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緒雪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另一隻手哆嗦著掏出手機,恍恍惚惚地撥打著急救電話。南泱看向還保留著一絲意識的薑半夏,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說:“我警告過你,你要是再來招惹我,我會讓你親身感受感受三千年前的規矩。你實在不該用同一種拙劣的方式來試探我。如果我上次沒有把話說明白,那麽我現在明明白白地說一次:你最好擺正你自己的位置,一介凡庸,竟對我癡心妄想。望你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她一樣,夠資格與我並肩站在一起。”薑半夏的目光微微渙散。“你對我有傾慕之心,我本該說聲謝謝。但你幾次三番以這種手段來惡心我的生活,如今這般,也怪不得我。”南泱負手而立,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我這人就是這點不好,關心一個人便是關心一個人,討厭一個人便是討厭一個人。不巧,你做的全是我最討厭的事。我留你一命,是看在阿震的麵子上,下一次,阿震可也沒有這麽多麵子了。”孫緒雪都能聽出南泱話裏的意思,薑半夏要是還敢膽大包天地來搞些小動作,南泱可能真的要殺了她。孫緒雪知道,南泱骨子裏有江湖人的戾氣,然而這三千多年一歲一歲地走過來,她已經能將那些戾氣收斂得很好,且已學會了如何平等地尊重每一個人。以往不是沒有這種不長眼的喜歡上了她,非要眼巴巴地跟著她不肯走,但是她從未有過什麽過激行為,最多是不搭理人而已。時間久了,追求者自討沒趣,也就放棄了。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薑半夏這樣,已經在她們二人的這條路上造成了嚴重的阻礙。因為薑半夏,她們見麵的時間生生拖了六年。南泱等了三千年,不過就是等這最後一世幾十年的相守,每浪費一天,就等於少和輕歡廝守一天。南泱怎麽可能沒有怨恨?事到如今,她陰魂不散地又找到了南泱,南泱還是沒有和她計較,隻要她不要接近自己,她可以對薑半夏做過的混賬事既往不咎。薑半夏卻還是死性不改,又一次妄圖以這種低劣的手段留下南泱,也難怪南泱會動了怒,以極端的方式進行了最後的警告。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真的傷她性命。現在的結果,已是仁至義盡。第32章 孫緒雪辦事很利索,餐廳被及時地清了場,救護車也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她和護士們把失去意識的薑半夏送上救護車的時候,南泱已經離開了。孫緒雪對薑半夏的好感僅限於她那張美豔的混血臉蛋,一旦她發覺薑半夏和南泱站在了對立麵,她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南泱這一邊。南泱之前從來沒有和他們說過,原來她在澳洲滯留那麽多年是因為這麽個混蛋女人,孫緒雪知道的時候驚呆了,她和南泱一樣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敢這麽造次。跟去醫院後,對於薑半夏的傷情孫緒雪一個字都沒問,反而圍著醫生不停地念叨,讓他們趕緊把刀取下來。孫緒雪知道南泱喜歡那把刀,薑半夏死不死活不活和她沒關係,她必須得趕緊把刀取回來,弄幹淨消好毒給南泱送回去。南泱有點潔癖,刀再晚點送出來,她估計得清理一整晚了。孫緒雪這一晚幾乎沒睡覺,連夜處理好了刀,第二天一早又去南泱的戶口所在地派出所幫她補辦身份證。可是身份證的補辦要兩個月之久,於是她先給她辦了一張臨時身份證,本來必須要本人到場的,但孫緒雪看時間來不及,找梅仲禮托了一下關係給快快辦好了。不管怎麽樣,今天南泱都得順利回去才行。中午的時候,孫緒雪定好了機票,開車去梅家接南泱。梅仲禮沒在別墅裏,應該還在和孫國輝忙劉震的股份轉移事項。孫緒雪輕車熟路地進了別墅大門,大略看了看一樓客廳,沒見南泱,便徑直上樓去南泱的房間。門一打開,孫緒雪傻在了原地。