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放下防備,芥蒂就暫時放下了。沉寂的黑色無邊無際,將她倆包裹在其中,喬西閉了閉眼,手指抽動了下,終究還是掙脫桎梏,抓住了纏在腰上的手臂,打算推開對方。可被傅北先察覺了,這人突然鬆開了一刹那,悄然無息地移到前麵,又抱住了她。唇角印上濕潤與柔軟,傅北抬手撫著她的臉側,指腹在她臉廓上輕輕刮了刮。喬西先一步偏頭,沒讓得逞。“是不是在怪我?”傅北低聲問,挨了挨她的臉。喬西有點抗拒,生硬地說:“不知道你在講什麽。”不用問,肯定是的,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簡簡單單就釋懷,有時候感情就像是在手指上纏了一根細線,越是用力勒就越疼,明明知道不該會痛,還是要拉扯。傅北把人抱得更緊些,不讓喬西有掙脫的可能,她有點偏執,但又溫柔得不像話,用撫慰的語氣說:“對不起……”雖是毫無意義的三個字,但說與不說差別很大。喬西有些不舒服,說不清何種感受,她要的不止這些,不是簡單幾個字或是一番解釋就能翻篇的,掙了掙,到底還是默然。當年她是懷揣著怎麽樣的心情呢,悸動,彷徨,喜歡得小心翼翼,愛意熾烈,遮掩得無比拙劣,在傅北麵前少女春事都快遮掩不住,不信傅北看不出來。傅家的人的態度,她早就清楚,傅爺爺甚至當麵給難堪,明裏暗裏的意思都是讓她不要再糾纏傅北,她都一一受著,裝傻充愣當聽不懂。得知她經常跑到江大去找傅北,察覺到了異常,梁玉芷單獨找她談話。“我們知道你跟小北感情深,這很正常,伯母當年也有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到現在都還有聯係,但朋友之間也得有界限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天天都綁在一起,友情要適度,不然就容易鬧矛盾。”梁玉芷一席話說得大方得體,既不點明也不把話說得太難聽,讓自行體會。喬西佯作不明白,反將地問:“沒有綁在一起啊,她有她的事,我也有我的事,伯母是誤會什麽了嗎?”梁玉芷臉色不大好看,皮笑肉不笑,平複了一會兒,給喬西倒了杯茶,說:“沒有,就隨便說說。”一番交談並不愉快,梁玉芷每一句話都別有深意,大致就是讓喬西自覺些,別再纏著傅北不放,也把責任歸咎到她身上,言語裏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喬西,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梁玉芷說,茶壺配茶蓋才能成為一體,不能配其它的,否則就是四不像。“我們家就小北一個,沒得選,以後都得靠她。”後來傅北離開了,喬西都能想到是怎麽回事,無非就是傅家的人施壓,可是那時候誰都不好過,難捱的不止傅北一個。喬西抿抿唇,終究一言不發。雨勢漸大,劈裏啪啦下得急促,雨點打在玻璃上聲音尤為響亮,啪嗒——啪嗒啪嗒——下得比白天還大,天上的雲層更加濃密,黑沉沉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什麽好對不起的,你的選擇而已。”喬西一字一句地說,語氣冷靜沉穩。擺明了不接受。傅北身形一僵,撫在她背後的手亦頓住。第35章 僵局最終在忽然的光亮中結束,燈被打開,整個客廳被照明,窗外滴落不斷的雨點依稀可見,外麵的世界在雨水之中變得模糊不清,連輪廓都被磨沒了。雨夜偏冷,將酷夏遺留的煩悶燥熱徹底衝散,隻餘下淒清與安靜。最安靜的是傅北,上一刻還處在喬西決絕的僵持中,下一刻已然恢複如常,冷靜自持得不像話,好似適才什麽都沒發生過。因為走了幾步,牽扯到了已經凝結的擦傷,傷口又冒了血絲。脫掉高跟鞋,傅北把喬西抱到沙發上坐著,就那麽光著腳半跪在喬西麵前,沉默無言地幫著處理傷口。這人一向如此,偏執又溫柔,不會做任何過分的事,但也不會有半點退步,無聲的固執。燈光投落在她身上,顯現出一圈輪廓,連頭發絲都清晰可見,烏發沾著雨水,灰色西裝背後有濕漬,她彎著身子,卻不會弓腰低膝,守著最後的底線。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喬西不懂她在堅持什麽,亦或者在躲避。“傷口不要沾水,明天我會帶祛疤的藥過來,應該幾天就好了。”傅北說,聲線一如以往沉穩。喬西不為所動,直直望著她,“這是在逃避?”傅北很冷靜,“沒有。”“那是什麽意思?”這人沒有回答。喬西做事直來直往,隨心所欲,不愛整那些彎彎繞繞,傅北則不盡然,有時候果決幹脆,有時候相反,而麵對喬西時大多都是相反的,正如此時。從來不會直接正麵。沉默讓人惱火,可未嚐不是另一種出路。回國後,喬西找了她,有了現在的種種,不論好與壞,都證明這條路可行。傅北克製而隱忍,或許老天爺都在創造契機,嘩啦啦往下潑水,一直不見停歇,雨下得太大,這一晚還是留在了這裏。可能是念及對方今晚幫自己這麽多,她不走,喬西沒反對,兀自洗漱完進房間睡覺,而傅北就睡在客廳,連客房都沒得選。喬西睡得太淺,一晚上思緒都亂糟糟的,半夜翻來覆去迷迷糊糊,一不小心磨到擦傷的膝蓋,差點被痛醒。客廳的燈一夜沒關,光亮得晃眼睛。沒想著要跟對方僵持,喬西純粹是不願意搭理,反正隨這人了,一概不管。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客廳裏傳來動靜,可惜喬西早已熟睡,躺在床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睡得不太安穩,下夜裏斷斷續續地做夢,夢見有什麽擠進了被窩裏,慢慢壓在自己身上,她極力想睜眼看看卻睜不開,最後反而乏了,妥協地任由對方折騰。那人其實沒做什麽,隻是輕輕抱著她。夢裏的場景變了,變成了第二次與傅北有交深時,結束後,她乏累地背對著半躺下,光潔的背完全裸著,被子的一角搭在挺翹圓潤的臀上。每一次,她都不會幫傅北一點,隻享受對方的付出而不給予一丁點回報。傅北抵在身後,也是這麽抱著喬西,縱容了這些行徑,頸間的微灼氣息綿密,好似能順著脊骨鑽進四肢百骸之中,癢意啃噬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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