的身後零落,一個消瘦的身影破甲而出!


    那才是真正的紅龍改型,所謂“超重武裝·紅龍改型”不過是在它身上懸掛了更為厚重的裝甲和沉重的外掛動力係統“龍騎兵套裝”,現在它拋棄了所有的外設,恢複到最核心的狀態。


    它以舞蹈般的動作閃避著致命的炮火,同時肩部的裝甲板翻開,蜂窩般的金屬空槽中噴出了火螢般的光點,飛出一段距離後,這些螢火般的光點炸出了刺眼的光幕。


    “火螢之巢”,這些光點的爆炸沒多大威力,頂多也就是燒傷完全沒有防護的步兵,但光幕比炮火的光更加明亮,所有人都本能地閉眼。


    就在這時候,紅龍突破了它自己製造的光幕,把密集的炮火拋在了背後,越過臨時設置的路障,落向熾天使們的頭頂。


    台伯河的對麵,各國大使和武官都被這場麵震撼了,這才是機械技術的巔峰麽?人和機械的……完美協同體!


    它躍出那片光幕的時候,簡直就是天國開門,那些神話中的天使們背負著致命的火焰,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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