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樣離不開你的,輕歡。”輕歡低下了頭,聽了這句話,飄忽的心終於定了下來。南泱摸了摸那弧度精巧的卷發,忽然發覺自己身上全是濕的,把懷裏的輕歡也給弄濕完了,馬上鬆了手拉開一點距離向下看。果然,輕歡前麵的衣服也沾上了斑斑駁駁的雨漬。輕歡也才發現這個問題,心裏更難受了:“你是淋著回來的麽?”“不是,隻有一小段路淋到了。”南泱鬆開她,“我去換身衣服,你也換一身。”輕歡點了點頭,南泱與她擦肩去拿新衣時,她襯著窗外的夜光看見了那雙裹滿紗布的手,心裏一緊:“你的手怎麽了?”南泱也沒過多地掩飾,抬起手給輕歡看:“我倒水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被碎片割傷了手,已經包紮過了,沒事。”“你都三十五歲了,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輕歡皺起眉,自己那些小心思一下子因為南泱的傷而煙消雲散,所有的關注都放在了這個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女人身上,“真是個大老板,被伺候慣了,水都倒不好。紗布濕了,一會兒我再幫你上一下藥。”“不用了,傷口怪難看的,你別看。”南泱收起了自己的手。“傷口而已,你身上哪裏我沒看過?有什麽還不許我看的……”南泱張了張嘴,一句“放肆”裹在嘴裏,斟酌須臾,沒有選擇說出來。輕歡卻頓了頓,良久,猶豫著喃喃:“我怎麽覺得……這個時候,你應該說‘放肆’了?”南泱看著她,唇角淺淺一勾:“沒事,我喜歡你放肆。”第73章 輕歡耳朵紅了紅:“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和我開玩笑。”她轉而看了眼南泱那雙慘不忍睹的手,“你的手都這樣了,還怎麽洗澡?”“傷在手背,我小心一點就行。”南泱走進浴室,打開了燈。輕歡眉頭一皺:“手背?你打碎了杯子,怎麽會傷在手背?”南泱抬手拿沐浴露的動作一頓。“我……”她僵住了,指尖停留在沐浴露瓶子的一弧金標上,隻看背影,就能感覺到她的頭發絲都在緊張。輕歡感覺到了她的異常,眉眼一皺。她沒再追問,隻是走過去,從後麵抱住了南泱的腰,臉埋在她的白襯衫裏。“沒關係,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雖然很想要知道,但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也可以裝作不想知道。”真是卑微到塵土裏的一句話。越愛就越卑微,這種卑微和對方是不是同樣愛自己沒有關係,這是甘之如飴的妥協。“輕歡,”南泱的手指顫抖著撫上她擱在自己小腹前的手,“我不和你說實話,不是辜負了你。我不說,是為了你好。”“我明白,”輕歡柔柔一笑,“我明白不論你做什麽都是為了我好。我都明白。”南泱聽到她這樣毫無底線地信任自己,眼睛一酸。“我隻是怕你自己洗的話,會弄濕傷口。我怕傷口明天化膿,你會很痛,所以我想幫幫你。”輕歡收緊了胳膊,臉微微一側,由南泱的肩頭看著那張清冷麵龐,“我可不可以幫你洗澡?”南泱沉默了許久,久到輕歡以為她是在用沉默來表示拒絕。輕歡抿了一下唇,緩緩鬆開她的腰,手已經下垂到她的腿側時,忽然聽到前麵這女人輕聲說:“幫我解扣子。”簡簡單單的五個字,被南泱用寡淡的聲音念出,卻宛如巨石打進廣闊心海,瞬時激起了千萬層漣漪。輕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扶住南泱的肩,使勁閉了一下眼睛,穩住自己忽而躁動的心跳。然後她引導著她慢慢轉過來,眼眸低垂,不敢上抬,手指放到白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上,慢慢地把它從扣縫中推出去。她不是第一次看南泱的身體,但她在解扣子的時候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悸動。就像拆快遞的小姑娘,明明知道那小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卻仍壓抑不住在拆盒子時的焦躁與期盼。襯衫被盡數解開,對麵的女人很配合地沉了一下肩膀,將襯衫脫了下來。勻稱的比例,細瘦的腰背,單薄的內衣,猙獰的疤痕。左胸心髒位置一道,腹部長長短短五道,腰側細長的兩道,手腕那片飛濺狀的片形瘢痕上還疊著一道。這副漂亮的身體像是被活生生撕裂,然後又狼狽地拚了起來,裂痕那麽明顯而恐怖,光是淺淺地看一眼,也能想象出它浴血翻綻的模樣。輕歡第一次見這些疤時,好奇多過心疼,或許是因為那時她和南泱的關係還沒有太過深入,她也還不懂愛一個人該是什麽樣的心情。可如今,她每每看見這些疤,人就跟沉進了冰窖般,渾身疼得喘不過氣來。心愛的東西碎成這樣,她怎麽能不心疼?指尖小心翼翼地撫過腹部那幾道又長又寬的疤,她鼻腔酸得發痛,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到底是誰?誰那麽凶,把你劃成這個樣子?”南泱勾了一下唇角,抬起手,摸了摸輕歡的頭發,“還好,不凶。”“從小到大,別人再怎麽欺負我,我都沒有恨過誰。”輕歡咬住牙,強忍著往下掉的眼淚,“我第一次這麽恨一個人,你這麽好,那個人怎麽能忍心對你……”“輕歡,”南泱溫聲打斷了她,“我不恨她,所以,你也不要恨她。”輕歡淚眼朦朧地看向南泱的眼睛。南泱垂了垂眼,聲音更輕:“你記住我的話,要一直記住。我不恨她,從來都不恨。”心裏忽然一空。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稍縱即逝,她還沒來得及去捕捉品位,那點異樣就飛快地溜走了。她皺起眉,連眨了好幾下眼,眼底滑過一瞬的迷茫。心裏好像有個聲音對她深沉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