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理解錯了,傅北皺了皺眉,“是有什麽事?”喬西沒有回答。在下一個路口,傅北沒有掉頭。望了望車窗外飛快變換的夜景,喬西淡漠地開口問:“知合公司收購青狐,是傅爺爺示意的,用你出國留學做條件?”第58章 那些所謂的真相與隱秘,其實不難想到,無非就是被要挾而言不由衷,能力不足才造就了無可奈何,然而往深了挖,才會發現不止於此。喬西一直以為當年的投資失敗最大的原因是喬建良經營不善,剛好自己在這時候帶來了麻煩,導致家裏的公司遭到打壓,才有了後來的局麵,然而不是。當初喬建良確實能力不夠,投資做得太大,但發展趨勢良好,一直都在穩步上升,在與喬媽離婚後,他更是緊跟政策,將名下資產收整一遍擬訂新方向,整體發展空間其實很廣闊,可錯就錯在他太過自負,太過相信梁晉城,三番五次被灌迷魂湯,轉投了一大筆資金進股市。起先的確賺了不少,漲勢平穩後他本想把股票賣出,孰知在聽信了梁晉城的“誠懇建議”後,竟然又加投了一筆資金進去。買股票在很大程度上與賭博一樣,當事人都有賭徒心理,以為自己肯定能贏能賺,結果越陷越深,再次大賺後,喬建良繼續加投,攏共投了四次,而就是這最後一次,那支股票開始下跌,一開始跌得不明顯,後來越來越低,喬建良慌了,想及時止損趕緊賣掉,然而又被梁晉城勸住,之後觸底反彈,經曆了一番迷惑性的漲漲跌跌後,徹底被套牢。而在這之前,地產項目那邊早已談好加蓋事宜,合同都簽訂下來了,需要再注入資金,與此同時幾家盈利大頭的公司偏偏在這期間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問題,等喬建良反應過來,一係列連鎖反應排山倒海而來。資金鏈斷掉,幾乎所有公司都在被一股暗中勢力打壓,投資短期內收不回來,四處求助無門,徹底被卡死,喬建良這時候已經站在了破產和背負巨額債務的邊緣,不得已之下隻得想辦法快速出手轉賣名下的不動產,可惜壓根不夠填補大窟窿,最後隻能變賣旗下的公司,然而變賣公司哪有那麽容易,要麽價格談不攏,要麽就是各種問題,短期無法拿到錢。傅爺爺以幫助喬家為條件,要求傅北出國,傅北走了,他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不過擔心傅北會回來或者中途反悔,在幫助喬家的同時亦在想方設法壓製喬家。時至今日喬西才知道,梁晉城從接近喬建良的那天起就沒安好心,股票的事是他一手設計的,為的就是套走那一大筆資金,以及與周群合謀拿到地產項目瓜分巨額利益,而傅家早就清楚這些,非但沒有及時阻止,反而在暗中推波助瀾,甚至趁機得利,致使喬建良跌落低穀爬都爬不起來。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巧合,不過都是早有預謀罷了。當時的喬西對此一無所知,喬建良瞞得緊,頂著巨大的壓力也沒在她麵前提過一個字,喬西以為隻是工作上的煩心事,並未過多上心。直至有一天,那會兒傅北才出國不久,本該去上班坐鎮的喬建良沒有出現在公司,陳秘書四處找不到人,打電話到她這兒。可是她也不知道。那一天喬建良到晚上都沒有回家,她坐在客廳等到天亮,一夜未眠。喬建良還是回來了,鞋子還算幹淨,可褲腳上都是泥沙,濕得直滴水——天氣幹燥,沒刮風沒下雨,馬路幹幹淨淨,他去了哪兒,為什麽一天一夜不回家?喬西沒有多問,喬建良亦不說,隻在進門時瞧見她就那麽坐在那裏,幹皮的嘴唇抖了抖,半天才說了一句:“怎麽起得這麽早,也不開燈,吃早飯沒有,沒有我上去換身衣服再下來給你做。”