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是一塊無法撼動的石頭,對所有試探都不會給一丁點回應。一個才十五六,未經人事什麽都不懂,一個已經成年,到底懂不懂隻有自己才清楚。喬西把所有沉默當做了默許,少女心事呼之欲出。有一回傅北主持了一個比賽,她從老太太那裏得知,就在比賽當天偷偷跑過去,還買了一束雛菊,混在一眾學生中進去,傻愣愣坐在前排。傅北見到她來,都怔了一瞬。前排是參賽選手坐的地方,她抱束花坐在那裏格外矚目,偏生她沒半點自覺性,見到傅北就眉眼彎彎,笑意猶如陽春三月的煙花,倏地就燦爛炸開。傅北穿了條淺灰的長裙,和一位尚且算清秀的男生搭配主持,她容貌過於出眾,身材高挑,穿著高跟鞋看起來比那個男生都要高一點。喬西毫無自覺地安靜坐在那裏,也沒人趕她走,某些特殊的感受在作祟,縈繞不散,她總是有意無意瞥向傅北的胸口處,抱著一大束雛菊,雙手緊緊捏著,手心裏都濡出了細汗。她有些羞,覺得這樣是不對的,變態才會這樣看人。這個年紀相當於半個成年人了,糾結一陣子,就什麽都懂了。羞於啟齒的念頭好似洪水猛獸,又好似和煦陽光,讓人驚怕,也讓人向往。那一場比賽喬西都沒關注,連比了什麽都不知道,從頭到尾都盯著台上淺灰色的身影,視線就定格在了那裏。比賽結束後,她都不好意思上去送花,手足無措地坐在原位置上,靜靜等待著傅北過來。然而等傅北過來了,她又有點緊張,都快把自己埋進雛菊花束裏,眼神躲閃不定,臉上像被大火燒過,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臉紅,隻察覺到傅北站在了自己麵前。“怎麽過來了?”傅北問,言語平靜淡然,不像她,跟被拆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一般。喬西勉強鎮定下來,借口卻尤其拙劣,“沒事做,來看看比賽。”傅北還真信了。她抱著雛菊,明明就是買來送的,可不敢拿出手,那會兒她都不明白對這人是不是喜歡,隻是路過花店,覺著好看就買了。至於要不要送,還沒考慮好。傅北問:“花買給誰的?”她驀地有些慌,下意識想解釋,可說不出個所以然,抱著花束更緊了,耳根子都在發熱,最後結巴地說:“沒、沒誰!”雛菊的花語是純潔,天真爛漫,以及忐忑不安的謹慎的暗戀。她們去二食堂吃飯,吃完後,喬西故意先走一步,不主動去拿花,然後雛菊就到了傅北手上。她沒開口要,傅北也沒還。準確來說是沒機會還,因為她匆匆找了個借口就跑了,為的就是把花徹底送出手。年少時的愛戀謹慎,低到塵埃裏。茶幾上的雛菊新鮮,正如當年自己送出去的那束,喬西低了低眼,還是沒扔。大雨過後的江城被洗刷幹淨,空氣清新,彌漫著生機與朝氣,天空幹淨蔚藍,稀疏飄蕩著幾朵潔白的雲。周五是老太太的生日,雖然老人家已經不在世,但傅家上上下下還是一塊兒到墓園去祭拜,連梁家也來了人。喬西肯定要去,隻是不願意跟這些人一起,為了不撞上,她特地挑下午四點去,孰知運氣不好,撞上這行人還沒離開。梁晉城就在其中。作為梁家同輩中最小的那個,梁晉城今年才三十九,比梁玉芷他們都小得多,他長得還算一表人才,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不難看,甚至算得上俊朗。老太太在世時十分不待見這位,還當著麵說過不要讓他進傅家的大門,故而那時候梁晉城鮮少出現在傅家,喬西亦是很久之後才知道傅北有個親舅舅。今兒倒是奇了怪了,竟讓他一塊兒來上墳。梁晉城恭恭敬敬給老太太上了柱香,說:“不請自來,您老人家莫怪。”傅北和傅爸在一旁,態度淡漠,傅爺爺亦麵無表情,隻有梁玉芷會顧著自家弟弟。不過今天梁晉城能來,自然是傅爺爺首肯的,至於原因就不清楚了。喬西到時正巧撞上梁晉城上完香,她覺得自己去的不是時候,一大家子看到她臉色都怪怪的,僵住了。梁晉城瞧見她,第一眼可能沒認出是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最先打招呼的,熟絡而親切地說:“來這兒來這兒。”喬西立時皺眉,不清楚這是唱哪出。她還沒動,傅北就先擋在了麵前,冷冷看著梁晉城。梁晉城隻笑笑,不在意地讓開。梁玉芷對此不太高興,不悅湧上眉間,不知到底是對誰有意見,好在沒把情緒表現得太明顯。喬西不樂意討好這些人,不過還是依次喊人,傅爸最和善,梁玉芷不鹹不淡應了一聲,傅爺爺嘴巴都沒張一下。她倒不在乎,反正跟自己關係不大。然而傅北看向傅爺爺,突然跟著喊了聲。“爺爺——”嗓音放得很低,不卑不亢。梁玉芷的臉色瞬間變得難堪。第36章 山頭的風景高遠,涼風悠悠。傅爸夾在中間打圓場,拉著喬西過去,可惜喬西膝蓋的擦傷剛結痂,不方便走路。“最近都沒看見你,很忙嗎?”傅爸問,久經商場的人心思深,表麵都和氣,但他對喬西不是假情假意,全看在已故的老太太麵上,畢竟以往老太太可勁兒稀罕喬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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