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製地曲縮了下手指,忽地想起上一次坐在這裏的場景,那個匆忙急促的吻還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甫一想起就耳根子發燙,坐立難安,胸口好像被什麽燙了一下,驀地緊縮,整個人都跟著變得熱燙起來,一股子暖意在身體裏亂竄,到處衝撞。想著想著,喬西耳尖就變得緋紅,或許是太在意,心裏別扭,記起傅北的那些反應,她低下眼,準備往旁邊挪一點,不靠得這麽近。孰知還沒來得及行動,旁邊的人忽而問:“上個星期考試成績怎麽樣?”剛經曆了一次月考,成績早就出來,雖然比之前有所上升,可依然不是很理想,喬西抿抿唇,回道:“一般般,數學考得比較差,離班上平均分都還差十幾分。”帶的練習冊正好是數學的,攤開一看,十道題能錯五六道,差得沒邊了。“錯題都重做了?”她點點頭,“做了,還重新抄了一遍。”傅北教的那些學習方法她都牢牢記住,學習時盡量用上,勤能補拙,這些日子的進步還是有那麽大。喬西最初的目標是考江大,但死命努力過一陣子,發現差距隔著十萬八千裏,現下還剩半年的時間,除非走大運成為一匹黑馬,不然還真考不上。努力的人都想一躍而起,可最後成功的就那麽幾個,她比較實在,對自己有清楚的認識,失落是肯定的,但失落之餘還是要繼續拚。翻翻另一本練習冊,傅北大致都看了一遍,半晌,薄唇闔動:“把牛奶喝了,不然待會兒都冷了。”還以為會說有關學習的話,喬西聽得一愣,頷首,“馬上。”說完就不迭端起杯子喝,一口氣就喝掉大半杯。傅北偏頭瞧了瞧,薄唇緊抿,眉宇間染上令人看不透的神色,她眼皮半闔著,順手抽了張紙遞給喬西。“擦一下。”兩人都默契不提上一次的事,在燈下正正經經地進行輔導,窗口泄出的燈光落到外麵堆聚的白雪上,與皎潔的月華遙相應襯。喬西怕冷,不由自主就挨了過去,自己都渾然未覺,認認真真聽講,做題做得十分賣力。傅北沒有任何舉動,就那樣縱容著,刻意忽略掉這些過於親密的行徑,一會兒,不知從哪裏扯過來一張軟和保暖的薄毯,輕輕給喬西披上。還在思索怎麽解題的喬西抬頭,瞧見自己肩上蓋的東西,又看看穿得太少的對方,“我不冷,你用著吧。”傅北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想了想,起身找了件衣服披著。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淩晨,不過明天就是周末,所以並不急著休息,喬西沒打算回去,努力地解題。早些時候沒有傅北幫助,做什麽都難,學習就惱火,現下卻好了許多,有個人做依靠總歸是一種鼓勵,有動力才有幹勁兒。喬建良沒有過來找,知道她在這邊學習。一點多,雪再次紛紛揚揚落下,喬西洗漱完畢,將就穿著傅北的睡衣在這裏歇下,睡覺前,她還拿著練習冊問了兩個題,比之前幾天的沮喪頹廢,儼然又活了過來。如今喬家家底厚實,大可不用努力,隨隨便便讀個大學進自家公司也不錯,但終歸有個人的想法,追求不同。不是學習的料,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如果平庸,就要給自己找個拚命向上的借由。“我想考理工。”躺床後喬西說,翻身對著傅北,“在你們學校對麵,以後就可以經常見到你。”話說得可真夠直白,絲毫不拐彎抹角。傅北偏偏頭,拉了下被角,語氣淡然,一點不意外她會有這個想法。“想學什麽專業?”喬西擰了擰眉頭,思忖片刻,“不知道,還沒想過。”傅北說:“還有半年時間,不著急。”躺到快要睡著的時候,喬西說:“你幫我選吧,我沒什麽感興趣的,不知道要學哪個專業。”傅北沒應聲,隻是攏了攏被子,幫她蓋好。這一晚尤其暖和,即使外麵冰天雪地,可旁邊就躺著一個人,睡著睡著就挨到了一起,相互慰藉取暖。江城的冬季一貫幹燥,路邊的樹木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寒風凜冽料峭,卷起風沙和枯葉打轉兒,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整個城市都逐漸靜默,街上人和車都變少,像進入了冬眠期,到處都冷清蕭肅。學期的最後一場考試,喬西取得了高中以來的最高成績,以這個成績,考取理工大學絕對穩妥,不過離江大還是有距離,她倒不沮喪,反而十分高興,既來之則安之,不給自己添堵找難受。拿到成績後,回到大院就去找傅北,可惜傅北不在家,去公司幫忙了。老太太舒舒服服靠在躺椅上曬太陽,笑眯眯地招招手,“給我看看,笑成這樣,肯定又有進步了。”喬西莫名其妙有點赧然,將成績單遞過去,“比上回好些。”老太太虛著眼睛瞅,慈祥地說:“等小北回來了,我叫她過去找你。”喬西應下。不過晚上傅北並沒有過去,擱公司加班都沒回來,之後又被梁玉芷帶著去出差,在外麵待了將近一個星期才回江城。那陣子梁玉芷對傅北特別上心,走哪兒都帶在身邊,說是要鍛煉鍛煉傅北,反正在家也沒事做,不如去公司幫忙。誰都沒發現端倪,沒能察覺到悄然而至的改變。日子照舊過,在一個豔陽天裏,同學約喬西出去玩耍吃飯,一群人在古雁塔那裏瘋到天黑,九點多才打車回大院,喬西在大門口撞見了喬媽。夜色昏沉,隔得遠,喬媽並沒有發現她,正你儂我儂地同小男友告別,情真意切舍不得離開。誰都有追求自由與幸福的權利,旁人不應該幹涉。喬西站在陰影裏看著,直到那個意大利男人開車走了,喬媽拎著包施施然往裏麵走,她慢慢走到路燈燈光下,默默在原地站了十來分鍾,才一步一步朝家裏走。這一年冬天格外不尋常,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明處的暗處的,如同遇水的筍子一樣往外冒。喬西無暇顧及這些,日日沉浸在複習之中,她對學習太過上心,以至於忽略了身邊的人和事。雖然還是會照常幫她劃重點補習,但傅北在家待的日子越來越少,寒冬臘月合該是在家待著的時期,這人被梁玉芷天天往外帶。大寒那天,消失已久的趙拾歡突然打來電話,隔著上千裏遠嘮嗑了大半個小時,還是老樣子,總愛逗喬西。喬西問:“你回江城了嗎?”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大學全都放假,再不久就是過年,始終不見趙拾歡的蹤影。趙拾歡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今年不回來了,有點事,北京這邊比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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