他都沒敢看喬西一眼,臉色疲憊,眼睛裏充斥著血絲,神情中遮掩不住絕望,一步一步慢慢朝樓上走。喬西木然著臉,在他快要走到樓梯口了,輕聲喊道:“爸……”喬建良身形一頓,手不受控製地顫了顫。新聞中常有類似的報道,誰誰誰因為破產而背負巨額債務,走投無路之下選擇跳樓、投河亦或是燒炭自殺,看新聞的時候隻覺得唏噓,感覺隔得很遠,誰成想有一天差點發生在自己身邊。喬西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參與了其中,但清楚多數人都脫不了幹係,包括傅北。現在所有事情捋清楚,一切都浮出水麵。按理說傅北付出那麽多,喬西合該感動,但她心裏隻剩下失望,當初發生了那麽多事,她被隱瞞,喬建良被設計,而局外的所有人都是獲利者,傅家、梁家乃至周家。傅北把車停在最近的可以停車的地方,跟她解釋。喬西麵無表情地問:“股票的事你知不知道?”傅北頓住,遲疑片刻點點頭,“知道。”“什麽時候知道的,五年前還是現在?”車內陷入一片沉寂,傅北沒有回答,答案再明顯不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這人都一清二楚,是縱容還是刻意隱瞞,或許是在保全梁家和傅家,亦或許是事不關己,不管旁人死活。當年的很多事已經成為定局無可挽回,傅北確實無力回天,她能力就那麽大,做不了什麽,可是在選擇立場時,她還是潛意識地就站在了對立麵,沒有一開始就拉喬建良一把,而對自家人,她最初的態度就是猶豫不決,說白了就是不作為。喬西的樣子讓傅北有些慌,她抓住了喬西的手,“我跟喬叔叔提過醒,可是那時候已經沒有辦法了。”“那現在呢,還是沒辦法嗎?”喬西逼問,直直盯著這人。傅北解釋。街道上車來車往,兩旁的店鋪燈光通亮,遠處是熙攘的人群,背後是林立的高樓大廈,如若沒有那份文件,不清楚這些內幕,喬西大可繼續接受那些好,兩人之間的裂縫可能修補好,可當真相赤裸裸擺在麵前,之前的那些再無任何作用。對與錯,孰是孰非都不重要,終歸到底依舊是那個老問題,選擇。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喬西要走,傅北攔著不讓,情急之下把人攏在懷中,但最後還是放開了。這一晚喬西回的醫院,去守了喬建良一夜。邁巴赫就停在醫院樓下,也停了一夜。.喬建良醒了。醫生說,患者蘇醒過後可能會出現一係列後遺症,甚至是短暫性失憶、記憶錯亂等,行為上麵也許會比較過激,讓家屬進去之前做好準備。彼時喬西還在公司,接到電話和陳秘書就匆匆趕過來,周美荷和周林早就先進去,待她到的時候,周美荷正在病房門外抹眼淚。喬建良的狀態不是特別理想,醒來竟不認識周美荷,記憶錯亂到隻記得幾年前的事情,時而想起點什麽,時而說胡話,反應激烈。他都不知道自己動過手術,嚷著要回去,還直接把針頭拔了,弄得血飆到被單上,嚇得周林趕緊叫醫生,沒有辦法,醫生隻得讓家屬先在外麵等著,進去處理一番,告訴他們等病人情緒穩定了再說。對於突發性腦溢血病人而言,蘇醒過後的一段時期十分艱難,記憶出現問題他們自己就會比較害怕迷茫,這需要家屬極具耐心地陪伴。喬建良沒有出現失語癱瘓等症狀,現在來看還算幸運,等再次可以進去時,是喬西單獨進去的。喬建良終於安靜下來,臉上透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又記憶錯亂了,他看見喬西還反應了好一會兒,起死皮的嘴張了張,突然問:“小西?”喬西愣了愣,慢慢過去坐下,應了一聲,低低回道:“爸。”“我怎麽在醫院?”喬建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