那個清冷如雪的女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飄窗上看書,或者坐在書桌前記錄筆記,甚至也沒有倚在櫃子旁找衣服。她突兀地倒在了門口,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她看上去好像已經死掉了似的,長長的純黑色頭發鋪在她雪白的襯衫上,側麵朝下,地板上滿是鮮血。她的一大半臉頰和襯衫都浸在血裏,右手緊緊握著什麽,整隻手全被染紅了,卻依然沒有鬆開。“老祖!”孫緒雪驚慌失措地跪了下去,雙手慌亂地舉著,不知該動南泱哪裏才好。南泱的意識還在,她的睫毛顫得很厲害,但仍艱難地在血泊中睜開了一半,看著孫緒雪,聲音嘶啞:“我……沒事。”“我送您去醫院,我馬上打電話……”孫緒雪整個人都嚇得哆嗦。“不用了,”南泱嚐試著動了動,左手慢慢蜷起,將自己的肩稍稍撐起來了一點,“已經過去了。醫院……沒必要,耽誤時間。”耽誤趕飛機的時間。孫緒雪明白她的意思,她不願意讓輕歡等不到她。要是自己早來兩個小時,她說什麽也會把南泱送去醫院的,可是眼下……確實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雖然是靠她自己生生挨過去的。孫緒雪紅著眼眶,把南泱從地上扶起來,不再多話。南泱虛弱地站了起來,一直緊緊握著的右手緩緩鬆開。裏麵是已經被握成了碎末的兩顆索查金龍舌蘭巧克力。巧克力裏麵包裹的酒液早已和她手心的血融成一片,可可脂碎末被她的體溫暖化,黏膩地沾在她的指尖。輕歡說,不要馬上吃掉,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吃。她很聽話,輕歡不讓她吃,她就不吃。就像輕歡之前說了一句“不要再吃那些碳水,容易糖尿病,試試吃巧克力”,自那以後,除了醉酒時討過一串糖葫蘆,她便再也沒有吃過糖葫蘆。隻是可惜,終究是碎了。她或許不該在疼痛發作時還握著它們的。“老祖,三個小時後就該起飛了,我們……要不我們改簽下一趟,您稍微休息一會兒?”孫緒雪小心翼翼地問。“沒事,我去洗個澡。你在樓下等我,不會誤機的。”孫緒雪歎了口氣,沒辦法,她知道南泱是個對承諾尤其固執的人,隻能默默地先下樓了。南泱把門反鎖好,解開了領口的三顆扣子,她這次沒有耐心地一顆一顆全部解掉,解完三顆就直接拎住領口從上麵脫了下來。她把白襯衫在手裏卷成一團,擦了擦自己沾了血漬的鼻子和下巴,一邊的鎖骨滿是血跡,另一邊鎖骨細白依舊,像被染紅了單邊翅膀的蝴蝶,隨著她的呼吸淺淺地上下振翅起伏。她擦完後,隨手把襯衫扔在了那片血泊上,慢慢地走進了浴室。襯衫在血泊上緩緩塌陷,紅色的濕痕慢慢爬上每一片未經汙染的角落,像蔓延上牆壁的常青藤,叫囂著侵染每寸空白的領地。沒過多久,一整件襯衫都由純白沉淪為血紅,微微卷翹的領口向下一滴一滴地墜著飽滿的血珠。滴答。滴答。像永無止境地宣判著殘忍而猙獰的刑罰。。五個小時後。已經是下午的六點多了,下了飛機,南泱就和孫緒雪就打車趕往藏左影視城。到藏左的時候,祝輕歡正在和明晚澄演今天的最後一場戲。又是太子不在的一天,又是宮女欺負神女的一天。明晚澄今天要扇她的輕歡師父三個耳光。她本來就害怕,知道南泱下午會來之後,就更是瑟瑟發抖。一般電視劇為求真實,大部分情況下都會讓演員真打,打出拳拳到肉的感覺。而且真打的話,還可以順便賣一波敬業人設,有百利而無一害。李棟這麽嚴苛的人,當然會要求明晚澄去真扇祝輕歡。明晚澄擼袖子的時候,心裏設計了起碼二十種看起來像真扇但其實打不痛她師父的不同路線。還好她身懷高強內力,可以在打上去的那瞬間把力道反回自己的手上,就是她自己會吃虧些,多受點兒疼。南泱默默地到了拍攝場地邊,尋了把釣魚椅坐了下來,孫緒雪湊到攝像機那邊看熱鬧,場上正演得火熱,沒有人注意到南泱來了。南泱也無意去打擾她們拍戲。明晚澄扇得非常漂亮,看起來和真的一模一樣,在場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在真的打。隻有祝輕歡自己知道,雖然明晚澄每一下都真真切切地接觸到了她的臉,可是她一點都不疼,就好像隻是被明晚澄使勁摸了一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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